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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言,暴鸢目瞪口呆,心神不定的他,二话不说就沉着脸回到了营寨,把魏将干贲的话告诉了靳黈与冯颋,只听得靳黈与冯颋久久对视无言。
也难怪,他们这几日满脑子都是如何擒杀那位魏公子润,哪里顾得上仔细考虑长子城那边的情况,以至于当听了暴鸢的话后,冯颋满头冷汗。
要知道,前一阵子他得知靳黈、暴鸢先后战败的消息,为了将魏军围困在泫氏城,可是出动了三万军队,这几乎是长子城几近七城的兵力。
而后,当意识到魏公子润可能率军奇袭高狼后,他来不及细想就将麾下军队带到了这边,根本就没有工夫去考虑泫氏城一带那剩余的八万军队。
可能他当时下意识地觉得,只要擒获了那位魏公子润,那么这场战事就结束了。
而如今,那位魏公子润还未擒获,却得知泫氏城一带的魏军正奇袭攻打长子城,作为上党守,冯颋死的心都有了。
“这可怎么办?要不然你率军回援?”靳黈想了想对冯颋说道。
听闻此言,冯颋摇了摇头,嗟叹着说道:“来不及了……倘若魏军果真谋划着进攻长子城,那么以长平(泫氏城)一带八万魏军的兵力而言,攻取长子城可能只是两三天的工夫……即便此时我率军回援,或许也只能在长子城城楼上,看到飘扬的魏军旗帜。”说到这里,他环视暴鸢与靳黈,沉声说道:“只有擒获魏公子润,此战尚有转机。”
从那时起,靳黈、暴鸢、冯颋三人便坚定了要活捉那位魏公子润的心思,因为只有生擒这位魏公子润,那么这场仗才会出现转机。
可没想到的是,在十一月初四这一天,暴鸢忽然从几名前来禀告的斥候口中得知,魏丘山上的魏军,居然在悄悄向其东边的太行山转移。
原来搞了半天,魏军在魏丘、牛犊山一带建造防御设施,只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
起初,暴鸢怀疑魏公子润是企图偷袭高都,可仔细一想,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毕竟彼此都清楚,高都是天门关的后防粮仓,势必防守森严,那位魏公子润的这两万奇袭部队,没有任何攻城器械,怎么可能打地下高都呢?
或许有人会说,魏丘的魏军有近乎两万人,在进攻高都前打造一些战争兵器算什么,可问题是,魏军何来按部就班进攻高都的空暇?
真当暴鸢、冯颋、靳黈几个是死人啊?
换而言之,魏军进攻高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偷袭——在暴鸢、靳黈、冯颋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偷袭高都。
但是这件事并不现实,因此,暴鸢想到了另外一个猜测,那就是魏公子润企图向东边的太行山逃窜。
这可要命了,要知道太行山绵连数千里,纵深数十里甚至上百里,倘若有一支军队遁入山中,那是根本抓不到的。
而尴尬的是,为了围困魏公子润,上党守冯颋连长子城都丢了。倘若最终无法抓住魏公子润,那么,就算全歼这里近两万魏军,都无法弥补韩军在整个上党战略上的失利。
“真该死!”
暴鸢恨声骂道,由于原本他担心魏公子润仍对高狼抱持着偷袭的心思,因此将步兵都部署在魏丘的西侧与西南,至于魏丘其余几个方向,则派骑兵斥候监视魏军的动向。
没想到,对方居然想逃。
“看来,河对岸的干贲军,应该是『弃子』了,弃车保帅……明知的选择。”冯颋一脸苦涩地说道。
听闻此言,暴鸢沉默不语,在半响后沉声说道:“可能还赶得及……”
“什么?”靳黈与冯颋疑惑地问道。
只见暴鸢凝视了一眼二人,沉声说道:“派骑兵去堵截。……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说,魏公子润可能是顾虑到被我军看破意图,仍旧采取他当初在泫氏城一带穿过我军骑兵封锁的那个办法,用千人巡逻队作为幌子,向东边的太行山逃离……倘若他打算尽可能地将更多的魏军撤到太行山,那么,我等就还有机会。”
听闻此言,冯颋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保证那位魏公子润会在最后撤离呢?……或许他此刻早已撤到了太行山。”
“我无法保证,不过,你还有更好的主意么?”暴鸢反问了一句,堵得冯颋说不出话来。
见此,暴鸢又说道:“即刻派出骑兵前往堵截,或能将魏公子润截下。……倘若他此刻已遁入太行山,那么就叫骑兵放弃战马,入山沿着踪迹搜寻。”
靳黈、冯颋对视一眼,靳黈点点头说道:“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河对岸的干贲军怎么办?”
暴鸢看了靳黈一眼,没有说话。
想想也是,在识破魏公子润有可能正企图逃向太行山的情况下,暴鸢哪有心思去理睬魏丘西南山脚下那支由魏将干贲率领的军队。
在暴鸢看来,这分明就是一支已被魏公子润当做弃子舍弃掉的军队。
于是乎当日,暴鸢遣尽军营地的骑兵,命这些从魏丘的北面迂回绕过,前往魏丘的东侧堵截,毕竟魏丘南侧这条路,几乎已经被魏将干贲堵死,在魏军的封锁下,韩国骑兵想要尽快跨越,并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暴鸢根本不想去理睬这支断后的魏军,反正这支魏军也逃不出他韩军的包围,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然而,就当暴鸢军、冯颋军麾下骑兵火急火燎地赶往魏丘的东侧时,被暴鸢认为或已逃向太行山的那位魏公子润,其实就好端端地呆在魏丘山顶上,烤着篝火,吃着烤肉。
甚至于,这位魏公子润,根本就没有逃离的意思。
“报!”
随着一声急呼,两名青鸦众身形迅速地来到赵弘润面前,叩地禀告道:“启禀殿下,就在方才,韩营出动大量骑兵,向北绕过这座山丘,沿着山体往东而去。”
“替我把它吃完。”
将手中的烤肉递给宗卫穆青,赵弘润吮吸着油腻的拇指,淡淡说道:“很好,看来暴鸢上钩了。”
说什么『魏军在魏丘东侧悄然向太行山转移』,说什么『魏公子润故技重施』,其实都是魏军故布疑阵而已。
不可否认,韩军斥骑的确在魏丘与太行山之间看到过『仿佛正在向太行山转移』的魏军千人队,可实际上呢,那只不过是区区几支魏军千人队在演戏而已——倘若发现远方有韩军斥骑,这些魏军千人队就向东边的太行山前进,故意暴露在那些韩军斥骑的眼皮底下;可若是这些韩军斥骑离开了,这几支魏军千人队就往回走。
因此,看似仿佛就源源不断的魏军千人队正悄然向太行山转移,可实际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支而已。
凭着这招,赵弘润再一次欺骗了暴鸢、靳黈、冯颋三人,让这三人误以为他赵弘润企图向太行山转移,因此火速将营内的骑兵派往魏丘的东侧堵截。
为此,赵弘润不惜让将领干贲伺机向暴鸢透露了『泫氏城一带魏军正在攻打长子城』的秘密,就是为了让暴鸢、靳黈、冯颋坚定『必须要生擒他赵弘润』的念头,因为只有生擒『魏公子润』,才能挽回韩军在战略上的失误。
此时,翟璜与孙叔轲两位魏将亦坐在篝火旁,在听到赵弘润的话后对视了一眼,脸上皆露出了笑意。
翟璜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殿下神机妙算,如此一来,山下的韩军,就没有骑兵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误以为我军正企图向东边的太行山转移……”孙叔轲亦轻笑着补充了一句。
听闻此言,赵弘润亦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随即,他徐徐收敛了笑容,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沉声说道:“吩咐下去,叫士卒们敞开吃喝,填饱肚子,蓄足体力,今晚,我军全军出动,踏平山下的韩军营寨!……多日谋划,就为这一战!”
听闻此言,包括翟璜、孙叔轲在内,附近的众兵将纷纷露出了毅然庄重之色。
“遵命!”
第953章:夜半强袭()
夜色,变得仿佛浓墨般深沉。
在魏丘西南的军营外,魏鄢陵军第三营营副将干贲,环抱着双臂站在那条不知名的河流东岸,在深沉中的夜幕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对岸。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似有所察觉,机警地回头扫了一眼,左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挂在腰间的剑鞘,因为他看到数丈外隐约有两个人影正毫无遮掩之意地向他走近。
“干副将。”其中一个身影压低声音打了声招呼。
『青鸦众?这帮家伙还真是……』
干贲警惕等对方走近,待见到那两个身影皆是近几日颇为面熟的熟面孔后,这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黑鸦众是这样,青鸦众也是这样,仿佛这些隐贼就喜欢神出鬼没,连在友军面前也是如此,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凸显他们与寻常士卒不同的地位。
移开了按在剑柄上的左手,干贲低声问道:“是殿下有何吩咐么?”
“并没有。”那名青鸦众摇了摇头,说道:“我等只是被派到这里,确保干副将偷渡这条河流,避免被对面的韩军哨卫发现。”
事实上,干贲这几日一直在注意河对岸韩军巡逻士卒的换防时辰——这玩意是有迹可循的。
在一支军队中,巡逻换防的时间一般是固定的,因为负责警戒某个区域的将领,几乎不可能一天换一个巡逻换防的时间表,除非是有迹象表明先前的巡逻时间安排被敌军侦破。
因此,对于今夜要偷渡面前这条河流,悄然渡河偷袭河对岸的韩军,干贲其实心中是有把握的。
不过,在听到这名青鸦众的话,他心中却升起了几分纳闷:确保?你们青鸦众如何确保我军能在不惊动韩军巡逻哨卫的情况下顺利渡河?
想到这里,他好奇地问道:“如何确保?”
那名青鸦众咧嘴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道:“杀死那些哨卫尽可。”
干贲愣了一下,因为与对方并不是很熟的关系,并没有多问,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子时前后。
此时,那名青鸦众忽然朝着干贲抱了抱拳,低声说道:“时辰差不多了,那么,我等就率先渡河了。”
『率先渡河?』
干贲又愣了一下,他心说:用来渡河的浮桥还在我驻守的军营内,你们怎么渡河?
可能是注意到了干贲的奇异目光,那名青鸦众咧嘴笑了笑,随即,径直往河滩走去,在干贲不解的目光中,居然悄无声息地下了河流。
而继此人之后,干贲这才注意到这一带其实早已潜伏了数百个青鸦众,这些身影陆陆续续地下了河流,在冰冷的河水中游向对岸。
『……』
干贲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干贲出身楚国铚县一带,从小在涡河边长大,深谙水性,可他仍然不敢在这等寒冬跳入河流。
当然了,在河水里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太寒冷,关键在于从水中爬上岸的瞬间,当寒冷的夜风吹过湿漉漉的身体,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纵使是一名在沙场上久经考验的士卒,恐怕多半也吃不消。
当然,这只是对于寻常士卒而言,至于隐贼众,这或许只是家常便饭,毕竟隐贼众专门受到过这方面的训练,论意志力,可不是寻常士卒可以比拟的。
“沙沙——”
就在干贲睁大眼睛注视着面前那条平静的河流时,他身后方隐约传来轻微的声响。
原来,那是一名名魏军士卒扛着用来渡河的浮桥,悄悄向这边移动的动静。
“干贲,你在看什么呢?”
一个身影闪到了干贲身边,好奇地问道。
此人,便是干贲的同僚,同属鄢陵军第三营的将领,佘离。
“看青鸦众怎么游到河对岸。”干贲低声说道。
听闻此言,佘离亦吃惊地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望向面前那条河流。
良久,他诧异地问道:“青鸦众过河了?他们怎么会来?”
“为了确保此次行动的成功。”干贲淡淡说了一句,随即问道:“东西带来了么?”
“嗯。”佘离点了点头,随即在仔细看了几眼河对岸的动静后,低声下令道:“架浮桥,渡河。”
听闻此言,黑压压的魏军士卒们扛着浮桥来到河岸,小心地将几座浮桥放入水中,随即将其推向河对岸。
随后,随着东岸的魏兵奋力一堆,浮桥另外一端,便借着水的浮力,架在河对岸的河滩上。
“上!”
干贲挥了挥手,低声下令道。
当即,便有魏兵排成长队,沿着浮桥悄无声息地度过了这条河。
这条不知名的河流,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