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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的问题就在于……
这架投石车的抛筐太高了,赵弘润哪怕踮着脚,举着右手,也没够着……
赵弘润:“……”
司马安:“……”
众将:“……”
众士卒:“……”
待瞧见努力踮着脚尝试了几次后、突然整个人变得沉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肃王殿下,在场的众人很识相地闭紧了嘴。
哪怕是司马安,亦装作模样的环抱其双臂,低着头打量脚边的土地。
在这个时候胡乱插嘴的人……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在场所有人,心中皆有所明悟,别说贸然开口,就算大声喘气都不敢。
良久,赵弘润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沈彧,你来点火。”
“是……”沈彧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将手中的火把递给沈彧,赵弘润面色阴沉地扫了一眼围观的众将,用一种简直令人战栗的语调,低沉地说道:“你们在看什么?”
不是殿下您让咱们看你的动作么?
想归想,却谁也不敢这么说,毕竟此刻的赵弘润,眼神杀气腾腾绝不亚于令人畏惧时的司马安。
于是乎,众将挠头的挠头,挠脸的挠脸,总之皆别过了视线,当做方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或许是自今日之后,魏国朝野又增添了一项禁忌。
继不可在魏天子面前提及萧淑嫒、不可在司马安与朱亥两位大将军面前提及彼此这等等禁忌之后,又多了一项不可在肃王殿下面前提起任何与身高有关系的事。
“抛弹!”
随着宗卫沈彧学着赵弘润那样自言自语地喊了一声后,投石车又是轰隆一震,旋即,那只木桶高高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砸在方才石弹掉落的位置。
瞬时间,木桶崩碎,桶内的石油炸裂四周。
只是眨眼的工夫,待那些石油沾到引火的布条后,当即熊地一声燃烧起来,旋即越燃越旺,不过片刻工夫,就使雒城南城门的城楼化为了一片火海。
“(羱族语)火!火!魏人企图用火攻!”
“(羱族语)快!快取水灭火!”
城楼上的羱族人与羝族人一片惊慌失措,企图用水来浇灭火焰。
然而让他们震撼的是,当他们将一桶桶的水浇在那片黑水引起的火焰上时,非但没能将火焰浇灭,反而使得火焰燃烧地更旺,吞蚀四周的速度变得更为迅猛。
企图用水扑灭石油引起的火势……么?
因为雒地城楼上羱羝两族的人喊地声音过响,使得赵弘润这边亦能听到对方的话。
他并没有嘲笑对方的意思。
毕竟石油这种东西,还并未被世人所知,三川部落不清楚石油的性质这是很正常的事。别说三川部落,如今魏国,除了他赵弘润外,又有几个清楚石油的价值以及当这种东西运用在战争中所能造成的强大的杀伤力?
在还未发明干粉灭火器的当今,想要扑灭似石油这种纯净原油类引起的灾厄级别的火灾,简直就是非人力所能办到的,似用土埋灭火势这种土办法,根本不切实际,因为你还未用土扑灭火势,就早已被火海给烤熟了。
不,是烤焦了。
毕竟,石油的燃烧温度是一千六百度以上,是足以融化铁的高温,又何况只是人的血肉之躯?
若不是不希望在与羯角部落的大军交锋前,为了攻克雒城而使麾下的军队伤亡惨重,赵弘润本意并不想将这种东西用来对付羱族人与羝族人身上,毕竟这两族三川部落,还是存在着与魏国和睦相处的可能的。
这东西,是赵弘润用来对付羯角部落的。
微微叹了口气,赵弘润沉声下令道:“其余二十九架投石车,亦这架投石车的位置与角度为基准,开始抛弹!”
随着赵弘润的一声令下,其余二十九架投石车亦行动起来,商水军的士卒们将一桶桶灌满石油的木桶搬上抛筐,用火把点燃了木桶上的布条,随后,将其抛射出去。
“砰——”
“砰砰砰——”
三十只木桶,陆续被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此起彼伏地炸裂在雒城南城门以及城墙附近。
瞬时间,该地仿佛彻底被火海所吞没,火势窜起数丈之高,仿佛连城墙都要烤焦。
而城郭外的那些营地毡帐,更是顷刻间被烧毁殆尽,哪怕是隔得很远,魏军仍然能看到许许多多身上剧烈燃烧着的敌人,痛苦惨叫着四下逃窜,无意间点燃更多的毡帐。
“(羱族语)这究竟是什么?”
“(羱族语)快灭火啊!都在做什么?”
“(羱族语)不是……这个火势,浇水根本不能扑灭啊!”
“(羱族语)是啊,反而会使火势变得旺……”
“(羱族语)该死的魏人!他们居然……居然用这种可怕的黑水……”
“(羱族语)事到如今……”
在一番挣扎后,那些还并未被火海所吞没的羯羝两族战士,抱持着强烈的憎恨对魏军的阵地展开了突击。
但是在商水军所摆出的整整五百架连弩所组成的交叉火力前,仅凭双腿与勇气冲过来的羱羝两族的部落战士,纯粹就是送死罢了。
“乖乖,彻底变成了看客了……”
砀山军猎骑营的将军乐逡挠了挠头,表情着实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要知道,他本来还想着侧应一下,至少守好商水军的侧翼,谁晓得对面那些羱、羝两族的部落战士此刻被愤怒与恐惧冲昏了头脑,竟正面朝着商水军的连弩防线冲了过去,导致他与他麾下的骑兵们在旁无所事事,彻底沦落为看客。
相信不光是乐逡,大多数砀山军的兵将都会产生这种失落感,因为他们感觉,他们逐渐从这场战争的主角沦落为配角。
不过作为砀山军的大将军,司马安的眼界,显然要比麾下的兵将们高出不止一筹。
远有投石车与这种特殊的油,中近距离有连弩……肃王殿下的战术虽然令人看不透,但是……意外地有效啊。并且,这个不可思议的敌我伤亡人数……
凭着他不绝于耳所听到的来自远处雒城的惨叫声,司马安毫不怀疑对面敌人的伤亡数字,然而这边,魏军的伤亡人数是多少?
至今,仍然是零!
“……”司马安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正沉着镇定注视着战场情况的赵弘润,心中不知为何泛起阵阵仿佛英雄迟暮的无力感。
他有种预感,以往他所惯用的战术,切确地说是世上大部分各国将领都精通的战法、战术,都会因为眼前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的出现,而被逐步淘汰。
被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新的战争方式,所击败。
“唔?”
好似有所察觉,司马安摸了摸脸,旋即抬起头来,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下雨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可思议的嘀咕道:“在这个时候下雨?”
他转头望了一眼那南侧城墙全部沦为火海的雒城,有些不甘,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使用火攻战术的最大天敌,就是不可人为操控的自然降雨。
这不,对面雒城的羱、羝两族人,早已心中狂喜地大喊起来。
“(羱族语)高原天神庇佑!”
“(羱族语)是高原天神在拯救我们这些祂的子民了!”
“(羱族语)哈哈哈,该死的魏人,他们的火攻被天神击败了。”
“(羱族语)呜呼!高原天神!呜呼!”
众雒城的羱羝族人,他们停止了无谓的灭火行动,一个个匍匐在地,向他们信仰的神祗表达着感激。
而在魏军这边。
在一干因为雨势而逐渐露出顾虑神色的兵将们当中,赵弘润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喜不惊。
高原天神……么?
他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他很清楚,过不了多久,对面那些羱羝两族的人,就会从满腔欣喜变成彻底绝望。
片刻过后,天降大雨。
然而,燃烧在雒城南城墙一带的火海,依旧熊熊燃烧着,丝毫不为降雨所影响。
且,越燃越旺。(未完待续。)
第398章:逼降()
雨,一直下,且雨势越来越大,转眼工夫雨滴便达到了黄豆大小。
可是那片燃烧在雒城南城墙一带的火海,其火势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居然在雨势中依旧保持着燃烧。
这一幕,非但使那些信仰『高原天神』、此刻正匍匐在地向天祈祷的羱族人与羝族人呆若木鸡,亦使得远远围观的魏军士卒们瞠目结舌。
“不可思议……”
司马安惊讶地喃喃说道:“雨势,居然无法剿灭那片火……”
『本来就浇不灭好吧?』
赵弘润瞥了一眼满脸吃惊的司马安,心下暗暗说道。
『水无法浇灭油引起的火灾』,对于赵弘润来说,这是一个常识性问题。
然而,绝大多数的世人对此的理解仍然处于『水可攻火』的程度。
的确,水的确可以浇灭似柴薪引起的火灾,但是,无法熄灭油类引起的火灾,原因就在于油轻水重,有时候哪怕浇上水,油仍然漂浮在水层表面,因此仍然可以燃烧。
当然,有些时候,水也可以熄灭油引起的火,但是其根本原因,却并非是『水可攻火』,而是火势较小,油被水稀释,达不到持续燃烧的浓度。
而似此刻雒城南城墙一带的火海,由于引燃的原料是产自黔地的黑水,即赵弘润称之为石油的天然原油,它的浓度,足以支持在那种磅礴大雨中继续燃烧。
『这可真是……太出色了!』
望着远处的火海,司马安不由地有些亢奋起来。
因为他魏国的油提纯技术不高,以至于国内的油浓度并不足以达到『被水稀释依旧可以燃烧』的地步,因此,哪怕是这位大将军,都未曾见过能在磅礴雨势中继续顽强燃烧的火油。
『这种火油,简直比国内的火油凶猛了不止一筹……』
暗自感慨了一声,司马安忍不住问道:“殿下,这也是冶造局研发出来的么?……这种『猛火油』。”
『猛火油?』
赵弘润不由地望了一眼司马安,很纳闷这位大将军似乎对『石油』特别感兴趣的样子,还罕见地给它取了名。
“那是石油,是产自黔地的黑油。”赵弘润简单向司马安解释了几句有关于石油的产地。
只可惜,司马安根本不能理解『山石中居然会平白无故地冒出黑色的石油』,在摸了摸下巴后,嘀咕道:“石油……唔,感觉还是『猛火油』的叫法比较好。”
“……”赵弘润翻了翻白眼,也懒得跟司马安争论『石油与猛火油的叫法究竟哪种比较好』,在望了一眼雒城的火势后,沉声说道:“商水军,停止投石车抛射。”
听闻此言,一干负责那三十架投石车的商水军兵将们,纷纷停止了『桶弹』的继续抛射。
可能是刚刚见识过不可思议的一幕,司马安的心情意外地好,居然没有对赵弘润这种在他看来妇人之仁的做法表示反对,询问赵弘润道:“殿下是打算劝降?”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本来就没有诛灭对面所有羱、羝两族部落的心思,要不然,也不会只使用了三十架投石车,并且攻击的位置也是控制在雒城南城墙一带。
否则,若是出动三百架投石车,朝着雒城来一波桶弹的齐射,保准这座古城内的许多部落,几乎不会出现幸存者。
见此,此刻心情颇佳的司马安在雨中冲着不远处的部将白方鸣喊道:“白方,去雒城喊话劝降,告诉那些阴戎,若是他们仍然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魏人,用大雨都无法浇灭的天火,将他们全部烧死!”
“是!”白方鸣抱拳命令。
而此刻,整个雒城已乱成一片,无数羱族人与羝族人方寸大乱,士气大为动荡。
也难怪,因为他们发现,魏人的火攻,居然连『高原天神的庇护』都难以熄灭,这种信仰上的打击,使得城内的羱、羝两族部落战士此刻就像是失了魂似的,面色苍白、手足无措。
“(羱族语)怎么会这样?明明有高原天神的庇护,可是为何……难道魏人的力量,居然可以战胜天神么?”
“(羱族语)你这家伙,居然敢对天神说这样失礼的话?!你还配成为高原天神的子民么?”
“(羱族语)不,这或许是天神的旨意,天神是在告诫我们,祂的力量不足以打败那些魏人……”
“(羱族语)连高原天神所降下的天水都无法熄灭魏人所驾驭的火……战胜不了,战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