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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冠军侯先出示兵部……”
冠军侯大怒,一剑就要刺过去,被身边的随从拉住。
众人轮番上阵,谁也不能让府吏屈服,仓库门前,数名士兵用刀枪劈刺,却只在厚厚的大门上留下几个小小的坑洼。
时间一点点过去,冠军侯越来越愤怒,萧声和申明志却越来越紧张,亲自去大门口查看,就怕宿卫骑士已经将他们包围。
一直没人来,外面的大街上寂静无声,整个京城似乎都在放纵这群不法之徒。
萧声和申明志以为这是不祥之兆。
申明志毕竟老到些,找出花名册,查到府吏的姓名与住址,递到府吏面前,说:“阁下尽忠职守,令人钦佩。可也不要太固执,阁下的家离此不远,好,来人去一趟,把他的家人杀一半、活捉一半。”
一群士兵应命,他们已经明白今晚的行动不同寻常,可是有上司带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服从,还想着万一成功,自己能平步青云。
到了这种时候,府吏只能选择屈服。
另外两把钥匙本该由不同的官吏保管,但是大都督韩星不在,朝廷半年没有颁旨,大都督府也懈怠了,只留一名官吏值守,其它钥匙就藏在他的床底下。
库门打开,士兵们捧着一匣匣的兵符出来,庭院里瞬间鸦雀无声,人人都看过来,以为匣子里装着的不只是兵符,还是打开皇宫大门的“钥匙”。
冠军侯忍不住大笑,虽然这只是第一步,他却觉得自己离宝座只有咫尺之遥,接下来的事情再简单不过,只需以兵符命令宿卫八营。
萧声和申明志很清楚,夺取兵符其实是最容易的一步,冠军侯与兵符加在一起能产生多大的威力,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充满危险。
冠军侯仍在大笑,英王在他身边拍掌应和,两位御史不敢打断。
大概是笑得过头了,冠军侯咳嗽起来,随从想要帮忙,冠军侯摆手,表示没事,可是咳嗽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剧烈,最后甚至口吐白沫。
众人吓坏了,两名随从急忙上前,扶住冠军侯。
咳嗽总算停止,冠军侯的脸色变得通红,他迷惑地看向两位御史,“我的心、我的肚子……怎么回事?你们不觉得难受吗?”
众人摇头。
冠军侯努力挺直身体,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一定要坚持到登基之后……
人群里有一个声音说:“冠军侯是不是……中毒了?”
这个声音很轻很低,进入冠军侯耳中却如雷鸣一般响亮,“我没有!”冠军侯吼道,目光扫视,到处寻找说话者。
他又呕吐了一次,粘液当中似有血迹。
这真是中毒。
冠军侯眼前一黑,人群消失了,宝座越来越远,“是她,肯定是她!”冠军侯想起了自己的最后一顿饭,“好狠……”
冠军侯没有立刻死亡,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偶尔清醒,就只说“好狠”两个字,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咽气。
萧声和申明志没有等这么久,冠军侯刚倒在随从怀里,两人就明白,今晚的行动失败了,冠军侯已没有价值,他们必须尽一切努力挽回局势,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官场上明争暗斗多年的两人心有灵犀,萧声走到惊恐的英王身边,从仆人背上将英王接过来,抱在怀中,安慰道:“英王莫怕,这里有我和申大人。”
申明志叫来那名兵部侍郎,让他去挑选兵符,拣出与宿卫八营以及南、北军相关的若干枚,匣子留下,只要兵符,装在一个袋子里,由申明志亲自保管。
剩下的兵符送回库内,钥匙则还给府吏。
两位御史带着英王与兵符离开,士兵们跟随其后,很快,冠军侯的追随者也都匆匆跑掉,只剩下几名随从,抱着主人号哭不止,还有大都督府的十几人,呆呆地站在周围,不知该如何收场。
“怎么办?”萧声将英王交给了一名士兵,向申明志问道,这个时候他承认自己不如对方冷静,他已经预感到大难临头,脖子后头嗖嗖冒冷气。
“太后和上官盛不会原谅咱们。”申明志心中已有决定,还是多想了一会,“去见东海王。”
萧声点头,“崔太傅那边呢?”
“嘿,你以为崔太傅真心支持冠军侯吗?他若在这里,跑向东海王只会比咱们更快。”
萧声再不犹豫,带头向东海王王府的方向走去,走过两条街之后,他问:“申大人,你觉不觉得……太安静了。”
申明志早察觉到异样,回头望去,队伍只剩下一百多人,其他人都逃走了。
“看来今晚忙碌的人不只是你和我。”申明志此刻也陷入云里雾里,将手中的袋子握紧,低声道:“看好英王。”
“我要回家,我困了。”英王在士兵背上喊道,看见冠军侯呕吐之后,他的玩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想回家躺在舒适的床上。
萧声正要好言相劝,黑夜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兵部侍郎急忙命令士兵们都凑过来,保护两位大人。
“是左察御史大人和右巡御史大人吗?”对面驶来一队人马,有人大声发问。
“阁下是哪位?”萧声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会,“倦侯府总管杨奉。”
萧声知道杨奉是谁,不由得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据说宫中生变,具体还不清楚。”
“你现在为谁做事?”萧声又问道。
对面没有回答,杨奉等人策马跑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东海王的夜晚()
东海王行动得比冠军侯稍晚一些,一群士兵在大都督府翻箱倒柜的时候,东海王刚准备出发,临行前他向望气者林坤山说:“怎么样,给我算一卦吧?”
林坤山笑而摇头,“望气者不是卦师。”
“那就给我望一下。”
林坤山认真地向东海王头顶看了一会,举手轻轻晃了两下,好像在搅动某种看不见的水流。
东海王笑道:“不错,挺能唬人,等你再回江湖的时候,靠这个能维持生活。”
林坤山放下手臂,也笑道:“东海王头上的气略显缠绕,要不要我替你清理一下?”
东海王抬手挡住头顶,“就让它保持原来的样子,当是新式的头盔吧。哈哈。”
东海王大笑着出屋,看着五名谭家人,“怎么样?”
谭冶是东海王王妃的哥哥,虽然上面还有父亲,谭家大事却由他做主,上前一步说道:“冠军侯那边没问题,发作得可能稍晚一些,但他绝对熬不过今天晚上。宫里的情况有谭雕盯着,很快就能传来消息。”
东海王深吸一口气,“看住这个望气者,别让他跑了,望气者专会蛊惑人心,等我登基之后,绝不能留这种人在世上。”
“放心,他跑不掉。”
东海王比较满意,“已经春天了,晚上还是有点冷啊。”
谭冶挥下手,一人去往厢房,很快捧出一件厚厚的披风,谭冶上前,亲自给妹夫披上、系好,东海王笑了笑,拽住披风的两边,裹住大部分身体,可还是感觉有点冷。
“韩孺子没回京吧?”
“确切消息……”
“不不,我不要什么确切消息,有人看到他吗?”
谭冶犹豫了一会,摇摇头,“有人看到倦侯出城,然后……他就消失了,我的人确信他没有再进城,可花侯爷送来信息说倦侯就在城里,我觉得他可能出错了。”
“瞧,这正是韩孺子擅长的招数。”东海王两眼放光,“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城外,他都不会认输,必然在策划什么……”
东海王想不出头绪,只好故作轻松地说:“花缤这个老滑头还敢回来,胆子不小啊。”
谭冶转身指向三名劲装男子,“这三位英雄好汉都是花侯爷介绍来的……”
“嗯嗯。”东海王敷衍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人,“杨奉呢?他这几天在忙什么?都说他放弃了韩孺子,我可不太相信。”
“杨奉在醉仙楼纠集了几名江湖人,到处打听望气者的下落。”谭冶看了一眼林坤山的屋子,“他对帝位之争大概真不感兴趣了,但我仍然派人监视着他的动向。”
“别大意,杨奉跟望气者是一路货色,等我登基,这些人都不能留。”只有畅想登基之后的快意恩仇,东海王才能让自己兴奋起来。
“当然。”谭冶顺着东海王,一句也不反驳。
敲门声响起,三长两短,谭冶走到门口,“如何?”
“已成。”外面答道。
谭冶转身道:“出发吧,东海王。”
东海王站在原地几次深呼吸,随后两手甩开披风,迈开大步向外走去,谭冶开门,另外四人跟随。
从外面又进来几个人,负责看守林坤山。
谭雕带来数十人,都有马匹,东海王上马,由谭氏兄弟带路,向北城驰去,一路上不停有人加入,用江湖切口交谈,东海王听不懂,却心安不少,这起码说明谭家的准备十分充分,比两年前的宫变好多了。
但是东海王对江湖人充满了不信任,必须看到另一股力量,才能完全心安。
因为宵禁,街上没有行人,也没有巡逻的士兵,谭家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们行进的路线上毫无阻碍。
一行人先来到王府,东海王已经没有必要再隐藏行迹。
在自家门口,东海王看到大批公差,“广华群虎”来了七位,张镜与连丹臣都在其中,两人一块上前,扶东海王下马。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东海王纳闷地问,他还以为刑吏正在进攻宿卫营里的上官盛。
“上官盛进宫了,等他出来我们才能动手。”
“进宫?怎么没人告诉我?”东海王不满地看向谭家兄弟,他现在可承受不起任何意外。
谭冶、谭雕一脸茫然,刑部司主事张镜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宫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海王又看向谭家兄弟,“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宫里宫外同时动手吗?怎么错开了?”
兄弟二人仍然不明所以,还是张镜回道:“是王妃临时改变了计划,让我们再等一等。”
东海王眉头一皱,“你们等在外面,我去见王妃。”
谭氏就坐在前厅里,周围点着数十根蜡烛,亮如白昼,两边站着七八名侍女,正在听她安排事宜。
“王妃……”东海王看到谭氏的第一眼气势就降下去一多半,语气缓和,脸上也露出笑容,“这两天可辛苦你了,宿卫营上门找麻烦了?”
谭氏挥手,命侍女退下,冷淡地说:“来过几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东海王走到妻子面前,笑道:“听说你改变了计划?”
“嗯,宫里情况有变。”
“怎么?母亲没成功?”东海王大惊失色。
“我得到两个截然不同的消息,一个说成功,一个说没成功,我必须进宫查看真相。”
“你要进宫?那可是……非常危险。”
“嘿,比谭家支持你更危险吗?我待会就出发,有人能带我进宫。”
“我怎么办?一直等着吗?”
“到四更,如果我还没有派人送出消息,你就不用等了,从北门进宫,那里有人接应。还有,冠军侯已经不再是威胁,萧声和申明志夺取了大都督府的兵符,这两人你一定要争取过来。”
“为什么?他们……”
“你还不是皇帝。”谭氏严厉起来,“现在就算是你最讨厌的人登门投靠,你也得笑脸相迎,明白吗?”
“好吧,他们两个会来?”
“未必,你得派人去找他们,还有英王,今晚都要拉拢过来。”
“连那个小孩儿也要拉拢?”
谭氏冷冷地看着丈夫,“冠军侯中毒而亡,难道等你登基之后不想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吗?”
“聪明!”东海王赞道,“为什么我一到你面前,就变笨了呢?”
谭氏站起身,“想当皇帝,就得经历九死一生,这里留给你坐镇,无论如何不可退缩,宁可破釜沉舟、两败俱伤,也不能再退一步,明白吗?”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冲向皇帝宝座的路上。”
谭氏点点头,以示赞许,迈步向厅外走去。
东海王望着妻子的背影,以为她会转过身来说点什么,结果他失望了,只好自己喊道:“等等。”
谭氏止步,没有转身。
“韩孺子!”东海王喊出这个名字,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不安。
谭氏猜到了丈夫的心事,头也不回地说:“倦侯更在乎王美人,还是你的表妹崔小君?”
“两个都很在乎。”
“好。”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