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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报三五天一送,上面全是朝廷近期的重要公文,远离皇宫之后,杨奉只能了解朝中动向,虽然有点滞后,总比一无所知强。
杨奉拣出一张邸报,推到倦侯面前,韩孺子拿起快速浏览了一遍,“崔宏这就认输了?”
距离太后选出新帝已经十天,镛太子的遗孤韩射尚未正式登基,这也是京城内外最为紧张的十天,太后出招,大家都在等太傅崔宏做出回应。
崔宏完全有理由愤怒,通过太监景耀,他已经与太后暗中谈判了五个月,却得到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结果:东海王不仅没当上皇帝,甚至连竞争帝位的资格都变弱了,要排在废帝韩栯、钜太子遗孤韩施以及镛太子遗孤韩射之后。
整个朝廷的格局为之一变,崔家不再是帝位不可或缺的参与者,杨奉对太后这一招赞不绝口,却一直没有弄明白太后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找到这两人,又与大臣达成一致的。
可崔宏毕竟掌握着京城最为精锐的南军,仍然能与太后斗个鱼死网破,尤其是韩射刚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天,钜太子遗孤韩施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南军仍然服从崔宏的命令。
那一天,京城封闭全部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城上守兵剑拔弩张。
城门一连封闭了三天,就算死人,也只能暂时存在家中。不能送到城外埋葬。
第四天,新任北军大司马韩施在城外阅兵,一向以懒散闻名的北军居然聚齐了七八成,在训练了一个上午之后,近十万名将士面朝城墙山呼万岁。声震数里。
失去的战斗力不可能立刻恢复,但是北军的举动还是带来巨大影响,南军对太傅崔宏的支持不那么坚定了,越来越多的将士记起了钜太子担任大司马的日子。
崔宏妥协了,不是一下子,而是一步步慢慢来,先是上书为自己擅回京师请罪,得到原谅之后,他也加入为前太子洗冤的行列,建议封韩施为王。而不是冠军侯,这一建议被太后驳回。
韩孺子正在看的邸报是崔宏的第五道奏章,昨日送达。
中司监景耀受到指控,称他是导致两名太子冤死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一直躲在南军营地,崔宏保护了九天,终于将他交了出来。
“我以为景耀忠于太后,太后也信任景耀。”韩孺子对这件事一直没有想得特别明白。
杨奉放下手中的邸报,“我说过,必要的时候整个天下都得‘连累’。太后仍然信任景耀,可是不得不牺牲他,以换取大臣们的支持。”
“景耀真的害死了两位太子吗?”
杨奉笑了一声,“钜太子、镛太子的死因我不是特别了解。可我知道,当皇帝想要杀一个人的时候,用不着自己找借口,总会有无数的人揣摩圣意,主动提供借口,景耀能升任为中司监。自然没少做这种事情,但他不是唯一一个。”
“可大臣们偏偏不喜欢他。”
“你去过勤政殿,如果你是议政大臣,会喜欢那个掌握宝玺的太监吗?”
韩孺子笑着摇摇头,“原来的中掌玺刘介呢?他是怎么做的?”
“刘介是个纯粹的掌玺之人,每天将宝玺送给皇帝,然后再收回,自己从来不在大臣奏章上盖印。”
韩孺子一点也不喜欢景耀,可这时心里却生出一股寒意,大臣们表面上驯服,对闯入自己地盘的外来者却是心狠手辣。
“太后利用齐王谋逆一案在朝中抓捕了不少人,大臣们都没有反对,却对一名掌印的太监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韩孺子并不同情景耀,只是发出感慨,慢慢理解了父亲桓帝对大臣的惧意。
“大臣们无论派别,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君臣相辅,各管一片,就像是夫妻,至于谁是夫谁是妻,大臣和皇帝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样。君臣可以相处愉快,也可能闹矛盾,但不管怎么说,不准外人插足,太监就是外人。”
“太后不算外人吗?”
“所以太后必须紧紧抓住一名傀儡。”杨奉没再说下去,大楚朝廷风雨飘摇,人人都看在眼里,可是谁也不知道大厦究竟会不会倒掉、何时倒掉,“眼下朝廷总算暂时稳定,如何应对北方的匈奴将是下一个挑战。”
秋天的时候,匈奴果然大举入塞,掠走了一些人口与财物,但没有过分深入,边疆楚军以守为主,也没有追击,可是和平毕竟被打破了,新帝登基之后,必须先解决这一威胁。
如果我是皇帝……韩孺子忍不住想象自己会怎么做。
杨奉不知道倦侯的心事,扭身向门口说:“进来吧。”
张有才抱着一摞簿册、纸张进来,往书案上一放,说:“上完课了吗?”
他将主人与杨奉的每日议论当成授课,轻易不敢打扰。
杨奉哼了一声,拿起几张纸扫了一眼,立刻感到头疼,“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的银两支出?”
“哈,杨总管,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您都当家了也不知道啊。咱们这儿怎么也是一座侯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每天光是吃喝……”
杨奉抬手示意张有才不用说了,“得有一位账房先生处理这些事情。”
韩孺子忍住笑,杨奉坐在屋子里就能大致猜到太后等人在想什么,却弄不清小小一座侯府的账目。可他没资格嘲笑杨奉,他自己也看不懂,能看懂也不感兴趣。
“下午我就出去聘请一位。”杨奉无奈地说。
张有才冲倦侯挤眉弄眼,韩孺子道:“有话你就说,难道你有现成的人选?”
张有才吐下舌头,冲杨奉笑了笑,“宫里出来这么多人呢,没准有人会算账。”
杨奉冷冷地说:“别耍心眼,说吧,是谁?”
张有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块出宫的何逸何三叔从前在宫里记过账。”
杨奉对宫里的太监不是特别熟悉,想了一会,说:“把他叫来。”
张有才高兴地答应一声,连跑带跳地出去了。
“还好你只是倦侯。”杨奉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然后道:“这些太监与宫女自愿出宫必有所求,你处理一下吧。”
“咦,你又要丢下我一个?”韩孺子发现了,一旦事情比较繁琐,杨奉总会丢下不管。
“我得出去打听情况……”杨奉含糊地说,起身走了,韩孺子叫都叫不回来。
张有才带着一名干瘦的老太监回来,没见到杨奉,感到很惊奇,“杨总管呢?”
韩孺子对这名老太监有印象,冲他点点头,“不用他,我自己能做主。”
“那就更好了。”张有才长出一口气,他更忌惮杨奉而不是主人,“何三叔从前在……”
韩孺子抬手制止张有才说话,对老太监何逸说:“你曾经在宫里管过账目?”
“只是灯火司,那里日常损耗比较多,老奴记过十几年的来往账目。”
韩孺子不懂账目,问不出细节,所以他问:“记账并非重活儿,你为什么要跟我出宫呢?”
“受到排挤了呗,上司总想将何三叔弄走……”张有才替老太监答道。
何逸苦笑数声,“谢谢有才替我遮护,可是对主人我得说实话,呃……其实我是因为好酒,受不了宫中规矩太严,所以……”
光是提起酒字,老太监就在吧嗒嘴,笑得更尴尬了。
韩孺子也笑了,“你在宫中记账可曾出错?”
“哪敢啊?一两油、一截蜡烛对不上,也要挨板子的。”
“咱们这儿的账目没那么复杂,规矩也没那么严,可要是出错——”韩孺子想了想,“罚你至少一个月不能喝酒。”
何逸睁大眼睛,“这比打板子还严!倦侯放心,我绝不会出错。”
韩孺子转向张有才,“说吧,你出宫之后的愿望是什么?”
张有才的眼睛瞪得更大,“主人不相信……主人怀疑我……”
“你们随我出宫,我很感激,正好赶上今天我心情好,想要满足你们的愿望,尽可能,不是一定,说了,我想办法,不说,那就算了,今后永远不要再提。”
张有才在自己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道:“主人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嗯。”
“我希望学武功,今后能当您的侍卫。”
韩孺子大笑,明知这个小子只是嘴甜会讨好人,心里还是很受用,起身道:“何逸,你把积累的账目处理了,然后问问所有出宫人的愿望,等我回来处理。张有才,跟我出趟门。”
“去拜师学艺吗?”张有才眼睛一亮。
韩孺子摇摇头,他不想拜师学武,也不想打听朝中形势,此次出府只做一件事,“咱们去给夫人买几只小鸡小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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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散心()
张有才悻悻地从市坊里走出来,拉着缰绳,对马背上的倦侯说:“我被人笑话了。”
“为什么?我不是给你钱了吗?”韩孺子很意外,他本想亲自去坊中转一转,可是跟来的府尉坚决不同意,以为倦侯在这种时候出府就已不太合适,亲身进入市廛之中更会让人笑话,韩孺子只好与数名随从等在坊外。
张有才指着路边的积雪,“人家说冬天没有小鸡小鸭,只有杀来吃肉的活鸡活鸭,可我记得宫里最冷的时候也有小鸡啊。”
“难道咱们来错了地方,要去别处买?”韩孺子听说过城里还有一处大的市坊。
府尉本不知道倦侯此行的目的,听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开口道:“宫里有暖室,炭火昼夜烘烤,冬日里也如春夏,自然可以孵化出小鸡小鸭,民间谁有财力做这种事情?”
韩孺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民间疾苦,说的就是我这种人了。”
府尉干笑两声,“倦侯出身宗室,不知道这些倒也正常。”
韩孺子十天来第一次出门,而且对崔小君做出过许诺,不想空手而归,对张有才说:“活鸡活鸭也买一些,养起来,到了春天不就能孵蛋了吗?”
“用来做菜的鸡鸭也能孵蛋吗?”张有才虽是穷人家的孩子,进宫却非常早,同样“不知民间疾苦”。
两人都看向府尉。
府尉已经后悔刚才的多言了,只得含糊地答道:“应该可以吧。”
张有才高兴地重去市坊,没一会就回来了,身后跟随两名男子,每人手里拎着两只竹笼,笼内分别装着五六只鸡鸭。
“买来了。”张有才兴高采烈地说。
倦侯的两名随从上前接过竹笼,商贩做成一笔大生意,心中也很高兴,不认得这是废帝,以为只是普通的贵人。赔笑道:“公子家中若是不急着办酒席,这些鸡鸭可以养上两三日,只喂谷粒,还能再长些膘。”
张有才道:“长什么膘?这些鸡鸭能孵出小鸡小鸭吗?”
商贩一愣。“呃……当然可以,只要……”
“等到春天嘛,我知道。”张有才前方带路,引着倦侯回府。
望着离去的身影,年轻的伙计小声道:“咱们卖的可都是母鸡母鸭……”
“没准人家早有公的呢。”商贩可不管这些。“这些贵公子都这样,图一时新鲜,过几天照样杀了吃肉,还真能等到春天啊?”
韩孺子回到府中时已是黄昏,心情颇佳,可是一看到站在大门口的杨奉,心中略感惴惴。
杨奉看着笼中的鸡鸭,平淡地问:“府里没鸡鸭可吃?”
张有才摇头道:“这不是吃的,要等春天的时候孵小崽儿,是送给夫人的礼物。”
杨奉笑着点点头。跟随倦侯一块进府。
他一句指责也没有,韩孺子反而越发心虚,边走边说:“我突然就想出去散散心,顺便……了解一下民间疾苦。”
“好啊。”杨奉依然表现得极为平静,“那倦侯了解到什么了?”
当然不能说了解到冬天没有小鸡小鸭这种事,韩孺子想了一会,快到书房门口时说:“朝廷纷争对民间的影响好像不是很大,街上人来人往,似乎都不关心南军是否要攻城,也不关心——”他压低了声音。“谁当皇帝。”
“这只是表面,倦侯还应该出去多走多看。”杨奉止步说道。
“啊?”韩孺子吃了一惊,“你是说真的?”
“当然。”杨奉笑了笑,“整天坐在书房里也不行。我给倦侯请来两位武功教师兼保镖。”
原来这就是杨奉今日出门的成果。
从书房里走出两人,韩孺子认得,正是杜摸天和杜穿云爷孙,两人此前被府丞逐出府,如今又被名正言顺地请回来。
杜摸天笑着向倦侯抱拳行礼,杜穿云却不太高兴。觉得看家护院有辱江湖好汉的名声,对杨奉说:“要救倦侯几次,我们才算还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