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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春季风很大,许多少男少女在旷野的草坪上放着风筝,欢声笑语带来祥和的氛围,战争似乎在逐渐远去。
天色渐暗,别院点上灯火,人气却是越旺,吴三桂带着大队随从来了。
吴三桂武将出身,颇爱风流,以得美姬为其一心愿。年轻时虽置身于塞外,于烽火之中,也不忘情于此,终获绝代佳人陈圆圆。至云南镇守,纵已年过半百,纵欲享受更倍于前。
吴三桂从江南购买了数十位美女,置于五华山,还有“八面观音”、“四面观音”。
这两位美姬原是南昌人,明朝礼部侍郎李明睿的家妓。李有侍妓十数人,声色都是一时之选,而以八面与四面长得最美,楚楚动人。八面、四面以貌美和善歌舞得宠于三桂,被藏于丽宫金屋。三桂身边还有一个侍女,深得三桂的喜爱,名叫“莲儿”,年方十七,姿容婉丽,在稚气中洋溢着诱人的青春魅力,三桂为之倾倒。
在所有环肥燕瘦的女人中,吴三桂最爱始终不变,一直是陈圆圆。
这座别院是为陈圆圆而建,占地颇广,由安阜园直达商山寺,郁郁葱葱的园林,一座座楼阁亭榭无不壮丽。
府苑中,花木清幽。内有一座“列翠轩”,里面有大厅五间并列,宽敞明亮。窗外空地数丈,都栽上绿油油的小草,如一块翠绿的地毯
吴三桂常在春花、秋月之夜,离开五华山的王府,在月光下,摆酒宴饮,让圆圆陪坐一边,不时劝酒,每当酒兴正浓之时,让圆圆唱上一曲。
三桂最爱听的是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圆圆起身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圆圆跟随吴三桂已有二十余年,为人机灵,能诗文,如今虽已年过四旬,依然能歌善舞,风韵不减当年。
吴三桂正妻姓张,关东人,武将之妻性情刚烈,弄死了不少吴三桂买来的女子。陈圆圆在府中地位仅次于张氏,但她事事顺从,处处尊重,从不与张氏相倾轧。
顺治十七年,北京让各亲王立妃,按理,平西王妃该是张氏的,吴三桂却想给陈圆圆,圆圆不愿掺合进政治,向吴三桂写信婉拒。
吴三桂对待身边人,用情用钱都很到位,这让他成功搜罗到各方武将效忠,争取到许多原本不想干的文臣好感。三桂富贵已极,却不忘故旧。
原明兵部尚书傅宗龙曾是三桂的主帅,三桂把他的儿子傅汝如接回昆明,供养在府中,待他如自己的亲兄弟。王府门禁很严,傅汝如随便出入,门卫不敢盘问。
江西宁都人曾应遴曾对三桂有恩,他的儿子到云南漫游,三桂待之如宾,到离云南时,赠白银14万两。
吴三桂派人在江南遍访陈圆圆的亲属,圆圆的叔叔是明朝孝廉,耻与三桂为伍,圆圆父母兄到了昆明,阖家团圆的酒宴上,圆圆之父失守打碎了酒杯,陈圆圆便以此为由,付了大笔钱财,将家人送回常州,此间智慧实非寻常女子所能有。
三桂与圆圆是共过患难的老夫妻,此时,三桂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着圆圆歌舞。
歌声清丽,感情激扬,唱得三桂动情入迷,歌声助酒兴,喝到似醉非醉之际,情不自禁地拔出宝剑,在圆圆反复回唱的歌声中,三桂漫步起舞。
当晚,三桂夜宿别院。
快乐的生活总是不长久,三桂终还是要回到五华山去处理一大堆令他焦头烂额的军政大事。
五华山原是永历行宫,吴三桂占领昆明,在原址上扩建成平西王府。
平西王藩下有鞑靼朝廷中最强大的汉人军政班子,南方战事紧急,鞑靼人调不动吴三桂的本部兵,但先后从云南调走一批宿将。
其中张勇为甘肃提督、王辅臣为固原提督、马宁为山东提督、李本琛为贵州提督、吴得功为湖广提督、严自明为广东提督、王进功为福建提督,刘进忠为赣州总兵、赵良栋调大同总兵。
吴三桂对此不是太在乎,这批将领多半是后来陆续调拨归他临时指挥,并非嫡系,调走也无所谓,而且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吴三桂的好处,承他的人情,散布到全国,并非坏事。
吴三桂的核心力量是53个佐领的藩下兵,援剿4镇与云南7镇合11镇,忠勇、义勇合10营绿营兵。
藩下文武有亲王的四个女婿,胡国柱、夏国相、郭壮图、卫朴。
关宁军旧将,吴藩旗营右都统吴国贵,左都统吴应麒。
原本的关宁军20年征战,多半都已不在了,现在顶上来的是原本的子侄和在陕西、山西一带招降的顺军。
11镇多数为配属给吴藩的绿营兵,10营则是以马宝为首的原西营官兵。
各部兵力为:旗营兵1。2万;
援剿4镇每镇3000,合1。2万;
10营合计1。2万;
云南驻防7镇及各独立协营,合计3万。
通吴藩,兵力高达6。6万。
此外,吴三桂还能影响到四川提督郑蛟麟、贵州提督李本深,四川的总兵谭宏、吴之茂,黔西总兵王永清,湖广沅州总兵崔世禄。固原提督王辅臣和湖广北部等相当一部分绿营也唯吴三桂马首是瞻。大体上,吴三桂能控制、影响到10万军队。
吴三桂部下的军事力量问题不大,在三水战后已经隐隐是全国最强的军事集团之一,他欠缺的是没有靠谱的文官。胡国柱、夏国相都有很大问题,三桂比较依赖的谋主是方一藻之子方光琛。
吴三桂逼死永历,名列汉奸清单第一,其立场与北京是趋近的,但吴藩也有其本身的诉求。
吴三桂每年就算不打仗也需要300万两白银维持军队基本开销,云贵二省只能满足其中一小部分,吴三桂派数万人砸开东川的大铜矿,每年能产粗铜3000—5000吨,这依然不够。
北京现在断了云贵大部分军饷,只送来50万两开拔费,试图调吴藩主力东出湖南。
右翼都统吴国贵性格倔强,从辽东来大小数百战,勇略过人,为吴三桂在军事上最大的依靠。
吴国贵打开地图道,“殿下,我们可以让李本深和贵州兵在沅州、靖州展开,派马宝等营支援他,然后再派一部占据洞庭湖西面的常德,这样可以与湖东面岳州的济席哈相呼应,本藩则停在贵阳,随时可东下,切断湘江。”
吴三桂拈着花白的胡须,“马宝等人老于流贼,留之于滇,恐有不虞。儿说的很对,常德就交给你了。”
“是。”
“岛夷势大,野战强悍,切记不可浪战。岛夷首要目标肯定是岳州,你在常德能挡则挡,实在挡不住也不要勉强。”
方光琛是吴藩谋主,三桂对他言听计从,方光琛说道:“殿下,朝廷只给了50万两银子,我们最多只能派出2万兵去湖南。”
三桂颔首,这没办法,丘八看不见开拔费,那是绝无可能挪屁股的,就是吴三桂都没辙。
“你觉得该如何做?”
“派王屏藩、沈应时领兵进川,占据自贡的盐矿。”
“进川?李国英怎么办?”
“李国英被夔门流贼搞得焦头烂额,本藩正好可打着支援吴之茂将军的旗号派兵占了川南。”
“这……合适吗?毕竟没有朝廷的旨意。”
方光琛冷笑一声,“殿下,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管的了北京的小娃娃。”
吴三桂犹豫着道:“本藩只想为朝廷世守云南。”
方光琛摇头,吴三桂年纪渐大,是越来越优柔寡断了。
“殿下,朝廷迟早无力支援本藩粮饷,这50万两说不定就是最后一笔。光凭云贵二省,如何养得起藩下那么多军队。如果不想深入湖广为他人做嫁衣,四川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四川近来生产有所恢复,取得川省,本藩多了一块就粮之地,还可以与固原王辅臣连成一片。”
吴三桂深深皱起眉头,方光琛说到了吴藩命根,钱粮不足,自贡的盐井对吴藩的吸引力建制是致命的。而且这个行动几乎不需要付出成本,吴之茂是自家侄子,重庆一带的谭宏更是一封信就能搞定,占领自贡后,再沿内江而上,成都平原唾手可得。
即便是为了钱,吴三桂也别无选择。
决定很快就做出了。
云南提督张国柱统兵1。5万镇守滇西和滇西南,防御在金三角虎视眈眈的李定国。这部分兵以原绿营兵和各部留守官兵为主。
马宝等率不太可靠的西营兵1万增援李本深。
吴国贵率。 0人进驻常德。
王屏藩、沈应时经自贡入川,抒诚候广罗总兵狄三品等从最熟悉的西昌一带进入成都平原,兵力约有1万。
其余部队集结在昆明、贵阳等待。
第62章 紫禁城()
紫禁城。
南方已是春暖花开,北方这座自完颜金以来的都城却依旧透着刺骨的寒意。
紫禁城在明朝晚期已经很破旧了,福临掌权后,断断续续进行了一些修缮工程,慈宁宫即是其中的重点,这里住着中国最有权力的女人,孛儿只斤。布木布泰。
外表整修一新的宫殿遮掩不了宫殿内里荒凉、腐朽、衰败的气息,幼主临朝,牝鸡司晨,广东前线惨败,精锐军队损失一空,原本应该勃勃生机的新朝,此刻却透着一股死气。
慈宁宫的太监宫女此时轻手轻脚,生怕影响到里面的主子,近来已经有十几个奴婢因为小事被奴隶主打死了。
殿中,太皇太后抱着年幼的主子与四顾命大臣商议军国大事。
索尼、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不管他们彼此之间有多敌对,此刻都毕恭毕敬地趴跪在布尔布泰脚下。任命辅政四大臣与其说是福临做的决定,不如说是布尔布泰之意。
小皇帝坐在祖母身边,布尔布泰扫过四个奴才,辅政四大臣里,前三人是两黄旗出身,苏克萨哈是正白旗出身。
索尼60多岁,老狐狸。
遏必隆明哲保身,滑头。
苏克萨哈是正白旗的奴才。
只有勇于任事,对皇太极一系忠心耿耿的鳌拜可堪一用。
布尔布泰用鳌拜做了很多得罪人的事,让鳌拜出面扛住全部骂名,布尔布泰和玄烨才能收拢人心。
吴三桂上本,报告了最近动向。
辅政四大臣和布尔布泰对吴三桂大气都不敢喘,追认吴藩一切行动。
索尼鳌拜等人原本就特怕吴三桂,这些做事升起来的奴才当然知道吴三桂现有的实力有多可怕。而且吴三桂毕竟派兵到了常德等地,也算是听了朝廷的命令,在这种时候,他愿意去四川搞点粮食搞点盐,能报告一声就不错了。
小心翼翼地处理了吴三桂的事,剩下是朝廷自己管的前线。
遏必隆磕了个头,恭敬禀报:“太皇太后,岛夷的大军已逼近长沙,奴才们商议,广东败回和新近增援的旗营兵需要进一步休整,不宜放在长沙,最好还是停在岳州,背靠洞庭湖,攻守整补均较为便利,长沙防务还是由汉人负担为好。”
苏克萨哈磕头,“奴才们商议,将偏沅巡抚由沅州移驻长沙,添设湖广按察使司按察使员缺,令其与湖广右布政使一并驻劄长沙府。偏沅防务由贵州兵接管。长沙就多了三营抚标兵,岳州以南防务,通归偏沅巡抚周召南负责,以长沙、衡州、永州、宝庆、辰州、常德、岳州共七府,郴、靖二州,为偏沅巡抚辖地。再将绿旗长沙协提升为长沙镇,副将黄正卿升为都督佥事,长沙总兵,许其粮饷自筹,自行扩军。”
偏沅巡抚由沅州移到长沙,配齐布政司、按察司行政机构,这是洞庭湖以南的湖广地区单独设省之始,当然,目前的形势下,这也是个画饼。
衡、永、郴二府一州已在岛夷控制之下,宝庆府失陷就在眼前。辰州府、常德府、靖州直隶州和洞庭湖以西的地盘由吴藩接管,留给偏沅巡抚的只剩下长沙府和一些零散的州县,这点地盘当然养不了多少兵,但鞑靼朝廷也是没办法了,中央财政集中用于补充八旗和可靠的绿营兵,南方前线只能放权,让地方官自筹。
湖广如此,江西和浙江也是如此,罗可铎和多尼的八旗主力分别退到九江、杭州,南昌等地交给绿营和汉军旗。
鞑靼朝廷被闽粤大败震得目瞪口呆,接到大军被歼,岳乐阵亡的消息,一片大乱,当时就有人建议收拾东西和女人,撤回关外老家。这种昏话当然不会被采纳。
四大臣里,索尼和鳌拜还是有点办法的,顺治朝有几次大败,北京也不是完全没有应付战败的经验。
当即由索尼坐镇中央,鳌拜收拾残局,在直隶、山陕甘紧急动员一批留守兵员增援前线。
幸好岛夷目光短浅,醉心于在两广地区搜刮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