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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况下,最容易冻住的地方,在最下方。
萧正阳带着人,直接下到了山脚下,从水井往上挖了起来。
这几年,有副连长在,都是副连长带着人挖水管,副连长不在连队,雷鸣就亲自带着人挖,萧正阳来的次数有限。
挖出一根管子,用火把水管里的冰烤化了,把水管里的碎冰和水倒出来,埋上,再挖下一根管子,然后再烤,再倒,再埋。
萧正阳带着大家,干了两个小时,挖到了山腰上,他看了看,差不多有一半的距离。
几名战士,撅着屁股,在不停地挖,不停地埋,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萧正阳几次要抢过铁锹镐头,战士都没有给他,而是让他负责点火烤水管。
他也明白,战士是在照顾他这个指导员,把最轻松最暖和的活留给了他。
风渐渐地大了起来,吹得浮雪四处飞扬。
萧正阳抬头看了看天,好像又要下雪了。
如果不能在下雪之前把水管全部烤通,把水抽上来,一旦下了雪,可能连下山抽水都成了困难。
后山本没有路,抽水的次数多了,就踩出了一条小路,雪下大了,盖住了路,下山就会平增许多危险。
在瑶山站的历史上,因为下山抽水,在后山摔伤的战士,不止一个。
虽然最后都没有什么大碍,萧正阳也不希望自己的战士遭这个罪。
所以,他还是抢过了一个小战士的镐头,和小战士换了个班,希望能够尽快地把活干完。
水管烤到了距离山边三分之二的地方,雪花终于还是飘了下来。
萧正阳和几个战士一起,奋力地抡着镐头,积雪掺杂着碎石泥土,四处飞溅。
不知是哪一下用力不对,他的身体一歪,脚下一滑,摔到了四脚朝天,几名战士都放下手里的工具,围了过来。
“导员你没事吧?”
“摔伤了没有?”
萧正阳扶着地想站起来,只觉得脚踝一阵钻心的疼,他只好坐在了地上。
看着天上的雪,再看看快要已经快要挖完的水管,他冲众人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挖,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导员,真的没事?”一班长童刚又问了一句。
“没事,真的没事!”
“那行,我们接着干了!”
众人散开了,拿起工具,继续挖了起来。
萧正阳在地上坐了有半分钟,强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又拿起了镐头。
烤水管的那个小战士,跑了过来,拽住了他手中的镐头,道:“导员,还是我来挖吧,你去烤水管就行了,反正也快挖完了。”
萧正阳只好松开了手,走到了火堆那里。
经过了大半天的努力,水终于抽上来了,雪也越下越大了。
办公室里,萧正阳吃完了方便面,和雷鸣在办公室里坐着,相视而笑。
萧正阳道:“哎呀,这下咱俩可是真的成了难兄难弟了!”
雷鸣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萧正阳,然后自己也拿出一根,点上,笑道:“导员,咱俩打个赌,看看谁的脚先好,输的人出一盒软中华。”
萧正阳摇了摇头,道:“我们家有家规,决不允许沾赌,所以,我不赌。不过,不管谁的脚先好,你都得给我买一盒烟,因为今天这个活是我替你干的,这个伤是我替你受的,呵呵。”
雷鸣拍了一下桌子,道:“卧槽,我这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啊!”
萧正阳笑道:“挖的好,值得表扬!”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之后,天晴了,雪化了,气温也渐渐地升高了。
春节过完了,新的一年开始了,旅营工作组接连下连,新的工作也接踵而至,逐步展开了。
雷鸣已经活动如常了,萧正阳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萧正阳觉得,自己应该是伤着骨头了。
期间,雷鸣劝了他好几次,让他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他都推脱了。
连队到东港市里的部队医院,一百多公里,萧正阳没时间去,也没打算去,他一直贴着膏药,想着养一养也许就好了。
又过了一个月,脚踝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了,他却感觉到,如果坐的时间长了,自己的脚趾头常常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走的急了,小腿会胀痛发酸。
他自己觉得,这可能是伤到脚踝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就这样,从二月份到五月份,整整三个月过去了,天气也变暖了,萧正阳脚趾和小腿的症状,依然没有消失,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五一的时候,政治部主任带着旅卫生队的医务人员下连巡诊。
萧正阳就把自己的症状跟卫生队的赵队长说了一下,赵队长听了之后,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对他说道:“萧指导,你这很有可能不是崴了脚导致的,而是腿部的血管出了问题,你得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才行啊!”
“严重吗?”萧正阳问道。
“严不严重我现在不太好说,不过,血管疾病一旦出现了,很难根治,搞不好就会出大问题……”
“能有什么大问题?我这么年轻,还不到血管出问题的时候吧?而且最近工作正忙,我也走不开啊!”萧正阳觉得赵队长有点危言耸听。
赵队长叹了口气,道:“你们啊,就是仗着年轻,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等到出了大问题,你后悔可都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萧正阳也就是说说,然后就觉得过去了,但是他没想到,赵队长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了政治部主任。
政治部主任把萧正阳叫了过去,直接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不去医院,萧正阳还觉得没什么事,现在必须要去医院了,他再想起赵队长跟他说的话,他反倒有些紧张起来。
萧正阳简单收拾了一下,下了山,去了东港市的部队医院。
他没有告诉方丽他要回去,他想给方丽一个惊喜。
方丽在东港市的一个企业里上班,平时没什么假期,萧正阳在部队也忙,两个人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
萧正阳想着,趁这次回去看病,正好可以回家团聚一下。
都三十了,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双方的老人都催了不止一次了,但是两人聚少离多,孩子还能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小别胜新婚,想到方丽,萧正阳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拿着卫生队开的就诊单,到了部队医院,挂了号,萧正阳先去了骨科,他还是觉得,他腿上的症状,应该跟他上次崴了脚踝有关。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摸了摸萧正阳的脚踝,然后让他这么扭一扭,那么转一转,折腾了一番之后,很和蔼地告诉他,不是骨头的问题,有可能是血管的问题,还是去血管外科看一下吧。
听了老大夫的话,又想起赵队长的提醒,萧正阳的心情突然紧张起来,他摸了摸兜,想掏出烟来抽上一口,缓解一下情绪,可是一想这里是医院,不让抽烟,他又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第4章 无妄之灾()
血管外科的医生,三十来岁,微胖,白净,戴着一副黑边半框眼睛,右脸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萧正阳坐在他面前,顺带着看了一下他胸前的姓名牌:谢振江。
听完萧正阳的简单诉说,谢振江示意萧正阳把脚抬起来,把袜子脱掉,然后伸出两根指头,搭在了他的脚面上。
过了有半分钟,他抬起手,拿起笔,一边在病历上写,一边问道。
“你这个症状有多长时间了?”
“两……三个月。”
“腿受过伤吗?”
“崴了一下脚。”
“抽烟吗?”
“抽。”
“一天抽多少?抽了多久了?”
“一天差不多一盒,有十来年了。”
谢振江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一眼萧正阳,道:“你这个年龄……带烟了吗?”
萧正阳咧了咧嘴,道:“带了,医生你也抽烟啊?”
谢振江道:“把烟拿出来。”
萧正阳把烟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谢振江拿过烟,侧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萧正阳道:“医生……”
谢振江低头继续写病历,一边写一边说道:“从现在开始戒烟,脉管炎,有可能会截肢……”
有可能会截肢?
萧正阳脊背一凉,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后脑勺直冲往下,像是有人把一根冰柱从他的脖领处直接插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现出了那些从战场下来的伤员,拄着拐坐着轮椅的形象。
萧正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部有些僵硬,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医……医生,没……没这么严重吧?”
谢振江不答他的话,收起了笔,把病历本合上,放在他面前,道:“赶紧办住院,手术。”
萧正阳有点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医生,没这么严重吧?”
谢振江道:“你想不想治?”
萧正阳道:“当然想!”
“想治就赶紧办住院去!”
萧正阳拿着病历本,有点失魂落魄地来到一楼大厅,去办了住院手续,然后去了后楼住院部三楼。
一路上,他每次看到拄着拐或者坐着轮椅的人,他都仔细看上两眼,他从那些人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住院部血管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萧正阳把自己办好的手续交给了医生。
医生看了看他的病历本,嘀咕道:“才三十岁?这么年轻怎么就……”
是啊,才三十岁,这么年轻怎么就生这样的病呢?
萧正阳的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实在想不通,也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
病房里,白的墙,白的床,床头放着白的病号服。
萧正阳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心中也是一片白茫茫。
直到护士过来给他量血压,量体温,他才回过神来。
护士问道:“计划后天上午给你做手术,有人陪床吗?”
萧正阳突然才想起来,他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住院,既没有向部队汇报他的情况,也没有告诉方丽,他现在的病情。
他现在的情况,可以告诉部队吗?可以告诉父母吗?可以告诉方丽吗?
萧正阳突然觉得,把他现在的状况告诉任何人,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后天手术,有没有人陪床?”
护士看他神色恍惚,又追问了一句。
萧正阳轻咳了一声,道:“不用陪床,我自己就行。”
护士的脸板了起来,道:“手术之后,要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动弹,你自己能行?赶快安排人过来吧!”
萧正阳这才清醒过来,他不是感冒发烧,不是躺在床上坚持一下就挺过去了,他是要做手术,他做完手术,还要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动弹,他可以不吃不喝,他却不能连厕所都不上。
没有人陪床,他自己一个人过不了这一关。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直到窗外夜色笼罩,他才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件事情,他只能告诉方丽。
部队那边,他还可以拖一拖,先不明说,只说医生要求他做一些检查,留在医院观察几天。
父母那边,他不想让老人担心,他只能瞒着。
方丽是他的妻子,他觉得,如果唯一能有人可以和他一起承担这个事情的,只有方丽。
他决定了。
从病床上起了身,他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要回趟家。”
“回家?住院的病人不能随便离院!”
“医生,我来的时候比较匆忙,啥也没带,而且,没有陪床的,我要回去安排一下。”
医生抬头看了看他,道:“没有陪床的?”
萧正阳道:“恩。”
医生想了一下,道:“那行,你回去吧,明天早上早点过来,空腹,还需要做一些检查。”
还需要做检查?
萧正阳似乎看到了一点转机。
“医生,明天还要检查啊?我的病是不是还没确诊啊?”
医生的脸板了起来:“没确诊我们能给你安排手术吗?明天是术前检查!确定一下你血管闭塞的位置!”
凤西路有一栋六十年代建起来的楼,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是部队的公寓房。
萧正阳所说的家,也就是他和方丽的家,就在这里。
正连职,还不够条件分公寓房,这套房子,是教导员的,他自己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