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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群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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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主闻敬瑭奔还,并不加谴,但欲归罪重诲。重诲怅怅还都。

    第二天早朝,明宗降旨赦免三路诸侯,加封孟知祥为剑南东西两川节度使,封爵蜀王;封潞王李从珂为凤翔节度使迁往汉中。

    安重诲叩首言道:“臣罪该万死!可是孟知祥、李从珂反相已出,陛下倘若安抚,待其羽翼丰满必定再反,请陛下三思。”明宗大怒,又罢免安重诲丞相之职,安重诲伏地而泣。

    潞王李从珂得明宗赦令大喜,遂邀城外索自通大军入城庆贺。潞王府中张灯结彩大摆筵宴。李从珂率左右副将与索自通、药彦稠举杯畅饮,从珂言道:“小王今日得父皇赦免,全赖二位将军拖延战机,小王尚有一事相求二位将军。”索自通言道:“殿下待我等不薄,有何难事尽管讲来。”

    李从珂言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小王刚得父皇赦免,不便亲自除掉安重诲,欲借索兄之刀杀死安重诲。”

    索自通言道:“这有何难?安重诲失义于天下,理当除之。”李从珂大喜,即刻令人呈上黄金千两赠与索自通、药彦稠。

    安重诲被削职为民,欲回应州老家养老,家眷行至陕州,半路上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一员大将乃是药彦稠。药彦稠略施一礼:“安丞相别来无恙?”

    安重诲问道:“药将军率兵拦我去路,不知所为何故?”

    药彦稠答道:“奉潞王李从珂之命,来取安丞相首级!”

    安重诲叹道:“我固当死,但恨不能为主上除去潞王!药将军负我,我今日死而无怨;潞王造反之日,将军勿负国家!”

    药彦稠言道:“我也知丞相忠心耿耿,奈何我身不由己奉命行事,丞相认命吧!”说完令士卒将安重诲一门拿下,尽皆处死。正是:

    江河经年逐浩淼,

    流尽才杰志气高。

    黑发官居宰相位,

    华年加身紫带袍。

    呈献红颜讨君心,

    一人之下冠百僚。

    疏不间亲误一步,

    杞人忧天输一招。

    安重诲满门被诛,诸侯之乱平息,李嗣源减税安民,天下太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6章 冯可道推心置腹() 
却说唐主嗣源生有三子,长名从璟,为元行钦所杀,次名从荣,又次名从厚,天成元年,从荣受命为天雄军节度使,兼同平章事。次年,授从厚同平章事,充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从荣闻从厚位出己上,未免怏怏。又越年,徙从荣为河东节度使,兼北都留守。未几,又与从厚互易,从荣得为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两人为一母所生,性情却绝不相同。从厚谨慎小心,从荣躁率轻夸,专喜与浮薄子弟,赋诗饮酒,自命不凡。唐主屡遣人规劝,终不肯改。长兴元年,封从荣为秦王,从厚为宋王。从荣既得王爵,开府置属,招集淫朋为僚佐,日夕酣歌,豪纵无度。

    却说花见羞受宠后又生下一子,李嗣源老来得子大喜不已,日夜与花见羞亲昵幼子。时过三月,小皇子已是百日,当赐名封爵。明宗在士和亭大摆筵宴,小皇子赐名李从益,封爵许王。

    枢密副使冯赟一向狡诈多谋,趁此良辰对小皇子赞不绝口,言道:“吾主万岁,今得皇子乃天兴李唐帝祚之祥兆,小皇子承命于天,受身于龙,必可使大唐社稷光照千秋,幸甚幸甚!”

    明宗与花见羞闻听此语合不拢嘴,左右大臣也随之附和。秦王李从荣听了却十分生气,心中暗想:我身为长子,理当继承皇位,父皇若听从冯赟之言立李从益为太子,岂不是坏了大事?

    又过一月,气候骤冷,大雪蔽天,明宗得风寒重症卧病难起。秦王李从荣、宋王李从厚与朝中文武百官皆往兴圣宫侍驾。明宗之病愈来加重,以致水米难进。李从荣见明宗奄奄一息便急回秦王府,召来副将马处钧言道:“今观父皇龙驾将终,我本当以长子之身继承大统,未想那花见羞生下李从益左右父皇。我欲调河南府兵马入宫护驾,以免被妇人干政。”

    马处钧曾在皇宫禁军中为将,对禁军了如指掌,言道:“殿下高见,末将与宫中禁军颇有交情,愿为殿下前去汇合禁军以为内应。”

    李从荣大喜:“若大事能成,处钧当为社稷之臣。”马处钧遂往宫中打点。

    后唐宫中禁军指挥使名曰康义诚,字信臣,代北人氏,麾下两员副将朱弘昭、朱弘实乃是兄弟二人。马处钧与朱弘昭交情不浅,便到宫中约见,朱弘昭问道:“处钧兄此番前来,莫非秦王殿下有何见教?”

    马处钧笑道:“弘昭所言不差,秦王差我来此,确有一件大事相商。”

    “何事?”朱弘昭问道。

    马处钧言道:“秦王素来仁孝,见万岁病不能言,欲以牙兵宿卫内宫,不知何处可住。”

    朱弘昭先是一愣,既而答道:“既是秦王千岁一片仁孝,宫中殿室皆可选择。”

    马处钧大喜:“弘昭果然爽快,我当速速禀告秦王,待圣上万年之后,秦王若得皇位,弘昭功劳不小。”

    “兄长代我谢过秦王殿下。”朱弘昭言。马处钧辞别朱弘昭,匆忙回秦王府复命。

    朱弘昭自知皇子率兵宿卫宫中乃朝廷大事,便与其弟朱弘实求见禁军统领康义诚,康义诚闻听此事,对朱弘昭兄弟言道:“近来京中皆有传言,秦王恐许王李从益立为太子,意欲加害。今秦王率兵宿卫,乃是借机夺位加害许王。我等平日多受淑妃娘娘赏赐,受人财物替人消灾,岂可让秦王率兵入宫?”

    朱弘昭道:“都督所言有理,我兄弟二人愿为差遣。”

    康义诚道:“我等可邀枢密使冯赟同往淑妃宫中请命,共除秦王。”

    三人商定计策,遂与枢密使冯赟共往兴圣宫求见花见羞。花见羞此时正在明宗左右陪侍,大太监孟汉琼通禀以后,花见羞便与孟汉琼在别宫召见众人。冯赟、康义诚、朱弘昭、朱弘实把秦王欲带兵入宫宿卫之事一说,花见羞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断地唉声叹气。

    站在一旁的太监孟汉琼道:“娘娘不必叹气,秦王依仗战功骄矜自得,脾性暴躁不得人心,何不引其入宫,设伏兵杀之。”

    冯赟也道:“孟公公所言极是,若不早作准备,娘娘必为秦王暗算。”众人皆劝淑妃,花见羞只得应允。

    次日,秦王李从荣统领河南府精兵一千人往皇城进发,又令副将马处钧往宫中告知朱弘昭兄弟。宫中人心惶惶。康义诚与众人围坐中兴殿定计除贼,冯赟道:“今朝廷危急刻不容缓,秦王欲抢班夺权,我等万不可坐以待毙!”

    孟汉琼闻报拂袖遽起道:“今日变生仓猝,危及君父,难道尚可观望么?如我贱命,有何足惜,自当率兵拒击!”

    话音未了,康义诚随声道:“老总管尚且如此,我等又何惜一死!”众人连声响应,遂命人拿下马处钧,往兴圣宫请旨。

    明宗李嗣源在兴圣宫久病不愈,孟汉琼来至病榻之前伏地言道:“启禀万岁,宫廷有变,秦王李从荣率河南府牙兵欲进皇宫。枢密使冯赟,禁军统领康义诚等在宫外候旨。”

    “速速召见!”明宗道。

    冯赟、康义诚、朱弘昭、朱弘实来至明宗榻前,双膝跪倒高呼万岁。明宗问道:“秦王率兵入宫确有其事?”

    冯赟答:“秦王见万岁龙体难愈,已生夺位之心,今领兵将至端门。”

    明宗又问弘昭等:“实有此事否?”众人答曰:“冯大人句句属实。”明宗不觉泪流满面,用手指天漠然言道:“康义诚,汝自处置,切勿震动京师。”康义诚叩首领旨。

    秦王李从荣率兵来至端门外,以为马处钧已打点好宫中禁军,便令士卒叩击左掖门,无人答话。秦王疑惑,又令人高呼,只见康义诚登上端门城垛问道:“秦王来此何干?”

    秦王答:“将军莫非没见马处钧吗?”

    康义诚提起马处钧人头言道:“马处钧勾结禁军谋反,今已斩首祭旗!”李从荣大惊,康义诚又道:“天子密诏,诛杀秦王!”话音刚落,只见左右掖门大开,朱弘昭率三百骑兵由左掖门杀出,朱弘实率三百骑兵由右掖门杀出。秦王麾下多是步兵,又未摆阵势。李从荣惊惶失措,忙起座擐甲弯弓执矢。俄而骑兵大至,冒矢直进。朱弘实遥呼道:“秦王谋反,来军何故从逆,快快回营,免得连坐!”

    从荣部下的牙兵应声散去,从荣狼狈奔回。走入府第,四顾无人,只有妻室刘氏在寝室中抖做一团。正在没法摆布,又听得人声鼎沸,刘氏先钻入床下,从荣急不暇择,也匍匐进去,与刘氏一同避匿。皇城使安从益先驱驰入,从外至内上下一顾,已见床下伏着两人,顺手拽出,一刀一个结果性命。再从床后搜寻,尚躲着少子一人,也即杀死,各枭首级,携归献功。

    唐主闻从荣被杀,且悲且骇,险些儿堕落御榻。从荣尚有一子,留养宫中,诸将请一体诛夷。唐主泣语道:“此儿何罪?”

    语未毕,孟汉琼入奏道:“从荣为逆,应坐妻孥,望陛下割恩正法!”

    唐主尚不肯遽允,偏将吏哗声遽起,无可禁止。只得命汉琼取出幼儿,毕命刀下,追废从荣为庶人。诸将方才散归。

    宰相冯道率百寮入宫问安,唐主泪下如雨,呜咽与语道:“我家不幸,竟致如此,愧见卿等!”

    冯道等亦泣下沾襟,徐用婉言劝慰,然后退出。行至朝堂,朱弘昭等正在聚议,欲尽诛秦府官属,冯道抗声道:“从荣心腹,只有高辇、刘陟、王说三人,判官任赞任事才及半月,王居敏、司徒诩因病告假已过半年,岂与从荣同谋?为政宜尚宽大,不宜株连无辜!”

    弘昭尚不肯从,冯赟却赞同道议,与弘昭力争,乃止诛高辇一人。刘陟、王说,也得免死,长流远方。还是冯道仁慈!

    秦王既诛,明宗病症愈重,不能言语。冯赟与康义诚联名请奏花见羞速立许王李从益为太子,花见羞心怀迟疑,暗想若保皇儿登基并非冯赟与几个禁军统领可定,还需百官辅佐,百官之首乃是丞相冯道,遂令人召冯道入宫。

    冯道来至宫中,一见花见羞赶忙伏地跪拜,花见羞令人赐坐一侧。对冯道言道:“圣上卧病难言,只恐天命将终,立储大事,丞相有何高见?”

    冯道言:“皇上万福,定可治愈顽疾,延续天命。”

    花见羞怒言:“冯可道,休要在本宫面前装聋作哑,皇上天命已尽,汝为人臣,难道只求自保,不肯为本宫做主?”

    冯道慌忙跪地叩头,言道:“立太子乃是大事,臣若实言相告,只恐娘娘动怒。”

    “恕你无罪,尽管讲来。”花见羞道。

    冯道言:“臣以为宋王从厚可立储君,而许王从益不可为储。”

    “这是为何?”花见羞问。

    冯道言:“当初安重诲为相时,曾言潞王李从珂早晚必反。若立许王为君,乃是废长立幼,宋王李从厚必然不服,反会响应潞王一同造反。娘娘孤儿寡母何以拒之?若让位宋王,则李从珂必以养子夺嫡,与宋王共争天下。娘娘不仅恪守礼法,又置身事外,富贵自可保之。”冯道所言确是金玉良言,皇位虽好,哪有性命重要?

    花见羞顿然大悟,将冯道请入座上,谢道:“多蒙丞相赐教,本宫浑然大悟。”冯道连连称罪,躲出宫去。

    时隔六日,李嗣源驾崩于兴圣宫,享年六十七岁,谥号明宗圣德皇帝。花见羞以宋王李从厚为长,请曹皇后降懿旨传位于李从厚。李从厚乃明宗第三子,史称愍帝。李从厚在明宗灵前即位,将明宗葬于徽陵,尊曹皇后为皇太后,花见羞为太妃,改年号应顺,大赦天下。正是:

    常鸣晚唐空叹噤,

    惊鸿宾雁落竹林。

    哀绫遥起残锺乐,

    悲棺近闻破坛音。

    励精图治震群雄,

    忠奸义勇聚一身。

    定鼎七载真命主,

    彪炳五代第一君。

    明宗驾崩,诸侯皆惊。吴王杨溥、越王钱元瓘、楚王马希范、荆王高从诲皆遣使吊唁,惟有闽王王延钧自立为君,不再称臣于后唐【见前文】。

    李从厚年方二十,美貌英俊,风流倜傥,后宫之女皆献媚取宠,未想这李从厚却独恋太妃花见羞。花见羞年长李从厚四岁,李从厚不称庶母反而呼之为姐,故作调戏。

    却说这一晚李从厚夜入皇太妃寝宫,偏巧冯道、冯赟、药彦稠三人连夜赶至后宫急奏。李从厚见此三人责道:“尔等三人深夜进入后宫何干?”

    冯赟答:“臣等有事急奏,凤翔急报潞王李从珂连日囤积粮草封闭要道,恐有造反之意,臣等请旨讨伐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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