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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凰缘-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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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照高祖遗诏,留侯岛律,大汉新君登基之日,槃凰宫亦立一位假天子。

    真天子驾崩之日,假天子便归养蓬莱岛一座村庄,每座村庄皆有一座假天子院落,由世袭禁卫翼护卫。

    假天子言行举止皆以真天子为尊,并由留侯后裔教之;外表亦随真天子而变,并由龙伯氏后人化之。

    大汉危亡之际,汉室逢难之时,以假天子秘密调换真天子,并接驾真天子移驾蓬莱岛槃凰宫,称之宫主。」左边回廊所坐的鹤发老人缓缓道,似透着悲凉。

    「公子今日满十八,“扶后世之君、续汉室之脉”的重任将双肩承担。

    九生一死,所谓九生乃是夜空、明月、繁星、碧亭、莲池、花香、青竹、蟠桃、清泉。」右边回廊所坐的龙伯高道。

    「何为一死?」听得“死”字,但见妘洛眼里闪现一丝伤感。

    「张若君。」龙伯高神情甚是冷峻。

    依兮与妘洛面面相觑,妘洛遂急问:「何谓一死?」

    「所谓九生便是不与公子生死相伴,而一死则是随公子生死不离。」龙伯高言道。

    (本章完)

第58章 七载花开两昼凋;十八生辰一夜去() 
话说,妘洛满十八之日,槃凰宫众人在碧亭共相庆,成年亦是承担使命的开始。

    「夜空、明月、繁星、碧亭、莲池、花香、青竹、蟠桃、清泉,九生不与公子相伴。」依兮轻轻念道。

    「若君随我。」妘洛不愿再往下说。

    「若君一死,随公子生死不离。」依兮默默的自言自语。

    「如何解之?」妘洛与依兮异口同声问道,遂相视一笑。

    「只可意会,你二人以后自然领会。」龙伯高自小看着两个孩子长大,何尝不希望永远如此下去,皆不离开蓬莱岛,不踏入岛外世间,不卷入天下纷争。

    半晌未言语的鹤发老人言道:「不知假太子是否已安然。」

    「亲兵翼翼使副将执行此次使命,定然不差,其出岛三年有余,必有全盘谋划。」龙伯高对这位副将甚是相信。

    「方将军机敏睿智,胆大心细,定不辱使命。」依兮亦是满怀信心。

    妘洛低头不语,细细听之。

    「公子。」依兮见状,轻声叫之。

    妘洛的孪生胞弟三岁被囚禁,王莽严旨任何人等不可接近,只有一乳母贴身服侍确保汉室太子不死,却亦不可言语一字,否则斩之。

    假太子十五载非人日子,痴呆而不识得六畜,咿呀而不会讲人语,智障而不理会妻子。

    妘洛轻咬润唇:「弟代我受尽人间折磨,每每想起便心如刀绞。父母族人皆死于王莽刀下,唯有孪生胞弟尚在。」

    「方将军救出假太子便会星夜赶回岛上,百名亲兵翼贴身护送。」依兮言道。

    妘洛低头观莲花池,又仰首望明月,沉默不语。

    众人不知如何安慰,故而亦不言语,静悄悄陪之,看着心绪不宁的妘洛,等待这位公子压制感情,自控情绪,无论何时,不管何事皆保持平常心。

    「尽得人事,顺应天命。」良久沉默后,妘洛开口言道。

    「公子日后路途将更加遥远、难行。」鹤发老人缓缓道。

    依兮见妘洛恢复平静,遂长长舒口气。

    龙伯高看向妘洛,又观依兮,然后远远望去。

    世间唯独依兮知妘洛,懂妘洛,不离不弃。

    「依米花七载一开花,两昼即凋零。」龙伯高依然在凝视远处。

    「香消玉殒。」妘洛随口而出,透着忧伤。

    「已五载。」依兮香唇轻启,面露羞涩,五年前依米花绽放,两人朦朦胧胧,欢天喜地,第三日株逝花谢,泥土覆盖。

    「花落之后,若君哭了两日两夜,第三日没了眼泪。」妘洛温柔笑道。

    「公子那时说我是依米花。」依兮娇羞一笑。

    听闻两个孩子所言,鹤发老人甚是心疼。

    妘洛未搭话,沉默片刻遂言:「太后性烈,城破之日定然以死了断。」

    龙伯高言道:「朔方之战后,孝孙便将大军交于自匈奴赶回的来歙,而其乔装单骑奔袭长安城,现已与隐藏城中的槃凰翼会合。」

    妘洛无奈道:「此战本不想让孝孙入局。」

    「或许只有孝孙可劝太后进蓬莱岛,无人可替。」龙伯高认为妘洛遣刘嘉密入长安是明智之举。

    刘嘉乃是槃凰宫奉高祖遗诏所敕封汉中王,可谓是寻便御龙氏后裔方觅得。

    且说,黄皇室主王嬿曾听闻平帝提及“御龙氏遭难,汉中王现世”。不久前,其贴身侍女将一枚玉箭坠奉上,并言乃是汉中王之意。

    王嬿虽未领受,却是更加坚信有汉中王其人。平帝便有一枚玉箭坠,并在驾崩后随其陪葬。

    「公子日后出岛,唯有两人可终生相依。」龙伯高早有考虑。

    「若君,孝孙。」鹤发老人接其话随口道。

    「天下之大,能遇一知音、懂心、体己之人乃是天大造化,而公子造化成双,若君、孝孙,乃公子一妹一兄、一红颜一同心。公子虽与孝孙未曾相见,我料日后公子出岛之后身处乱世纷争,无论发生何事,唯有若君、孝孙与公子始终不离不弃。」龙伯高言道。

    人情冷暖,游历天下的龙伯高可谓是洞若观火。

    「文叔,槃凰宫尽心助其;鄧奉、贾览乃槃凰翼副将,出自槃凰宫。此三人亦不可相托?」妘洛疑惑不解。

    妘洛自小在槃凰宫,各位前辈、老师教其天文地理、兵法政事、民情河川,智谋韬略,总而言之,识万物,学遍世间。

    飞骑翼实时传来尘世动态,妘洛在槃凰盘每日布局天下,可谓是知千事,揽尽天下。

    龙伯高神情凝重:「槃凰宫可教公子天下千事、世间万物,却教不了公子人事;飞骑翼可传世事变化,生灵百态,却传不得人心。人是天地之间千事万物根本,公子在槃凰宫所学所知包罗万象,归根结底皆是人事、人心,看似简单,却也是最难,自古至今无人真正看透。」

    龙伯高说罢,遂话锋一转:「孝孙历经尘世沧桑,深知人间冷暖,行事霹雳,心肠仁慈,公子与孝孙有君臣之礼,此外亦当以孝孙为友、为兄、为师。」

    妘洛施礼道:「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公子出岛,槃凰宫唯有若君你人随行相伴,切不可疏忽。」鹤发老人看着依兮。

    依兮一直未言语,闻得鹤发老人所说,急忙起身拜道:「爷爷尽管放心,孙女生死不离公子。」说罢,轻轻转头看向妘洛,双目对视,会心一笑。

    「王莽大势已去,其灭亡之日亦是天下诸路兵马相互攻伐伊始。」鹤发老人看向妘洛接着道:「长安之战后,绿林刘玄、凉州隗嚣、益州公孙述,此次城下会盟这三方将势必形成对峙。」

    「南郑此鼎三足之间,且孤立无援,并有摇摆不定的延岑卧于榻侧,孝孙可谓是将自己置之死地,此刻其又身在封闭的长安城,仅有数百槃凰翼,若有不测,如何是好?」妘洛忧心忡忡,虽未曾谋面,却心心相惜。

    龙伯高淡然:「这才是开始,孝孙若过不了此道坎,便是我识人不明,其死不足惜,否则将祸及公子,更甚者则是拖累复兴汉室大业。」稍作停顿,眼里露出温和:「身处绝境死地,方可识人心、知本性。」

    一片沉默,遂不再言天下事。

    品清泉,食蟠桃,观花望月,聊天谈地笑欢颜。

    妘洛端杯,依兮挡之,换上温水清泉加上百花蜂蜜,然后才允许喝之。

    小童跑回馨寝宫取来披风为妘洛披上。

    不觉到了深夜,妘洛生辰已过,诸人各自散去,碧亭恢复宁静,微风轻飘,雨点落下。

    无论酷暑寒冬,或者风吹雨打,世袭亲兵翼始终忠诚的守卫槃凰宫,镇守蓬莱岛。

    白昼黑夜,巡视大道小路、石洞木桥、山林园池,亲兵翼身影无处不在。

    (本章完)

第59章 王况城楼问敌情;方望留书离凉州() 
话说,数日后,长安各城门外,诸路义军阵前皆是柴火、松油数十车,云梯、楼车百十台,而地洞却不知有多深,只见泥土堆积如小山。

    此刻,城内守军一头雾水,守将亦是摸不着头脑,不知围城大军意欲何为。

    且说,这日天蒙蒙亮,连日来热火朝天的城外仿佛深夜一般寂静无声,甚是反常。

    城外各军帐帘垂下,不见兵马,哨探分布各处,巡营穿梭其间。

    一连五日皆是如此,但是夜里却篝火通明,喧闹似白天。

    天亮便睡,入夜则起,昼伏夜行,黑白颠倒。

    王况闻报,遂来到城楼观望。

    成重禀报:「数日来这伙贼兵甚是怪哉,白日回帐睡觉、不吃不喝,黑夜点起灯火埋锅造饭、游荡乱窜,鬼怪一般。」

    「不可乱说!」王况斥道。

    「末将失言。」成重立即回话。

    虽是不经意之说,一名小卒随口所说,亦可一传十、十传百,添油加醋,玄之又玄。

    更何况出自守城将领之口,这便犹如鱼草,遇水愈传愈烈,长安城如滚滚江河,流言蜚语岂能是小事。

    如今可谓是人心惶惶,鬼怪之说若传开,军心将更加不稳,百姓容易生乱。

    若是往常,城下兵马反常之举必然会使王况疑虑重重。但是数日前拜见王莽时其怪异言行,使得王况觉倒得城下一幕并无甚奇怪。

    见过大怪事,小怪事反而不是怪事了。

    且说,数路兵马进军长安之际,凉州牧隗嚣见王莽大势已去,天下纷纷倒向更始,故而亦欲遣使入雒阳奉刘玄为尊,遂召文武于厅堂议此事。

    其意有二,一则,倘若长安之战大胜,则天下必归刘玄,如此则隗嚣亦可称作开国元勋;二则,倘若长安之战失利,则首当其冲便是更始,凉州只是从之,可将祸水引至绿林。

    隗嚣此举与归顺无异,军师方望坚决反对:「绿林虽兵多将广,却是四分五裂,各自为营。大敌当前尚可同心,一旦入主长安必然生出内斗、争权夺利,倘若皆拉拢凉州,敢问主公以何人为尊?」

    隗嚣笑问:「将军真不解我之用意?」遂将其计谋告知。

    「更始政乱,其势必败,即便长安之战坐定天下之主,亦不长久,真到那是,主公如何脱得了干系?」

    方望说罢停顿片刻,神情变得严肃:「虽说真豪杰忍辱负重,伟丈夫屈伸有度,却亦当审时度势,权衡利弊,不可做不识时务之英雄。

    无论主公今日之举是否计谋,在百姓、士人、诸侯眼里,必视之为屈膝归降,一日之耻辱,必留一世之骂名。

    群雄并起,明主喜爱贤士,贤士乐投明主,故而名望不可不虑。」

    「名望荣辱!凉州安危!」隗嚣自言自语,遂问道:「叔父有何见地?」

    白虎将军隗崔半晌未言语,却一直在静静听之,默默思之,此刻已有主意,遂言道:「倘若凉州不保,而沦落街头乞讨,名望有何用,到那时,何人还记得过去名望;倘若有根基钱粮,又何虑无人来投,倘若称王一方,厚待僚下贤士,封赏帐下将士,恩惠治下百姓,果真如此,孰人还记得曾经屈辱。」

    隗崔说罢观向隗嚣,方望亦不言语,两种言辞皆有其理,何以选择,只待隗嚣决断。

    隗嚣起身踱步,只见其眉头紧锁,沉思良久遂道:「我意已决,明日遣使入雒阳。」

    随后诸人皆围绕出使雒阳而各述其见,论策完毕,方略即定,各自散去。

    当日深夜,方望静坐窗下研墨深思,然后执笔在手,又放下,反复数次,拿定主意后遂书写:「主公将建伊、吕之业,弘不世之功,而今大事草创,英雄未集。方望乃异域之人,不足之处尚未显露。

    昔日燕国内忧外患,家国被齐国所破,君王被齐王所杀。燕昭王即位于危难,立誓强国,遂问计于郭隗。郭隗献策“筑台而师之,礼下士,招大贤。”

    燕昭王遂以黄金筑台,修建宫室,称之“尊贤堂”,并尊郭隗为师,待之甚厚,敬重有加。

    乐毅、邹衍、剧辛诸贤能异士闻之纷纷入燕,燕国壮大,攻下齐国城池七十二座。

    自此,“士争凑燕”传为佳话,乃历代明主效仿之楷模。

    方望欲效仿郭隗,先受将军大礼相待,后招乐毅一般贤士。故而当初将军唤之,方望不辞冒昧入凉州,欣然领受军师之职。

    将军以至德尊贤,广纳谋略,故而大军所至,郡县无不望风而降;仁义布于凉州,百姓无不夹道相迎,根基已定,大业方始。

    而今俊才会聚,羽翼丰满,方望无国士之德,而居宾客之上,惭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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