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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的战斗也即将进入到尾声,随着薛仁贵大军的加入和剑牟岑的阵亡,这支敌军已经彻底成了无头的苍蝇,完全失去了抵抗力,或者是被唐军所杀,或者是直接跪地投降,也有的比较惨,竟然被己方的战马踩死,被己方争路之人杀死。
而在大军混杂的战场之上,薛仁贵的目光也在不断地停留在一人的身上,那人不是他的儿子薛讷,虽然他见自己的儿子在短短几天内武艺大进,心中也很高兴,但更令他高兴的,便是周王李显竟然有如此出众的武艺,虽然只有十二岁,可是其勇武竟然已经不下于二十年前随太宗出战高句丽之时的自己,可自己那时已有三十岁,而对方却才只有十二岁,如此英勇实在是世所罕见,便是古人,又有几个能够比得上?
“父亲大人,周王今日连斩三将,杀死敌军将士数十人,儿虽然不如周王,却也杀死七十八名高句丽士兵,在人数上比周王还要多,孩儿初次征战,还可以吧?”饶是薛讷生性沉稳,今日见了薛仁贵也不由得得意万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而且还斩获了这么多,也确实有夸耀的资本。
“吾儿要懂得谦虚谨慎,勿要夸矜功劳,尔且看一看大总管,这一战斩杀三员敌将,士兵数十人,犹然沉稳如斯,实在是吾儿日后之榜样。”薛仁贵教训了薛讷几句,然后又转头对李显躬身说道:“启禀大总管,今日李司空统率大军围攻新城,用奇计赚敌军出城,司空乃以伏兵大破敌军,之后尾随敌军闯进城门,终于拔得新城,俘虏新城守将,此时方从那守将口中得知,我军大营遭受敌军偷袭,李司空命末将火速援救,不过我军毕竟还是迟了一些,若非大总管奋力斩杀敌将,恐怕辎重粮秣尽皆遭毁,如此一来则我军此次征战辽东只能无奈班师了。”
说完之后,薛仁贵还斜眼看了一眼羞臊不已的庞同善。
虽然庞同善与薛仁贵的官职是同一等级,不过之前由于两人分属武后和高宗的人,一向不怎么对付,如今薛仁贵见庞同善差一点导致大军战败,自然对其极为不满,于是在夸赞李显的同时又对庞同善进行讽刺。
薛仁贵本以为庞同善会对他出言反击,却没想到庞同善只是讪讪的说了句:“是啊是啊,今日之事多亏了大总管力挽狂澜和薛将军仗义相救,都是末将组织不力,方才令我军造成如此多损失,末将真是羞愧无地。”
“哼,速速打扫战场,率领大军押送粮草辎重进城吧,李司空正等着我等呢。”薛仁贵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诚心认错,脸色顿时也缓和了许多,不再出言怪罪庞同善,然后传达了李绩要求拔营前往新城的命令。
庞同善自然是立刻答应下来,当即便下令守营将士马上行动起来,打扫战场,收编俘虏,安抚将士,处理尸首,记录战功,并将粮秣辎重清点,准备在第二天一大早便将这些物资送到新城去。
第二天一早,在李显和薛仁贵的护送下,庞同善所统率的守营将士将所有物资运送到了新城。
虽然从营地到新城一路无事,可到了新城之后却又有事发生了。
当然,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战争,而是来自李绩的怒火。首先,庞同善因为守营不利,导致将士造成了不必要的损伤,所以被李绩下令杖责四十,令其戴罪立功,若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待得庞同善抱头逃窜之后,李绩又单独留下李显,先是对他进行了一番夸赞,说李显勇武刚强,力挽狂澜,为朝廷社稷立功,为圣上分忧,实在是大唐之福,不过在夸奖完之后,李绩的面色就开始变了,对着李显拱了拱手,肃然说道:“末将有一句话如同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还请大总管勿怪。昨日军营遭袭之事,虽然无事,然则末将却是至今仍心有余悸,大王乃皇室贵胄,当今圣上爱子,又是我军中行军大总管,一身所系非轻,如何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冒险出击?幸亏无事,万一出甚意外,令末将如何向陛下与皇后殿下交代乎?”
“呵呵,此事是小王错了,还请阿翁原谅。”李显见李绩说这些话也是为自己好,心中也是感动,连忙低下头来认错。
可是李绩却依旧不依不饶,摇头叹道:“大王又不是不知,大王虽然名义上是行军大总管,可到此处之目的主要是为了长见识,兼又历练自身,并非是为了拼命,大王本该隐忍自身,韬光养晦,今日大王以武勇击退了来犯之敌,大名必将扬名军中,日后想要韬晦已然是难了。更何况守营之事乃庞同善之责,便是败了,陛下也是追究此人责任,大王何必甘冒奇险,强行出头乎?”
李显闻言不由嘿嘿冷笑道:“司空之言小王不敢苟同,虽则朝中有争斗,然则兄弟阋于墙外以御其侮,我大唐之利益绝不容许外人来犯,此次虽是庞同善守营,然则若是失守,则于我大唐十分不利,或许我大唐十余万将士便会因此事而撤军,损耗粮草辎重不说,日后若再寻得如此战机,恐怕再也不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为了天下之事,小王便是牺牲又有何妨?更何况只是冒个险而已。”
却听得李绩拍案称赞道:“好个‘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大王文采好,胸怀更加广阔,实乃我大唐之福,方才李某不过以言语相试尔,却未曾想到大王年纪轻轻,却有这等见识,实在令末将肃然起敬。不过如此一来,恐怕皇后殿下之猜测亦会如期而至,还望大王小心警惕,国家事自然要全力以赴,然则亦要保住自身才好。”
李显并不同意李绩方才劝他明哲保身的话,却也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再加上李绩所说的事情也确实值得担忧,毕竟这武后可不是什么善人,万一自己哪一天惹恼了对方,说不准真的就会有麻烦,不过人都是有底线的,为了大唐的利益,就算是自己稍微受一些猜忌,他感觉也是值了,更何况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亲王,武后最多也就是猜忌一下,只要抓不住证据,是不会当真对自己下手的。
也正是因为这最后一点,李显倒也不是太为自己担心,不过对于李绩的好心,他也要表示出应该有的态度,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拱手说道:“多谢李公相告,这一点小王还是理会的,若是没有了性命,一切都只是空谈,请李公放心,小王一定会珍视自身性命,绝不会被谁轻易取了去,亦不会有谁能轻易将小王之性命取走。”
第七十四章 再遇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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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乾封二年九月十四,在大唐辽东道行军副大总管李绩的率领下,唐军一鼓作气攻下了高句丽西陲重镇新城,并在此战之中斩杀高句丽大军三万人,俘虏两万人,而在袭击唐军大营的过程中,高句丽大将剑牟岑及二子尽皆阵亡。消息传来之后,周边各城尽皆震恐,纷纷加强固守,不敢擅自发动攻击。
虽然天气已然渐渐入冬,李绩却也没有停止下一步的攻击动作,而是下令庞同善和高侃率军一万镇守新城,同时命令薛仁贵、郝处俊、契苾何力等人四面出击,攻打周围的城池。
当然,在这之中,李显遵循李绩的要求,一直坐镇新城,再也没有出战过一次,这一点对于渴望上阵杀敌的李显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煎熬,可是李显也知道李绩是为了自己好,无奈之下只好强行忍住。
其实何止是李显?薛讷也同样的感到烦闷不堪,这一日晚间用过饭之后,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练习枪法,而是来到李显的大帐中与李显喝酒解闷。
两人喝了没有多少,薛讷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唉,别人都在为我大唐四处征战,就只有末将与大王坐守城池,每天只能练习一下枪法箭法,却不能真刀真枪的大杀一场,实在是无趣极了,末将真想着敌军再给我等来一次偷袭,这样我等便能杀个痛快了。”
“薛兄但请稍安勿躁,高句丽这么大,我等有的是打仗的机会,不愁将来没有仗打,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我等要想打胜仗,兵法武艺总要先学好吧,不如今夜我等挑灯夜读,也学一学先贤,来个闻鸡起舞。”李显虽然心中同样郁闷,但是顾忌着李绩的面子,却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反而笑着拍了拍薛讷的肩膀,对他宽慰道。
“如此长夜,如此烦闷,如何读得下兵书,练的下武艺?与其读书练武,不如先喝上几杯来得痛快,或许能够稍稍解闷。”薛讷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开始向腹中灌酒,并且还不停的邀请李显与他共饮。
李显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两人推杯换盏不多时,竟然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走走走,薛兄,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等出营走走。”李显本来就很郁闷,如今酒入愁肠,更是无从发泄,便邀请薛讷随他一起走出营门透透气。
薛讷一听李显之言,正是求之不得,当下也没有丝毫犹豫,便随着李显一起走出营门。
冬夜的大街还是相当寒冷的,尤其是那夜正刮着西北风,冷风吹到脸上,倒是驱散了愁闷,可是刺骨的寒冷却也随之而来,李显练习内功多年,倒也不惧,可是薛讷却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李显见状连忙将自己身上披的皮裘脱下,送到他的手上。薛讷心中感动,却也没有说出来,当即便将那皮裘穿到身上。
“大王,天这么冷,不如我等还是回去吧。”薛讷虽然穿着两件皮裘,还是感到彻骨的寒冷,只是坚持了不到盏茶功夫便坚持不住了,于是便开口向李显说道。
“等一下。”李显却并没有同意,而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是莫名其妙,因为这句话根本就不符合李显一贯以来对薛讷态度和蔼,有求必应的作风。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薛讷感到,李显的话中一定藏着什么蹊跷。
果然,在他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便见李显身边那名叫做张无尘的护卫纵身一跃,又将手中一杆长矛刺进了城墙之上,等到落地之后再度跃起,踩在长矛矛杆之上,整个人如同狸猫一般,竟然就这样跃到了两三丈高的城墙上。而张无尘在上了逞强之后的一瞬间,便再度回转,对着李显说道:“大王,敌军来袭。”
“汝说甚?又是敌军来袭?呵呵,这下子吾等终于有仗打了。”这一次薛讷不但没有慌乱,反而是莫名的惊喜,高兴地摩拳擦掌,欢呼雀跃起来。
“先不要如此兴奋,此次敌军众多,少说也有五万之数,而我军城中只有五千人马,再加上城墙破损,尚未来得及完全修复,城内兵士也都是老弱病残,更兼没有防备,所以,想要保住城池实在是难上加难。”张无尘斜着横了一眼薛讷,然后冷淡的说道。
虽然李显和薛讷的关系比较近,但是在张无尘眼中,除了李显之外任何人都跟他没有关系,所以他对待薛讷的态度也是一贯的无悲无喜,面色略显冷淡。
好在薛讷已经习惯了张无尘的这种态度,而且也知道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所以也不以为忤,呵呵笑道:“想不到敌军竟然如此看得起我等,竟然要集中如此强横之力量围攻新城,看来是要断我军粮道及归路,致我军于死地啊,不过只要有我薛讷一口气在,敌军也休想实现图谋。大王,不如这样,末将先去通知城防士兵紧急登城守护,大王却去通知庞将军与高将军,同时再派这位兄弟前去找家父报讯,家父所在之处离新城不过五十里,以这位兄弟之脚程,相信天明前大军便可赶至,只要庞将军和高将军死守城池,再加上家父的援兵,双方前后夹击,绝对能够击退贼兵。”
却不料张无尘首先冷冷的说道:“某是不会离开大王的。”
“这……”薛讷闻言顿时感到一滞,却也无话可说,毕竟对方在身份上只是李显的私属,而不是朝廷的正规军,休说是自己,就算是李绩都无权命令于他。
但没想到李显却开口相劝道:“无尘,事关重大,不要小孩子气,速速前去找薛将军,本王这里无事,尔又不是不知道本王之性子,万一今日之事有甚意外,本王又怎会原谅自己?”
李显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来一枚令符,轻轻说道:“此乃圣上赐予本王之鱼符(兵符,本来叫虎符,因为避李虎之讳而改名鱼符),非到万不得已不得轻用,尔持此牌去见薛将军,薛将军自然会派兵前来,速去,军情紧急,莫要误了大事。”说完之后,李显便将鱼符塞到了张无尘手中。
“诺,大王保重。”张无尘也不是不知道轻重之人,如今见李显这样安排,也只能同意下来,将身一纵,跃上城墙,然后又是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