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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何必急于一时?”
兵部侍郎不是小官儿,燕朋师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勉强点头,“张大人说得也对,我就是……唉,咽不下这口气。对了,张大人,陛下那边是怎么想的?不会有意外吧?”
“不会。”张擎笑着摇头,“陛下明显是要在驻陛的最后一天降旨,不给下面争论的机会,这样也好,省下许多麻烦。世侄放心,回去告诉你父亲,一切都在掌握中,陆都尉一旦认罪,万事大吉,剩下的事情兵部自会处理。”
燕朋师拱手,“那就多谢了,燕家不会忘记大人的恩情。”
张擎亲自将燕朋师送到房门口,看着世侄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喃喃道:“皇帝给的气都咽不下去……燕家这是自寻死路啊。”
张擎远没有表现得那么镇定,皇帝迟迟没有动作,他也很慌张,见过燕朋师之后,派人去请御史台的南直劲,声称一份文书有点小问题,需要核对一下。
南直劲很快到来,张擎盯着他不放,半天没说一个字。
“大人找我有事?”南直劲先开口。
屋子里没有外人,张擎微微皱起眉头,“还能看到南兄自由自在,我真是……既欣慰又疑惑。”
南直劲笑了一下,“欣慰就够了,何必疑惑?”
张擎摇摇头,“事情还没结束,不得不疑惑啊,最近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很不安。”
“何事?”
“说来也是意想不到,陛下身边的金纯忠,前些日子不知为何突然去了一趟湖县,在城内四处打探情况。”
“金玄衣乃陛下最信任的爪牙之一,搜寻情报是他的分内之职,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可能是在寻找前中常侍杨奉的家人,陛下对这名太监很在意。”
“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湖县的一位豪杰,唉,其实是个笨蛋,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受得到了注意,竟然主动收买金纯忠。”
南直劲问道:“湖县的一位豪杰,怕就怕了,与兵部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此人与朝中官员多有结交,又爱吹牛,就怕他胡说八道,金纯忠当了真,说给陛下,陛下也当真,那就麻烦了。”
南直劲也皱起眉头,“金纯忠被收买了吗?”
张擎点头,“一开始他不愿意,后来还是没过美人关,收了十万两银子,带走一名侍妾。金纯忠是归义侯之子,当然喜欢这些。”
“大人见过金纯忠?”南直劲平淡地问。
“昨天见了一面。”
“觉得他怎么样?”
“还好吧,勋贵子弟,仗着妹妹是不在册的贵妃,有点骄傲,这种人我见多了,还是挺好打交道的,就是胃口有点大,又提出不少要求。”张擎觉得没问题,金纯忠要得越多,他越放心。
南直劲也点点头,“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耐心等候吧。”
“燕家有点不镇定。”张擎道。
“他们听说什么了?”
“没有,陛下迟迟没有动作,他们担心夜长梦多。”张擎又一次盯着南直劲,“老实说,连我也有一点担心,南大人消息灵通,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
“与其猜测陛下是怎么想的,不如揣摩陛下的为人,陛下天性多疑,且又好大喜功,不到极有把握的时候,轻易不肯动手,他此时按兵不动,是在收拢本地军队。”
张擎惊讶地说:“陛下怕有人造反吗?这个……不可能吧。”
“陛下从军中再兴,相信将士甚于相信朝廷,自陛下来到东海国之后,所作所为大都与军务有关,无非是要一个心里踏实,咱们都觉得不会再有造反这种事,陛下未必这么想。”
张擎长出一口气,觉得南直劲说得有理,“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南直劲拱手告辞,“就算又一次诀别吧,张大人不要再找我,以防引来猜疑,对你不是好事。”
心情放松之后,张擎的态度缓和许多,起身道:“南兄莫怪,明天是陛下驻陛的最后一天,应该会有结果,我不会再麻烦南兄。”
南直劲告辞,说服了张擎,他心里却开始不安,这种不安早已产生,如今越来越强烈,尤其是金纯忠一事,让他看到一个极大的威胁。
当了多年中书舍人,南直劲对各部司的一些不法行为都有耳闻,但他从来不过问,以为这是朝廷固有的一部分规矩,可他知道,皇帝,尤其是当今皇帝,对这部分规矩绝不会认可。
他更知道,金纯忠不像是会被收买的人。
他没回住处,径直来求见右巡御史瞿子晰。
瞿子晰正在处理公文,头也不抬地问:“有事?”
南直劲等了一会,说:“没事。”
瞿子晰抬起头。
一位是年富力强、冉冉升起的朝中大员,一位是垂垂老矣却不肯服输的小小官吏,这时却像无事生非的街头混混一样,冷冷地对视,揣摩对方的底细,决定是否出手。
“瞿大人都说了?”南直劲问。
瞿子晰没有回答,对自己没能保守秘密感到恼火,但他的确不擅长做这种事。
“朝廷即将刮起血雨腥风,这就是瞿大人想看到的?”
瞿子晰向前探身,“朝廷、朝廷,你心中只有朝廷,没有天下吗?南直劲,朝廷腐坏的程度比我预想得还深,如果你知情,那就是为虎作伥,如果你不知情,就是愚昧无知。我决定站在陛下一边,即使得不到百官的支持,也要一斗到底。”
南直劲平静地听着,突然露出微笑,“瞿大人就是陛下需要的宰相,你会做得长久。”
瞿子晰厌恶再受这种操纵,挺身道:“你错了,我已经向陛下提出请求,也得到了同意,我会一直留在御史台,为陛下监督百官,至于宰相,陛下自会另选他人。”
南直劲脸色微变,随后摇头,“暂时而已,陛下选来选去,还是会选中瞿大人。”
“你还以为自己了解陛下的心事吗?”瞿子晰同情地摇摇头,“陛下会让你意外的。”
南直劲默不做声,神情却显示,他仍然相信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瞿子晰不想再多说什么,昂首道:“南大人请回,你是御史,先把自己的活儿做好,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期,御史台都会很忙。你也会。”
右巡御史的话让南直劲一愣,他已做好慷慨赴义的准备,怎么还会有“很长一段时期”?(未完待续。)
第四七十七章 放虎归山()
栾凯有个习惯,每到吃饭的时候,必抢别人面前的食物,同时还要怒目而视,他武功高,脾气古怪,没人愿意惹他,可是都感到奇怪,栾凯平时明明是个极为随和的人,挨骂也不生气,跟大家一块笑,唯独一见到食物,就变了性子。
在他吃完饭之后,有人问过他原因,栾凯茫然回道:“不都是这么抢饭吗?你们竟然各吃各的,真是奇怪,还能吃出滋味吗?”
栾凯从小生活在云梦泽,在那里,只有性子狠暴的人才能活得好,栾凯并不明白狠暴的含义,只知道自己做出凶狠的样子就能得到栾半雄的赏识,而栾半雄又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出现,以显示自己是众人的衣食父母,栾凯于是养成了“抢饭”的习惯。
他现在是剑戟营的一名普通士兵,连侍卫都算不上,但不用参加警戒,每日不是行军,就是与其他人一块练功,在侍卫们临时需要人手的时候,前去帮忙。
副都尉王赫来的时候,栾凯正在抢饭,那人被连抢了三天,心中不满,而且也想试试栾凯的功夫,于是较量起来。
两人都是同样的姿势,左手托碗,尽量转往身后,右手在前,以拳掌搏斗,栾凯怒目而视,那人却是凝神屏息、全力以赴。
其他人看热闹,起哄叫好,见到王赫进来,立刻禁声,与栾凯搏斗的士兵也要收手。
王赫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继续。
栾凯也看到了王赫,根本不在意,趁着对方稍一分神,右手闪电般探出,将那人拽往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时,随手夺过一碗饭菜,左右睥睨几眼,回到自己座位上,抱着两只碗埋头大吃。
被夺饭者很不服气,又得到上司的暗示,大步走来,“栾凯,你趁我不备才赢了半招,不公平,咱们再打。”
栾凯仍然埋头,嘴里嚼饭,含糊地说:“再打?”
“再打,公平比武,谁也……”
那人话未说完,栾凯坐在凳子上一脚踢出,上半身却不动,仍是一手护食,一手往嘴里扒拉饭菜。
这一脚来无影去无踪,距离又近,那人全无防备,只能以双手阻挡,顺势后跳,落地之后站立不稳,踉跄后退,终于一屁股坐倒。
当着上司的面,那人更不服气,恼羞成怒,一跃而起,又要冲上去,这回不打算说话,直接开打。
王赫只想看看栾凯的身手,不想引起是非,抬手阻止那人,走到栾凯对面坐下。
屋中恢复正常,宿卫营不缺食物,被抢者又盛了一碗,与同伴坐在一起,接受大家的轻声嘲笑。
剑戟营副都尉本人在场,离他最远的士兵也觉得不太自在,吃饭时尽量小声,离他最近的栾凯却不在乎,专心吃饭,风卷残云,好像这是牢中的最后一顿饭。
别人一碗饭才吃一半,栾凯两大碗饭都吃光了,挺起身子,肆无忌惮地打个饱嗝,长长地吐出一股气,拍拍肚子,心满意足,笑呵呵地看着王赫,似乎在等对方的表扬。
王赫不得不后仰一些,以躲避扑面而来的气息,说道:“饭量不小。”
“不比从前了。”二十来岁的栾凯模仿老江湖的语气,“想当年,这点饭菜只能垫个底儿。”
“现在怎么不吃了?”
一个极简单的问题也能让栾凯皱眉挠头,想了一会,“这里的饭菜油水太多,吃完不饿啊。”
宿卫军的地位比南、北军还要高一点,剑戟营在八营当中更是独尊,普通士兵当中也有不少勋贵后代,伙食自然不差,虽然与别的军营一样,也是一只大碗同时盛饭盛菜,可饭是白米饭,菜里荤多素少,的确耐饥。
王赫笑了一声,起身道:“跟我来。”
栾凯也不问原因,起身跟上去,经过刚才的对手时,在那人头上拍了一下,笑道:“有意思,同样的饭菜,盛在你碗里,就比我碗里的香。”
那人又没防备,差点一头栽在饭碗里,急忙抬起头,满脸通红,看着栾凯和上司离开,向同伴们苦笑道:“栾凯是我儿子,教子无方,让大家笑话了。”
众人大笑,那人打不过栾凯,只能在嘴上讨些便宜。
王赫将栾凯带到自己房中,盯着他瞧了又瞧,心中犹豫不决。
栾凯看不懂别人的神情,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你住的地方比我的好。”
“因为我是官,你是士兵,当然要有区别。”
栾凯点头,“就跟寨子里一样,寨主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好的饭菜,拥有的女人也最多,在咱们这儿,你就是寨主。”
“我可不是寨主。”王赫笑道。
“对,皇帝才是寨主,你算第几把交椅?”
“我算……我们没有交椅,我是剑戟营副都尉,从四品武职。”
“那就是第四把交椅。”栾凯只明白一个“四”字,自动得出结论,“还算不错。”
“从前在云梦泽,你能排第几?”王赫问道。
栾凯傻笑了几声,“我还没排上,栾半雄那个狗杂种说,要等我多立几次功劳才给我位置。”
自从得知栾半雄杀父夺子之后,栾凯就恨上了义父。
此子倒是爱憎分明,王赫想了又想,说:“眼下有一份功劳,你若能做成,加官晋爵,不再是普通士兵。”
“能,说吧,要杀谁?”栾凯问都不问,在他看来,立功就是杀人。
王赫摇头,“这回不是杀人,是救人。”
“我又不是郎中,怎么救人?”
“我问你,云梦泽与东海群盗来往多吗?”
“还行吧,一年下来,总能互相赠送几次礼物,不是给我,给狗杂种栾半雄。”
“你认得东海的人吗?”
栾凯摇头,“海上的人说话怪里怪气,我不喜欢。”
“云梦泽被攻破的时候,一部分人逃入海上,这些人你总认识吧。”
“你得说出名字来,云梦泽那么多人,我哪知道认不认得?”
王赫从桌上找出一张纸,找了一会,念出一连串名字,栾凯听着,突然道:“这个人我认识,武游是狗杂种栾半雄的拜把子兄弟,总说不求同生但愿共死,我还以为他死了呢,原来跑到海上去了。”
“嗯,武游逃到海上去了,伙同群盗,抓了大楚的一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