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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胖的代王翻身下马,至少有二十年没这么拼命跑过了,几乎喘不上气来,冲着城门洞大喊道:“不准……不准开门!”
守门者都是代国士兵,听到代王的命令,全都住手。
樊撞山毕竟为官多年,面对诸侯不敢造次,耐着性子说:“代王殿下,开门接应是陛下的旨意。”
“我去见陛下,这就去,跟他说不可开门,外面匈奴人太多……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开门,开门者斩。”代王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向城墙上走去,踩着台阶一步一停,喘两下才能继续迈步。
樊撞山看得心焦,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响,抬头再看,城楼上没人探身出来,皇帝显然没听到下方的声音。
“开门!”樊撞山大喝一声。
城门洞里的士兵举着火把,没有动。
代王的四名随从留下,这时一块摆手,“不能开,不能开,代王有令……”
“代王的命令比圣旨更大?”樊撞山再也忍不住,两步来到随从马前,手起斧落,将一名随从砍落马下。
众人都惊呆了,居然没人发出声音。
樊撞山再次大喝:“还不开门?”
剩下的三名随从嘴里叫娘仓皇让路,门洞里的士兵也慌忙转身,开锁卸闩,用力缓缓拉开城门。
代王刚爬完一半台阶,转身看去,一屁股坐下,怒喊道:“混账!陛下与全城百姓死于你手!”
樊撞山不管那些,反正皇帝下令,他只想冲出去杀个痛快,加快脚步进入门洞。
城门的闩锁刚刚被取走,突然被从外面撞开,门内的士兵被弹倒一片。
一名身穿重甲的大汉步行闯进来,嘴里大喊大叫,手中兵器高高举起,也是一柄长斧,形制稍有不同,斧身更长,斧刃稍短,比较粗糙。
两名持斧勇士都愣了一下,同时兴起,挥斧劈向对方。
樊撞山只快了那么一点点,将敌人连盔带头劈为两半,对方的长斧几乎贴着他的肩膀砍下去,樊撞山全不在意,往地上啐了一口。
城门外全是人,大都不像是匈奴人,而是来历不明的步兵,樊撞山管不了那么多,手中长斧转着圈劈砍,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被城门弹倒在地上的代国士兵看得呆了,坐在地上一直没站起来。
樊撞山身后的士兵拥上来,长枪如林,步步推进,可外面的敌兵也不少,硬是用躯体组成一道墙。
双方血战,寸步不让。
韩孺子就在城楼之上等候消息,城外北军已经退至城门以外,相距不到一里,中间隔着一座桥和不知多少敌兵。
城外的匈奴人放弃对城门楼的射击,改为围攻北军,韩孺子向外望去,虽然天色很黑,交战双方又都没有火把,可他还是能大致看清交战的惨烈,北军在敌军的四面包围中艰难前进,不断地有人马倒下。
他希望樊撞山能快一点开出通道,接应北军士兵。
“陛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叫声,韩孺子吓了一跳,以为有别的城门被攻破,急忙转身,“什么事?”
肥胖的代王跪在地上,更像是一个肉球了,哭道:“陛下,不能开门呐,樊将军会把陛下害死的……”
韩孺子心中恼怒,沉声道:“城外有数千将士,都是北军精锐,若不开门接应,他们必然陷于敌军之中不得生还,若是有他们相助,晋城或许能守得更久一些。”
“不行啊,陛下,匈奴人太多,打开城门就……就关不上了……”
“你看到匈奴人了?”
“还没有……据说……”
“过来看看。”
皇帝就站在墙边,代王却不敢上前,瘫在那里,像是站不起来,几名卫兵上前,一块架起代王。
“陛下!陛下!”代王杀猪般惨叫,卫兵却一点也不体谅,硬将他架到了墙边。
“看到匈奴人了吗?”韩孺子问。
代王跪在地上,双手扳着城墙,只露出眼睛以上,咽了咽口水,颤声回道:“看、看到了。”
“多吗?”
“多。”
“晋城能守住吗?”
“我、我不知道。”
“晋城共有六座城门,还有三段城墙有缺口,总共九处需要严加防守,城内士兵满打满算也不到三千人,如果得不到城外三千北军相助,晋城坚持不到天亮,你我皆为异族所俘,那将是大楚开国以来最大的惨败。”
大楚定鼎之初虽然处于弱势,但是从来没有皇帝落入匈奴人之手。
代王不敢吱声了,望着黑暗中呼啸往来的匈奴骑兵,心胆俱裂,双腿绵软,真的站不起来了。
城下突然传来怒吼,樊撞山终于开出一条血路,他已经冲到桥边,长斧大开大阖,所向披靡,身后的士兵长枪外向,将敌兵向两边驱赶。
“真是一员无敌猛将!”崔腾一直守在皇帝身边,这时由衷赞道,甚至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下去与樊撞山并肩战斗,不过也只是冲动而已,他的双脚还是牢牢站在原处,安慰自己说还是保护皇帝更重要。
代王坐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被巨大的恐慌彻底淹没。
城外的北军前锋也看到了樊撞山,士气大振,加快速度,终于在桥上相会。
樊撞山杀得兴起,差点将第一个跑来的北军士兵砍下来,认清来人身份之后,退回桥后,又向侧翼冲杀,好将通道开得更宽一些。
北军骑马过桥进城,韩孺子在城楼上默默计数,心中不由得一凉,进城的人太少了,不过一千余人,剩下的北军不知陷在何处。
可他不能再让城门敞开了,城外的匈奴骑兵尾随而至,樊撞山再是猛将,也挡不住如雨倾落的箭矢。
城墙上的士兵得到命令,对着护城河上的桥乱射,尽量将匈奴骑兵挡在对岸,樊撞山又砍翻几名敌人,才在士兵的连番催促下转身回城。
城门缓缓关闭,部分敌军跟入城中,立刻陷入重围,没能夺取城门。
下方传来消息,“城门已闭!”
韩孺子稍松口气,此次前来袭城的匈奴人没有他想象得多,而且准备得不是很充分,中途改变计划,也没有明确的主攻方向,给了晋城喘息之机。
“代王,这回你不用害怕了……代王,代王?”崔腾连喊几声,弯腰推了几下,惊慌地对皇帝说:“代王……死了。”
在酒池肉林中享受数十年的代王,居然在晋城城门楼上,被匈奴人吓死了。
韩孺子也吃了一惊,让开几步,定睛看去,代王脸色发青,双唇张开,停止呼吸似乎有一阵了。
“去叫太医。”韩孺子的随行队伍中有好几位太医,虽然没用,可还是得看一眼。
崔腾心中颇多感慨,却说不出来,只能问道:“代王这算以身殉国吗?”
“算吧。”韩孺子叹道,他总不能对全城军民宣布代王是被吓死的。
韩孺子离开城门楼,向城下走去,迎面遇上北军将领,将领顾不上礼仪,急切地说:“辽东,匈奴人是从辽东来的。”
“辽东?”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是扶余国攻破了关卡,匈奴人入关之后一路绕城急行,各地都没来得及送信。”
韩孺子愣住了,原来孟娥说的话一句没错,可他之前已经派人传旨,要求辽东戒备扶余国,怎么还会被攻破?
“有多少匈奴人?”
将领无法回答,转身看向城下,数名士兵推来一名俘虏,是名匈奴人。
军中有人会说匈奴语,开口询问,那名匈奴人骄傲地立而不跪,快速地回答了几句。
“所有匈奴人,能进关的都进来了。”通译看向皇帝,脸色苍白,“前锋八千余人,后面还有更多,大单于很快就会亲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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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崎岖之路()
折腾到后半夜,匈奴人攻势放缓,他们的计划原是假装信使、趁虚而入,这招败露之后,内部似乎发生了分裂,一部分人继续攻城,另一部分人围攻城外北军,结果都没有完全成功。
晋城仍在楚军手中,城墙上的三处缺口被连夜堵上,只是人心惶惶,短时间内谁也无法填补。
北军三千前锋军损失惨重,安全退回城内的人只有一千二百多,其中近半数负伤,其他人不是被敌军包围就是在夜里走散,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城外还偶尔会响起呼啸声,那通常意味着又有北军士兵被追、被杀。
韩孺子心中不能毫无惊恐,更多的却是愤怒,匈奴人居然就这么入关了,长驱直入,事前没有一点预兆,辽东驻军不少,连点声息都没发出来。
他在城墙下召集随行官员。
兵部的一位主事颤声回道:“辽东郡二十三城,驻军两万三千人,往西依次是燕国,驻军三万有余,中山郡,驻军三万四千人,代国……”
“这些驻军大都守卫关卡与塞外城镇,关内有多少人?”韩孺子打断,他急切需要可用的数字。
“两郡三国,可能不到……不到七千人。”兵部主事被自己报出的数字吓得脸色都变了,这意味着匈奴人入关之后几乎没有受到阻拦。
“地图。”韩孺子说。
兵部侍郎转身叫手下小吏,要来一张简单的地图,铺在地上,众人围观,皇帝独占一面。
形势很不乐观,匈奴人入关之后可以一路南下与临淄叛军汇合,也可以驱马西进,包围晋城,活捉大楚皇帝。
韩孺子命令北军前锋将官暂领守城之责,他只带少数人回王府。
东海王从里面迎出来,看了一眼皇帝,没敢多问,悄悄跟在身后,崔腾鄙夷地小声说:“刚睡醒?”
东海王哼了一声,仍不开口。
韩孺子径直来到孟娥的房间门口,对刘介说:“开门吧。”
城外敌兵重重,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每一句话都更有力量,刘介张了张嘴,没像平时那样坚持己见,乖乖地掏钥匙打开房门。
韩孺子示意其他人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
除了不能出门,孟娥的生活还算不错,衣食无忧,洗漱皆有人服侍,此时她正站在窗边,似乎在听外面的声音。
“匈奴人攻过来了。”韩孺子说。
“嗯,我听到有人嚷嚷了。”
“走的不是马邑城,而是辽东,得到了扶余国的帮助,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抱歉,我只知道匈奴人与扶余国结盟,不了解他们的具体计划。”
“这不怪你。”韩孺子停顿片刻,“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我应该相信你。”
“陛下已经很相信我了,可皇帝就是皇帝,总得接受臣子的意见,在他们的眼里,我的可疑显而易见。”
“我应该更相信你,可是——”韩孺子宁愿现在就将话挑明,“我必须弄清楚,你究竟是怎么从临淄城里逃出来的?”
孟娥在洛阳将宝玺托付丑王转交给皇帝,她的作法肯定会惹怒义士岛众人,居然还能轻松逃出来,委实可疑。
孟娥的目光比往常更加平静,等了一会,她说:“是哥哥帮我逃出临淄城的,我们约定各走一条路,他加入叛军,我追随陛下。”
“你还希望大楚派兵帮你夺取一个国家?”经此一事,韩孺子可没办法向陈齐后人提供任何帮助。
孟娥摇摇头,“求人不如求己,我不要陛下的一兵一卒,只想学习陛下的帝王之术。”
韩孺子愣住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我自己还在学习中。”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从陛下身上学到许多东西,太后的手段不适合我。”孟娥顿了一下,“我亲眼见到陛下在绝境中一步步走出来,我相信陛下的路不会在这里结束。”
韩孺子无言以对。
刘介在外面说:“陛下,守城将军派人送信来了。”
“嗯,知道了。”韩孺子应道,双脚没有动,盯着孟娥的双眼,良久方道:“跟我来。”
“让我换身衣裳。”
韩孺子点下头,转身走出房间,对刘介说:“从现在起,孟娥恢复宫中侍卫的身份,她需要什么都给她。”
“遵旨,陛下。”刘介回道。
韩孺子向院外走去,心中的意外、惊恐、愤怒全没了,没错,从他当皇帝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走过坦途,他本可以选择留在京城,安心当一名享乐皇帝,将大事小情都交给大臣,可他非要御驾亲征,非要不顾危险地接近敌人。
这是自己的选择,他想,既然走的是山路,何必埋怨道路崎岖呢?他所要做的就是征服一座又一座山峰。
过来送信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