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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论了许久之后,内朝大臣们决定先探探南梁王赵元佐的口风,顺便看看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为此,礼部尚书杜宥请来了宗府的宗正赵元俨,以及宗令繇诸君赵胜,托这两位去看望赵元佐。
赵元俨与赵胜接受了杜宥的托付,在正月初十这一日,一同去看望了南梁王赵元佐。
南梁王府离宗府并不远,事实上可以说是紧挨着宗府,只相隔两条小巷而已,倒不是赵润有意叫宗府监视着南梁王府,只不过是雒阳当初在规划时,专门划出了一块城东的土地,作为赵氏王贵的府邸。
像领着雒阳尉俸禄的安平侯赵郯,还有繇诸君赵胜,包括陇西魏氏,基本上都住在城东的这片区域,并非寻常百姓可以靠近。
乘坐马车结伴来到了南梁府后,赵元俨与赵胜下了马车,敲响了王府的大门。
此时,南梁王赵元佐正站在其书房外的池塘旁,看着那一池的冰水。
对此,府内的下人很是纳闷,毕竟池内并没有鱼,但不知为何,南梁王赵元佐却总是喜欢站在水池旁发呆,却时常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
就像这会儿,赵元佐就负背双手站在水池旁,默然地看着池中的冰水,仿佛能看出花来。
不多时,有一名仆人急匆匆来报:“王爷,宗府的宗正大人与宗令大人,前来拜访。”
“唔,请他们进来。”
赵元佐淡淡说道。
片刻之后,赵元俨与赵胜二人便在那名仆从的指引下来到了这边。
当看到赵元佐站在水池旁时,赵元俨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他觉得,这是赵元佐在想念当年亲手被其溺死的儿子,终归这位三弟也已上了年纪,膝下无儿,唯一的女儿赵盈,早些年也嫁给了天水魏氏家主魏罃的儿子魏嗣,使得这座王府变得更为冷清。
“元佐。”他率先打破了水池旁的寂静。
“兄长,还有……赵胜大人。”赵元佐扭过头来,平静地朝着赵元俨与赵胜点了点头。
赵元俨走近了赵元佐,看着水池叹息道:“你的这座王府,实在是过于冷静了,盈儿那丫头不是生了一个儿子么,何不过继过来,继承香火呢?……当今陛下,又不在意这个。”
南梁王赵元佐闻言嗤笑了一声。
确实,不同于他的兄弟赵元偲,当今他魏国的君主赵润,根本就不忌惮他,自然也不会在意他有没有子嗣,只是南梁王赵元佐自己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南梁王……这是很光彩的王号么?”
赵元佐淡淡地回答兄长道。
赵元俨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的确,对于赵元佐来说,南梁王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王号,相反是一种耻辱,一种失败,一种痛苦的回忆。
见赵元俨无言以对,赵元佐自行岔开了话题:“宗府如今很闲么,以至于两位结伴而来?”
听闻此言,赵元俨亦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可否认,他宗府近些年来确实很闲,几乎都快被朝廷挤得没权了,比方说管教族内子弟这块,往年赵氏子弟犯了国法,都是由宗府管教,如今,刑部取缔了赵氏王贵这方面的特权——虽然还不至于直接处死赵氏子弟,但宗府失去了这方面的权柄也是不争的事实。
没办法,士族的势力越来越庞大,王族的势力相对衰弱,只剩下赵燊、赵安定、赵郯等极其少的赵氏子弟还执掌着权柄。
“是因为秦国的事。”赵元俨直接了当地说出了来意。
赵元佐看了几眼赵元俨,将后者与赵胜请到书房,随口说道:“那位陛下的意思?”
“不,是朝廷的意思。”赵元俨解释道。
赵元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沉声说道:“河西有司马安,河东有魏忌,朝廷暂时无需担心什么,他二人足以拖延秦国军队一段时间,纵使派我前去,也未必能做的更好,再者,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也无法长时间支撑……”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实这场仗的关键,还是在于大梁那边,若那位陛下能尽快在开春后击退诸国联军最后的挣扎,则秦国那边问题不大,反之,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见赵元佐说得这么直白,赵元俨与赵胜对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赵元俨无奈说道:“那愚兄就如此回禀杜宥大人?”
赵元佐微微点了点头。
片刻后,赵元俨与赵胜起身告辞,赵元佐目送着他们离去。
事实上,南梁王赵元佐的身体状况,虽说每况愈下,但还不至于像他所说的那样差,只不过,他有一个不能离开雒阳的原因罢了。
忽然,赵元俨好似想到了什么,站住了脚步回身说道:“对了,弘信的长子今年满十岁了,元佐你可知晓?”
他口中的弘信,即赵润那位被削了王爵的兄弟,庆王赵信,本在小黄县被圈禁,但因为诸国联军大举进攻的关系,前几个月被带回了雒阳,宗府专门修缮了一座府邸,继续圈禁这位当初犯下了谋反之罪的魏公子。
“……”
赵元佐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勉强挤出几丝淡淡笑容道:“此子,与我已有十余年不曾来往……”
『……这难道不是因为弘信被圈禁的关系么?还是说这其中……』
赵元俨隐隐意识到自己似乎提起了一件不该提的事,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赶紧带着赵胜离开了。
也难怪他感觉纳闷,毕竟庆王弘信当年与南梁王赵元佐是非常亲近的。
看着赵元俨离去的背影,赵元佐负背双手,转头看向书房外的水池。
『……若我儿当年未死,其子怕是也该到十岁了吧?他会有两个儿子么?就像弘信那小子……』
他似这般想道。
良久,他自嘲着摇了摇头,旋即,眼眸中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而阴冷。
『我时日无多,眼下,就唯独这最后一桩心事……』
想到这里,他即刻返回书房,亲笔写了一封书信,旋即唤来几名从镇反军中退伍的府上护卫,吩咐他们道:“你等速速带着这封信前往齐国一带,交给庞焕。”
“是!”
那几名府上护卫抱拳而去。
随后,赵元佐重新走到书房外,负背双手看着眼前的雪景。
『……赵润在大梁尚未击败诸国联军,而秦国却于此时兴兵攻伐我大魏……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呵。”
他意味不明地轻淡淡一笑。
第276章:赵宣回援【二合一】()
魏昭武三年二月初三,河东守魏忌派出的信使,这才艰难地抵达了太原郡的晋阳,准备将前者的书信递交于桓王赵宣。
此时,桓王赵宣正在晋阳城内的郡守府,跟参将周昪,以及张骜、李蒙、方朔等将领商议对晋阳乃至太原郡的规划。
其实简单地说,就是如何以魏国的利益去发展晋阳而已,毕竟如今韩国以韩王韩异为首的蓟城新政权,不过就是魏人扶持的傀儡政权而已,怎么可能会向魏国讨要回太原郡呢?
只不过考虑到眼下魏韩两国又重新缔结盟约,为了照顾韩人的情绪,魏国这才宣称被魏军攻陷的韩国领土仍然归韩国所有,而事实上上,这只是一个名义而已。
去年十一岁的时候,太原守乐成正是‘看到’了这一点,索性就开门献城、投降了桓王赵宣,因为他觉得这个国家已经丝毫没有希望了,与其守着这样的韩国,还不如识相点投降魏国,凭借他「北原十豪」、「太原守乐成」的名号,难道还不能在魏国混个将军当当么?
果不其然,当日乐成开门投降的时候,桓王赵宣大感惊喜,要知道他与乐成已几次交手过,很清楚这位韩国名将的能力,似这等猛将投效他魏国,简直就是莫大的喜事。
当然,考虑到乐成的忠诚问题,在军师参将周昪的建议下,桓王赵宣还是解除了乐成的兵权如何处理乐成麾下仅剩的那万余太原军士卒,这也是近几日来赵宣等人在考虑的一件事。
首先,将其打散编入北一军,这是万万不可的,毕竟魏韩两国打了那么多年,两方的士卒对彼此都有仇恨,将万余太原韩军编入五六万北一军当中,无异于是在一锅沸腾的油当中倒入了一盆冷水搞不好连锅子都要炸了。
但是,就这么将其解散嘛,桓王赵宣又觉得颇为可惜。
毕竟太原军,那可也是非常具有战斗力的韩国驻边军队,尤其是如今剩下的那万余太原军,那是经历过残酷恶战而存活下来的士卒,称得上精锐二字。
就这么令其解散,实在可惜。
再者,解散这万余太原军后,这些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卒,在家中无所事事,或许还会引起郡内治安的混乱。
所以说,问题很麻烦。
而在商议这件事的期间,降将乐成却丝毫没有发表意见的意思,但凡桓王赵宣询问他意见,这位豪将总是以「一切由桓王定夺」这类话来推脱大概也是考虑到自己刚刚投降魏军,还未取得桓王一系人马的信任,是故还是低调点为好。
正聊着,忽然屋外走入一名北一军将官,抱拳说道:“桓王,有几名士卒自称是河东守魏忌大人手底下的兵卒,在府外求见,说是魏忌大人派他们送重要书信给您。”
“魏忌?”
桓王赵宣微微一愣,点头说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便有几名士卒来到了府内议事厅,为首一名队率面朝赵宣说道:“桓王,魏忌大人命我等送书信给您。”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
见此,离那名队率最近的将领方朔将书信接过,随即递到赵宣手中。
在众目睽睽之下,桓王赵宣拆开书信扫了两眼,一时间面色骤变。
瞧见这一幕,军师参将周昪立刻猜到这封信的内容必定极其关键,否则赵宣不至于露出那样的表情。
他略一思忖,环顾在座的诸位将领说道:“今日的议会,就到此为止吧,诸位暂且退下吧。”
这一番话,说得张骜、李蒙、方朔等一干赵宣的宗卫们面面相觑。
要知道他们那可是赵宣的宗卫,跟随这位王爷二十余年,有必要因为一封书信而回避么?
忽然,李蒙瞥了一眼在座的降将乐成,心中顿时恍然:很显然,周昪并非是有意叫他们这些宗卫回避,他只是信不过降将乐成,可单独叫后者回避,又显得太过于针对,不利于笼络这位从韩国投奔他们魏国的将领,于是,周昪索性就叫所有人一起回避,完美地解决了乐成或会面临的尴尬。
『不愧是周昪!』
张骜、李蒙二人对视一眼,笑着站起身来,与降将乐成打招呼道:“乐成将军?”
“……”
乐成点点头,亦站起身来,在离开前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周昪,随即微笑着抱拳说道:“桓王、周参将,那末将等便就此告退了。”
他亦猜到了周昪的意思,不过并无反感,甚至于还稍微有些感激,毕竟倘若当真只有他一个人被要求回避,就算他不会因此恼羞成怒而背弃魏军,但面子上终归也不好看不是?
“唔,你等都暂且退下吧。”
坐在主位上的桓王赵宣,此时亦点点头说道。
片刻之后,待等诸将陆续离开,军师参将周昪这才走到桓王赵宣身边,问道:“桓王,不知魏忌大人在信中究竟写了些,使你面色大变?”
听闻此言,桓王赵宣索性将手中的书信随手递给了周昪,用带着几分怒意的口吻说道:“是秦国……去年岁末,秦国对我大魏不宣而战,兴不义之兵,诈取了河西守司马安大人治下的栎阳、莲勺两城……”
“什么?!”
周昪闻言亦面色骤变,赶紧仔细观阅手中的书信。
然而,信中内容却与桓王赵宣所述一模一样:秦国,对他魏国开战了!
“怎么会……”
周昪喃喃自语。
他很难想象秦国竟然会对他魏国不宣而战,要知道近十几年前,魏秦两国的关系那可是非常亲密的。
更何况,秦国出嫁的公主赢璎,前几年还为他魏国君主赵润诞下了一儿一女,且那名男婴赵兴,刚刚出生就被封为「商君」,坐享商水这个封邑那可是繁华的商水县啊,他魏国境内论繁华及得上商水县的,绝对不超过一只手。
秦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以至于对他魏国不宣而战。
要知道,近二十几年来爆发过四次战争的魏韩两国,在开战时都要知会对方一声,免得被天下人指责,却没想到,秦国这个他魏国的盟国,居然不宣而战,借此诈取了栎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