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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见到范清洪出来,赶紧走了过来,范清洪冷着脸道:“走!回府!”说吧走上马车
小厮见他心情不好,不敢多话,连忙赶车,走了不过三里地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了?”范清洪不耐烦的道,平时他都是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只是近日连遭打击,对下人的态度也便的恶劣。
“大少爷,前面一队河兵拦住了去路,说是前面溃堤,民壮们正在搬运沙石补堤,让我们稍待片刻!”小厮胆战心惊的道。
马车里许久没有动静。
许久,范清洪竟一挑车帘,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眼前两个河兵挡在路上,远处民壮们正在搬运一袋袋沙土。
范清洪走到两个河兵面前道:“敢问两位,现在又无降雨洪水,为何会突然溃堤呢?”
两个河兵见他衣着华丽,谈吐不凡,也不敢轻慢,便指着浑河道:“上游连降了十几天大雨,水坝溃堤,坝水骤然而下,下游各处连忙仓皇补堤,以求尽量拦住河水。”
范清洪面有所思。
河兵道:“贵人不必忧心,这坝水虽然来势汹汹,但去的也快,造不成什么损害的。”
说话间听远处有人喊道:“于大人,水位又涨了半尺!坝水要来了!”
“快快提高永定洲河堤!不能让水漫出河道来!”被叫做于大人的官员拿着图纸大声朝手下命令道。
河兵回头看了看道:“贵人稍待片刻,待民壮们搬完砂石即可放行。”
范清洪想了片刻,嘴角冷笑,拱手道:“在下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万求两位行个方便。”
两个河兵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范洪斌从袖中拿出两张十两银票,交给两个河兵。
河兵收了银票,脸上露出笑意道:“既然贵人有急事那边故去吧,只要不耽误民壮搬运沙石就好。”
范清洪连连道谢,回车上让小厮赶车,刚走片刻,范清洪就道:“范亮,你有刀没有?”
“有!”小厮随即语气又弱了几分,“少爷有何吩咐?”
范清洪冷冷的道:“你拿刀,找几个沙石袋捅上几刀,要快,切勿让人发现了。”
小厮大惊道:“少爷!这是大罪啊!破坏河堤是要掉脑袋的!”
“我已经看查过了,搬沙石袋的都是些民壮,动作利落些,不被人抓到现行,就不算有罪!快去吧!”范清洪嘴角狞笑。
第四百二十章 无情()
三里之外,浑河府邸的一众士子们还不知道坝水将来的消息,甚至因为大坝突溃,于成龙都没来得及将消息散播出去,浑河下游无一人知晓此事。
士子们还沉浸在墨先生精湛的琵琶声中无法自拔,这曲调不同于大清琵琶曲的任何一种,特立独行又引人入胜,称之为仙乐毫不为过,而周围湖光山色也是仙境之景色。
随着琵琶声渐弱,五眼涌泉渐渐息,月光之下,谁都没有注意到涌泉停息之后,露出水面的铁管。
紧接着亭上的雨幕渐停,仿佛雨过天晴,而亭顶的金属管藏得极隐蔽。
琵琶声停,假山小溪也戛然而止,仿如天神收了神通,众人回到人间,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随即众人反应过来,顿时掌声雷动,喝彩不停。
听湖墨先生在庭中鞠躬致谢,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白衣而来,白衣而去,仅抱怀一琵琶,气质淡雅出尘,宛若谪仙。
直至墨先生的身影,消失在了西院,众士子的掌声才渐渐停息,人人都是一副脸色通红的激动神情,至于范家公子中途走了这事,无一人在意。
众士子纷纷讨论起刚刚的一切,有些才情绝高之辈已开始吟咏文字,准备记录下这一盛况。
小墨脸色淡然,眼神空灵的回了远翠阁,顿时摘下面纱,跑到桌边一边捶背,一边倒水,谪仙气质荡然无存。
云婉儿一边给她捏肩一边笑道:“王爷那一套包装论你倒学的像模像样,墨先生,啧啧,清冷绝伦啊!”
小墨连喝了几杯水,然后做了个鬼脸道:“云姐姐,吓死我了,假山会喷水,亭子能下雨,池中还可涌泉,你是不是把大罗神仙都请来了?”
云婉儿听了不禁大笑,又用手捂住,憋得好不辛苦。
画儿走过来,给小墨捏腿,崇拜的道:“墨姐姐琵琶弹得真好,能不能教教画儿啊?”
小墨抿嘴笑道:“那要看你能不能挨住打了,挨打越多,弹得越好呢。”
画儿大惊失色,连忙道:“算了,算了,不学了。”
听书蹲在院子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一边低声道:“快来看,他们要做诗了!”
画儿闻言立马跑过去,也去趴门缝,果然看到吴泽和几个伙计再给士子们分发纸笔,不少士子拿了纸笔闷头苦思,或是摇头晃脑,或是高声吟咏,场面好不热闹。
小墨看着叽叽喳喳的画儿和听书感慨的道:“云姐姐心肠真是太好了,直把伙计当弟弟妹妹看呢。”
云婉儿轻笑道:“咱们都是青楼出来的女子,知道下人们的苦,自然也不会多加苛责,今天又没他们的事情,一旁玩乐还热闹些,况且王爷就是这样的性子,对伙计太差了,王爷还会不满呢。”
小墨看着云婉儿,叹了口气道:“云姐姐,你天天王爷长,王爷短,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云婉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羞道:“瞎说什么。”
小墨转过身,捂住云婉儿的手,认真的道:“云姐姐,我自小就在青楼了,见过的男人比你多,男人什么样子我一眼就能看清楚,王爷是个专情的人,他的专一痴情让人可敬,但他的情也太少了,只够给一个人。”
云婉儿有些不悦道:“你在说些什么,怎么说起王爷的不是了。”
小墨急道:“云姐姐,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跟了王爷四五年,王爷若是真的对你有意,会让你白白耗费五年韶华吗?”
“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小墨道:“好好好,不说了,哎呀,你呀……”
远处士子们吟诵诗文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时传出一两句佳句,引的众人争相喝彩。
小墨突然道:“其实我觉的吴掌柜人也挺好的,人也算长得潇洒,而且不喜欢沾花惹草,来了京城这么久,一次烟柳巷都没去过呢?”
云婉儿一愣道:“什么意思?”
小墨恨铁不成钢的道:“吴掌柜也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对你有意,你不知道吗?”
云婉儿羞怒的掐了下小墨腰上的软肉,威胁道:“还说!”
院门口的画儿和听书商量一阵,跑到里屋,拿起笔墨,鬼鬼祟祟的写起什么东西来。
云婉儿和小墨奇怪的对视了一眼,云婉儿轻手轻脚的起身,凑过去看。
画儿小时候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陪读,也算上过私塾,小时候小姐犯了错,先生就去罚陪读的,手板打的多了,书读的倒不多,不过一手娟秀字迹倒是练出来了。
画儿写的仔细,听书看的认真。以至云婉儿绕道身后了,也没有发现。
画儿写写停停,不住回想,写出来的也是诸多修改,倒有点作词炼字的样子。
云婉儿仔细看了看画儿写的上阙,文辞精湛,笔力雄厚,实乃上佳之作,绝不是画儿能写就的。
画儿想了很久,终于将全词写完,就听得后面一声:“这首词是谁做的,快快从实招来。”
画儿大惊,发现云婉儿和小墨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是……是王爷做的。”画儿道。
“果然。”云婉儿低声道,“这首词风与王爷上一首一样,而且锋芒更露,而且用的是王爷最擅长做的沁园春。”
云婉儿又问道:“王爷现在人在朝鲜,这词是何时做的?”
画儿老实的道:“这是王爷很多年前做的,有次王爷喝多了酒,奴婢帮王爷更衣,王爷随口做的词,婢子就记在了心里,只是过去这么多年,好多地方都记不准了。”
小墨赞道:“李白斗酒成诗,王爷醉酒作词,都是一般的风流气质,可惜……可惜啊……”说罢叹口气,还偷偷瞧瞧云婉儿脸色。
云婉儿倒没在意,继续问道:“你想拿去给士子们看?”
画儿点点头道:“王爷做的词,比他们做的好多了!”接着委屈巴巴的道:“婢子是不是又犯错了?”
云婉儿埋怨道:“你呀,幸好被我撞见了,不然王爷要被你害惨了,拿来。”
小墨将词稿递给云婉儿,云婉儿本想撕掉,但转念一想,又提起笔来,在上面删改几句,端详片刻道:“这样应当差不多了吧?”
第四百二十一章 沁园()
文人雅集不似斗诗那般,非要分出个高下名次来。
大家都是兴之所至,随口吟咏,成诗一首,便写在纸上互相流传,写的不好众人便一笑而过,写的好的便大声吟诵,饮酒相庆。
吴泽虽是商人,但在吴家也上过很久私塾,吟诵诗文也是张口既来,众士子当他是府邸主人叫他作诗,吴泽推脱不过,便做了几首七绝,也算中规中矩。
写在纸上在士子间传看,吴泽连道惭愧,喝了不少酒。
文飞白饮了四五杯绍兴黄酒,已经有了些醉意,端起酒杯,起身吟道“天下红林染,浑河桂影邀,谁言秋日冷,举觯上眉梢。”
唐和泰抚掌开玩笑道“妙极!多饮几杯,身子也就不冷了,只是如此劝酒,似有些不太地道啊。”
田高阳道“文兄这五绝,格律严谨,却又酒意盎然,气魄非凡,佩服!”
说罢已有人将此诗付诸笔端,流传出去,不少士子拍手叫绝,连连痛饮。
有士子提议提笔,为此次雅集诗歌作序,不少士子纷纷响应,研墨拿笔,冥思苦想。
同时,新诗词还在不断传出。
文飞白三人正自饮酒,又传来一篇文作,打眼一看,是一首七绝,文采一般,格律不通,便一笑置之,丢在一旁。
这时远处有个士子站起身来,满面通红,激动的吟诵道“独立寒秋,浑河远去,永定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看苍茫大地,俯仰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他越吟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嘶吼。
吟诵结束,士子之中,久久没有动静。
远翠阁里,画儿看着门外,脸色紧张,小声的道“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这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王爷的词,自然是极好的,他们怕不是被震住了吧?”听书有些不确定的道。
云婉儿有些自责的道“王爷这词锋芒毕露,不少地方都犯了忌讳,由王爷自己来写自不成问题。但我们代笔就要小心万分,我不得已删改了几个字,可终究没有王爷大才,许是破坏了词意了。”
“好!”正在安静之时,有人大吼道。远翠阁的人皆被吓了一跳。
叫好那人正是文飞白,他脸色通红的站起身来,激动的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好一派意气风发,好一派心怀天下,好一个同学少年!痛快!痛快!”
他这话说完,痛饮了一杯酒,酒水从他唇边滴落,湿透衣襟,豪迈至极。
士子们仿佛被瞬间点燃了一般,各种溢美之词纷纷涌现。
何为同学少年?他们现在不就是词中所说的同学少年吗?虽然身无长物,但年轻气盛,志向高远,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纵使当年万户侯又如何?纵使前人称王拜相又如何?我辈将之视如蝼蚁草芥尔!
就如京城传唱的出塞词中所言,要数天下英雄,还要看今朝!
有人大喊道“大才!大才!究竟是哪位高人所做?请受学生一拜!”
正在做序的士子看了看已经写就了半篇的序,猛地撕烂道“此番雅集,有此一词足矣!就算做序,也是狗尾续貂,徒增笑柄尔!不写了!”
还有人流泪道“好文采,好志向,好豪情,今秋乡试,除此人外,桂榜解元无望矣。”
唐和泰站起身来,四面拱手“请问这是哪位兄台所做?唐某不才,还望结识。”
说罢很多人从地上起身连连拱手道“请问是哪位大作?请赏脸一叙。”
远翠阁中,画儿喜上眉梢“掌柜的,士子们都在发问是谁的大作呢,要是他们知道是王爷做的,说不定要纳头便拜呢……”
云婉儿笑道“让他们问去吧,王爷不喜这些虚名,就让这词成无名氏所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