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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关键与紧迫的事情是不断关注建设区的进度。
在这期间,木屋区和工坊的建设还有青储区、马场马厩之类的规划建设从未停顿过,这些事情都被热情的人们包揽了。这些人不顾疲累,甚至没有任何怨言,对他们来说,每天看着身边的事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每一点每一滴都是为了他们自己未来生活的前景。
所谓知足者常安乐,不外如是。
从希尔凡一路跟随的人,相信罗开先这个长人会信守承诺;半途加入的人,相信罗将主的仁慈与公平;被俘转投的人,更相信新的主将以及这只队伍的难以战胜。
因为这只队伍很少会歧视新人,不论来自那个族群,除非他们过于懒惰或者贪婪,都可得到对应的待遇,流浪的战士、贫弱的妇孺甚至年迈的老人,总会在这里找到存在的价值。
最为关键的是,虽然饮食的配给分成不同的等级,战士们总是享受到最好的食物,但是即使最没用的病弱老人也会得到一份能够吃饱的食物
仅仅这一点,就足以令很多人归心。
要知道从马扎尔海一直到河西,整片的区域虽然广大,但是适合开垦作为耕地的地方却并不多,尤其是凭借这个时代的耕作技术,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势力连年征战,被打散的族群不知有多少,朝不保夕才是这个时代这片区域的主流,能够每天都吃饱肚子,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当然,有温饱就能满足的人,也就有温饱之后野心勃勃的人,这些人多数会努力表现或提升自己,期望得到队伍领头人罗某人的认同,但同样也有一部分人就不那么想了。
他们或者难以接受大大小小的规矩,或者认为才是一脚踢死牛的那个,或者是认为自己眼光敏锐别人都是瞎子总之是各种不满牢骚满腹,只是空有牢骚,他们又不敢正面提出什么,只能暗地里消极怠工,这些人的存在,对于整只东行营队,既是一种资源的浪费食物都喂了狗了,又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们自己也算活的很压抑,因为队伍中的各种各样的规矩算是一种桎梏。
如今,因为李灿试图跟随东去赵宋的行商离开,主将罗开先改变主意,允许人自由选择离开还是留下这成了某些人拜托桎梏的机会。
这天一早,天气还算晴好,灵州营地外围的东北方向,一片马匹踩出来的巨大空场上,聚集的足有三千多人,三分之一是正在忙碌着整理骆驼背上行囊的各种打扮的行商,另外三分之二则是选择随队离开去赵宋的人,因为陆续赶来集合还没有全部汇拢好,所以纷纷扰扰喧闹得很。
一个比闵文侯还要瘦小的汉子带着猥琐的表情招呼同行的人,“田老七,据说赵宋那边很是富庶,小娘也是温婉动人,不知真假”
田老七是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他的回答也不那么规矩,“俺又没去过,前日会州过来的商人说过,应该不差,不过就你这模样能有小娘瞧得上”
“俺这模样又如何比你这种貌似忠厚的实在太多,至少活得逍遥自在,娘儿爱钱,手里有银钱,还怕小娘不动心”很显然猥琐的汉子自有一套说法。
田老七也不恼,“懒得和你计较,这一路累惨某家,罗将主待人太苛,还是找个悠闲的地方度日更适合田某”
瘦小汉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张两家的家老不知是否迷了心窍,对那罗姓长人言听计从,留在这四战之地,哼,等着以后悔之晚矣”
“你这厮莫乱言语,罗将主再怎不济,也带着众人一路从希尔凡回来了,途中也未曾有太多人伤亡,某家也知感恩,只是某家实在难以忍受每日奔波忙碌看不见头尾。”田老七一边轻声诉说,一边抬头四下里张望。
“啊呸口是心非巧言令色”随口嘲弄了一句,瘦小汉子没好气的说道:“四处看甚罗长人虽说规矩凭多,却从来信守承诺,也从未以言告罪,担心个甚没听四下里说话的都是如此悄声一点也就是了”
“唉,某家也是难下决心,今日离开,怕是再难见到往昔众人,当初罗将主组
建骑兵校,某家如果加入,岂会让如今那些人专美于前你这瘦鬼如果机灵点,斥候营那只猴子怎能和你相比”回望身后热闹的忙碌景象,再看看身边有些沮丧的众人,田老七的话语颇有些酸酸的味道。
瘦小汉子可没有领情,反而斜着眼睛瞥了瞥田老七,“休要摆出你那假仁假义的面孔,你我相知三十年,谁也不是只知给人卖命的夯货,猴子那些人眼下荣光都是虚妄,那罗长人刁买人心,数万兵丁空有虚衔,连饷银都无,战场缴获还被收缴太半”
两个人的牢骚话都不少,彼此挖苦了半天,其实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大堆等候出发的人正在说话间,一阵齐整的马蹄声穿了过来,说话的人便又更改了话题。
“过来的人是那个李家小爷李灿”一个搭手挡着阳光向远处探望的四十许岁的粗壮汉子随意的问着,他身上是一件精工织就的大氅,上面刺绣的金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是富贵堂皇。
“是,阿爷。”一个穿着同样华贵的年轻后生轻轻回应,嫩白的脸皮看着怎也不像来自风沙漫天的中亚,只是一双有些凹陷的眼窝和棕色的瞳孔出卖了他的。
两个人的旁边有三个默不作声的妇人和四个年纪不等的幼童,还有七八个正在忙碌着整理行囊的仆从。
“看来李家也护不住自己的后人啊”粗壮汉子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玉斌,你要记得,此去赵宋之后,一心学文,争取三五年间进入赵宋的朝堂,罗将军此人胸襟宽广,未来必定可以统御河西,我家因受主家牵连,难以取信于罗将军,但若之后在赵宋有所作为,或可重拾昔日荣光”
“是,阿爷。”年轻后生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看着从远处骑着马靠近的李家人,再想到逝去两年的一路风尘,还有这段时间的纷纭变幻,对那位掌控了这一切的罗将军,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怨恨还是该崇拜,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粗壮汉子轻叹了一声,他注意到了刚刚加冠的儿子眼中的迷茫,其实他心底同样有着迷茫从希尔凡到如今的河西,作为主家的附庸,经历了一路的人与事的变迁,深明很多事无奈的他,对自己去赵宋的决定并不是那么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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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 送行(下)()
营地外聚集的人群看起来很热闹,自然也得到了正在忙碌修建木屋区的人们的关注,无论是正在扛着木板走动的男人,还是在修建好的木屋外围平整地面做最后完善的女人。,
一个拿着木锨清理木屋周围浮土与木屑的妇人扶了扶有些酸累的腰,看了看正在清理木屋墙面的同伴,嗓门很是高亮的说道:“芈家娘子,听说你家大郎去军法处了唉,还是你家大郎有心计,早在罗将主到达希尔凡那几天就加入了骑兵校,现在都是都尉了,不像我家二郎,脑袋慢一拍不说,还是闷蛋一个,现在才是个曲长”
“叫甚娘子我又不是那些大家的小娘,你该叫我芈家嫂子才对”被称作芈家娘子的妇人正在清理墙面上泥垢,听了招呼后直起腰,撩了一下从头巾缝隙散落的头发,声音清脆的说道:“你家二郎也是个勤快人,又肯吃苦,升职不过早晚事,不像某些懒鬼,作甚都不灵,还想吃好的喝好的,天底下哪有凭多好事”
“是,芈家嫂子”高亮嗓子的妇人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她刻意拉了一个长音吆喝了一句,然后嘴里用波斯语嘟囔着,“你们汉家人的称呼真是多,我总是搞不清”
芈家嫂子微微笑了笑,“古丽亚娜,你就是嘴巴上喜欢偷懒,其实心里都知道,没错吧”
“呵呵,还是芈家嫂子你懂得我”古丽亚娜年纪其实并不大,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岁,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几颗雀斑令她显得很是俏皮,“问你一件事,为甚有那么多人一早出营去外面他们是要去哪里”
“他们啊,据说是要去赵宋,我也不知道赵宋在哪里,听大郎讲向东还要走千多里”芈家嫂子抬头望了望东面汇流过去的人群,轻声说道。
“哼,肯定都是些做事不用心的懒鬼,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了,每次扎营休息的时候,总能看到空手甚都不做的家伙放在希尔凡的部落里,族长也会把他们赶走”古丽亚娜有些愤愤然的说道。
性格勤快的人大体总是相似的,芈家嫂子也随着说道:“嗯,听我家大郎说,是罗将主下令,所有人今后停在这里定居,不愿意的可以继续向东,之后还要多加几样规矩,犯错者严惩。想必那些人因此决定离开,只是据说东行还需千里才是赵宋,马上到雪季了,他们能到么”
“还是嫂子心善”古丽亚娜赞了一句,忽而拍拍自己面颊,“惨了,惨了,长人将主怎还要加规矩啊”
“多些规矩不好么”芈家嫂子忍着笑反问了一句,长人将主这种称呼是从女营那里传出来的,不知道从哪个泼辣女子开始,已经变成整个营地女眷中公开的秘密,“至少一路上没有人因为喝生水得病,也没人因为意外身亡路上生育孩子的妇人有百十个,没有一例出现意外,不好么”
“哦”古丽亚娜愤愤地用木锨在地面上铲了几下,然后抬起头来反驳道:“好甚么,你这带着五个月身孕的妇人都要出来忙碌,烂规矩”
“呵呵”芈家嫂子笑出了声,“好妹子,你是想婚礼后生娃的时候偷懒,可说错你”
“才没有小心笑多了对娃娃不好”有点恼羞成怒的古丽亚娜连忙转移话题。
与见识较少的妇人们不同,在营地内忙碌的窦铣和刚有空闲的儿子窦祖承闲聊的内容就宽泛多了。
“大郎,你现在军法处,可知有多少人要离开”
“阿爷,问这作甚”
“浑话老夫知晓你军法处规矩多多,可这事非关机密,老父统筹营地人工,也该了解一二进了军营学规矩,欺侮老夫无知吗”脾气秉直的窦铣胡子都翘了起来。
“这”窦祖承有些尴尬地抓了抓手臂的护腕,拉了老父向旁边走了走,才开口说道:“阿爷,报名离开的人计有三千六百二十余,裴家的远房、李家的李灿、还有一些渴望回祖地的老人,将主一并允了”
“三千六百二十余”窦铣重复嘟囔了一句,然后感叹道:“也不是很多,将主果然好气魄”
“然”颇为自豪的窦祖承应了一声,压低声音对老父说道:“据后勤辎重营的同仁讲,将主下令除了孩童之外,给所有离开之人配发两匹驮马,以供他们东去代步之用除此之外,还额外配给每人七天的口粮算上他们原有的,足够他们行路千里”
“将主宽宏、仁义”尽管心中对离开之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有些异议,窦铣仍然忍不住赞了一声。他们这些安西军的后裔蹉跎了三代人,见过太多的所谓忠诚与背叛,在老窦铣的记忆里,没有哪一个部族的统领会如此的对待离弃之人,哪怕他们之前还是同进退的族人。
年轻的窦祖承对主将决定的一切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对自己老父的赞美之词更是有些茫然,但这一切并不妨碍他对那个带领所有人纵横万里的高大男人投献忠诚与崇拜,他只是有些木然的回应自己的老父:“阿爷,草原上宽宏与仁义并不是赞美,力量与强大才是”
老窦铣摇了摇头,盯着脸上稍稍带了些青色胡茬的儿子说道:“大郎,你还不懂”
如同窦祖承一样懵懂的人不是一两个,但是没人能改变罗开先的决定。
自从决定允许人离开随商队赶往东方的那一刻开始,罗开先就为将要离开的人考虑好了一切配发的托马或说驽马是为了供人代步,之所以不是战马,只是为了避免沿途盗贼的窥探,当然,即便只是配发的驽马,也不是一般的东方矮脚马能够媲美的,事有万一之时,驮着它们的主人逃命还是足够的。
至于七天的口粮,更是经过推算的少了不够吃用,多了不便于携带,要知道,不是随便那个人都有随身空间这种作弊的玩意儿的。
同样有些不理解的赫尔顿跟着罗开先一同骑着马出营地去外面的集合点,今天同样是他带队跟随行商去往赵宋的日子。
回头张望了一下跟随的众人,赫尔顿对着半个马身前面的将主问道:“将主,为何对那些想要离开的人如此仁慈”
仁慈在这个时候的西方并不是一个好词语,而是寓意着软弱与无能。
骑马走在前面的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