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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坤陵听着身边的弓弦响声有些不同,扭过头来一看,郑三正接二连三不断地将羽箭射了出去。他惊讶地说:“走弦放!郑三叔好箭法!”
这种无需瞄准,开弓便射的技法被称为“走弦放”。这种技法,必须要有射箭天赋的人才能练成,普通人仅仅凭借勤奋是不足以练成的。
万坤陵听见他弓弦震动的声音清完劲整,与普通麻线弦、牛筋弦的声音有些不同,目光立即又被吸引到他手里那张小梢弓的身上。
这张小梢弓的弓弦是由柘蚕丝制成。每条弓弦以二十条丝线做骨,再用柘蚕丝横向缠绕,缠丝的时候,每缠21厘米,就留几毫米不缠,共分为三段。这种顶级的弓弦叫做冰弦。
万坤陵通过弓身上的标识,立刻就辨认出来,这是南直隶产的四材弓。小梢弓在明代颇为盛行,出现了许多优秀的制弓产地,而其中尤以南京的四材弓最为有名。
他颇为眼热地说:“原来是南直隶的四材弓!”
郑三不无得意地说:“弓越小,箭越贼!”他一边说,一边手不停歇地开弓放箭,一点儿也没耽误。
从力学上来讲,小弓梢因为质量较小,所以弓臂在回弹时,需要克服弓梢的质量和惯性所需要的能量也较小,所以羽箭在发射之后,初速更快。这也就是郑三所说的,弓越小,箭越贼!
但是由于弓梢变短,开弓拉弦时比较费力,特别是在拉到最大距离时极为费力。也就是说,小梢弓不仅对射手的要求高,并且容易损坏,所以不太适于大规模消耗战的需要。
第九十四章 石桥之战(七)()
这时,清军已经冲到散兵小队二十步的距离。榆园军中军传来一阵摔钹的响声,这是在命令已经完成掩护炮手撤退任务的前方散兵小队撤回。
万坤陵、郑三和其他散兵小队的队友听见摔钹声,立刻向后撤退。
清兵尾随在他们的身后一刻也不停地追了过来,一些清军弓箭手向他们射来羽箭。有几个散兵小队的榆园军士卒被射中,摔倒在地上,立刻就被后面追上来的清兵杀死。
榆园军的散兵小队撤到火铳兵的跟前之后,便抽出近战的短兵器,纷纷蹲在地上。
一声喇叭鸣起,榆园军火铳兵和弓箭手一起向二十步远的清军发射。
只听见一阵砰砰乱响,火铳像炒豆子一般暴响起来,腾起一阵阵白色的烟雾,将他们的身影遮挡了起来。
二十步的距离,即便是盾牌也无法有效抵挡铅弹,清军队伍的进攻势头猛地一滞,前面的一排士兵倒下去一片,又绊倒了后面的士兵,给进攻队伍带来了一些小小的混乱。
与此同时,榆园军阵中的近战兵纷纷侧身闪出空隙,火铳兵、弓箭手和散兵小队的成员立刻从缝隙中退到阵后。
一声嘹亮的天鹅声喇叭,从榆园军中军长长地吹了起来。
榆园军近战兵齐声大吼了一声:“虎!”,而后摆开防御阵型。盾牌手纷纷将套在左臂上的长牌、圆盾遮住身体,右手则擎着一根短标枪,虎视眈眈地盯着对面越来越近的清兵。
清军守备周世贵挥舞着腰刀,大声命令士兵向前冲。对面的榆园军士卒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他们已经没有打放火铳或是射箭的机会了,只要冲到近前,开始混战,人数占优的己方,必然能够打败这些榆园土寇。
他身边的几个亲兵也在督促其他士兵奋勇向前,前排的清军士兵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榆园军士卒,如此近的距离,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他们瞪着通红的双眼,口中呼喝乱叫,纷纷将手中的刀枪放平,开始全力加速,向前猛冲。
正在这时,榆园军中军突然又传来一声急促的喇叭声。榆园军盾牌手一起将手中的短标枪奋力投掷了过来。
十步的距离,让短标枪强劲的穿刺性能,充分地发挥了出来,而清兵猛冲的惯性又让这种性能发挥到了极致。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稠密的人群,让标枪的命中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只听一声声“噗噗噗”标枪扎入**的声音,从清军阵中激扬而出,间杂有几声盾牌破裂的不和谐音调,两军之间的战场上,奏响起死亡的旋律。
清军前排士兵齐刷刷地倒下去一批,后面的清兵或是被绊倒或是跳跃过去,阵形随便变得混乱起来,冲锋的速度也猛地降了下来。
周世贵听见喇叭声的时候,心头一紧!紧接着,他看见对面急速飞来一只标枪。那只标枪的枪头由远而近,由小而大,钻过前面两排人群头部的间隙,迅猛朝自己飞来。他本能地向旁边一歪脑袋,那只锋锐的标枪枪头,贴着自己的脸颊,嗖地一声划过,钻入头盔下面的顿项之内。
他只觉得自己的面部一凉,精铁打造的标枪头在面部划出一道血槽,而后铁环编织的顿项发出一串刺耳的尖锐响声,右耳猛地剧痛起来。那只标枪的枪头刺穿顿项,从头盔后面露了出来,巨大的惯性全部都传递到了头盔上面。头盔被猛地向侧后方一带,上面的系带紧紧地勒住了脖子。
周世贵心头一凉,惊恐地大叫了一声,脑袋被头盔传递过来的巨大惯性带得向右后方猛地一扭,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在摔倒的一刹那,听到了自己脖子传来的一声细微的骨头挫响声。
旁边的几个亲兵慌忙将他护在中间,避免了被后面清军的踩踏。一个亲兵将他头盔上的系带解开,他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刚才系带勒得他直翻白眼。另一个亲兵小心翼翼地将插了标枪的头盔取了下来,他立刻感到右耳和面部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用手一摸,热乎乎的鲜血汩汩流出,右边的耳朵少了半拉。
这个时候,榆园军的狼筅兵将一丈四尺长的狼筅放平端直,护住盾牌手,榆园军阵前立刻绽开了一朵朵刀枪剑丛构成的花朵,后面的长矛手小心翼翼地将一丈六尺的长矛穿入狼筅的缝隙之中,摆开了防御接战的阵势。
周世贵被亲兵搀扶起来之后,望着对面榆园军阵前盛开的那一朵朵铁树银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突然想起前些天一个观城败兵说的话,那次榆园军攻取观城,就有这样一支奇怪的队伍,用这种战阵打法,拿下了观城。
但是由于这次战斗规模太小,又夹在清军火攻榆园军失败和榆园军攻取开州两次战役之间,所以并没有引起清军将领的注意。现在再次遇到这种阵法,周世贵心里一点破解的方法也没有。
前面的清军已经冲到近前,面对铁枝、尖刃和倒刺的丛林,他们纷纷刹住了脚步,有些后面的清军不明所以,还在向前冲,立刻挤成了一团,乱成了一锅粥。
清军士兵手中的武器过短,根本攻击不到躲在狼筅后面的榆园军知士卒。而狼筅上面密密匝匝的铁枝、尖刃和倒刺,构成了一道严密的刀枪箭网,人的身体根本就钻不过去,无法贴身近战。冲到跟前的清兵,顿时变成了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狼筅中不断吞吐出锋利的长矛矛尖,一个接一个的清军士兵丧生于矛尖之下。经过短暂的交锋之后,清军士兵发现对榆园军的鸳鸯阵束手无策,在死亡的催逼下,开始慌乱起来,不断有零星士兵从大阵两侧向外逃逸。
周世贵让亲兵帮他裹好了伤势,一面命旗手向后方的中军打旗语,请求增援;一面命人阻止士兵逃窜,但是手下的士兵看到毫无克制榆园军的方法,纷纷开始后退,虽然他手下的亲兵奋力阻止,甚至砍杀了两个逃兵,但依然无法阻止大批的士兵向后溃退。
清军参将马志广看到前面这副情形,立刻做出了决断。他认为榆园军的阵形虽然非常坚固,难以攻克,但是远程兵器过少,长兵器平端的时候,也难以快速前进,无法进行追击。因此,他迅速调动一批弓箭手上前增援。数百名清军弓箭手在旗总、百总、把总的指挥下,立刻向前跑去。
常言道,救兵如救火,为了避免前线士兵崩溃,他又命令镶蓝旗牛录额真谷依古率领本部骑兵,尽快增援周世贵。清军后阵响起隆隆的马蹄声,镶蓝旗的三百名骑兵分成两股,从左右两侧杀出,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向两军交战之地驰去。
第九十五章 石桥之战(八)()
周世贵见中军派出了援兵,立刻带着身边的亲兵极力阻止败兵溃退。这些已经后退了十几步的清兵,看见不但来了数百名援兵,连镶蓝旗的骑兵也出动了,又重新拾起了战斗意志,在周世贵及亲兵的威胁、鼓舞下,掉头向榆园军攻来。
镶蓝旗的骑兵一路之上用弓箭射杀了几个逃兵,风驰电掣一般地赶了过来。他们在距离两军交战之外三十步远的地方,开始用骑弓向榆园军的阵中抛射羽箭。
骑弓较软,威力、射程比步弓差了许多,但三十步的距离仍然对穿棉甲的榆园军士卒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榆园军的鸳鸯阵,前面虽然有盾牌手防御,但是无法挡住从空中飞来的抛射的羽箭,立刻开始出现伤亡。羽箭不断射来,榆园军士卒不断有人倒下,惨叫痛呼声,不绝于耳地传了出来。
清军中军传来一阵阵鼓声,催促支援的弓箭手尽快向前。这些援兵加快脚步,完全没有理会队形的问题,大步跑向前去。很快,他们就到达了四十步的距离,他们纷纷开始张弓搭箭,准备向榆园军射击。
随着王定光的一声令下,榆园军中军传出一串竹哨声,反击开始了。上百支角度圆弧的火箭飞跃榆园军士卒的头顶,拖着一道道淡淡油烟的尾巴,飞向刚才虎蹲炮的摆放位置。
火箭唰唰唰地没入人群,一部分射在了清兵的身上,一部分钉在了地上,还有一小部分落在了斜坑上,引燃了上面撒布的火药。
几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响彻天宇。斜坑内的铅弹、石子以雷霆万钧之势激射而出,四下里满是嗖嗖嗖的夺命声音。斜坑附近的清兵被炸成了碎块飞向空中,抛洒在了很远的地方。斜坑附近的上方冒出一股股白烟,里面夹杂着红色的血肉和褐色的泥土,仿佛在一片枯黄的大地上,绽开了几朵色彩鲜艳的巨型花朵。
周围的许多清兵都被波及。离斜坑稍近一点的清兵,当时就被炸死,稍远一点的清兵被被冲击波震的七窍流血,再远一些的清兵被铅弹、石子贯穿身体,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大声痛呼。但是巨大的爆炸声让许多人出现了短暂的失聪,耳边除了嗡嗡的耳鸣声,根本听不到他们的惨呼声。
三百名镶蓝旗的骑兵至少有一半被铅弹、石子所伤,剩下的骑兵根本控制不住惊马,开始向后奔窜,将后面赶来增援的弓箭手冲撞地七零八落。
榆园军中军传来阵阵的鼓声,榆园军士卒一起呐喊着,挺起武器向前冲去,爆发出了绝大的战意。
他们面前的清兵被巨大的爆炸吓怂了,机灵点的家伙,早就脚底板抹油——溜了,绝大部分仍然活着的清兵,也斗志全消,一起不约而同地向后败退,剩下几个死战不退的清兵,很快就被众多冲锋的榆园军士卒砍翻,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淹没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一样。
榆园军士卒跟着清军败退的脚步,勇猛向前杀去,遇到抵抗的清兵,立刻将其杀死,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向前追去。火兵们则在后面开始对躺在地上受伤的清兵补刀。
肖臭蛋端着尖头的铁扁担将一名受伤的清兵戳死,那名清兵虽然已经死了,但一双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他,看得肖臭蛋心里有点发毛,愣愣地站在那里。
阵后响起隆隆的马蹄声,那是夜不收小队开始追击溃退的清兵。他猛然一惊,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战场的责任,紧忙丢掉铁扁担,从腰间拔出解首尖刀,蹲在地上,左右比划着,琢磨着该从哪里下刀。
那名清兵的死鱼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让他感到十分的不安。他用左手抹了一下那名清军的面部,将他的眼睛合上,心里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莫要怪俺!”说完,他心一横,右手的解首尖刀猛地向下斩去。
解首尖刀卡在那名清兵的颈椎处,斩不动了。肖臭蛋又不得要领地猛斫了几下,仍然无法砍断颈椎。他只好用左手提溜起清兵的辫子,然后用解首尖刀在脖颈处转圈切割。刀刃刮擦骨头发出令人刺耳的声音,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唰唰唰的冒了出来。
他忍着难受,好不容易切割了一圈,却发现仍然没有办法斩断颈椎。他抬头看了看旁边其他的火兵,不少人已经收割了两三颗脑袋,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无用。
他心下发狠,将解首尖刀的刀刃搁在清兵的颈椎处,站起身来,抬脚向解首尖刀的刀背猛踹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