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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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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

    “不是这样吗?”

    “唉,从前我也是这么以为,在江湖中走了一圈,才明白根本不是这回事,背靠朝廷,我才是‘俊侯’,叛离朝廷,我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到哪吃的都是嗟来之食,人家的确接待我,却拿我当成扬名的手段,真有正事的时候,没几个人肯出力。”

    “花侯手下的奇人异士可不少。”

    花缤苦笑,“表面风光,那些奇人异士只是借我使用,我跟他们一样,都得奉命行事。”

    花缤也在推卸责任,手段比洛阳官吏更委婉一些。

    “奉谁的命?”

    花缤不吱声了。

    “天授神将栾半雄?还是那位圣军师?云梦泽七营十八寨,你属于哪一方?”韩孺子已经打听过,对云梦泽多少有些了解。

    花缤略显惊讶,等了一会,开口道:“圣军师。”

    “说说此人。”

    “嗯……没什么可说的,圣军师就是圣军师,要说年纪——五十以上,白须白发,仙风道骨,除此之外就没了,我不知道圣军师的来历,据我所知,没人知道。”

    “可你却愿意为他做事?”

    “许多人为圣军师做事,有人欠他恩情,有人被他说动,比如我。”

    “他怎么劝服你的?”

    花缤想了想,“回想起来,那些话也没有特别之处,当时我也是昏头了,才会相信他。”

    “无妨,说来听听。”

    “得到陛下赦免,我才敢说。”

    “赦你无罪。”

    “圣军师说,大楚经过这些年的折腾,身首隔绝,表面上看还很完整,其实躯干与头颅已经分离,仅有一层皮肉相连,因此头动而身不动,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换谁……当皇帝,朝廷都不为所动。”

    韩孺子与柴悦互视一眼,居然都不能反驳这番话,花缤原是朝中大臣,对此当然深有体会,继续道:“圣军师由此推论,大楚软肋明显,乃是建功立业的绝佳时机,先为大楚‘换头’,再将头与身重新连接,或可将大楚救活。”

    “救活”大楚的人自然也会因此成为最有权势的重臣,甚至能够代替皇帝,花缤就是被这一点说服的。

    韩孺子并不道破,他现在确信无疑,圣军师也是一位望气者,没准就是杨奉苦寻多年的淳于枭,“这位圣军师投奔云梦泽也不久吧?”

    “多半年,比我还晚一点。”

    韩孺子盯着花缤,“圣军师就在洛阳城内。”

    花缤稍稍睁大双眼,“以我现在的状态,圣军师不会再用,不如……去问问谭家,他们是真正的江湖人。”

    关于这一点,用不着花缤的提醒,韩孺子挥下手,柴悦叫进来卫兵,将花缤带走。

    东海王正好进来,看着花缤出去,“老家伙什么都没说吧?对他得用刑,弄点血出来,他就什么都招了。”

    “谭家怎么说?”韩孺子问。

    对谭家,东海王可不会建议用刑,忙回道:“每个人我都问过了,单刀直入、旁敲侧击,我敢保证,谭家人对这位圣军师一无所知,他们与云梦泽群盗的确有来往,那是为了做生意方便。栾半雄是个大人物,其父就是名闻天下的大盗,他子承父业,弄得更大,据说,他手下的喽啰都经过官兵的训练,所以黑头军才那么厉害。”

    “官兵训练盗匪?”韩孺子对大楚了解越多,越觉得麻烦重重。

    “我没细问,应该是犯过重罪、落草为冠的官兵,总之,谭家不认识圣军师,更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一边的柴悦欲言又止,韩孺子道:“柴将军有什么想法?”

    东海王瞪着柴悦,暗暗警告对方不要说谭家的坏话。

    柴悦假装看不见,说道:“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对陛下说,有人托我为谭家求情。”

    韩孺子和东海王都吃了一惊。

    东海王惊讶于自己的不知情,韩孺子没料到第一个求情者会是柴悦,随后明白过来,委托柴悦求情的这个人,对皇帝十分了解。

    柴悦怕遭到误解,急忙补充道:“这个人对洛阳十分了解,或许能帮忙找出圣军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放粮之难() 
韩孺子不是第一个欣赏柴悦的人,身为一名不受宠的庶子,柴悦一直在想方设法向各色人等兜售自己的才华,如大将军韩星等权贵,都很看好这位年轻将军的未来,但是都不愿意提供帮助,以免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在韩孺子之前,只有一个人给予困境中的柴悦一些实际的帮助,或是一些金银,或是数套衣物,或者是几句介绍,好让柴悦能够体面地周旋于京城权贵之间。

    此人却不是京城土著。

    “洛阳大侠王坚火,外祖母是诸侯之女,他却无心做官,最爱扶危济困,因为相貌有些特异,人称‘丑王’,经常来往于京城、洛阳之间。”柴悦介绍道。

    “‘俊侯丑王布衣谭’,嘿。”韩孺子已经见识过另外两家,印象不是太好。

    “我怎么没听说丑王跟谭家关系这么好?”东海王又有点嫉妒,他听说谭家要找人求情,却没人告诉他会是王坚火。

    柴悦尴尬地笑了笑,“两家都是天下闻名的豪侠,总该有些联系吧,我不是特别了解。”随后向皇帝正色道:“柴悦受人恩惠,不得不报,可国家事大,陛下若是……”

    “无妨,我可以见见这位丑王,明天上午带他来。”

    柴悦谢恩,东海王笑道:“我见过一次丑王,陛下有点准备,他可是真丑,丑得能吓人一跳,以他的家世,却不肯出来当官,大概就是因为容貌。”

    “面丑心善,俊阳侯当初靠的是权势,谭家人多的是钱财,只有王坚火,以仁心得侠名。”柴悦辩解道。

    东海王一撇嘴,“丑王给你的可是钱财衣物。”

    “那不一样……”

    柴悦还想再辩,韩孺子抬手表示自己不想再听,“洛阳城已经封闭了?”

    柴悦道:“八门都已封闭,只要圣军师和宝玺还在城里,绝对逃不出去。”

    韩孺子回来得太晚了,谁也不能保证圣军师还在洛阳。

    东海王道:“没准林坤山在骗人,为的是让陛下久驻洛阳。如果那个圣军师真藏在这里,河南尹和丑王都脱不了干系。”

    韩孺子当然明白这些人之间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没有半点证据,皇帝也没办法随便抓人。

    他让柴悦退下,叫来中司监刘介,命他去传刑部司主事张镜。

    趁着只有侍卫在,东海王道:“陛下,你得相信我,这些天我一直跟在陛下身边,对谭家的事情一丁点都不知晓,他们也不当我是自家人,对我守口如瓶。”

    “谭家真以为有人能说服我?”韩孺子有点纳闷,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召见丑王,就是不想让对方得意,“他们找来找去,只会将自己往死路上推。”

    韩孺子说的是实话,他最忌惮的就是谭家人无所不在的关系网,结果他们却偏偏要显示这一点,令皇帝更加忌惮。

    若不是有圣军师的事情干扰,韩孺子甚至想在洛阳就对谭家动手。

    杨奉说皇帝有两次成熟,第一次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第二次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这话说得有点早了,韩孺子现在想做、能做的事情一大堆,最大的阻碍是时间不够和人手不足。

    “谭家人……都很愚蠢,不识时务。”东海王不知道该怎么说,突然压低声音道:“麻烦的是那些男人,女人……就不用惩罚了吧?”

    韩孺子笑了一声,他了解得清清楚楚,冠军侯就是死于谭家女子之手,东海王王妃谭氏更称得上是女中豪杰。

    刑吏张镜到了,身为刑部的随行官员,又曾在帝位之争中有过反复,张镜对自己的处境忐忑不安,急于立功自保,因此一得到命令就与洛阳的同僚一道,布下天罗地网,暗中寻查圣军师和宝玺的下落。

    “暂时还没有线索。”张镜跪在地上,每次来见皇帝他都感到紧张,即使站在人群中都不到抬头,更不用说单独来见。

    “不要太相信洛阳的官吏。”韩孺子提醒道。

    “是,微臣只是请洛阳府配合,微臣在这里认得一些人,能够帮忙。”

    洛阳是天下名城,与京城联系紧密,身为刑部官员,张镜自有一些特殊渠道。

    “嗯,你对王坚火了解多少?”

    张镜一愣,“洛阳丑王?了解一些,他是与俊阳侯、谭家齐名的豪侠。”

    “王坚火与谭家关系怎么样?”

    张镜又是一愣,瞥了一眼东海王,他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免不了都会传到谭家耳中,越是如此,他越得实话实说,以显示自己忠于朝廷而不是谭家。

    “民间盛传,丑王与谭家仇怨颇深。”

    轮到韩孺子微微一愣,“两家因何结怨?”

    “谭家生意广泛,洛阳乃天下至中,商旅最多,据微臣听闻,谭家一直想在洛阳开办一家客栈,用来周转人财货物,可是没有丑王的允许,客栈办不起来,两家因此结怨。”

    韩孺子忍不住冷笑一声,“听听,这就是所谓的豪侠,侠名为表,利字居中,无官无职,却能争城夺地,势比一方诸侯。”

    东海王和张镜都不敢吱声。

    “下去吧,每天早晚两次过来报告情况,一有消息,随时来见。”

    张境磕头退下,心里轻松不少,只要有事可做,就能取得皇帝欢心。

    东海王小心翼翼地说:“所谓豪侠也就这么回事,唯利是图,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韩孺子笑而不语。

    中司监刘介进来,“陛下,国子监博士瞿子晰求见。”

    “请进来。”韩孺子有意将这位儒生培养成为未来的宰相,因此比较客气。

    瞿子晰这回行的是臣子之礼,他对什么场合该行哪种礼仪心里有数,礼部只是按规矩行事,他却能说出一套理由来。

    获赦平身之后,瞿子晰道:“听闻陛下传旨大赦洛阳流民,再度开仓放粮,臣特来庆贺。”

    东海王笑道:“你又不是洛阳人……咦,不对,你是来庆祝陛下的?”

    “当然。”

    东海王轻哼一声,知道这些儒生都很骄傲,最爱说怪话,干脆不开口接话了。

    “朕刚刚传旨开仓,流民尚未得粮返乡,有何值得庆贺?”韩孺子打点起精神,与这些儒生对话,得十分小心,才能不在言辞上落于下风。

    “民为水,君为舟,水静则舟稳,水顺则舟速,水乱则舟覆,陛下初返帝位,朝中臣心未稳,陛下却先想着天下百姓,此乃治水之根本,因此值得庆贺。”

    东海王惊讶地看着瞿子晰,以为他在讥讽皇帝不分轻重,心想读书人真是胆大包天,早知如此,自己也该拉拢一批。

    韩孺子却不在意,笑道:“朕接受庆贺,瞿先生还有何话要说?”

    “治水非一日之功,圣旨一下,百姓欣然而至,若无粮可放,或粮食太少,不足以裹腹,不免败兴而归,如此一来,治水不成,反酿祸患。”

    韩孺子眉头微皱,“洛阳乃关东名城,富甲天下,怎么会无粮可放?”

    “洛阳富的是民,不是官。洛阳再大,大不过京城,官库中的存粮自有定数,不比其它郡治之所更多,引来的流民却数倍于别的地方,如此一来,存粮必定不够。”

    “河南郡为何不早说明情况?”

    “天威震慑,小吏怎敢说难?”

    回想在洛阳侯府里颁旨的情形,韩孺子不得不承认,作为皇帝他当时的确很威风,也正因为如此,河南尹以下,没有一名官吏敢说半个不字。

    韩孺子沉吟片刻,“敖仓存粮甚多,总该够了吧?”

    瞿子晰伏地磕头,再次表示庆贺,然后起身告退。

    “这回他可有得吹嘘了。”东海王还是不太喜欢儒生,“说起来他们与豪侠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沽名钓誉之徒。”

    韩孺子没吱声,他在想,自己身边缺一位宰相式的人物,这个人能按旨行事,又不至于吓得官吏们不敢开口说出实情。

    在他的亲信之中,恰好缺少这样一个人,柴悦等人是武将,瞿子晰职位太低,而且不太像是好打交道的人,想来想去,还真是殷无害那样的老滑头最合适。

    韩孺子打量东海王几眼。

    “陛下有什么吩咐?”

    东海王聪明,也足够圆滑,假以时日,总能成熟起来,可惜太不值得信任,韩孺子摇摇头,“去告诉刘介,让他传户部侍郎刘择芹。”

    刘侍郎也是随行官员之一,对开仓放粮曾表现得比别的大臣要热心一些,韩孺子希望此人能用一阵。

    东海王出去传旨,刘介进来确认了一下,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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