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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欧洲殖民帝国一块块砖,一门门炮地运到非洲、亚洲打造出来的领土,就像天朝伟大强盛的秦汉时代修建万里长城。不修长城,靠嘴炮扩张吗?没有城堡,就像某个朝代一样就算打了胜仗也是地图开疆,根本站不住脚,很短时间就被各种蛮夷逆推回去。为了满足好大喜功与掩耳盗铃的君主家族只好在内地侨治失去的州县,在史书上动手脚,让不细看史料的人以为领土还在那个朝代的控制之下。
与之相反,就如今过了全盛期的葡萄牙,虽然被荷兰压制逐渐失去了东南亚的贸易主导权,但依托历代修建的城堡,葡萄牙还是大体能控制印度洋沿海航线。
和梅登聊着历史,陈守序想起了很多东西,五味杂陈。
马车到了半月堡前,梅登和陈守序下了车,走进城堡。城堡的第一层很多重要地方都是实心构造,房间多用于存放粮食和弹药,城堡的监狱也在这一层。
沿着昏暗的楼梯上到城堡的第二层,士兵多居住在这一层,炮座上摆放着重达3吨的24磅寇非林长炮。黑黝黝的炮口震慑着整个海港。棱堡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土石方的量很大,建筑规模不小。梅登说如纳沙堡的棱堡可以容纳2000人,储存两年以上的粮食,而弹药以西印度群岛的战争烈度衡量,估计粮食吃完了弹药也未必能用完。
第三层没有城堡建筑,从楼梯走上去,迎面居中的是总督府,按照荷兰人的习惯,两侧一边是教堂,另一边是西印度公司在库拉索的商务员、助理商务员、会计师的办公场所。总督府的门前就是站在港口向上望去最醒目的两面旗帜,西印度公司的旗帜是在国旗上增加了W。I。C三个字母。
总督府前没有太多的仪仗,只有一名站岗的卫兵。甚至在整座城堡中,陈守序这一路行来能看见的士兵也不多,部分是白人,更多是黑人和混血儿。现任的库拉索总督名叫阿瑟。利特曼宁,他管理着阿鲁巴、库拉索、波奈尔三座岛屿,直接受累西腓的西印度总督拿骚…锡根的莫里茨领导。
阳光从带有文艺复兴风格的窗户照进总督的办公室,迎面的墙上挂着奥伦治亲王的大副戎装像。房间整体的风格倒是挺简洁,没看到雕花的纹饰。
办公桌后的利特曼宁总督站了起来,中等身材,年纪看上去和格罗弗差不多大。
双方互相介绍,简单问候了几句。陈守序主谈,梅登翻译。
利特曼宁没有摆出官员的架子,荷兰公司的风格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务实的,海上混,实力说话,西印度公司还不是东印度公司那种怪物。他直接说出了请陈守序到总督府的原因,“我请二位来,是想与你们探讨一下在目前联合对西班牙作战的可能性。”
果然如此。陈守序推脱道,“利特曼宁总督说笑了,我只是区区一名海盗,实力弱小,在贵公司与西班牙王国的战争中起不到什么作用,哪里能与强大的西印度公司合作。”
利特曼宁似乎对陈守序的拒绝并不意外,“船长谦虚了。有用还是没用要看合作的模式。”
陈守序笑了,“利特曼宁总督,我拥有一条很漂亮的单桅战舰和七十名水手,在海盗的团体里算是不错的实力。可我实在看不出来在贵公司与西班牙可能的战争中,我能有什么可行的合作模式可以选择。”
利特曼宁也面带微笑,“船长应该知道,莫里茨总督现在巴西征战,葡萄牙人完全不是对手,他们向西班牙人求助。可船长未必知道,如今在本土,葡萄牙人正在努力从西班牙国王的统治下独立出来,两国早已貌合神离。对西班牙王国政府来说,葡萄牙人牵制住了我国在新大陆的主要力量,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陈守序做了个摊手的表情,“所以呢?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利特曼宁继续说道,“所以船长可以放心,西班牙的天主教国王陛下腓力四世不会允许新大陆的西班牙军队像十几年前的萨尔瓦多战役一样大规模增援葡萄牙人,他的主力舰队更是要留守欧洲抽不出身。我并不是请你们来帮助防御这座威廉斯塔德港,我自己完全可以守住。”
“那总督希望的合作模式又是什么?”
利特曼宁很有耐心,“根据从本土传递过来最新的情报,虽然天主教陛下只想尽快结束与我国和法国在欧洲的战争,对恢复祖先的荣光已经不抱希望。但是站在西班牙殖民帝国背后的热那亚银行家们却想做最后的努力。”
陈守序饶有兴趣地听利特曼宁讲着欧陆的局势,这还是第一次呢。
“梅登先生与我都来自德意志,可能你也听说过一句话,天主教国王是白银的主人,而热那亚商人则用汇票和证券控制着他的金库。”
梅登作为一名德国人,示意他听说过这句谚语。陈守序这才知道原来利特曼宁也是德国人,不过这也不奇怪,连拿骚家族都是来自德国。
利特曼宁用询问的语气说道,“不知二位可有兴趣听我说一说历史?”
聊天陈守序当然不会反对。
于是利特曼宁继续说道,“80年前,热那亚商人用承兑汇票将德国的银行家挤出了西班牙的生意,德国的代表是富格商行。热那亚人在意大利搞了一个皮亚琴察金融交易会,每年举行四次,在会上交易票据和证券。得益于高度的流动性,他们把贷款的年息降到了2。5%至5%。他们实际上是通过皮亚琴察证券交易会,募集了包括威尼斯和托斯卡纳在内的全意大利的资金,这种低息成本的贷款没有人能与他们竞争。”
梅登也说道,“总督阁下,我记得在那之后几年联省共和国就宣布从西班牙独立,时刻威胁着西班牙的金融中心,弗兰德斯的安特卫普。我不能说联省共和国的独立就一定与这件事有关,但要说毫无关系,那也是武断的。”
关于本国独立的过程中,北德意志银行家起了多大作用这种幕后信息,利特曼宁只能笑而不答了。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现在欧洲的局势,谁都能看出来联省共和国将会取得对西班牙彻底的胜利。热那亚商人控制欧洲金融的时代就快要过去了,连皮亚琴察交易会都已经停办。但据我了解,有一些热那亚人并不甘心。他们现在依然控制着安达卢西亚商人集团,进而控制着塞维利亚的印度贸易署。正面战场上失败了,他们想通过其他的方式来延缓自己的死亡。”
陈守序似乎明白了什么,“资助破交战打击荷兰的大西洋航线吗?”
利特曼宁的表情显示陈守序猜测与答案挺接近,“船长猜中了一部分事实。既然西班牙王国无力保障他们的利益,热那亚人打算自己干。”
梅登好奇了,“商人能有什么办法?“
利特曼宁摇摇头,“热那亚人全部部署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们掌握的情况只有两个。在秘鲁总督区,他们先帮助纳瓦斯侯爵的弟弟买到了格林纳达都督的职位,这个位于波哥大的都督区独立性很强,并不完全听从利马的秘鲁副王。现在格林纳达的驻留舰队在卡塔纳赫蠢蠢欲动,迫使我必须把舰队收缩在港口周围。然后他们雇佣了占据伯利兹的苏格兰海盗华莱士,要破坏库拉索联系南北美洲的航线。”
陈守序听明白了,“总督的意思是雇佣我们与苏格兰海盗作战?”
利特曼宁颔首,“船长的反应很快,我的舰队要确保威廉斯塔德的安全,眼下确实需要人帮助处理苏格兰海盗的威胁。”
陈守序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苏格兰海盗等一下再说,总督刚才说的另外一个消息是什么?”
“在新西班牙总督区,热那亚人资助了一个卡斯蒂利亚的末等贵族组建私掠公司,打击巴哈马的海盗,以减少西班牙在新大陆的损失。现在这家私掠公司的小型舰队应该已经在航向新大陆的路上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守序船长与巴哈马海盗很有渊源吧?”
陈守序迅速与梅登交换了眼神,对海盗来说,这是个惊人的消息。
第34章 喜爱藏书的海盗船长()
总督的侍从端上了两杯茶,利特曼宁说道,“先生们,这是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朋友带给我的中国茶,尝尝看。”
陈守序轻轻抿了一口,开口说道,“总督先生,我和我的骨干船员确实都是出自巴哈马海盗。从我个人的角度讲,对与贵公司合作并没有什么问题。”
利特曼宁看上去似乎很高兴,“那太好了。我们可以聊聊具体的合作方案,首先我需要抱歉的是,我没有权限颁发私掠证,那要请示累西腓。”
陈守序摇了摇头,带着遗憾的表情道,“私掠证并不是首要的,总督阁下。你也知道,作为船长,我要对我的船员负责,我的职位由全体船员选出,也要服务于全体船员。依总督看来,我该如何去说服船员们同意你提出的方案呢?”
“我会付出一笔金钱,价格肯定会让你的船员满意。”
陈守序的手指轻轻拍着桌面,斟酌着用词,“对船员们来说,钱是个好东西,但也得有命享用才行。我的船员们像以前一样抢点西班牙的商船,虽然来钱慢,可胜在安全稳定,慢慢积攒下来也不少,又为什么要去和皮特华莱士拼命?我听说他是个残暴、凶狠的海盗。”
利特曼宁继续开价,“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安全、稳定的后方港口,在我的辖区内,例如补给和整修船只之类的私掠船的一切待遇你们都会得到。”
这是应有之意,陈守序还是不满足,“和水手们说这些,他们未必能听懂。您应该知道,大众的需求总是初级而直接的。”
利特曼宁思索了一阵,缓缓开口道,“一艘船怎么样?一艘真正的三桅战舰。”
陈守序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眼神一亮,“这个可以。“
“但你们必须用钱来买,价格会很公平。战功也可以,我的人会告诉你们具体的赏格。”
“可以接受,但我要求公司提供足够的人员和材料按照我的方案对船进行改装,当然我会付钱。”
“这没有问题,西印度公司有新大陆最好的船匠。“利特曼宁继续说着他的条件,“我会向你的船上派出人员,负责监督作战,统计战果。”
陈守序犹豫了一下,“总督阁下必须保证你的人遵守船上的纪律。”
“我会叮嘱他们。”
“那好吧,我接受。”
在总督抛出战舰的诱饵后,谈判的进程一下加快了。双方就原则性的问题达成一致。陈守序要回去召开船员大会,双方握手致意后,陈守序与梅登离开了纳沙堡。
在回去的路上,陈守序问梅登,“对于这个伯利兹的皮特华莱士你知道多少?”
“西印度公司不是给了一份关于伯利兹海盗的情报吗?”
“材料上主要是关于华莱士在伯利兹基地的位置,他的团队有3至5艘装备大炮的海盗船和若干佩利亚加帆艇,400至500人的水手。”陈守序再次翻看着情报,“我们都清楚,海盗的实力随时都在变化,也许就在我们说话的现在,他捕猎成功与失败都会对实力有深刻的影响。情报上的评估,我们只能当做参考。其实我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人本身。”
梅登说道,“除了知道他有个‘弹道’的外号,我知道的并不比你更多。”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弹道,说明他在炮术上肯定有特别之处。”
陈守序愈发感觉到这笔生意不好做,他靠在马车壁上,向远处望去,夕阳映照着海面,纳沙堡的影子在他身后越拉越长。他别无选择,一艘战舰的诱惑让他无法拒绝。
马车很快抵达港口,陈守序回到暴风号上,他召集了所有的船员。
“兄弟们,今天我在总督府接下了一笔生意。库拉索的总督雇佣我们与伯利兹的皮特华莱士作战。报酬会很丰厚,战斗也会很激烈。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建议。”
陈守序扫过他的船员们,一共七十人,都挤在甲板上。他们中最年轻的十四岁,年纪最大的三十九岁,分布最多的集中在十八岁至二十四岁。艰苦的海洋生活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难以抹灭的痕迹。超过三十岁,如果还不能在船上获得舒适度高一些的岗位将很难在海上坚持下去。
有船员问道,“船长,这个皮特华莱士长什么样啊?”
德瑞普抽着烟斗,替陈守序回答了这个问题,“把他的头割下来就知道长什么样了。”
“船长,我们拿到荷兰的私掠证了?”
陈守序摇头道,“没有,我也不太想要。拿了正式的私掠证,缴获的战利品要库拉索的海事法院宣判为敌国物资才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