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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贺年转而一笑,尔后也是自行站起了身来:“不必再推辞客气,以后你我,还有姐夫三人,皆以兄弟相称,我与他如今在江宁县可谓是独当一面,那么你也得在清河镇小有作为,这样以后咱们兄弟三在这一带,就算是远近闻名了。”
“来来,咱们坐下说话。”裴贺年又重新坐下,赵信良等他坐定之后才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思及刚才裴贺年说有事相商,不知是何事,便主动问道:“不知裴老爷……”话到嘴边,见裴贺年的神色,赵信良立马又改口道,“裴大哥您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我啊。”裴贺年刚开口,又停了,换做一脸的笑容,随后只管埋头去喝茶,过了好一会儿,也是怕赵信良等急了,才又是继续说道,“我是为了我那儿子来的。”
“哦?子君少爷怎么了吗?”
“叫子君就好了。”裴贺年挥挥手,随后又认真道,“子君今年也十岁了。”
见赵信良脸上没有异样,裴贺年便琢磨着开始说正事:“我打算在清河镇开一家小胭脂铺子,你知道,我们裴家在外的生意历来是以做胭脂水粉买卖为主的。”
“嗯,那很好啊,恭喜大哥您又添家业”见裴贺年停顿下来了,赵信良便趁机恭贺道。
“那胭脂铺子呢,我并不是开来扩充产业的。”裴贺年解释道,并看着赵信良说,“我是准备送给子君做起步礼物的。他今年也不小了,我们家就他一个儿子,日后迟早是得继承裴家的产业的,所以要趁早栽培起来。”
赵信良有些不敢置信裴贺年的意思,停顿片刻终是支吾出声:“您,您的意思是……要让子君去经营那间胭脂铺子?”
裴贺年点点头。
赵信良立马急了:“裴……大哥,这个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了?子君今年才十岁啊,还只是个孩子……”
十岁的孩子就要开始经营胭脂铺子练手,这着实有点夸张了,裴贺年教子的方式真真是严苛了些。赵信良心道。
裴贺年却不以为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咱们裴家孩子的宿命。在你们眼里,子君也许只是个孩子,可是在裴家,十岁的子君却已然有足够的资格开始慢慢步入接掌裴家的道路……”
见赵信良不说话,裴贺年又道:“我父亲去的早,那年我才九岁,也就跟子君差不多大的时候……为了守住裴家的产业不被外戚或以其他有野心的人给夺去瓜分,我的母亲强制地把我一手扶上了裴家主事人的位置,尽管那个时候,主事的多半还是母亲本人,但九岁的我,已然开始过着跟其他人不一样的生活。乃至于,十四岁的时候,我开始渐渐变强,都还没到及冠的年龄,我却已经可以在裴家独挡一面,真真正正地稳住了裴家的地位,成为了裴家最年轻的主事人。”
赵信良听得瞠目咋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仅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中龄人,居然经历过这么沉重的波折,九岁到十四岁,短短五年之内,他经历的那些事很可能是其他人一辈子也不能承受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干嘛?扛着锄头跟在老赵头的屁。股后头到处晃悠吧?
“所以,信良老弟啊,你不要觉得我狠心,子君十岁了,我只是打算让他先着手打理一间铺子而已,并没有要他扛起整个裴家的担子,这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放纵。”言毕,裴贺年不再多说其他,反是端起了手边的茶盏,开始细细地品茗。
等赵信良好容易缓过神来之后,他才又是解释道:“本来呢,我完全可以雇个掌柜的来协助子君打理胭脂铺子,但别的人我总不放心,自己手边的亲信也不能放,必须让他们留在江宁县帮我打理大事。所以,我思前想后的,便想到了你。”
“我?”
裴贺年点点头,并投以信任的眼神:“我觉得你可以,现在你们千禧楼不也是请了可靠的掌柜了么?这样一来,你的时间多得绰绰有余,所以,请你务必答应,在空余的时间里,去当那间胭脂铺子的掌柜,好好地帮我辅佐一下子君,让他渐渐地掌握生意上的门道,日后好快些熟稔,继承裴家的家业。”
“大哥……我,我不行的……”赵信良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来,“我只是一介农夫,粗人一个。不是我不愿意带子君,而是我实在没那个能力高攀呀,再说了,子君这么聪明伶俐的,让我去教引,只怕会把人给教愚笨了呢。”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裴贺年抚着自己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勾唇笑道,“尽管去教他就是,我裴贺年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凡是我挑中的人,绝对错不了。行商几十年,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这……”赵信良还是有些退缩,毕竟裴子君不是其他的小子,他是高高在上的裴家少爷,嫡长子,这万一要是在自己的手里出了差错,他可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如果不是心里不愿意的话,就请别再推辞了。”裴贺年望向赵信良,“而且,老弟啊,我不会让你白教子君的,一个掌柜的每个月该得的月例银子,我会发双倍给你,此外,你们千禧楼的生意,我在江宁县可以利用势力帮你照顾些个。”
“大哥您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考虑那些好处……我只是有些害怕自己教不好,届时子君要是……”
“哪里来的这么多担忧?”裴贺年见赵信良松了口,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只摇手笑道,“把这些统统放下,以后子君在你面前不再是裴家少爷,你只管把他当学徒,当小子来看,该打就打,该骂则骂,千万不能惯坏了他”
“子君这么乖巧的一个人,我哪里舍得轻易责骂呢,而且他做事谨慎周全,也没这个机会呀。”赵信良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开了个小玩笑。
“哈哈。”裴贺年忽然仰头笑了几声,又兴高采烈地看着赵信良,“你这么说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谢谢,谢谢老弟啊”
“承蒙大哥和莫大哥多年关照,我才能有今日,该说谢谢的也是我。”赵信良再次起身给裴贺年作了一揖。
既然答应下来了,赵信良便不再畏缩,只挺直了身板很是认真郑重道:“大哥请放宽心,我既然答应下来了,就一定会做好做圆满子君在清河镇的这段日子,就请您放心罢我会好好教导照顾他的”
“老弟的性子就是好”裴贺年也起身,随后寻思了一会,终是开口道,“有件事,我本来打算以后再告诉你的,现在干脆一并说了罢,你听了准高兴”
“哦?是什么样的好事呢?”
“我们江宁县的商业协会,也就是这一带县镇之间最大的一个商业协会,你是知道的。”裴贺年埋头抚着自己的扳指,尔后又抬眸冲赵信良笑道,“恭喜老弟啊,这个月的月底,你将获得加入商业协会的资格”
“这,这是真的么?”赵信良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后,心跳忽然怦怦地加速,说话都有些打结,尔后又不可置信地反问道,“这个不是要有足够的资格才可以加入的么?我才刚刚在清河镇起步,论起身份地位,钱财势力,都是远远不够的呀”
“当然,有时候也有特例。”裴贺年伸手重重地在赵信良的肩上一拍,“被身为商业协会会长的我看中赏识后,也是可以破例提早加入的,怎么样,愿意加入这个大家庭么?”
第144章他靠什么支撑
第144章他靠什么支撑
今天也只能一更了,明天尽量保证两更。订阅成绩在下滑,最近本身也实在忙碌,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写文,望大家谅解。
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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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信良只觉得自己此刻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给砸中了,脑子有些晕乎。
裴贺年见他这副神情,不禁又笑:“看你的样子,心里应是极乐意的,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月末的时候你来趟江宁县,我们商业协会的人刚好要聚聚,届时我会郑重欢迎你加入咱们商业协会的。”
“谢……谢谢大哥”直至此刻,赵信良的意识都有些飘忽,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的人生那般。千禧楼的老板,商业协会的成员,裴子君的教引人……这些身份,真的都是自己的么?两三年前的自己,还陷在沉痛与耻辱当中不可自拔,总觉得人生就这么完了,不会再有更好的了。
可不曾想,他的人生自那时起,却只是刚刚起步而已。
这一步步慢慢走来太圆满,以至于他有时候真的不敢相信,经历那些的人就是自己。
“哦,对了。”裴贺年似想起一事,添言道,“我看你现在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如果不妨碍什么的话,你们一家人就搬到我在清河镇上的别院里去住吧,届时子君也住那,你们相处起来也方便。我看子君那孩子跟你们家两个孩子处得不错,那两个孩子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让他们三个时常处处有好处。”
“这个我就心领了,谢过大哥,您对我们一家的照拂已经够多的了。”赵信良委婉地回绝了裴贺年,虽然裴贺年的邀请是诚挚的并非客套,但赵信良还是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清河镇置办房产,给一家人营造美好富足的生活,他不想一味地靠别人,欠别人人情。
裴贺年是知道赵信良的,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点点头不再强迫:“也好,相信不出一两年,信良老弟就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清河镇买一座大宅了。”
“承大哥吉言”这回赵信良倒是没谦虚什么,只摸摸头傻笑了几声,“其实我们家现在住的那小院子挺不错的,家里人和和睦睦的,很温馨的。”
这厢,赵相宜正往回家的路上走,刚才裴贺年和赵信良在账房里的谈话她多少听到了一些,本来她中途进去也没关系,但他们谈的内容毕竟是大事,她想了想,还是中途偷偷地溜走了。
一想到裴子君接下来的经历,赵相宜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只把裴子君当个孩子看待。脸上永远都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有着跟赵弘林一样稳重沉着的性子,为人处事彬彬有礼,算是个很有前途的好孩子。
可当裴贺年跟自己父亲说了那些之后,赵相宜忽然心疼起裴子君来。
哥哥赵弘林自有儿时吕氏带给他的痛苦与仇恨支撑,所以凡事他都能忍,他愿意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哪怕心里真的极其厌恶,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因为在他心里,浓烈的恨意化作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无论在何时,都提醒着他再苦也要硬忍下去。
可裴子君呢?
他过着几乎跟赵弘林一样压抑的生活,不,甚至于比赵弘林过得还要累……可他是靠什么支撑过来的?
他没有仇人,也没有爱人,在感情那一面,他的世界等同于是空白的纸张。没有这么浓烈的感情支撑着他,他是凭借着什么力量,从小到大一直撑到现在的?
一面过着压力巨大的日子,一面可以做到在人前温文儒雅,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十岁,十岁的孩子,马上就要开始管理家族提供给他的胭脂铺子,这是个什么概念?赵相宜根本无法想象。
据她所知,裴子君心底里最喜欢做的事还是读书写字,琴棋诗赋。可偏偏,那些风花雪月的日子恰恰是与他无任何瓜葛的,他的人生,最不需要的,就是风花雪月。
所以都已经十岁了,还没有去正规的学堂里念书吧?
因为他是裴家的继承人,所以从小到大,只在族里专门提供的学堂里念书认字,学的内容与科举诗赋毫无关系,净是些生意上的门道与经验,为的就是能够从小培养他成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接替人。
这样的日子,真的好累好无奈。
还记得有一次,她跟裴子君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提到科举的问题,那时她就在好奇着,裴家这么富有,按理说应该不会吝啬于培养裴子君读书的。
可裴子君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我也不想按照他们所希望的那样一步步地走完我的人生,可我毕竟是裴家的嫡长子,除了这条路,我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他的意思大致是,裴家就他一个儿子,他日必定要他去继承裴家偌大的家业,所以他不能像赵弘林那样去读书考科举。而且他们裴家有条铁硬的祖训,主事人和血亲们一辈子都不能为官,否则,裴家偌大的家业将会毁于一旦。因为官场就是这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且还听他提起过,裴贺年在裴子君很小的时候,就悉心叮嘱过他,只能将心思全数投入家族教予他的学识里,若是把心思全数花在那些风花雪月事上,分了精力,届时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