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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伍忌,却因为毫无心理负担,越打越顺手,以至于逐渐压制住了剧辛。
渐渐地,剧辛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忍不住说道:“伍忌,我知道你,你是商水军的大将军……堂堂商水军主将,不去指挥士卒,竟逞匹夫之勇!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的部下成一盘散沙么?”
伍忌有些意外地看着剧辛,可手中的动作却毫无减缓之意。
也亏得伍忌不熟悉剧辛,否则要是换做了解剧辛事迹的人,此刻怕是要出言嘲讽了,因为剧辛与廉驳一样,都是非常崇尚个人武力的猛将,是那种『虽然我擅长指挥、但我就是喜欢独自蛮干』的武人。
尤其是碰到像燕王赵弘疆这种个人实力极强的猛将时,廉驳也好、剧辛也罢,都会按耐不住心痒,不顾身边士卒的劝阻,单骑前往讨杀。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此刻剧辛说出了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已经心虚了。
然而伍忌并不了解剧辛的事迹,他只是实话实说道:“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军中比我擅长指挥的将帅比比皆是……”
这确实是实话,肃王赵弘润此番带来山阳县的魏秦联军中,根本不缺善于指挥的将帅,比如赵弘润本人,再比如秦少君、阳泉君赢镹,还有商水军的翟璜、南门迟,甚至于,三千人将级别的徐炯、陈庶,还有千人将级别的冉滕、项离、张鸣等等,皆是擅长指挥局部小规模战争的将才。
有没有伍忌这位商水军的大将军指挥战事,说实话区别并不大。
“可能我没有指挥方面的才能吧……不过,我也有我能做的,比如说,留下你,北原十豪的剧辛!”伍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
“狂妄!”剧辛怒骂一声,奋力挥舞战刀朝着伍忌横扫。
然而,伍忌就跟早有预料似的,猛然下蹲,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几根发丝飘落,伍忌左手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趁剧辛来不及收力之际,反手割破了他腹间的甲胄。
『……』
剧辛下意识退后两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伍忌。
“将军!”
不远处剧辛的近卫瞧见,纷纷围了上来,对剧辛说道:“此地不可久留,将军速退!”
『退?』
剧辛暗暗苦笑一声。
是的,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奢望营救城内的韩军了,能保住他自己的性命就已经不易。
退?谈何容易!
他看了一眼四周,只见四周的商水军士卒们,已隐隐将他们围了起来,之所以暂时还未进攻,那只不过是尊重他剧辛与伍忌两人之间的较量而已。
但倘若他剧辛转身逃走,相信那些魏军定会用手中的弩矢招呼他——没有一个魏人会拒绝杀死一名韩军上将的功勋!
“留下……”
在剧辛凝重的目光下,伍忌右手握着长柄战刀斜置于背后,左手反握利剑,横在胸前,一双虎目目不转睛地盯着剧辛。
“……你的首级!”
“走开!”一把将自己的近卫推到旁边,剧辛凝视着伍忌,深吸一口气,双持长柄战刀,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他知道,除非他在这场公平的较量中杀掉面前这名魏军的主将,使周围魏军的心神动摇,否则,他绝对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乳臭未干的小子,妄想杀死老子?!”
随着一声暴喝,剧辛率先进攻,然而伍忌的动作却也不慢,两柄长柄兵刃狠狠撞击在一起,那迫人的气浪,纵使是周围的商水军士卒亦露出了凝重、惊骇之色。
而与此同时在山阳城内,跟韩将剧辛的境遇相似,曲阳军与邯郸军的两支韩军亦面对着险峻的威胁,秦魏两军的援兵,分别从山阳南城门与东城门杀入,杀了韩军一个措手不及。
率先杀入山阳城的,乃是阳泉君赢镹率领的铁鹰骑兵。
当这支打着『秦』字旗号的秦国骑兵杀入城中时,仍在南城墙一带奋战、拼死阻击韩军的山阳军民,已近乎绝望:韩军还未杀退,秦军又杀入山阳?
毕竟自从『魏秦三川战役大捷』传遍全国之后,山阳人就将秦人判定了敌人。
然而就在绝望之际,山阳县军民看到那支秦国骑兵的,竟然对韩军展开了毫不留情的进攻。
在敌我难辨的情况下,山阳县的军民们守在城墙附近,警惕地看着这支秦军。
而就在这时,他们发现秦军的队伍中,居然还举着一面面『魏』字军旗。
这是什么意思?是秦军缴获的我魏军的旗帜?
可缴获的旗帜,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山阳县军民有些无法理解。
而此时,以阳泉君赢镹为首的秦军将领们,只见他对城上城下心存警惕的山阳县军民沉声喊道:“山阳的魏人听着,我大秦军队此番应魏公子润之请,专程为协守山阳而来!……是友非敌,莫要误伤!”
魏公子润?
是肃王殿下?!
城上城下的山阳军民大感吃惊,或有一名山阳军老卒惊声问道:“贵国与我大魏,前段日子不是还在打仗么?”
“早已结束了。”阳泉君赢镹环视了一眼附近的魏人,高声喊道:“眼下,秦魏两国已结盟,贵国的公子润殿下,将迎娶我大秦的公主,而我大秦的少君殿下,亦将迎娶贵国的公主,秦魏两国,将结成联姻之盟!”
『这……』
附近的山阳县军民面面相觑。
想想也是,半年前还在打生打死的两国,忽然相互联姻缔结了盟约,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可仔细想想,眼下山阳县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秦军实在没有必要欺骗他们。
于是在短暂的寂静之后,附近这一带的山阳县居民爆发出一股震天动地的欢呼。
见此,阳泉君赢镹暗暗松了口气。
他并不担心山阳县城内的韩军,毕竟韩军就算再厉害,也敌不过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兵。
他进城时唯一担心的,就是山阳人误将他秦军视为韩军的帮凶,若因此双方由于误会出现了不必要的伤亡,他可不好向那位魏公子润交代。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位魏公子润,如今可是他们秦人的姑爷。
“这位将军!”
或有几十名山阳军老卒纷纷走了出来,其中,一名伯长抱拳说道:“请容许我等,暂时跟随贵军,免得出现误伤。”
阳泉君赢镹闻言点了点头:“有劳!”
此时,阳泉君赢镹麾下黥面军,已杀溃了城墙上下的韩军,将『秦』、『魏』两类军旗插遍城墙,并沿着城墙,顺势攻向西城墙与东城墙。
期间,由于秦军士卒高举一面面『魏』字旗帜,并高喊『我等乃山阳援军』之类的口号,使得沿途遇到的山阳军士卒,纷纷加入到了秦军当中。
在率领秦军追击城内韩军的期间,阳泉君赢镹注意到了城内大街小巷内的尸体。
看着那一具具平民服饰的尸体,他眼中闪过几丝困惑:魏国,难道也有类似黥面的军队?
他询问给他们秦军开道的山阳军老卒,后者愤恨地告诉他,那是韩军在屠杀山阳城内的平民。
听闻此言,阳泉君赢镹深深皱起了眉头。
平心而论,其实回望二十几年前,秦国在对外扩张时,也屡屡发生过抢掠敌国财物、女人,屠杀敌国平民等恶行,但阳泉君赢镹本人却非常不喜这种丑恶的行为。
话说回来,随着左庶长卫鞅等人将中原文化习俗带入秦国,秦国近二十几年来已很少发生屠杀平民的恶行,顶多就是将敌国的平民贬为贱户,没收他们的财物,除非这些贱户通过军功获得爵位。
因此阳泉君赢镹十分惊讶,连他们身处西地、被蔑称为蛮夷的秦人都已不再屠杀平民,崇尚中原文化的韩国,其军队居然还在延续这种丑恶的恶行。
既然韩军是这种货色,那么,他赢镹也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想到这里,阳泉君赢镹对麾下的秦军下达了命令:但凡手持兵刃之韩卒,格杀勿论!
秦军的背后一击,让已杀入城内的韩军们感觉脑袋发懵。
他们万万也想不到,在他们攻陷山阳之际,身背后居然会杀出一支秦国的军队,而这支秦国的军队,居然还是为了援救山阳的魏人而来。
为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魏两国不是正在打仗么?!
怀着诸般无法理解的困惑,韩军士卒在秦军铁鹰骑兵与黥面军的进攻下,死伤惨重。
而在山阳的东城门处,秦少君亦领着一支秦军以及半数的商水军,杀入了城内。
当看到遍地山阳百姓的尸体,尤其是妇孺的尸体时,秦少君的面色发青。
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她暂时还无法嫁给魏公子润成为魏人的肃王妃,但这并不妨碍她将魏人视为自己的同胞。(本来想用「子民」,但感觉好别扭。)
秦魏两国世代交好、从此不再发生冲突,这是她如今心中最大的夙愿。
然而韩军,居然在屠杀山阳的魏人平民,居然连女人与小孩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她手指前方远处的韩军士卒,沉声喝道:“杀!……无需留情!”
其实就算她不这么下令,商水军士卒们也不会对城内的韩军手下留情。
当入城后看到山阳城内那遍地的平民尸体后,商水军的士卒们心中早就气炸了。
莫以为商水军是楚人出身,就不会在意山阳县平民的死伤,要知道,去年肃王赵弘润率领他们攻打韩国的前后,商水军皆曾路过山阳,在城外驻扎。
尤其是在魏国赢得第二次北疆战役胜利、商水军凯旋回到山阳暂时驻扎的时候,山阳人为了感谢商水军的士卒们,曾自发组织,将一些酒水、食物、瓜果送到商水军的驻地,甚至于胆大一些的山阳县的少女们,还偷偷向商水军的士卒示爱。
毕竟山阳县乃是燕王赵弘疆驻守的县城,而肃王军则是肃王赵弘润麾下的军队,这两位殿下的交情,使得山阳人与肃王军的关系极好。
而眼下看到山阳县的军民被韩军屠戳,商水军的士卒们一个个气愤填膺,恨不得将城内的韩军皆千刀万剐。
“杀!”
一队队商水军怒吼着杀入大街小巷,将沿途遇到的韩军士卒,尽数斩杀。
“砰!”
千人将冉滕一脚踹开了一间民户的门扉。
只见在屋内,两名韩军士卒抱着长剑,笑容僵在脸上。
而在屋内的床榻上,还有一名赤裸的韩军士卒,正在侮辱一名哭泣的山阳女子。
“都该死!”
怒骂一声,冉滕迈步上前,与身后涌入屋内的几名商水军士卒,将那两名韩军士卒杀死,至于那个一脸惶恐从床榻上跳下来的韩卒,则被那几名商水军乱刀砍死,砍得血肉模糊。
冉滕看了一眼那名山阳女子,见对方一脸恐惧地裹着被褥,满脸泪水地缩在角落,他心中不由一痛。
想当初他在暂驻山阳城外的时候,由于他长得粗犷强壮,还有好几个山阳少女对他示爱咧,皆是似眼前这个少女这般年纪。
走上前将那名女子轻轻搂在怀中,冉滕低声安慰道:“不必再害怕,我商水军已抵达山阳……”
“商……水……”
怀中的少女起初一脸恐惧地想要推开冉滕,然而在听到『商水军』后,她充满惊惧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趴在冉滕怀中无声啜泣起来。
冉滕拍着女人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逐渐地,女人昏睡了过去。
见此,冉滕将其放倒在床榻上,替她盖上被褥,随即走出了屋子。
“留下两个人,其余人,跟老子走!”
留下了两名商水军士卒,冉滕面色阴沉地走向大街深处。
在经过一条小巷时,小巷仓皇地奔出三五名韩军士卒。
那五名韩军士卒仿佛是在被别的商水军士卒追赶,当看到冉滕这一行几十人后,脸上露出绝望之色,当即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口中说道:“我降,我降……”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就见冉滕挥动手中的战刀,刷刷两下,就将最近的两名韩军士卒砍翻在地。
其余三名韩军士卒见此大惊失色,连忙又去捡起丢在地上的兵刃,只可惜,冉滕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刷刷三刀,就将那三名韩军士卒砍死在地。
看着面色阴沉、满身鲜血的冉滕,他身后几十名商水军士卒面面相觑。
或有一名伍长有些迟疑地小声说道:“冉滕千人将,他们,弃械投降了……”
是的,降者不杀,这是肃王军以往的规矩。
“是么?”冉滕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名伍长,淡淡说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