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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孺子还是摇头,右贤王不信任楚人,断不会毫无防备地接见一群江湖客,就连最受“宠爱”的邓粹,也没机会单独接近右贤王。
“陛下还要再等援军?”
冯世礼这支援军的到来多少还在预期之中,如今他一路退却,没法再回头,至于另外两支楚军,一支在塞外的马邑城,一支正缓缓逼近燕国,都不可能来救晋城,尤其是今天晚上,奇迹不可能接连发生。
一队匈奴人出营列队,看样子是在防守阵地,真要攻城的话,匈奴人也得使用器具,他们显然接受了上次的教训,先防守,再组建攻城器。
“你们……可以准备,但是除非匈奴人真的攻城,你们不要行动。”
“是。”
孟娥向随行太监要来笔纸,请皇帝写下一封手谕,她可以挑选侍卫,还能带走被关押的花缤。
侍卫们分为两队,一队被孟娥带走,另一队仍由王赫指挥,唯一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皇帝。
至于花缤同不同意这个计划并不重要,无论如何他也得跟着出城。
出城地道已被封死,孟娥等人只能守在城门后面,一旦需要,立刻开门,骑马冲出去,至于能否及时取得匈奴人的信任,只能到时再说,那是他们将要面临的第一个考验。
韩孺子带人下城,既然要派刺客,他就不适合在城头露面。
他在军营里住下,这样随时能够得到城上的消息,越想越觉得刺杀之计不可行,几次想将孟娥等人招回身边,有一次甚至让张有才准备好笔纸,可是提笔之后,他还是放下了。
本来就没有必成的计划,孟娥说得没错,刺杀右贤王不比单纯的守卫晋城更难,机会多一个算一个,总比坐以待毙强。
城上时不时传来消息,匈奴人已经搭起十几座攻城器,派出士兵打扫战场,看样子打算天一亮就攻城,这一回不用借口,也不使计,纯粹的硬攻。
到了后半夜,崔腾困得不行,在营里找了一顶帐篷睡下,韩孺子却在挑灯夜读,他没别的事情可做,只好看书,想从太祖的经历中寻找一点信心与计策,可他根本看不进去,太祖的经历也与此时完全不同,无可借鉴。
东海王来了,刘介未经通报就将他送进皇帝的帐篷。
扫了一眼,东海王问:“崔腾没在?”
“他去休息,你睡好了?”
“嗯,真不明白,崔腾这小子一身血迹却还是生成活虎的?”
“血迹是搬尸体时沾上的,他没来得及参战。”
“嘿。”东海王自认为比崔腾聪明百倍,没想到竟然被他忽悠了,“这个家伙……”
“他是没赶上,不是有意避战。”
东海王相信崔腾没那么滑头,可还是冷笑一声,表示不信,然后正色道:“匈奴人天亮就要攻城了?”
“看来是这样。”
“还会有援军吗?”
韩孺子沉默片刻,“不会。”
“那只有一个办法能守住晋城。”
“嗯?”
韩孺子以为东海王也想到了刺杀,结果他说的是另一个方案,“向大单于求助。”
大单于希望和谈,右贤王攻城是违命行事,可是有一个麻烦无法解决。
“大单于不在城外,匈奴人也不会放使者过去。”
“拼一把,天一亮,使者大张旗鼓地出城,声称要见大单于,让城外的匈奴人都看到,就赌右贤王不敢直接违背大单于的命令。”
“右贤王敢攻城,不敢杀使者?”
“所以是赌嘛,右贤王此刻正在气头上,得让他冷静下来。”东海王咬着嘴唇停顿一下,“我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朕之职责()
死守、刺杀与和谈,表面上韩孺子有了三种应敌之策,却没有一种可行,虽然嘴上不说,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些都属于垂死挣扎。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挣扎一下。
东海王获准去做准备,没有圣旨同样不准出城。
孟娥派一名侍卫回来提醒皇帝,如果想要执行刺杀任务,他们必须天亮前出城,否则的话,更难取得成功。
韩孺子穿上斗篷,不带旗手,只带几名太监与侍卫,在四更左右再次登城。
城外的匈奴人已经准备好了,影影绰绰的火光中,高大的攻城器宛如正在休息的巨人,突然,一个巨人打了个“喷嚏”,发出一声轰然震响。
攻城者在校准器具,射出一颗石弹,黑暗中看不到它的轨迹,只听得落地时的响声,离晋城还远,城上的人就已能感受到这一击的威力。
发射石弹需要十几乃至数十人同时拉拽,第一次尝试取得成功,匈奴人齐声欢呼,立刻有人骑马测量距离,这样一来,就能计算出天亮时要将攻城器推移到离城多近了。
之后不同的攻城器分别进行了试射,只有一次失败,刚刚搭建好的架子不堪重负,竟然当场垮塌,匈奴人大怒,强迫数十名工匠往晋城的方向奔跑,他们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赶,偶尔弯弓射箭,每箭必中。
韩孺子沿着城墙走了一段路,太监们跑在前面,提醒将士们不要行礼,以免引起城外匈奴人的注意。
从守城者的后背上,韩孺子感受到难以控制的恐惧,他们并非真正的士兵,看到强大的敌人与武器,不能不怕。
韩孺子连鼓舞士气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南城有两座城门,一座是正门,东海王率领的使者队伍等在里面,另一座是偏门,侍卫们藏身于此。
韩孺子先到偏门上方,准备放出刺客,他起码要目送这些人出城。
刘介下城传令。
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十名侍卫与花缤鱼贯而出,对花缤来说这与自杀没有区别,但他别无选择,留在城内也还是一个死。
说是要目送众人,韩孺子的目光却投向远方,并无明确目标,只是随意遥望,再过不久,在匈奴人正式攻城之前,他还要将东海王派出去,执行另一个自杀似的任务。
如果早就知道当皇帝会如此艰难……韩孺子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当皇帝,当真正的皇帝,起码现在是他在做出选择,而不是被人选择。
“等等,让他们先撤回来。”韩孺子急切地说,他看到了一些什么。
刘介还在城下,张有才急忙跑到另一边,让别人抱着自己的腿,他从墙头探身出去,向下方大喊:“回来!陛下有旨,传他们回来!”
韩孺子听不到下方的声音,只看到侍卫们继续骑马驰行,快要过桥的时候才纷纷勒马转身,他们出发时没有回头,这时却都望向城墙之上,黑暗中看不到表情,但他们的迷惑显而易见。
又过了一会,侍卫们遵旨回城,城门立刻关闭。
孟娥来到城墙上。
韩孺子指着远方,“匈奴派人过来了。”
确有一队匈奴人从营中驰出,大概二三十人,正在快速接近晋城。
“嗯。”孟娥不明白这与刺杀右贤王有何关系。
“他们或是宣战,或是谈判,可以先给他们制造一个印象。”
“什么印象?”孟娥一直很理解皇帝的想法,现在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韩孺子没有解释,对张有才说:“宣东海王上城。”
张有才跑在前面,韩孺子向孟娥招手,示意她跟上来。
一行人很快来到正门上方,东海王接旨刚刚登城,一脸困惑地迎向皇帝。
韩孺子站在城内一侧,不让城外看到,对东海王说:“匈奴人派使者来了,你去接待,想办法让他们以为城里出了大事。”
“大事……哦。”东海王明白过来,“那陛下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陛下在后面盯着,我的感觉不对。”
韩孺子带人下城,孟娥也明白了皇帝的计划,原路返回,仍在偏门后隐藏,静静地等待时机。
如果能让匈奴人相信皇帝遇害,孟娥等人的刺杀计划成功机率或许会更大一些。
韩孺子在城下守候,心里升起一股希望,随着时间流逝,这点希望又迅速下降,即使匈奴人相信皇帝已被刺杀,还是不会轻易相信楚人,孟娥等人仍如羊如虎口,只会更加激怒右贤王。
东海王的随从匆匆跑下来,跪在皇帝面前,说:“东海王请陛下登城。”
韩孺子微微一愣,东海王的任务是编造谎言,怎么要让皇帝亲自露面?可他还是迈步向城头走去,东海王这么做必有原因。
东海王迎上来,面带惊讶,“是大单于的使者,真是来和谈的。”
“大单于的使者刚走不久……”
“看来大单于也不放心右贤王,所以又派来一批使者,正好赶上,这位使者也是陛下认识的人。”
东海王的神情有些古怪,韩孺子走到城墙边,向外望去。
匈奴使者二十多位,当先一人竟然是名女子。
“城上是大楚皇帝吗?”女子用中原话问道。
果真是金垂朵。
韩孺子愣了一会,向身边的太监点头,张有才大声道:“陛下就在这里,我是张有才,金姑娘还记得我吗?”
金垂朵似乎点了一下头,“请陛下放心,匈奴人今天不会攻城,马上就会后撤。一个时辰之后,请陛下出城和谈,离城十里,离匈奴人营地十五里,每方只准带两人。”
“等等。”韩孺子开口,金垂朵却不愿多说,调转马头,带人离开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几句话就想将陛下诓出城?”东海王得为自己做点解释,“我向她暗示了,可她根本不信,她说她知道皇帝活着……”
“等等吧,如果匈奴人真的撤退,朕可以出城谈判。”
“太冒险了!”
“总得有人冒险。”韩孺子望向远方,“去让人准备三匹好马,王赫,你随朕出城,去将孟娥叫来。”
谈判双方各带两人,韩孺子选择的是王赫与孟娥。
王赫只是侍卫头目,不敢说别的,立刻去找孟娥,东海王犹豫片刻,也下去找人安排马匹。
匈奴人还看不出撤退的迹象,高大的攻城器仍然耸立在原处,大批骑兵在前方守卫。
天色已亮,匈奴人还是没有动静。
东海王回来了,带来大批将领,蔡兴海和樊撞山带伤登城,也不说什么,与其他将领一块跪在皇帝身后。
远方的匈奴人终于做出反应,攻城器还在,骑兵却开始调头,但是走得很慢,似乎不太情愿,又像是在等待转机。
韩孺子转过身,面朝众将,正要开口,得到消息的文官也从两边跑来,同样一言不发地跪下。
“大敌当前,需要诸位当中的某人挺身而出时,可曾有人拒绝?朕以无德之身继承祖先宏业,抗敌守土、庇护万民,乃朕之职责,匈奴人攻城之时,诸位为将士先、为百姓先,也该轮到朕为群臣先了。诸位平身,请各司其职,如果谈判不顺,今日仍有一战。”
文武官员不语,也不起身,有人痛哭出身,若在平时,这是一种惯例,此时此刻,却多少有几分真诚。
韩孺子仍不在意,再次转身向外望去,匈奴人真在退却,攻城器来不及拆卸,孤零零地留在原处。
“如果仍要开战,城外的那些东西一个也不能留,樊撞山、蔡兴海,你们两人待会分配一下吧。”
“是,陛下。”两人匍匐在地,虽然全都有伤在身,却没有一个字的推却。
“起身。”韩孺子再次道,“大楚臣子不能跪着守城。”
众人这才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文官在长袍外面套上了一两件甲衣,看上去不伦不类,足以令礼官大摇其头,这时却都不重要了。
韩孺子走到几名读书人面前,他们以顾问的身份随行,晋城被围之后,他们的作用还不如普通士兵,只有单名仲曾经提出建议,将征发民夫改为征兵。
单名仲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韩孺子对此人有印象,这时就站在这名读书人的面前,说:“文治武功,你们几位的职责不在这里,朕纵有万一,大楚不会亡,武将尽忠是战死沙场,文人尽忠是守卫朝纲,城破之后,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返回京城,传朕的旨意,督促大臣尽快拥立新君。”
读书人又都跪下,放声痛哭。
韩孺子向王赫道:“给他们每人指派一名侍卫。”
“是,陛下。”
韩孺子转向其他随行文官,“诸位……”
“臣等受命换上戎装,今日皆是武将,除了战死沙场,别无它愿。”一名大臣说。
“别无它愿。”众官员齐声道。
韩孺子最后看向刘介、张有才等太监,沉吟良久,说:“若有万一,你们随朕左右。”
众太监躬身,将这当成自己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