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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镶黄旗人马已经渐渐清晰,纵然他们也是极力奔驰,但终究比骊龙差的太远。
戈壁虽广袤,但地形却也不是一马平川,镶黄旗的人正准备通过两座小丘间的谷地。
胤祚不想和他们碰面,于是一拉缰绳,骑着骊龙上了那个小丘。
等翻过小丘后,镶黄旗人马已经被他甩在后面了。
他们速度极快,又是两人一马而行,让镶黄旗兵马起了疑心。
胤祚只听到身后传来两声模糊的大喊:“什么人!”用的都是蒙语,接着身后响起破空之声。
胤祚这个声音听得多了,不回头也知道是一波箭雨射来,好在双方离得较远,骊龙奔驰又快,箭射到背后已经没什么力道了,纷纷掉落在地。
就在胤祚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肩头突然一痛,胤祚强忍着没有出声。
第三百零五章 草原的日落(一)()
将镶黄旗甩开之后,那道狼烟在胤祚眼中已有手臂粗细。
在马上可以看到,狼烟下是一片人马,均着黄甲,看人数约有三百余人,应是周围的萨布素亲军看到狼烟纷纷赶来集合。
胤祚所处地势不够高,亲军重围之中还有什么,便看不见了,但想来狼烟燃烧许久不灭,葛尔丹必被捉住了。
想到此处,胤祚不由轻磕马腹,让骊龙跑的再快些。
现在离狼烟已近,骊龙便不再保存体力,全力奔驰之下,速度又快上一截,双目必须眯成一条缝,几乎难以视物。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在脸上,连眼皮都如同照上了冰霜。
好在疾驰没过多久,骊龙渐渐慢下来,最后停下不动。
“殿下!末将已将葛尔丹捉住,如何处置请殿下明示。”正是刘黑塔的声音。
阿依慕听到葛尔丹在此,急忙从马上跳下,神情很是焦急。
胤祚从马上下来,只觉得全身都僵住了,落地的一瞬间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下马时扯到了后背伤口,险些摔在地上。
刘黑塔站在胤祚身前,看不到他箭伤,还道这个六阿哥怎会如此文弱,心中鄙夷更甚。
胤祚定了定神道:“带我去见见。”
刘黑塔抱拳领命,走在前面引路,阿依慕急于见到父汗,也走在他身前,一时谁都没看到他背上箭伤。
刘黑塔治军严禁,萨布素亲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路上守着葛尔丹的士兵左一层右一层,料想葛尔丹是插翅也难飞了。
一路走到最里面,胤祚见到了一个极小的水潭,面上冻了一层坚冰,在水潭旁,绑着两个人。
都是一样的普通蒙古服饰,只是其中一个面色坦然,顾盼自雄。
葛尔丹袭营那晚,胤祚曾在乱军中远远的见过葛尔丹一面,虽然没看清脸,但那份镇定自若的气质却与眼前这人一般无二。
另从阿依慕啪嗒啪嗒掉下来的泪滴,也印证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另一个蒙古人显然是葛尔丹的随从一类,一脸被的悲戚之色,胤祚看他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此时葛尔丹也抬头见到了六阿哥和阿依慕,明显吃了一惊,而后又面露微笑。
“把绳子去了吧。”胤祚道。
刘黑塔大惊:“殿下,这恐怕不妥”
胤祚没理他,径直走到葛尔丹面前小声道:“我听阿依慕说你是草原英雄,也是位好父亲,我拼着万难,带阿依慕过来见你最后一面。绳子给你解了,你会跑吗?”
葛尔丹看了他片刻笑道:“不跑。”
此刻胤祚突然上前,刘黑塔见到胤祚背上那支箭,颇为诧异,他以为胤祚是个为了抢功不择手段,同时又怯懦文弱的皇子,却没想他背上插着一支箭,居然毫无表现。
现在想来他下马时的踉跄,也是因此箭的缘故。而他和阿依慕双人一马而来,除此以外别无侍卫,路上又不知遭了和何种凶险,这一箭不知是何时射中的。
念及此处,刘黑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将这个六阿哥看的太简单了。
胤祚得了葛尔丹的承诺,退回刘黑塔身边道:“解开绳子,全军退出二十步,让我福晋一个人过去。”
这番话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
刘黑塔本想劝诫,但话到嘴边,鬼使神差的变成了一句:“是。”
片刻后,葛尔丹的绳索解开,周围亲军退出二十步,空出了一大片地方,阿依慕与葛尔丹的谈话,别人自然也是听不见的。
此刻阿依慕已然哭成了泪人,看看她父汗,又看看胤祚。
胤祚心中一痛,挤出一个微笑道:“去吧。”说着转身到军阵外。
回到亲兵中,刘黑塔抱拳跪在地上道:“末将无能,害殿下受伤,还请殿下用药。”
胤祚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刘黑塔拿了金疮药,伸手握住箭杆道:“殿下忍着些。”
胤祚嗯了一声,然后背后剧痛袭来,差点让他叫出来,强忍着牙冠才没发出声响。
那箭一取下,一道鲜血立刻射出来,刘黑塔连忙摁住伤口,将金疮药洒在周围,又用麻布将伤口包扎好。
胤祚今天遇到颇多大事,心神激荡之下,竟然连麻布需要煮过消毒都忘了叮嘱了,等回过神来,伤口已经包扎完毕,胤祚只有苦笑,但愿自己吉人天相,伤口不会感染吧。
刘黑塔见胤祚处理伤口连哼都没哼一声,尽管那伤口并不深,还是对胤祚好感倍生,越发觉得是自己之前误会了六阿哥,心中惭愧的厉害。
胤祚随意瞥了眼地上那支箭道:“这支箭收好了。”
清军将士大多会在箭杆上刻符号,以便在战后统计军功,胤祚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但也不会让人家射一箭便罢了的。
刘黑塔听令连忙将那箭杆收好。
此时远处扬起一阵烟尘,地面微震,是骑兵将近。
刘黑塔目力极佳,当下便道:“殿下,是镶黄旗到了,我们如何应对?”
胤祚淡淡道:“擅闯军阵者,杀。”
刘黑塔心头一凛,抱拳道:“末将遵命!”
片刻后,镶黄旗大军如风而至,人数似乎比昨天更少,只剩二百余骑,镶黄旗的军粮便是自己胯下军马,现在过了一夜,加上一路疾驰跑死不少马,自然骑兵人数更少。
而游荡在戈壁上的萨布素亲兵足有一千人,胤祚允许士兵以武器与当地牧民换粮食,是以军粮无虞。
就算有倒霉的军士没收到胤祚军令或是没找到牧民,也在少数。
现在刘黑塔处狼烟长燃,周围看见狼烟的亲兵纷纷靠拢,是以胤祚一方人数反而占了上风。
大阿哥领着镶黄旗走到近前停下,看着胤祚手下人多势众,脸色阴晴不定。
胤祚昨晚已和他撕破脸皮,是以也不上去打招呼,场面分外冷寂。
虽双方都是友军,但彼此对峙间,隐隐有种两军对垒一触即发的态势。
半晌,大阿哥喝道:“六弟,见了大哥为何不过来拜见?”
刘黑塔心中一惊,心想若是胤祚过去,为大哥所持,自己定然是要拿葛尔丹与之交换的;但若是胤祚不过去,又是大大的失了礼数,皇家规矩森严,恐怕也有后患。
胤祚倒不觉得有什么为难,当即在马上抱拳道:“胤祚拜见大哥,昨晚一别,大哥别来无恙?”
第三百零六章 草原的日落(二)()
大阿哥怒道:“六弟,为何不近前拜见,你堂堂皇子要如此失礼吗?”
胤祚没答话,只是冷笑,同时右手摸到了枪柄上。
大阿哥与他相距不过二十余步,对胤祚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当即瞳孔一缩,心中有些畏惧。
他作战骁勇,勇于冲锋陷阵不假,但陷阵之时,身边必有亲卫以死相护,是以他打仗时往往看着凶险,实则性命无虞。
以登上皇位为己任的人,哪个不是把自己的命看的比天王老子还重?
所以当大阿哥碰上胤祚这种动不动要与他玉石俱焚的人,心底还真有些发怵。
大阿哥心想:“这个胤祚十有八九是装腔作势,但万一真惹急了他,他直接掏枪把自己打死,他会不会受皇阿玛严惩尚不知道,自己肯定是一命呜呼了。就算侥幸逃得一命,若是伤了面孔或者四肢,皇位不传肢体有缺者,自己竞争皇位岂不是难上加难了?再说自己与六阿哥起了争执,受益最大的还不是那个远居京城的皇太子?自己何苦做这损己利人的蠢事?”
一念至此,大阿哥已有了退意,但他一路远来,被胤祚冷言冷语的轰走了,难免会让手下瞧不起,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胤祚虽说不通人情世故,但不是榆木疙瘩一块,给人一个台阶下的道理还是懂的,当下便道:“大哥,我们虽然抓住两人,但是不是葛尔丹本人还不知道,您不妨再往回搜寻一番,说不定有所发现。”
刘黑塔听到这话,差点当场笑出来,只是苦于场合严肃,不敢出声,同时心中大感敬佩,心想这番话就是说给傻子听也不信,殿下居然敢这样公然讥讽大阿哥,实是胆大包天。
大阿哥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燃起怒火万丈,若说别人辨不清葛尔丹真假便罢了,你六阿哥把葛尔丹的女儿带在身边,岂会辨不清真假?
全大清辨认葛尔丹真假最权威的,怕就是你福晋了!
还说什么,往回找找或许有所发现,葛尔丹是傻子吗?会往回跑去自投罗网?
大阿哥当即道:“胤祚你与我争抢擒拿葛尔丹之功便罢了,我念在兄弟情谊,愿意将此奇功让与你。但你先是对我不尊,又是出言嘲讽,这两件事却是说什么也不能饶过的,现在捉拿葛尔丹事大,我不与你争执,待此间事了,我定要教教你何为礼数!”
一番话说的条理清晰,又颇识大体,既彰显了自己为兄的容忍,又点明了他要教训胤祚不是为了抢功,而是胤祚不识礼数。
连消带打之下,不禁给他自己找好了台阶,更让胤祚颇为被动。
刘黑塔暗想大阿哥不愧是跟康熙最久的皇子,言行之间颇有法度,相比之下胤祚那句嘲讽的话,就显得幼稚儿戏了。
胤祚依旧没有答话,他心中挂念着葛尔丹和阿依慕,哪有半点心思和大阿哥纠缠,刚刚自己本想给他个台阶下,没想到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反似是出言讥讽一般。
不过话已出口了,他也懒得解释,反正他和大阿哥也撕破了脸皮,不在乎多点误会。
听到大阿哥的回话后,胤祚以免再失言,也不答话。
大阿哥看胤祚不说话,态度如此轻慢,心中愤怒已极,他是众皇子中年纪最长的,理应受所有皇子恭敬。
可惜皇太子却是二阿哥,宫中一应事物,无论吃穿用度,上朝次序,还是上学读书,都是以二阿哥为先,其次才轮到他。
这让他从很小的时候便妒根深种,长大后也最重别人对他的态度,若是恭恭敬敬他便欢喜,若是稍有轻慢他便着恼。
所幸他是皇子,又排行老大,且深受皇上宠爱,是以从小到大除皇太子外,也没谁真的敢对他轻慢。
现在胤祚态度如此,又如何能不让他愤怒欲狂。
不过尽管心中怒焰滔天,大阿哥脸上却还是一片淡然,只是微微皱着眉头,似为胤祚如此顽劣感到头痛一般。
“六弟!”大阿哥叫了胤祚一身,然后语重心长的叹口气道:“哎!算了”
大阿哥对身后镶黄旗命令道:“既然葛尔丹已经束手,我们走吧。”
他身后镶黄旗将士多有不忿,有一个佐领道:“殿下,我们一路死了多少军士,又废了多少战马,好不容易赶来了,捉拿葛尔丹一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何不争上一争?”
又有人道:“殿下,末将愿替殿下冲阵!请殿下下令!”
有人打圆场道:“殿下,与友军争功,即使争到了也为圣上不喜,不如我们助六阿哥一同将葛尔丹护送回去,到时也能分到一功。”
最后这话大阿哥听着颇为受用,但转念一想,即便一同护送葛尔丹回去了,捉住葛尔丹的也会是胤祚,他大阿哥怎可屈居胤祚身后,做他的陪衬,况且一看胤祚那神色态度,大阿哥心里又一股火起。
大阿哥挥挥手道:“各位别说了,我这六弟不懂事,害大家笑话了,我是他兄长,不能与他一般任性,既然他要这一大功,我便让与他也没什么。只是害的大家到手功劳也丢了,胤是惭愧!”
镶黄旗众将听他这么说,心中顿时又惭愧又敬佩,纷纷拍起马屁。
有人替大阿哥鸣不平道:“葛尔丹明明是殿下击败的,擒拿功劳却被旁人占据,真是他娘的气人!”
这话一出,众将顿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