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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宛瑶惊得猛地抬头看任氏,尔后又缓缓地低下了头去,眼泪吧嗒一声滴在了丝缎的被褥上,瞬间被隐没。
“阿平,你先出去,我跟她聊。”任氏吩咐了一声,阿平出门后,任氏继续看着齐宛瑶,“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值得你这样来伤害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理你不懂?”
“你,不会明白的……”齐宛瑶被任氏这样随意散漫的话给激起了一点情绪。
“很好,还会生气,证明没事了。”任氏不由满意地勾唇,后又用手勾起了齐宛瑶的下巴,“很好看的脸蛋,你应该知足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像你这样锦衣玉食的贵主子,怎会明白我的苦楚?”齐宛瑶不怕任氏,她知道是任氏救了她,但是面对任氏这样的戏谑,她无法忍受。在齐宛瑶看来,任氏就是个没有经历过风浪只知享福的阔主子,永远也无法明白像她这样的人的无奈与悲哀。
“哈哈。”任氏放开齐宛瑶,忽然仰起头来咯咯地笑出声来,尽管放肆,却又显得有几分威仪,只见她笑过之后对齐宛瑶说,“小姑娘,论经历,我的经历可是比你的丰富得多呢。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但凡你说出来,我一定不会惊讶。”
齐宛瑶忽然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有点不服气地看着任氏。
不过很快,齐宛瑶的眼神就黯淡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无力而绵软的:“求您一件事。”
见任氏不说话,齐宛瑶只好又接着道:“刚才……刚才的那个小姑娘,我,我认识……求您待会就放我走,我不想面对她……”
“人生会发生很多让你绝望的事,我们最不能做的一个举动,你知道是什么吗?”任氏没有允诺齐宛瑶,反是抛了个问题给她。
齐宛瑶抬头,眼里隐隐有了希冀:“是什么?”
“逃避。”任氏忽然严肃道。
第131章任氏行劝
第131章任氏行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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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在渐渐地变亮。
清晨的第一束光照在任氏的身上,齐宛瑶怔怔地看着,有那么一刻,觉得任氏仿若天神。
“先吃点东西吧,大夫说你至少有两天没吃东西了,真是糟糕。”任氏见齐宛瑶呆了,便笑着让阿平端了吃食进来。
齐宛瑶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精致吃食,没有动容。
任氏见状劝道:“如果你想当个懦夫,让相信你,关心你的人哭泣痛心一辈子,那你就尽管像昨天晚上那样,选择自尽,一了百了,横竖你落得清闲,事情也会迎刃而解。但你身边的那些人可就糟糕了,会因此而伤心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好,永远地挂念着你,永远地自责,后悔自己没能看住你。”
“但如果,你想靠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任氏手执筷箸,塞在齐宛瑶的手里,“那就好好吃东西,把身体养好,然后用尽全力割断自己不想再回忆的过去,向美好的将来迈步。”
“我这样的……还会有将来么。”齐宛瑶低声喃喃了一句,任氏听得眉头凝起。
“先吃东西吧,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任氏嘱咐了一句,拿了另一双筷箸给齐宛瑶夹了菜。
可能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了,现在有好吃的在眼前,肠胃也是接受不了太多,齐宛瑶仅喝了一点香粥便罢。
阿平把东西端下去的时候也忍不住劝了齐宛瑶一句:“姑娘,你瞅瞅自己的样貌多好啊,可别想不开了,世间有很多比你更不幸的人,不也照样好好地活下来了么?”话毕,阿平看了一眼任氏,随后叹息着下去了。
“躺下休息一会儿吧。”任氏拍拍齐宛瑶的肩。
“您说的,不能逃避……”齐宛瑶躺下之前呢喃道,“可我真的找不出一丝勇气和力量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你可以跟我说。”任氏专注地看着齐宛瑶,她愿意帮助任何不幸的人,尤其是女子。
“可以么?”齐宛瑶躺在床上,两行热泪忽然就从眼角溢了出来,“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见您……”声音是哽咽着的,泣不成声。
“平静一点之后再告诉我。”任氏心里不忍,可她没有跟着掉泪。这么些年了,性子本就强硬的她,变得更为铁血了。
“嗯……昨晚那个小姑娘还在么,我,我想见一见。”齐宛瑶似下定了决心那般,忽然睁开眼平静地对任氏说。
任氏的眼里透着很明显的喜悦与满意,但见她朝外吩咐了一句:“阿平,去叫赵小姐过来。”
不多时,赵相宜匆匆赶来。
一进门,她的步子就定格在那里了,不敢往前走一步,生怕自己向前了,就会刺伤齐宛瑶。
齐宛瑶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堪的往事吧,所以不愿面对自己,不愿面对曾经那美好的过去,就是生怕那样美好的曾经,更衬得她现在愈发凄凉。
“相宜……”齐宛瑶颤抖出声,“相宜是你么?你长大了……变漂亮了,我是你的宛瑶姐姐……”齐宛瑶每说一个字,赵相宜就觉得她像是在撕扯着自己那严重的伤口,生疼得紧,却依旧强颜欢笑。
“宛瑶姐姐”赵相宜的眼泪夺眶而出,向齐宛瑶这边奔了过来,一把拥住了她,狠狠地哭泣。
任氏欣慰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尔后将她们强行分开,并劝赵相宜:“别弄疼了她,她身上有伤,刚上过药的。”
赵相宜这才谨小慎微了起来。
“相宜,你看起来过得很好。”齐宛瑶微笑着道,眼里闪动着温热的泪,语气里是说不出的祝福与羡慕。
赵相宜闻言,心里愈发地疼。其实她过得好跟齐宛瑶的遭遇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里,赵相宜总会产生一点点的愧疚感,齐宛瑶很显然过得不好,而她却偏生过得那样幸福,这让她深深地自责了起来,有点惭愧。
“宛瑶姐姐,你……”赵相宜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她想问,却不敢问。
齐宛瑶的身子在缓缓地往后靠去,等平稳了之后,方呼出了一大口的气来,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赵相宜的身上:“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不是她认识的齐宛瑶。
赵相宜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压抑而疼痛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如同那年,亲眼目睹小姑姑赵月琴经历惨痛的时候一样,那种快要失去某人的心情,尽管已经历过几次,却依旧令她很难适应。
“可以尝试着全部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我们愿意带着你从那片痛苦里走出来。”任氏很是真挚地看着齐宛瑶。
如果这样的境况发生在别人身上,赵相宜一定会很无趣地想到,任氏此言真像是那所谓的知心姐姐,专给人治疗感情上的疑难杂症的。
可现在这些事发生在齐宛瑶身上,赵相宜再没了那样的好心情去乱想别的。
齐宛瑶重重地闭上了双眼,两行热泪瞬间滑落下来,落在她的手上,冰凉着她的心:“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开口,我想先睡一会。”
“那你好生休息。”任氏并不逼她。
“宛瑶姐姐……你,可别再,再想不开……”赵相宜实在想叮嘱这么一句,可又怕自己说了之后,更让齐宛瑶有了自尽的念头,矛盾的心理让她说起话来都结巴了。
齐宛瑶摇摇头,勉强地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我不会了,不会辜负你们对我的关心……”
“嗯”赵相宜重重地点头,“能这么想是最好的,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再认为自己是孤单一个人。”
“我明白……”齐宛瑶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看着她的样子,应是很累很倦。
赵相宜随任氏出了厢房,可她的心却依旧挂着,等走出去后,赵相宜还在求任氏:“师傅,您让我进去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万一她又……”
“不会。”任氏摇摇头,“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再想不开。”
第132章往事太凄凉
第132章往事太凄凉
“就这样,我们一家人靠着之前卖的那个酱料发了点小财,后来有了机缘,在万福楼莫老板的提携下来了清河镇开了酒楼,日子才越过越好的。”赵相宜缓缓将他们家这几年来的动向一一跟齐宛瑶说了,见她的心情渐渐恢复了,才又是小心翼翼地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此时又过去了一日,齐宛瑶这两天一直被养在如意绣庄的厢房里,伤势病情渐渐好转,人也慢慢地有了精神。
提及自身,齐宛瑶原本好容易恢复了一点神采的双眼忽然又黯淡了下去。
这一段时间里,她一直辗转反侧,在思考着该怎样将自己灰暗不堪的过去跟赵相宜述说。
可是任氏说得很对,人生最不能做的事就是逃避,除非自己真的极其自私,想让关心自己的人伤心欲绝,如若不是,则一定得靠着自己的能力慢慢地爬起来,重头做人
尽管会很痛,尽管那很艰难可自己都必须要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不说也不要紧,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也是一样。”赵相宜微笑着,“只要你能够顺畅,能够平安地跟我们呆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我说……”齐宛瑶苍白地靠在床侧,望着赵相宜,又看看任氏,“迟早都是要说的。”
任氏跟赵相宜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候齐宛瑶把她的经历娓娓道来,那样做许是令人痛彻心扉的,齐宛瑶这么做,无疑就是在翻动自己那渐好的伤口。但只有这样,重头地把伤口牵动一次,好好地审视,好好地治疗,经历真正的疼痛过后,才能获得新生,才能继续接下来的生活
“那年我爹过世……”齐宛瑶的目光忽然变得遥远起来,微微眯着,似在回忆曾经的那段时光,尽管那时齐木匠过世给一家子带来了莫大的痛楚,可那样的痛楚,与她接下来的遭遇比起来,却显得温馨了许多。
至少,在那段时光里头,还有疼爱自己的母亲,坚强的哥哥。
那年,处理完齐木匠的后事,齐宛瑶跟着母亲汪氏,哥哥齐琛辞别了赵家村的一干人等后,转身去投奔了齐宛瑶的大伯家。
齐宛瑶的大伯是个挺不错的人,实在,勤奋,而且很会疼人。得知齐木匠的死讯后,郁郁了好一阵,很是爽快地收留了孤儿寡母三人。
但齐宛瑶的大伯娘却是个会来事的,经常借机苛刻他们一家三口,不是冷言嘲讽,就是借着各种各样的小事来寻汪氏的错漏。那时,齐琛强硬些,时时护着母亲和妹妹,大伯娘再怎么样,也拿他们没办法。
再者汪氏本身带着齐木匠多年存下的积蓄,也不算是完全依赖大伯家,寄宿在大伯家只是仰仗个亲戚势力罢了,汪氏就是生怕自己孤儿寡母的,即便有家产,也是守留不住,被人生生地欺负了去。所以才想到要来投靠大伯一家的,想着自己横竖也有积蓄的,大伯娘再不好讲话,也不会刁难自己太过火的。
“可是后来……”齐宛瑶说着说着,忽然就咬紧了自己的下唇,直至把下唇咬得发白沁出了点点血丝,才又是强撑着艰难地继续说道,“我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见天地咳嗽,我们家的积蓄都花在给娘看病的事上了,想向大伯娘寻求点帮助,大伯娘却嚷嚷说我娘得的是痨病,不仅不帮忙,还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到了偏僻的柴房里去住”
“太过分了好歹是亲戚啊”赵相宜也是气愤地骂道。
“我大伯那阵子不在家,到镇上做工挣钱去了,我跟哥哥两个就是有冤也没处说去,只得咬牙忍着,照顾娘亲要紧。”齐宛瑶缓缓地叙述着,“后来我大伯回家来了,却不幸从镇上染了病回来,大夫来看了好几次,都说很严重,我大伯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那时,我大伯娘非但不仔细照顾着大伯,反而见天地上柴房来嚷嚷说我娘是扫把星,克夫又克亲,害得大伯生了重病……其实我大伯生病跟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
齐宛瑶的大伯这么一病,家里的主事人忽然就变成了齐宛瑶的大伯娘,这令原本就看汪氏等人不顺眼的大伯娘更加起了心思,那段日子,她可是在绞尽脑汁地想法子,该怎么样,才能把这吃白饭的一家三口给赶出家去
有一次,齐宛瑶独自去镇上给汪氏买药,不幸却被镇上的那个卖药材的老板给看中了齐宛瑶本不知情,是后来那个老板遣了人跟媒婆来她大伯家“提亲”,意欲纳齐宛瑶为小妾,才让齐宛瑶得知了这个消息
当时齐宛瑶吓得半死不过那时只有她跟大伯娘两个在场,为了不惊动娘亲,生恐她因此而加重了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