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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开始交代,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于是林掌柜回道:“小人与胡将军是去年经人介绍认识的,小人做药材生意大半辈子,他也想做药材生意,便很谦虚的向小人讨教,一来二去就很熟了,之后才知道他是禁军里的一名将军。他做药材生意时间不长,经营的不好,没赚到多少钱,便想请小人去他那里帮忙,承诺给小人一成干股,赚到钱后给分红,小人嫌他生意太小,又没有根基,就没有答应。后来他说,只要跟着他做,两年之内,南剑州的药材生意他要占五成,五年之内占八成。
小人知道他是禁军背景,背后肯定也有资源关系支持,不然他也不敢说这大话,小人在南剑州做药材生意多年,每年药材一项能赚上百万贯,要是能占五成,小人跟着他,每年也能赚不少钱,有了这个私心,小人跟他接触的越来越多,在药材生意上,也会时常帮他出出主意,他也会给小人一些钱财,几百贯、几千贯不等。”说到这里,他便停了下来,没再继续诉说。
“你在仁和药铺做掌柜,待遇应该也不错,帮胡昆做生意不会影响仁和药铺吗?”孟知州随口问道。
“影响不大,他并没搀和仁和药铺的商路,也没挤压我们的份额。”林掌柜回道。
“还是说说这些死者吧,胡昆在昨日午时找你之前,可还探问过有关他们的消息?”孟知州话头一转,继续问案,他推测运送药材的车队半路遭遇土匪也不是临时起意,便想从林掌柜嘴里到一些信息佐证。
果然,此问一出,林掌柜便回道:“回大人,胡将军在大约半个多月前确实有意无意问过小人,仁和药铺都在哪里收购药材,每次一般收多少药材,派多少人同行,又问最近有没有派人出去。小人跟他也算很熟了,以为他是想学习借鉴,便没有隐瞒仁和药铺派人去建宁府采购药材之事,去了多少人,走那条路,大约什么日子回来,都跟他说的很清楚。”
“除胡昆外,你还跟哪些禁军相熟?”
“酒宴上,胡将军还跟小人介绍过一个参军,那参军姓明,前后见过几次,不过都是跟胡将军一起,姓明的参军地位比胡将军高,有些生意上的事也都会跟他汇报。后来小人才得知,那姓明的参军实际掌控胡将军的药材生意,所有重大决定几乎都是明参军做主,然后告诉胡将军去执行。小人跟明参军不太熟,也说不上太多话,每次见面都是他在说,小人在听,偶尔小人也会提提建议,但他一般不会听。其他的禁军也见过几个,都是普通士兵,小人叫不出名姓。”林掌柜心绪逐渐稳定,一五一十说的清楚。
“林牧,昨日药材车队回城之后,没跟你说他们在半路的遭遇吗?你可有看过那件土匪遗留的凶器?”孟知州心念一转,又问起土匪之事。
林掌柜道:“听他们提过一句,当时觉得没出事,也就没在意。大人所说的凶器,小人未曾见过,也没听他们说起。”
“昨日正午,有个叫宋诚的年轻人前来报案,声称在运送药材回剑蒲的路上遭遇十二名劫匪,他随身携带有土匪留下的一件凶器。宋诚来衙门报案你可知道?是你指使的吗?”孟知州再问。
林掌柜马上回道:“交割完药材,小人让他们回去休息,宋诚是说过要去衙门一趟,他们常年在外地行走,少不了要跟衙门打交道,小人没有多问。”
第375章 无力控制()
“如此说来,宋诚前来报案不是你指使,你也不知?”
“是,小人的确不知,也不是小人指使。”林掌柜回答的很肯定。
“林牧,你今日所言是否属实,得凶手归案之后,两相佐证,方知真伪。”孟知州语罢,转头看了一眼书吏,又道:“先看看证词,是否有遗漏或错误,如若无误,签字画押,按上指印。”
书吏将证词拿到林掌柜身前,他用颤抖的手捧着轻飘飘的纸,犹如捧着几十斤重物,疼的牙齿都快要咬碎。
一字一字看过,许久之后,点头道:“这上面所写无误。”
随后咬牙拿起毛笔签名画押,后又按上指印。
等一切完成,孟知州道:“林牧,你在二十三起命案中有帮凶之嫌,又是重要人证,现将你收押,待凶手归案后一并审理论罪!带下去,日夜看守,不得让任何人接近!”
“谢谢大人,小人唯恐家里遭遇不测,求大人派人守护一二!”临下堂前,林牧高声请求。
孟知州看着他离开,没有任何回应。
“去告诉县丞,如果土匪画像复制好了,马上带回衙门。”
“是。”衙役领命而去。
“再去告诉刘捕头,取证之后,让他留几人在林牧家中看守,一防他家人逃脱,二防凶手报复。”
“是。”又有衙役领命出衙,直奔城东。
仁和药铺一干人等已经审问完毕,孟知州得到了他想得到结果,命案凶手明确指向神骑禁军,胡昆、明参军,这两人脱不了干系,可如何把他们抓捕归案却是大问题。
去禁军军营抓人,不具备可行性,很可能连军营也进不去,若不是如此,几个银矿也不会丢失。
胡昆是命案关键,很可能就是谋划主使之人,但没有足够证据,只凭他的猜测和林牧一面之辞,恐怕不能从军营里请出人来。还有,这个胡昆到底是何身份,是何职位,还需要查证,若神骑军统制衙门一口否认军中有此人,命案很可能就此中断,很难再查下去。
顾虑到这些情况,孟知州马上想到杨丛义,这个殿前司官员,该让他出面先去打探一番,顺便看看统制衙门的态度。
一念至此,堂上久坐的他马上起身朝堂后走去。
杨丛义在房中也无事,正枯坐练功之时,听到门外有靠近的脚步声,当即缓缓收功。
“杨秘书可在房中?”门外传来孟知州的声音。
“是孟大人吗?”杨丛义快步上前开门,一见真是孟大人,当即受宠若惊的行礼道:“大人有事叫人吩咐一声,下官马上去见大人,怎么好让大人亲自来一趟!”
“杨秘书见外了。你是从临安来的朝廷命官,初到本地,本该为你接风洗尘,怎奈城中发生如此大案,让杨秘书委屈至此,我已心中不安,再不来看看,让我心里如何过意的去。”孟知州面带微笑,哪有半点过意不去的样子。
杨丛义哈哈一笑,抬手让路:“大人请进。”
孟知州入屋走到以前道了声“请”,杨丛义也道一声“请”,谦让之后,二人方才先后落座。
孟知州转首四顾后,笑问:“杨秘书在此歇息的如何?若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去准备就是,南剑州虽不如临安繁华富有,但物产还算丰富,该有的都有,你不用客气,既然住下了,就把这儿当成家便是。”
杨丛义笑着回道:“下官住的很好,此地宽敞清静,下官很满意。”
寒暄完,孟知州话头一转,面带微笑问道:“还不知杨秘书此来南剑州所为何事?应当不是路过吧?可方便透露一二?”
杨丛义则没有任何犹豫,便回道:“大人相问,下官岂有不方便之理。下官此来南剑州确有差事,殿前司兵案掌禁军诸军、直功赏,按惯例,每年六月之前都会对驻守各地禁军上报的功勋进行审核,对疑问较大的功勋要实地核查,下官此来便为核查南剑州境内驻军神骑军功勋。”
“哦,原来如此。”孟知州微微点头,而后又问道:“杨秘书昨日方到,今日一早便欲出城,是已核查完毕吗?”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但杨丛义不能不回答,心念一转,便回道:“功勋之事较为复杂,很多疑问还要去具体驻地才能释疑。驻守剑蒲的两个指挥已经核查完毕,其他地方的驻军还待核查。”
孟知州恍然如悟,随后道:“如此说来,杨秘书在南剑州的差事还办完,还需耽搁些时日吧。”
杨丛义笑道:“正是,几年离京的时间较往年晚了一两个月,时间紧迫,下官不敢耽搁,这才着急离开,不想却遇到这等大案。”
这句话说完,杨丛义心念一动,立刻话头一转,十分关心的问道:“大人,不知此案侦破的如何了?”
孟知州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有些无奈的回道:“仁和药铺果如所料,查出了问题,那掌柜林牧与人勾结,透露死者二十三人在建宁府收购药材的路线和行程,致使药材车队遭遇半途打劫,昨日午时车队回城之后,他又向人透露二十三人姓名和住处,种种迹象表明,与林牧勾结之人便是凶手。”他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杨丛义也想知道此案何时能尘埃落定,他何时能离开,于是问道:“下官可否知道凶手是谁,何时能抓捕归案?”
孟知州摇头叹息道:“眼下抓不回来,短时间内怕是抓不到了,想要抓到还得看运气,此案侦破恐怕遥遥无期。”
“大人此话是何意?不是已经查到凶手?”杨丛义稍稍感觉有些意外,既然已经找出仁和药铺里的内鬼,幕后凶手是谁,官府手段多多,不会审不出来,别说姓名,就是长相模样,也能逼问出来。
“杨秘书有所不知,嫌疑人是查到了,名叫胡昆,可府衙抓不到他,能之奈何!”孟知州又是一声叹息。
杨丛义眉头微微一动,徐徐问道:“莫非此人身份特殊,不便带来衙门审问?”
孟知州一听此话,马上赞道:“杨秘书聪慧,此人确实身份特殊之人,官府不能轻易见到,更不可能轻易抓到,他在禁军营地中。”说完拿眼睛看着对方,看到是什么反应。
谁知杨丛义笑道:“果真是禁军在暗地里作怪。”
随后却问道:“大人贵为一州之主,向统制衙门要个人,应该不是难题吧,他们还敢拒绝不成?”
“杨秘书也知道,南剑州眼下情形与其他州府略有不同,神骑军统制衙门与州衙已有分庭抗礼之势,州衙给他们的命令还要跟他们商讨之后才能下达,然后他们才会执行,未经他们同意的命令,心情好随意执行,心情不好理都不理,州衙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力。”孟知州又是一声叹息。
杨丛义听得这话却是大惊,大宋军队驻守京畿之外各州府,统兵权虽归驻军将帅,但都要受州府长官节制,危机之时,州府长官对本地驻军有指挥调动之权,其权力远在统兵将帅之上,为何在南剑州,统制衙门敢跟州衙衙门分庭抗礼?
于是不由得惊问出声:“为何如此?”
孟知州叹息道:“这还要从我未到南剑州赴任之前说起。”
短暂停顿,整理思路后,慢慢叙说道:“数年前,朝廷裁撤大军,将北方一些战力低下的禁军调往南方各州府驻守,神骑军便在那时调来南剑州,本来一开始统制衙门规规矩矩受州衙节制,可后来发生了一个意外,一位奉命前来赴任的知州大人,孤身一人病死在半路,直到半年之后,朝廷才得到那位大人去世的消息,而州衙属官在等待知州赴任期间,群龙无首,有事发生,谁也不敢做主,无知州主政的状态整整持续了将近八个月。
在这八个月里,南剑州发生了很多事,先是盗贼四起,官府无能为力,只得请驻守在本地的禁军出手剿灭,可剿灭盗贼是需要钱粮的,州衙无人做主,又拿不出钱粮,而受盗贼袭扰最严重的就是南剑州境内各银矿,朝廷对银矿十分重视,谁也不敢让银矿出事,无奈之下,就让他们迅速进驻银矿,剿灭周围的盗贼,而给他们的承诺就是可以自己筹集钱粮,银矿是什么地方,那里遍地是银子,他们的所需的钱粮很快就解决了。
然而,很快就出现了问题,州衙发现驻军不再每月催逼粮饷,安安稳稳的银矿周围驻了下来,借着剿灭盗贼之机,完全接管了银矿守卫,把州衙在银矿的势力能吸收的吸收,不能吸收的,直接驱赶出矿山。等新的知州到任,积压了大半年的公务都忙不完,哪有时间跟驻守的禁军掰扯银矿守卫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几年下来,禁军在银矿根深蒂固,以后也无人去招惹。禁军染指银矿,他们便自给自足,不再需要州衙每月发放粮饷,后来甚至征得同意,驻军粮饷直接从银矿拨付。如此一来,州衙对禁军再无半点控制力。”
第376章 重返神骑军()
各地驻军粮饷,一般情况下都由当地州府拨付,控制了钱粮,驻军实际上就得受州府长官节制。
可一旦驻军不需要州衙提供钱粮,虽然名义上他们还受州府长官节制,但实际上就会大打折扣,州府的命令想听就听,不想听谁也拿他们也没办法,况且谁会让人压自己一头,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