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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过去的记忆,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在火车上,孟云梅偷偷地问了萧正阳一句:“小方是不是嫌我们这次给的钱少,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啊?”
第12章 挖你祖坟()
家乡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
那一望无际的田野,那道路两旁笔直的杨树,那漂浮着水草的沟河,都透着温暖和亲切。
两年没回来了,家还是那个家,乡还是那个乡,没有变样。
唯一变化的,是萧正阳的心情。
思乡情浓,近乡情怯。
以前每次休假,他都期盼着早点到家,这一次,他的心中,却有许多不安。
能让父母心神不安,放下正在住院的儿子,着急赶回来的事情,能是不疼不痒的小事吗?
一路上,萧文光和孟云梅都没有告诉萧正阳,家里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萧正阳也没有问。
或许,每个人的心态都是一样的,遇到麻烦的时候,能躲避一刻是一刻,直到实在无法逃避,实在无法后退的时刻,才会爆发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萧文光放下行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对萧正阳说道:“穿上你的军装,跟我去地里给你爷爷烧点纸去。”
孟云梅叹了口气,道:“好好跟人家说,你现在都退了……”
“退了就得受人欺负?谁敢动我爹坟上的一锹土,我让他全家不得安宁!”
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萧文光的气势瞬间就爆发出来了。
在东港的时候,他愤怒但是隐忍,回到这个生活了将近六十年的地方,他象一头被人侵犯了领地的雄狮,立刻就开始咆哮起来。
萧正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发青,如果是父母和人发生了财物的纠纷,他或许会劝劝自己的父母,以和为贵,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让半步。
萧家庄一共四十五户人家,除了嫁过来的女人,都姓萧。
朝中有人好做官,家族势大不受欺。
萧文光这一枝,到萧文光这一辈,整整七代单传,独门独户。
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又怎么能不受人欺负?
可萧文光就是一辈子没受人欺负,直到现在。
他十五岁的时候,因为父亲被人打了,拎着一把一米来长的铡草刀,冲进庄西头最大的一个院子,一个人震退了萧宝恒兄弟五个的故事,在萧家庄传了几十年。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萧文光十五岁就懂得这个道理,他现在又怎么不明白?
他不是个不要命的人,他能做出这种事来,靠的是他的头脑。
正因为这样,萧家庄他门户最小,却当了一辈子村干部,没受任何人欺负。
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他现在老了,也退休了,可他的儿子是正儿八经的连级干部,是萧家庄几十年都没出过的军官,他又怎么会窝窝囊囊地受人欺负?
萧正阳换上了军装,萧文光也准备好了火纸和白酒,他找了个篮子,把东西都放好了,忽然抬头看着萧正阳,道:“正阳,你当兵走的时候,我送你的两句话你还记得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有一句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萧文光直起身子,笑着大声道:“好好好!还是我萧文光的儿子!”
萧正阳道:“爸,我永远是你的儿子!”
萧文光收了笑声,严肃起来:“正阳,你是个军官,是个党员,你爹我当了一辈子干部,也是几十年党龄的人,我不封建,不迷信,但是我今天要再教给你一句话,叫做‘不蒸馒头争口气!’”
萧正阳正色道:“爸,我记住了!”
孟云梅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
萧家庄的东头坟地。
萧宝恒带着他的四个兄弟,还有两个儿子,六个侄子,加一起十几号人,穿着孝衣,带着孝帽,拿着铁锹,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萧正阳一身戎装,拎着篮子,萧文光背着手,两个人并肩来到人群跟前,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直接来到萧正阳爷爷的坟前,把篮子里的火纸拿出来,点上,然后把白酒打开,在坟边上倒了三杯酒。
萧文光带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爹,收钱了。”
萧正阳也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爷爷,收钱了。”
身后传来一阵嗤嗤的笑声。
萧宝恒扭头瞪了那几个小伙子一眼,斥道:“笑什么笑?有本事你们也弄套军装穿穿!人模狗样的!”
萧文光站了起来,挺直了本来有些弯曲的脊梁,转过身来,看着萧宝恒,道:“宝恒,又想挖我家祖坟啊?”
“哎呀,文光你看你说的,我哪能干那种缺德事呢?我到现在没动土,不是等着你回来跟你商量吗?”
“呵呵,宝恒啊,我还不知道你吗?这事你惦记多少年了?”
萧宝恒脸上挂着笑,嘴上可没有一丝笑意,说道:“文光,你当过干部你知道,现在不让土葬让火葬,可咱们都讲个入土为安,火化了也得埋。你没退下来的时候,村里就不划新坟地了,就这么大一块坟地,俺爹现在走了,俺总得找个地方埋吧?等以后俺们几个老兄弟走了,也总得找个地方埋吧?”
萧文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说话。
“文光,我们家兄弟五个,到了那边,怎么也得住在一起,你就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你说对吧?”
“所以我就得把俺爹的坟挪了,给你们腾地方喽?”
“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萧文光突然笑了笑,道:“宝恒,你找孙瞎子给你算过几次了?”
萧宝恒梗了一下头,道:“这跟算不算的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讲的是个理,俺们家人多,你们家人少,于情于理,你让一让都是没有错的……”
“行了,你就别理不理的了!孙瞎子能给你算,就不能给我算吗?你要不是看上这块地的风水好,你至于三番五次地要跟我换吗?东头不是有个孤坟吗?你怎么不去那边换呢?”
萧文光一字一句,把萧宝恒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说的一清二楚。
萧宝恒被人揭穿了暗藏的心思,怒极反笑,呵呵一声,道:“文光,乡里乡亲的,凡事都得讲个理,既然你不讲理,那我就明白着告诉你吧,今天俺十几口子人都在这,俺爹也等着下葬,这个坟,你挪也得挪,不挪也得挪!”
他身后大的小的十几个人,呼啦啦围到了萧文光和萧正阳的面前。
萧文光脸色发青,也呵呵一声,道:“这就是你讲的理?今天我就站在这,我看谁敢动俺爹坟上的一锹土!我的铡草刀可是几十年没动过了!”
萧正阳站在萧文光的身侧后方,他能看见萧文光花白的头发,在微微颤抖。
第13章 脱衣验腿()
萧正阳往前迈了两步,站到了萧文光的身前,冷冷地盯着萧宝恒。
“宝恒叔,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正阳,听说你跟镇上的四明得了一样的病,腿都瘸了,脚趾头都截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是我和你爸的事,没你说话的份!”
这句话犹如一把闪耀着寒光的利刃,猝不及防地刺中了萧正阳的内心。
从他生病到现在,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病情,通过亲戚朋友,这么快就传到了这帮人的耳朵里了!
当初他住院的时候,不愿意告诉父母,除了相隔两地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农村没有秘密。
他父母知道了他的病情,他的亲戚,他的左邻右舍也就知道了他的病情,亲戚和左邻右舍都知道的事,全天下的人很快也就都知道了。
怪不得萧宝恒这个时候向萧文光发难,原来是因为,他知道了萧正阳的身体出了问题,然后觉得萧正阳在部队干不长了,没前途了。
部队和老家,相隔千里,萧正阳这个指导员,管不了家里的任何事,但是,以萧宝恒的精明,他肯定能能想到,已经成了连级干部的萧正阳,一旦回到老家,怎么着也得有个一官半职。
萧宝恒有个外甥,在县城干个协警,他都觉得他高人一头,更何况萧正阳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只要回来,肯定能安排一个吃皇粮的正式工作。
镇上派出所的所长,没转业之前,就是在部队当连长。萧宝恒的二儿子,天天在外面打架斗殴,萧宝恒经常跑所长那里说情,不比谁清楚?
萧宝恒几十年没敢明着跟萧文光较劲,现在他终于逮到机会了。
萧文光一家,老的退了,小的残了,从今以后,他萧宝恒在萧家庄又能横着走了。
萧正阳浑身的肌肉紧绷,只是片刻,他又镇定了下来。
别说我萧正阳还没没有截肢,就算我真的变成了瘸子,又岂能忍气吞声退让半步?
萧文光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伸手指着萧宝恒,声音有点颤抖:“萧宝恒,你留点口德!”
萧宝恒脸带讥讽,呵呵一笑,道:“我说的是事实!”
“说我瘸了?哈哈,宝恒叔,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
萧正阳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着萧宝恒和他家十几号人的面,弯下腰,脱下了鞋子,脱下了袜子,然后直起身来,解开了腰带,脱下了军裤。
“宝恒叔,今天我在这里脱成这样,都是你逼的,如果对祖宗不敬的话,账要算在你的头上!你来看看,我哪条腿瘸了?”
萧正阳的两条腿,因为常年穿着军装,不怎么见太阳,比普通人都要白皙很多,从上到下,连个疤痕都没有,和镇上四明那条发黑溃烂的腿,哪有一点相似?
他的十根脚趾头,完整无缺,连块趾甲都没少。
众人盯着萧正阳的腿看,萧正阳不再管他们,而是麻利地把裤子穿上,把袜子和鞋穿上,然后站直了身子,看着萧宝恒还有身后的十几号人,面色又变得有些发冷。
被人逼到脱衣验腿,对他来说,已经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他不希望自己父子二人,和萧宝恒一家发生真正的冲突。他更不可能真的让萧文光像十五岁的时候那样,拎着铡草刀跟萧宝恒开战。
这个步不能让,这个仗也不能打。
至少,不能让萧文光去打。
萧正阳的心里其实已经想好了,假如萧宝恒一家要强行挖坟,那就是他拼命的时候,而不是让萧文光去拼命。
他的武装带,就扎在腰上。
他十多年兵,也不是白当的。
可是,他的愿望只是他的愿望,他不希望开战,并不代表对方不希望开战。
他脱衣验腿,是告诉对方,他萧正阳不是个残废,他还是个军官,他还有前途,以后的路还长着,不知道谁会走在谁的前头呢。
萧宝恒的脸有点僵硬,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萧军却拎着铁锹冲了上来。
“萧正阳,当个兵了不起啊?你腿瘸没瘸,跟我们有鸡毛关系,我就告诉你,今天这个坟我们挪定了!”
萧正阳伸手把腰上的武装带扯了下来,只要这孙子敢动他爷爷坟上的土,他立马就会把武装带抽到这孙子的脸上去。
当兵的没什么了不起,你一个小混混了不起?
萧宝恒身后这一帮年轻人,有几个小的,萧正阳有些陌生,那几个大的,都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什么秉性,他也不是不清楚。
长辈之间,几十年前有点过节,在小孩子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仇恨,所以,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场合,萧正阳和这几个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萧军除外。
萧正阳有百分之九十的信心,一旦动起手来,他只要卯足了劲把这个萧军干倒,其他人就算冲上来,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十年前,萧文光也是做出了类似的判断,才拎着铡草刀冲进萧宝恒家的大院子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勇猛不是鲁莽。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而且还要断他最要害的那一根指头。
萧文光一辈子没受人欺负,是因为他敢拎着铡草刀砍人吗?
不是!
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拎起铡草刀,什么时候不该拎起铡草刀。
萧军梗着头的模样,跟萧宝恒很像,但是,萧宝恒梗着头只动嘴,萧军却是梗着头往前冲。
黄土,划出一道弧线,从萧军手中的铁锹中甩了出去。
带着铁扣的武装带,同样划出一道弧线,抽在了萧军的脸上。
“哎呦卧槽!”萧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