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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书房门口,眯着眼睛接着说道:“无所谓同意不同意,东宫蹦不了几日,到时候,『北一军』是否存在,还未可知呢……不过,既然东宫敢拉小宣下水,那就别怪我亦踩他一脚……这事你我不方便出面,否则小宣那边……”
“明白。”
卫骄会意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888章:东雍之争(四)()
当日晚上,桓王赵弘宣兴奋地睡不着觉。
一来是东宫太子赵弘礼白昼里对他说,要支持他成为北一军的主帅,虽说赵弘宣在北疆时就担任副帅,而且还是颇有些权利的副帅,但归根到底,主帅与副帅终究是不同的。
二来,他自认为已经说服了他一母所养的亲哥哥、肃王赵弘润,让后者终于说出了『让我考虑考虑』这样的话。
这在赵弘宣看来,等同于已经同意了这桩事。
这两者结合,让赵弘宣晚上在睡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终于,他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见反正没有睡意,索性便起了床,在桓王府的书房里书写了一些针对北一军的规章与改制准则。
他的宗卫长张骜拦不住自家殿下,只好陪着呆在书房。
但该说的话,作为宗卫长,张骜还是要说。
“殿下,北一军……您当真有把握控制这支军队么?恕卑职直言,这支军队,不好把握……”
倒不是张骜不相信自家殿下的才能,事实上,桓王赵弘宣也是一位很有才能的皇子,他虽然没有像睿王赵弘昭、肃王赵弘润那样聪颖的天资,但勤奋好学,是在宫学里呆得最久的皇子,同样也是最受宫学内诸学士喜爱的学生。
因为他的聪颖恰好到可以理解宫学内诸学士所传授的知识,却不至于让宫学内诸学士感到压力很大的程度。
平心而论,当初名声传遍大梁的『麒麟儿』,睿王赵弘昭,其实并不算是宫学内诸学士最喜爱的学生,因为这位殿下实在太聪颖了,时而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以至于教授这位殿下学识,宫学内的诸学士感到压力非常大。
而曾经赫赫有名的宫廷小恶霸、肃王赵弘润就更不必多说了,此子的聪颖毫不逊色睿王赵弘昭,且性格更加恶劣,逃课、敷衍课堂,若宫学内学士追究则视情节轻重给予报复,这让宫学内的学士看到这点殿下往往是绕着走。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授业的老师,其实并不需要太过于聪明的学生,只要这名学生能理解他们传授的知识,且谦逊守礼、勤奋好学,这就是标准的“好学生”。
而桓王赵弘宣,就是宫学里的“好学生”,以至于大部分宫学内的学士都很乐意教授这位殿下,哪怕是赵弘宣的理解能力稍不如赵弘昭以及赵弘润。
而这一切,宗卫长张骜心知肚明,他并不认为自家殿下会逊色其他殿下,只不过是有时候赵弘宣看起来很弱气、很腼腆,这才让人误会,觉得这位桓王殿下是一个没脾气的人,可实际上,也就只有亲哥哥赵弘润以及兄弟俩的宗卫们才清楚,桓王赵弘宣只是性格内敛,但论倔强,兄弟俩是相差不多的。
就比如眼下这样,因为初次率军出征失败,换做其他人多半会听取亲哥哥的意见,重新组建一支完全听从于他的军队,但赵弘宣则不是,他既然在北一军跌倒,就要在北一军重新站起来。
“不好把握?”
听了宗卫长张骜的劝告,赵弘宣也不气恼,正色说道:“当初我哥凭两万余浚水军、一万鄢陵军(后召陵军),降服五万平暘军,那五万人皆楚人出身,且又是暘城君熊拓麾下的降卒,这才叫不好把握……北一军虽人员复杂,但他们终究不敢反叛,如今太子殿下支持我,只要我整顿军纪,使令行禁止,不管那些人的背后是谁,慢慢地亦可将军权收拢……”
其实赵弘宣心里也清楚,他北一军的构成以及背景,极其复杂,这里充斥着东宫党、雍王党、襄王党的人,但他并没有针对哪一方势力的意思,倘若硬要说他准备针对谁,那么,就是针对那些不服从帅令的人,不管对方是东宫党、雍王党还是襄王党。
张骜欲言又止。
他有心想提醒自家殿下:就算太子赵弘礼支持您,未见得东宫党就会服从您,更何况雍王党与襄王党。
不过转念想想,张骜觉得这样倒也不错,反正在他看来,似自家殿下这般强硬地准备整顿北一军,势必会受到北一军内部的排挤。倘若排挤地厉害,说不定自家殿下也会像太子赵弘礼那样心灰意冷,对北一军感到失望。
而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劝说自家殿下离开北一军,重新组建一支军队——有肃王赵弘润这个亲哥哥在,桓王赵弘宣想重新筹建一支完全听命于他的军队,不要太轻松。装备、军饷,这都不成问题。
当然了,这是最后的退路,倘若自家殿下果真能掌握北一军,那就更好了。
在张骜看来,若是自家殿下能做到这一点,相信魏天子与朝廷都会对自家殿下另眼相看,毕竟完全掌握北一军,这个难度可不小。
想到这里,张骜沉声说道:“倘若殿下您执意如此,那么,希望殿下暂时放下仁慈,肃王殿下曾说过,一支军队就只能有一个声音。既然太子殿下支持殿下您担任北一军的主帅,那么这支军队,就只能存在殿下您的声音……不从者,或逐、或杀,以凌厉之势,震慑余众!”
听了张骜的话,本来信心十足的赵弘宣不禁有些忐忑。
因为他北一军,有私心的人实在太多了,若真像张骜所说的那样去做,那真不知要杀多少人。
想了想,赵弘宣觉得还是应该先与太子赵弘礼打声招呼,至少先让王氏一族的人站在他这边,否则,若是连王氏一族都不愿意认可他,那他这个主帅,充其量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次日清晨,颇有些患得患失的桓王赵弘宣,在其桓王府用过早饭,便与众宗卫们前往了皇宫。
他先去了凝香宫,像母亲沈淑妃请安并且请罪,毕竟他昨日没有与他哥哥赵弘润一同前往凝香宫。
果不其然,沈淑妃对昨日之事非常不满,好在赵弘润昨日并没有透露什么原因,否则,赵弘宣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而言之,一番好言相哄,又答应了种种『日后会多到凝香宫陪伴母妃』的条件后,赵弘宣总算是化险为夷,一头冷汗地离开了凝香宫。
离开凝香宫后,赵弘宣便径直前往东宫,准备对太子赵弘礼讲述一下对北一军改制整顿的计划。
在东宫的偏厅内,赵弘宣仔细向东宫太子赵弘礼讲述了他的主张,但不知为何,太子赵弘礼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虽然不时地点头,偶尔还来句“嗯嗯”,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
这让准备了一宿的赵弘宣有些沮丧与愤懑。
可能是注意到了赵弘宣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太子赵弘礼叹了口气,振作精神对赵弘宣说道:“弘宣,本宫说过会支持你,就会支持你。昨日本宫就已经跟王氏打过招呼,让他们站在你这边,因此,你放手去做吧。……不必担心将北一军弄得更糟,在本宫看来,北一军已经不能更糟了!”说罢,他拍了拍赵弘宣的肩膀,歉意地说道:“看你今日的气色,你不会是熬夜一宿才写出这些的吧?抱歉,本宫今日实在没有心情,能静下心来听你说这些……”
听了太子赵弘礼的解释与致歉,赵弘宣心里好受了些,他疑惑地问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了?若不是什么机密的事,不妨与王弟说说?”
太子赵弘礼沉默了片刻,随即懊恼地说道:“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就是雍王……”
赵弘宣闻言恍然大悟,试探道:“莫非是昨日在宣政殿上雍王对太子殿下发难的那桩事?”
太子赵弘礼点了点头,恨恨地骂道:“老二向来出招狠辣,这一回更甚……他叫施氏等人将在北疆的所得尽数上缴朝廷,随后暗中派人将此事传遍大梁,如今整个大梁都在传论,说雍王大公无私、大义为国。……眼下朝野都在看着本宫表态,倘若本宫这边毫无动静,肯定会有一大帮人跳出来指责本宫……”
嘴里骂着,他心中仍不解恨:雍王党在北疆才有多少收获?能与他东宫一党相比?
赵弘宣闻言想了想,犹豫着问道:“若是不捐的话会怎样?”
“民心会偏向雍王。”太子赵弘礼正色说道:“除此之外,一些年轻的士子、地方官员,都会偏向雍王。到时候雍王就能从德品、忠国这两点攻击本宫。”
“那若是太子殿下您也将在北疆的所得捐给朝廷呢?是否能够挽回?”
“无法挽回。”太子赵弘礼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他先捐,我后捐,朝野只会记住雍王是第一个,却不会去细想,他所捐给朝廷的所谓『全部』,价值多少。”
“那若是透露真相呢?我是说,将雍王捐赠朝廷的『全部』,统算出结果……”
“没有用的。”太子赵弘礼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其实朝野并不在乎那些东西,而是一份心意,或者荣誉,我大魏缺少土地么?不,你忘了,你哥去年与齐王吕僖四国伐楚后,楚国曾将『固陵邑』赔给我大魏,这片土地比较北疆战役我大魏收复的失地,孰大孰小?可父皇与朝廷还是毫不犹豫就丢还给了楚人,作为楚国芈姓屈氏的流放地……在河东、上党两地收复的失地,其实作用并没有那么大,只不过,这些土地是曾经韩国抢过去的,因此,我魏人要夺回来,仅此而已。……有的时候,不看多寡,看重的是意义。”
正如太子赵弘礼所说的那样,『雍王弘誉将在北疆的所得尽数上缴朝廷』一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大梁,这让雍王弘誉在大梁的声望顿时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同时,也将东宫党逼上了悬崖。(未完待续。)
第889章:东雍之争(五)()
当日,赵弘宣与太子赵弘礼正说着话,后者的幕僚周昪与骆瑸便来到了偏厅。
待瞧见赵弘宣这位桓王殿下时,周昪与骆瑸都有些惊讶,毕竟眼前这位桓王殿下,那可是“不应该”出现在东宫的人。
不过周昪也好,骆瑸也罢,都没有多说什么,在简单相互见礼后,周昪便问起了正事。
“太子殿下,不知在下昨日所言的那桩事,是否已有回覆?”
“哪这么快就有回覆?”太子赵弘礼一听周昪这话,便满脸烦躁地说道。
听闻此言,周昪面色一正,急切地说道:“太子殿下,此事不可拖啊!……昨日雍王已表态,愿将在北疆的所有尽数上缴朝廷,若是太子您这边毫无动静,人心就会偏向雍王……”
“本宫知道!”太子赵弘礼不耐烦地打断了周昪的话,一脸懊恼,没好气地说道:“总要等王氏与那些贵族商议一下吧?最起码知会对方一声……”
听了这话,周昪一脸严肃地说道:“太子殿下,若耽搁地久了,哪怕到时候我等向朝廷上缴所得,民意也不会再偏向我方……国人都会认为,太子殿下是不情不愿。再加上雍王的人从中作梗,到时候,太子殿下您人财两失,非但在北疆的所得保不住,也挽回民心……”
“那你说怎么办?”太子赵弘礼不耐烦地说道。
只见周昪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先斩后奏……”
话音未落,就听骆瑸在旁惊声打断道:“不可!”
“为何不可?”周昪闻言转头看向骆瑸,正色说道:“骆瑸,祸至眼前、迫在眉睫,难道你还要因为私心与周某为难么?……罢罢罢,索性我将『东席』归还于你,望你以大局为重!”『注:东席,即相当于首席的意思;同理,西席幕僚相当于二把手。』
“你!”骆瑸指着周昪气地说不出话来,随即强忍着怒气冷笑道:“谁有私心,你我心里都清楚。……你根本不是在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完全是将太子殿下往火坑里推!”
“笑话!”周昪冷笑两声,讥讽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可以拖着?愚蠢!似这种事,越早决定越能体现太子殿下的诚意,若耽搁数日,就算全部捐赠出去,又有何用?这种道理,难道你骆瑸不懂么?!”
骆瑸气地面色涨红。
不得不说,作为洪德十六年科试的第二名,骆瑸对面前这个当年摆名在自己身后的同年士子可谓是极为忌惮。
毫无疑问,周昪绝对是与他骆瑸平起平坐的远谋之士,言论犀利、眼光毒辣、心计深沉,皆过人一等,更要命的是,此人最是擅长阳谋。
就拿捐赠这件事来说,其实骆瑸也觉得东宫必须捐赠不可,而且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