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槃凰缘-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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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筋一骨难为人,一梁一柱不成殿,一州一郡非天下。

    十三州之一州分则其断难长存,十三州之一州缺则引天下乱始。

    只见此时诸阁台关切的看着妘洛,皆是有心无力。

    “孝孙……”妘洛右手扶在胸前,因连连轻嗽而微微作痛。

    刘嘉木桩一样呆在原地,视线不离妘洛,也不知其在思索何事。

    “孝孙!”妘洛又喊了一声。

    刘嘉回过神,下意识应道:“公子?”

    妘洛轻轻问道:“孝孙对益州求援之事有何见地?”

    “嗯……”刘嘉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遂道:“无论凉州,或是益州,再或是朔方,皆是中国之地。同胞兄弟尚且有大打出手之时,打过之后仍是兄弟,何况州郡之间,天下大乱之后还是得归于大合,只是不知何日一统,谁人当家而已。”随即话锋一转:“诸割据之间无论如何攻伐,终归是中国自家事。若是外邦入寇则中国便不再是中国,碧海桑田,真到那时,十三州刺史部或许已成了夷族用来放牧的草原;夷族入主则黎民不再是黎民,而是成了夷族之奴,岁月流逝,外族统御百年之后,后世习以为常而自称夷奴人,华夏儿女再不识祖。”

    服下药丸,缓了缓,妘洛脸色稍有好转:“孝孙所言极是,黄帝子孙百姓与蚩尤后世黎民无论先祖如何血海深仇,如今已是黎民百姓一家。”

    妘洛停顿片刻,接着道:“若是胡人匈奴入境主宰中国,或许九州大地便再无中国,而只有大胡王朝以及大胡天子了,岁月流逝,人皆胡人,认匈奴为祖宗,而我等与匈奴为敌者将会被后世视作暴虐恶鬼。”说罢,不再下言。

    刘嘉一直细细听之,遂接其话言道:“成者王,败者寇,后人无从得知黄帝与蚩尤纷争,仅仅口口相传,或是古书流传罢了,就以今世来说,汉室宗族视王莽为汉贼,而王氏公侯却视起兵者为逆贼,天命所归,我等偏偏适逢乱世纷争,孰对孰错却是难以定论,唯有书籍流传或代代口传于后世子孙。我等既已入世,则断无可能再出世,既已选择与世争锋,则要么死在路上,要么一路向前走。”

    听得云里雾里的岑彭不由得问道:“汉中王,这一路走下去究竟到何方?”

    “死路一条。”刘嘉说的很干脆。

    诸阁台愕然,不解其意,为何是死路一条,既然是死路一条又为何千难万难往下走,如此还不如归隐田园之中、隐迹山水之间。

    “万物皆是胎里出而土里归,生来死去,无甚怪异,来到世间之日起就是朝着死走去的征途。只不过有的生来为人,也有的生来为禽兽,或者家畜等物。同为人,却也不尽相同,有人口含宝珠降临王侯府,有人肚皮扁扁落入破庙堂,有人出自寒门而历经磨难而成为布衣天子,有人出自豪邸而穷奢极欲而沦落败家公子。百世轮回修为人,当尽人事顺天命,若是我等归于山林与飞禽走兽为邻,岂不辜负这一身人皮,今世既生为万物之灵,怎可一生抱负在山林。”

    刘嘉说罢看了看求援信,思之,新朝王莽、凉州隗嚣、益州公孙述、绿林刘玄、河北王郎、赤眉樊崇,匈奴单于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右奥鞬日逐王比,至于匈奴傀儡、朔方卢芳也算一方,是否还有后来者暂且不论。

    总之,无论几多人卷入乱世纷争,终归席卷八荒、扫清六合、统御九州者只有一人,也就是真命天子。

    与天子为敌者无论其有生之年是何等人,在史书上必然被化作妖魔鬼怪、暴虐恶贼模样。

    一统中国之开国君主,无论其真实面目如何,后世所知往往是贤德仁义之圣主明君形象。

    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世间碧海桑田,人生过眼烟云。

    可惜匈奴左贤王伊屠知牙斯惨死于匈奴同宗之手,否则与匈奴一战无论孰胜孰败,定要与这位流淌华夏血液的胡人豪杰、王昭君之子畅饮一宿,畅谈三日。

    “人有人世,兽有兽洞,禽有禽巢,与其退而避世求保身,不如进而取世打太平,求来岂有打来实在,退避岂有进取热血,不为人主,则为人奴,即便归隐山林亦得打下天下再说。”

    刘嘉语气缓和:“古有国破者伯夷叔二兄弟耻食周粟,采薇饿死;汉有兴邦者张子房先生功成名就,寄情山水间。”

    只见留侯张良后人依兮香唇轻咬,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遂又低下头。

    刘嘉缓气接着道:“前者国破而隐,后者兴邦而隐,同是‘隐’,却截然不同。”

    “治世常有,乱世难逢,治世人苦,乱世苦人,生于治世则须逆来顺受,生于乱世则可改天换地,生于治世或许是悲事,而生于乱世或许得庆幸何其幸载。”

    刘秀等诸阁台惊诧不已,刘嘉亦不由看去。

    (本章完)

第169章 池园漫步春天里;茶楼请调汉中军() 
话说,妘洛一言引得诸阁台目光齐刷刷投来。

    妘洛似无心之说,遂又轻描淡写:“凉州求援之事干系重大,尚需从长计议,时辰不早了,诸位今夜好生歇息,明日……,嗯,白天各自先想想对策,日落之后在此相聚商讨出援凉州与否,若是出援则如何部署、遣何路兵马、何人带兵,再者是否遣使入匈奴等事宜。”妘洛站起身来:“诸位阁台不知意下如何?”

    “公子安排甚是妥当,我看就以此。”代妘洛主持御军台的太阁刘秀表示赞同,其心里大致有了想法,只是尚拿不准,有些犹豫,确实得好好琢磨下,事关重大,不可掉以轻心。

    军情瞬息万变,诸阁台睡得正酣,得到军令遂火速赶至御军台,沙场征战,皆已习惯。

    刚刚还是精神抖擞,此刻闻得暂停议事,遂觉倦意袭来,便各自散去歇息。

    翌日,广阿城‘池园’,微风习习,细雨蒙蒙,青草离离,鸟语花香。

    且说,城中有一望族,府邸后院隔墙有一处小园,此间少了三分奢华,却多了七分素雅。

    园里青竹,池中荷花,无名贵花草。

    园名也很平凡,称作‘池园’,府中女子到了金钗之年皆可来此与姐妹赏花识字嬉戏,直到出嫁。

    小女儿,也是掌上明珠半年前出嫁后,此园便闲置至今。

    虽说园里再无主人,每日却有侍女打理,因而如往常一般干净,且有清香使人心旷神怡。

    每逢中秋、元宵佳节,爱女携夫君回娘家团圆,白日与父母在园里用餐,夜里与姐妹在池边亭中叙往事,忆幼年,念亲情。

    今年中秋还有半载时日,却不知为何,听闻刘秀入城,这户人家非得拜访妘洛不可,并再三请妘洛住进这座无处不有少女体香的‘池园’。

    妘洛方知此乃槃凰宫事先安排。

    原来,妘洛与槃凰宫互传最后一份龙纹锦帛、槃凰玉箭之后,槃凰宫随之迷雾封岛,蓬莱岛与尘世间再次隔绝。

    尘世之事,妘洛再不能与诸位前辈、老师相商。

    而在此之前夕,益州商社总管、汉初丞相萧何七世孙萧晋接到龙伯高之令,而统辖十三州槃凰宫所属商社。

    司隶学坛掌院、汉末丞相平当老翁亦收到奉鹤发老人之命,而掌管天底下槃凰宫所掌学坛。

    益州汉中郡龙池秘境金麦石山,萧氏子孙世代守护在此。

    司隶河内郡太公陵寝八卦洞府,平当老翁归隐此地。

    萧晋与平当老翁分别遣出亲信商贾、嫡传学子乔装前往各州郡,每人皆有不同密令在身,各自之间互不相识,更无从得知其他密使身负何使命。

    却说,妘洛入住‘池园’已是数日,昨日御军台议事至三更末,辰时方起,妘洛遂约刘嘉一同来园里转转,然后出门透透风,依兮随护。

    转悠不大一会,不知不觉走出了‘池园’,再绕过假山、出了后门,来到大街,熙熙攘攘,买卖吆喝,与园内清雅宁静形成鲜明对比。

    云散风微,雨过天晴,碧空如洗。

    “雨停了,春天现七色光?”妘洛驻足仰望七彩长虹:“少见!”

    只见在妘洛身旁形影不离的依兮面露喜色,呆呆一笑,连日来妘洛不是卧病在榻,就是观槃凰盘,或是在御军台议事,难得不谈军务民事,如此悠闲漫步。

    刘嘉抬首望天:“天上事自古难以知晓,有朝一日天下人造出通天塔亦是枉然。”

    “醉卧楼?”刘嘉视线落在了正对面一块匾额上。

    长安战役,醉卧楼,汉室皇女含泪奉敌无怨恨、玉体献仇终不悔,只为铺垫同宗龙子复汉路。

    “此醉卧楼非彼醉卧楼。”妘洛知晓这位汉中王此刻心思。

    忽然从醉卧楼传来欢歌笑语、打情骂俏,时而有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女子来到美人靠向下投媚眼。

    刘嘉闭目追忆,烟火滚滚,长安第一楼焚毁,皇室女儿似水年华,皆化作一缕青烟,带着新莽朝廷醉生梦死的重臣悍将随风而去。

    只愿同宗皇女来世投胎在百姓家,万万不要再降临王侯府。

    “这是一座茶楼。”妘洛回身望去。

    刘嘉闻言转过身:“‘清心楼’,正好与对面‘醉卧楼’遥相呼应。来广阿城有些时日,这条街也是路过三两次,却不曾留意,今日行来觉得如此陌生。”

    依兮莞尔一笑:“汉中王皆因军务而匆匆走过,那有心思驻足观景,即使无意一瞥,也是视而不见,更不会记在心上。”

    刘嘉反问道:“依兮莫非对此地熟悉?”

    依兮眨巴长睫毛:“就是再忙碌,我也会忙里偷闲观观美景,苦中作乐玩一玩,说熟悉也不熟悉,跟着公子走过这里,记住了各处房舍、路径,却没进去过。”

    “每次出行,若君不会离开我一步。”妘洛柔情的看了看依兮,遂又回头看去:“‘清心楼’,我请二位饮茶,意下如何?”

    刘嘉亲切笑道:“公子请客,岂敢推辞,也难得忙里偷闲,还有苦中作乐。”

    “未带钱。”妘洛进了门方才想起,摸了摸身上:“确是没有。”

    “公子请客,我来付账。”刘嘉从怀里取出‘金错刀’。

    “汉中王怎有此物?”依兮惊奇不已。

    刘嘉笑道:“一刀等同五千钱。”

    “不是……”依兮一下逗乐:“金错刀……”笑得像一朵花:“早已废除,用不了了,现在全天下通用‘货泉’。”说着话从腰间取出荷包,拿出铜铸‘货泉’。

    王莽废除大汉五铢钱,铸金错刀、契刀,分别等同‘五株钱’五千、五百;不多久,又废除刀币,铸宝货二十八品,分别等同‘五株钱’一万至三钱不等;一载之后,废除宝货二十八品,保留大、小泉,分别等同‘五株钱’五十钱、一钱;最后废大、小泉,而以货泉、货布代之,分别等同‘五株钱’五钱、二十五钱。

    如此这般,强行以少换多,王莽新朝府库日渐充盈,黎民百姓加剧贫困。

    妘洛接过二人手上的‘金错刀’、‘货泉’看之又看,遂道:“无论‘刀币’或是‘货泉’,皆是用钱换钱,用一钱换取多钱,如今九州分裂,尚且不能统一实行‘五株钱’等价换置、公道交易,唯有寄望于一统中国的新君。”

    说着话,已到了楼上一间清净靠窗茶间,妘洛与刘嘉面对面分坐两案,依兮在门内护卫。

    “凉州隗嚣求援一事,孝孙是否早已有了主意?”妘洛放下茶杯问到。

    刘嘉笑道:“我知此事瞒不了公子,匈奴一分为二,匈奴单于与奥鞬日逐王一北一南,势均力敌,二者仇恨远深与中国土地之争,无论谁率兵离开匈奴草原,则必然被另一方侵吞并其地,如此则失去基业。即便夺得一州又能如何,九州虽陷入割据纷争,却是同族相争,并非夷族入侵。倘若外族入境,群雄多有豪杰,化敌为友,一致对外,这一支匈奴丢了基业,再被驱逐出九州,则其无家可归,就真成为了游牧。”

    妘洛略加思索遂问道:“孝孙如何打算?”

    刘嘉拱手道:“驻守龙池秘境的汉中军一部趁机出汉中,未曾禀报于公子,不敢自专。”

    妘洛沉思良久,略有犹豫:“假借援凉州,实则调汉中军一部入河北,不知是否?”

    (本章完)

第170章 汉中河北互制衡;幽州冀州皆入阁() 
话说,刘嘉见妘洛有疑惑,遂直言道:“上谷、渔阳合兵一万突骑,且沿路有新编两万步卒,监军耿弇秉性孤傲,素有游侠之风,倒是不必担忧。所虑者乃是主将吴汉,其勇猛不惜命,却也性情暴躁乖张。此仅是其一,再者,贾复所领百骑飞骑翼皆亡,随文叔同入河北之旧部亦仅剩十数人,御龙营五千铁骑亦有伤亡、力耗,如今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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