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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不久,韩孺子正要前往倦侯府,宫里传出话来,慈宁太后想见皇帝一面。
除了通报东海国那边的消息,韩孺子的确好几天没有进宫请安了,于是立刻去见母亲。
慈宁太后说了几句闲话,盯着儿子,突然叹了口气,“我听说陛下与大臣发生了一些冲突。”
“算不上冲突。”韩孺子笑道,“只是彼此有一些想法没有表达清楚,让母亲悬心了。”
“嗯,那就好,陛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过——我还是要提醒陛下一句:桓帝以及慈顺太后,都曾与大臣有过不和,最终都是草草了结,谁也说不上是胜利者,放眼大楚历代皇帝,只有开国的太祖和陛下的祖父武帝曾经成功击败过大臣。太祖的手段是拉拢一派打击另一派,武帝则是利用数十年里所建立的威望,一纸令下,无人敢于反抗。陛下打算用什么手段?”
慈宁太后还是不放心,在别人眼里,这或许已经是地位稳固的皇帝,在她看来却仍是没长大的儿子,需要她的扶持与帮助。
韩孺子正色道:“朕没有武帝的威望,也没有太祖身边那么多的支持者,朕上前一步,为的是与大臣各让一步。母亲,朕明白治国之难,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轻易不会与大臣闹翻。”
慈宁太后笑了笑,“是我多心了,陛下珍重,陛下聪明睿智不输于武帝,假以时日,必能重振大楚,成就另一个盛世。”
“只要能够不愧对列祖列宗,朕就很满意了。”
“嗯,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皇后,你总在外面居住,也不像话。”
“是,母亲。”
韩孺子退出,心中暗叹一声,母亲终归还是与大臣保持了联系,希望她能适可而止,不要走到干预朝政那一步。
他还有点纳闷,母亲为何让自己去见皇后。
谜底很快揭开。
崔小君有段时间没跟皇帝单独见面了,非常高兴,几句话之后,她转到了正题,“听说云梦泽的强盗又向京城派来了刺客?”
“嗯,是有这种传闻。”
“那陛下……是不是应该回宫居住?这里毕竟更安全些。”
慈宁太后为大臣说话,皇后请皇帝回宫,两个并不和睦的女人,在维护皇帝利益这件事上,保持着一致。
韩孺子笑了笑,“皇宫说是安全,却几次被刺客突破,皇后亲身经历,还觉得这里更安全吗?”
崔小君不语,越是危险的时候,她越希望皇帝能在身边。
“皇宫尾大不掉,人越多反而越容易出错,倦侯府虽小,却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放心吧,云梦泽敢派刺客,我就敢接招,我有准备。”
“妇人之见,陛下莫怪。”
韩孺子心里对皇后总有那么一点愧疚,比对母亲的还要多些,上前揽住她的腰,轻声道:“今天我留下,大楚不缺我这一天。”
这天下午,韩孺子不想内忧外患,不想大臣的异心,所有时间全用来与皇后厮守,当晚留宿,次日一早,给两位太后请安之后,前往勤政殿。
宰相等人的态度显得自然多了,韩孺子也露出仁君的一面,对大臣的建议极少反驳。
午后他去倦侯府,赵若素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赵若素还没有腰牌,因此不能随意进府,皇帝在轿中向蔡兴海点头,表示可以,赵若素这才获得允许,去隔壁的府中领取相应之物,等他进府的时候,皇帝正与众人商议军情,他被太监请进大厅,站在一边旁听。
狄开、燕朋师、赖冰文三将今天不在场,众人可以尽情议论他们的短长。
燕朋师得到的支持最多,他年轻,出身世家,早年也曾在皇宫担任勋贵侍从,结交广泛,而且敢于孤军深入,极得众人的青睐,就连参与商议的几名读书人,也都看好这年轻的将军。
崔腾回来得晚,急于赶上进度,全力推崇燕朋师,“燕小狮,我认得他,他从前跟我哥哥是好朋友,一块吃喝……那什么,可他的确是个人才,我听说先帝就很赏识他,把他送回东海国是为了历练。这小子当年就很能说,一群人聚会,就听他侃侃而谈,别人几乎插不进嘴……”
“就跟你现在一样?”东海王笑道,燕朋师来自东海国,他却无话可说,因为他一直没有就国,对名义上属于自己的臣子所知甚少,而且他懂得避嫌的必要,尽量不开口,只有嘲笑崔腾时是例外。
崔腾晒黑的脸还没有恢复,面露鄙夷,“你懂什么?燕朋师有大将之才,人家说的话能跟我一样吗?”顿了一下,他补充道:“跟你也不一样。”
燕朋师得到的赞扬居多,只有一位翰林院学士小心地提出:“兵者,险事也,燕朋师视之为手到擒来,只怕……”
好几个人同时反驳。
“只怕什么?孤船入海、大破群盗的不是他吗?”
“据说车骑将军邓粹每到排兵布阵的时候都交给别人,自己呼呼大睡,不也大败匈奴?”
“燕朋师那不叫轻敌,叫自信。”
没人再说燕朋师的不是。
对南越郡的老将狄开,众人的意见也很一致,第一年老,未必还能承受得起海上颠簸,第二勇猛有余,谋略不足,难任大将。
对赖冰文的争议比较多,虽然事隔十几年,皇帝身边的这些年轻人当初都没有亲眼得见,但是勋贵侍从中间从来不缺传言,赖冰文刚一回京,多年前的那些传言又都沉渣泛起。
原来这位赖大人年轻时品行有点问题,勾结有夫之妇,本来这种事情也不算罕见,但是公开闹起来就不多见了,赖冰文无奈之下,才弃文从武,远赴它乡,与从前的朋友几乎断绝了联系。
至于被勾引者是谁,这就是一个看人缘的问题了,谁家人缘差,谁家的妻子就要遭殃,至于年纪、相貌合不合适,都不重要。
对赖冰文的治军才能,大家也莫衷一是,有人认为他能守卫孤镇数月,虽然不如晋城那么危险,但也足见能力,其他人则以为这是运气,海盗不愿硬攻,很快又赶上大将军崔宏包围临淄,所谓的孤镇,其实也没有那么“孤”。
韩孺子只是听,极少开口,他是皇帝,一旦对某人表现出明显的倾向,争论也就结束了,他现在需要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因此要小心地保持中立。
崔腾比较急躁,站起来说:“选将之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让他们三个各带一支军队出海,谁的战功大,谁就是大将。”
事情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韩孺子未置可否,发现众人提不出更新的观点,宣布散会,没人知道皇帝看中了哪一位将军,但是都觉得燕朋师的希望最大。
东海王磨磨蹭蹭,故意等到最后,见厅里人不多,上前小声道:“云梦泽派来刺客,只是加强防御还不够,不知陛下有何安排,谭家愿献微薄之力。”
“谭家人回京了?”
“没有没有,全都老老实实待在东海国呢,可谭家在江湖上交友广泛,写封信、开个口,总能得到一些帮助。”
“好啊,但是没有圣旨。”
“陛下一句话就够了。”东海王笑呵呵地退下,心里清楚,自己只能私下调查,得不到朝廷的协助,皇帝仍然不信任谭家,不可能给予全权。
太监们开始收拾大厅,赵若素又让开几步。
皇帝向厅外走去,结束商议之后,他通常去后书房阅览奏章,再有余暇,就看看书。
太监向赵若素招手,赵若素急忙跟上。
到了书房,韩孺子坐稳,没问赵若素这些天的去向,也没问他是怎么回来的,直接道:“对那三位将军,你怎么看?”
赵若素趋步向前,拱手道:“燕朋师身为东海国相燕康之子,要什么有什么,他又是步兵都尉,怎么会指挥孤船出海?此事只怕有诈,要么军功有假,要么立功者另有其人。”
韩孺子点点头,“你能查出真相吗?”
赵若素想了想,“如果我能再看一遍东海国近半年以来的秦章,或许能查出点东西来。”
这正是韩孺子所需要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微臣与草民()
晋城被围期间,赵若素决定辅佐皇帝,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在中书省任职十几年,深受南直劲器重,顶头上司换了一位又一位,同僚也是有走有来,只有他们两人如水中磐石,站立不倒。
他已经被视为接任者,南直劲虽未明说,但意思非常明显。
辞官的时候,赵若素对自己的老恩师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楚倾倒,你我也无立足之地,请允许我离开中书省专为陛下效命,我保证,对这里的事情只字不提。”
南直劲一辈子没发过火,这时大怒,脸红脖子粗,“只字不提?你从我这里学去了所有本事,一句‘只字不提’就能遮掩过去?就算不提,你还不是用这一套对付中书省、对付我?”
“南大人,该放下成见了,陛下与别的皇帝不同,值得辅佐。”
南直劲摇头不止,“年少无知,我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哪个皇帝登基伊始不是励精图治?桓帝何尝不是孜孜不倦日理万机?结果如何,桓帝只坚持了两年,当今圣上精力更充沛一些,或许能多坚持一段时间,然后呢?一旦打败匈奴,解除了最大的隐患,他还能保持现在的势头吗?不是跟多数皇帝一样变得平庸,就是步武帝后尘,将残暴当成精力。”
南直劲向来谨慎,对朝中之事从未妄发议论,这回真是气极了,将心中的想法全倒了出来。
赵若素却不会因此改变主意,“只要能消除大楚的内忧外患,陛下纵使事后变化,仍然值得。”
南直劲压下心中的怒火,三十多岁的赵若素在他眼里还是心智未熟的少年,需要谆谆教导,“覆巢之下,总有一两枚完卵,你我联手,必能保身护家,何必……”
赵若素向老恩师躬身行礼,“我意已决。”
过了将近半个月,他才回到倦侯府,对这段时间的经历,皇帝不问,他也不说,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因为他的确不能说,那会连累太多人,与他辅佐皇帝的本意相违背。
韩孺子好奇,但也不想知道得太多,朝廷是一驾老旧的车辆,勉强还能负重前行,这就够了,现在不是将它拆掉重造的时候。
赵若素说他能够从东海国奏章中看出问题,韩孺子道:“朕知道中书省在摆放奏章时有些技巧,地方上也有门道?”
“大有门道。”这是赵若素最擅长的本事,随口就能回答,“燕康在东海国为相已久,身边当有老吏相助,所写奏章必定滴水不漏,比如这次替太后寻亲,其奏章可为典范,证人、证言、证物一一罗列,既显得严谨,又表明工作辛苦,却没有自吹自擂的痕迹。尤为巧妙的是,奏章里提到了平恩侯夫人,若是有功,平恩侯夫人只算是首倡者,若是无功,则平恩侯夫人欺上瞒下,东海国也受其害。”
韩孺子笑了一声,他可看不出这么多门道,当时只觉得东海国的奏章有些冗长,但是毫无破绽,以至于他必须立刻去见母亲,通报这个好消息。
“燕朋师的奏章会有什么把戏?”韩孺子问。
“陛下挑选水军大将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东海国有时间操作。如果燕师朋的战功有假,需要大量的文书佐证,怕是有些困难,依微臣之见,这是冒领他人之功,为了掩盖,或者为了事后推卸责任,东海国必定曾经在奏章中提起真正立功者的名字,就跟对待平恩侯夫人一样,放在不起眼的地方,也提到了功劳,但是不会抢占燕师南的风头,也不会受到朝廷的注意。”
韩孺子点点头,觉得很有可这个可能,但他看过的奏章太多,记不起东海国来的奏章有何特别,“明天朕就传旨,让中书省将奏章再拿过来——他们不会动手脚吧?”
赵若素摇头,“中书省的原则是绝不违背圣旨,只要陛下的旨意十分明确,不会有人冒险动任何手脚,相反,一旦发现陛下意志坚决,中书省会全力配合。”
“嘿。”
别的大臣全力配合是为了立功、显功,中书省却是为了隐藏——不受皇帝关注,但又让皇帝离不开,这是他们追求的最高境界。
韩孺子下令传膳,要与赵若素共同进餐,然后秉烛夜谈。
赵若素不敢承受这样的殊荣,宁愿出去吃饭。
两刻钟之后,赵若素回到书房,皇帝这里已经收拾干净,书桌前摆放了一张椅子,赵若素谢恩之后,搭边坐下。
韩孺子道:“燕朋师这个人很能说,听其言,倒是颇有些想法。他说:剿灭海盗与铲除陆匪的思路不尽相同,陆匪有营有寨,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