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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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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阿九摇头:“邹应龙当初可是答应过的,怎么可能食言?”

    周楠心中冷笑:食言,这种事情徐阁老一门干得还少吗,政客的承诺能相信吗?

    他耐心地说:“我也是做官的人,官场中人心思自比你明白。如果我没猜错,当初邹应龙答应帮空性,一来你是他的晚辈,两家关系不错,也是给徐阁老面子。再则,顺手帮一下,空性一旦脱困,自然会有谢礼。”

    “说到底,空性和他邹应龙非亲非故,他的死活和自己的政绩比起来也算得了什么?你想啊,搬倒一个从五品知州那又是何等的功劳,邹大人能够放过吗?”

    “啊!”阿九一脸的木然。

    她出身相府,府中每日来来往往的都是达官贵人,政坛官员考虑问题的角度和方式如何不知道。周楠这一说,自然是信了。

    九公子喃喃地说:“邹应龙既然另有打算,为什么要答应我跟他一起来延庆?”

    周楠:“换我是邹大人,恩师的孙女想要跟我出来玩上一两天,如何好拒绝,况且又是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

    “原来他只是拿我当小孩子。”九公子一脸的失落。

    周楠道:“九公子,咱们交交心。你这次来延庆是要救空性的性命,得那三千两银子。我来这里这则是为办差。咱们各干各的,本来就没有任何冲突,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救空性助你得了笔谢礼。”

    九公子顿时来了精神:“愿闻其祥

    周楠:“现在邹大人欲要借学生们上书一事将卢知州赶下台,你我可暗中帮卢大人让邹应龙空手而归。到时候,我再去卢知州那里说项,撤回凶案卷宗重写判词。我已经有了个主意,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忙?”

    “今天晚上你带我进州学,我还有点事要办。”

    阿九心中奇怪,问:“陈情书是学生们写的,难道你想让他们撤了,不可能?”

    “自然不可能,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说服了,再说动静实在太大,怕是要惊动邹大人。”周楠心中有点遗憾,暗想:我怎么才想到这个法子,早知道就预先做准备了。可是,灵感这种东西,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阿九有点迟疑:“可是,毕竟邹应龙是我祖父的门生,我和你联手坏了他的事,是不是有点吃里爬外感觉?”

    周楠:“九公子,那可是三千两啊!”

    阿九一咬牙:“好就应了你,今晚三更我给你留门,让你进州学。周楠,你可要记住了,此事若不成,空性救不出来,休怪我不依不饶。”

    “自然,自然。”周楠连连点头:“我会去见卢知州说这事。”

    心中却想:别看这九公子古灵精怪,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几句话都把她给策反了。哎,这豪门中的偏房子女其实过得挺惨的,连大丫鬟都不如。难怪这小姑娘成天把钱挂在嘴上,爹亲爷亲,比不过钱亲。况且她父亲和爷只拿她当养的小猫小狗看,亲情已是淡薄到了极点。

第210章 对话开始() 
被人从能够公款吃喝的州学赶了出来,郭书办念头很不通达。

    等周楠找着他,老郭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

    周楠安顿下来,转着手头的茶杯:“郭老,天干物燥,人的脾气就有些大,想不想找地方去去火?本大人给你安排。”

    郭书办一听,满面高兴:“大人这是要和人宴饮需要属下作陪吗?”场面上走动,吃酒吟诗作乐,自然有女子作陪,这种免费床单必须要滚。

    “不是。”周楠摇头:“老郭,今天晚上你随我去一趟州学,咱们去找贾大嫂。”

    郭老面上变色,气愤地说道:“周行人此言何意,如此荒淫之事,在下却是做不出来的。你这是对属下的羞辱,某绝不甘休。”

    周楠翻了个白眼,喝道:“哟,你还吃醋了,人家自有丈夫还轮不到你,甩什么脸子?”

    郭书办看到周楠的官威,又想起自己不也是奸夫,确实没有这个资格。顿时泄了气:“三人在一块儿,只怕贾大嫂子不肯。”

    周楠扑哧一声笑起来:“你想哪里去了,我喜欢的可不是半老徐娘。看你这今天精力不济,还想着贾大嫂子,不要命了?本官是有一件要事要请她帮忙,事成之后会有心意送上,就连你也少不得一份。”

    听说周楠不是要去睡贾大嫂,郭书办松了一口气:“还请行人吩咐。”

    当夜,二人走了一趟州学。果然,徐栀已经等在那里,偷偷地放了他们进去。

    第二日,周楠径直去了州衙。

    看到他,卢知州一楞:“行人还没有回京?”

    周楠叹息:“知州,我如何回得去。回去了,又如何跟司正交差?马上就是京察,现在半砸了差事,只怕这个八品的行人也当到头了,可谓是前程尽毁。”

    “是啊,这次不但行人,只怕本官也不妙得紧。”卢知州咬牙切齿:“邹应龙这个卑鄙小人,这是欲置本官于死地啊!老夫这次在劫难逃,只可惜牵累了周行人。”

    周楠也跟着骂了几句邹应龙,愤慨道:“知州,邹应龙就是个小人,害得我有家归不得。卢大人,你我应该携起手来共度难关。”

    卢知州听周楠话中有话,眼睛一亮:“行人可有对策?”

    “成竹在胸。”周楠微微一笑,“不过”

    卢知州一想,这周楠身为行人司行人,清流言官。他背后又站着唐顺之,虽然背景比不上龟相,但还是可以和邹应龙掰一掰手腕的。只要心学门人肯出面,这事或许有望:“行人有事请讲。”

    周楠:“空性案是卢知州办的,他的徒弟托了人情求到我这里来,这个人情下官又推脱不了,还请知州将案件卷宗从刑部拿回来重新写个判词。”

    卢知州叹息一声:“又是为这案子,确实,当初判空性一个绞刑有些过重。刑部也觉得不妥,要将卷宗发还重审。可这个时候,邹应龙却发函指手画脚。老夫也是气他不过,顶了回去。现在想来,又是何必。既然行人说情,此事一了,本官就派人去刑部,反正也就是一两日工夫。”

    卢大人悔啊,他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才和邹应龙顶牛。想不到姓邹的报复来得如此猛烈,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忍气应了他。

    早知道如此,死者家属告到衙门里来,老夫拿了空性,直接让衙役把他打死在公堂上干净省事。

    周楠拱手:“如此就多谢卢知州了。”心中又开始琢磨,这其中可有三千两的好处,直娘贼都抵得上我的全部身家,完事之后是不是找九公子分润一些。

    公门之中这种人血银子粘不得,不过,这是救人。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拿了也不丧天良。

    只是那丫头嗜钱如命,从她手里掏银子就是要命,估计难度不小,只能看看能不能让她免去那二百两债务。

    正说着话,卢知州的师爷进来,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卢知州拍案而起:“行人,姓邹小人好生可恶。昨天一到延庆就封闭了州学分别找学生谈话,现在又叫人来请本大人过去,这明摆着就是鸿门宴,这是要对老夫发难啊!”

    周楠:“下官陪知州一道过去,且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今日定叫那邹应龙灰溜溜地回京城去。”

    卢知州眼睛更亮:“可真?”

    周楠:“下官成竹在胸,等下知州什么都不要说,且在一边看热闹吧!”

    二人乘了轿子,不片刻就到了州学衙门。

    听说卢知州来了,邹应龙大开中门,带着两排兵丁迎了出来。

    卢、邹二人虽然旧怨不小,可见了面却显得十分亲热,又是作揖又是拱手,携手客套了半天,就如同重逢的老友。

    寒暄了几句,邹应龙在一整面皮,对卢知州道:“卢知州,学生们联名上书,议论朝政,此事非同小可。本官今日召集众学生谈话取证,只怕要得罪了。”

    卢知州:“无妨,朝廷制度该得如此,公务是公务,办完公务之后你我再论私交。”

    周楠偷偷端详着邹应龙,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帅大叔。

    见他们说完话,就上前一步拱手施礼:“行人司行人周楠见过前辈。”

    邹应龙突然收起笑容,冷冷地看了周楠一眼:“你就是那个以秀才功名、吏员出身的周楠,怎么还没回京,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快退下。”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卢知州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吏员,还是个小小的秀才就能做行人,真是荒唐。

    他听周楠说是唐顺之和王世贞的门生,本以为是一个前程远大的青年才俊,有心结交。却不想,竟是被人给瞒了。

    周楠没想到被当众戳破身份,心中恼怒,这姓邹的果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他淡淡道:“下官领了上司之命来延庆主祭,这州学周楠还真要进去了。给事中若不放我进去,自对秦司正说去对朝廷说去。大人有差事在身,下官也有差事在身,你进得州学衙门,我自进得。”

    邹应龙早已经布置好一切,只差最后向卢知州动手。

    不欲和周楠口角。反正他就是一个小人物,还怕翻出浪花来。哼了一声:“周大人要进,且进就是,请。”

    二十多个上书的州学生员早已经聚在文庙大殿,满满地立了一地。

    进得其中,卢知州自坐了主座,邹应龙坐在左边,周楠老实不客气地抢了卢大人右边的位置,三人亲热地拥在大案后面,反将贾学正挤到旁边站着侍侯。

    看周楠大大咧咧反客为主的样子,邹应龙心中反感,强忍着不快,对下面喝道:“各位学生上书议论朝廷派出矿监横征暴敛,残害百姓,乃是大大的恶政。又说,朝堂中,内阁里出了奸佞小人。那么,这个奸佞小人究竟是谁?我朝不禁士人言政议政,所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本官看大家的所上的陈情书,说得非常好。”

    “某也是读书人出身,同为士林一脉,各位读书种子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说话。朝堂上的奸佞是谁要说,身边但有恶政乱政,也可以说说。说错了无罪,若是说对了,本官当为你等做主,上折弹劾之。”

    听到这话,卢知州身子一震,大感不妙。

    邹应龙这番话中设了两个陷阱,一个不妥,自己就要掉进去,摔成半残。

第211章 我辈苦食堂久矣() 
第一个陷阱是,学生们所上的陈情书的中心思想只是议论朝廷派出矿监收税,这是与民争利。中国古时候的读书人崇尚的是无为而治,崇尚的是大社会小政府皇权不下县。这赋税什么的,税率自然是越低越好,税种越少越好。

    一个税种出来,无论好坏,下意识反对就好,这就是古代的政治正确。

    你反对就反对吧,就算是骂上几句娘也无妨。

    可邹应龙却暗示学生们将炮火对准内阁,说内阁出了奸佞小人。那么,这个小人是谁呢?

    很简单,谁出的这个新政策,谁派的矿监,谁就是小人。

    明朝的内阁阁臣虽然位高权重,可他们还有一个重要职责就是摆在那里被人骂的,每年都要被言官弹劾上几次。遇到这种事情,阁老们都会一笑了之以示涵养。

    所以,邹应龙提示大家不用怕得罪阁老们,大胆说话。

    可问题又来了,朝廷派出的矿监都是大内的公公们,阁老们可没有派遣他们的权力。如果任由秀才们议论下去,话题最终就会引到喜欢到处a钱的嘉靖皇帝身上。到时候,天子雷霆一怒,卢知州身为地方官的麻烦就大了,一个诽谤君父的评语自然是简在帝心。

    第二个陷阱涉及到卢知州一旦触怒了万岁最后定什么罪名的问题。邹应龙这句“身边但有恶政乱政,也可以说说”明显是在鼓励大家给卢知州挑毛病,让卢大人红红脸、出出汗。

    为官一任,无论是造福一方还是祸害一方,总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总会触动什么人的利益,或者单纯地有人看你不顺眼。

    不做不错,少做少错,多做多错,别人要挑你的错还不容易?

    这邹应龙一步接一步,算计到极点,确实叫人无力招架。

    周楠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邹应龙在说话的时候,他就在留神观察下面的学生们。

    邹大人话音刚落,就看到人群中有个秀才身形一动,就要排众而出。显然,这人是邹应龙早已经安排好了的,要率先发难,点燃这根对朝廷对州衙不满的导火索。

    周楠如何肯让他说话,突然抓住长案上的惊堂木狠狠一敲。

    声音清脆,回音不绝,那个秀才身子颤,脚步不觉一顿。

    邹应龙大怒,斜视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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