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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商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在直隶,且手上没有现银,后方守备空虚。
大盛魁以八十万银两的大军南下,在山西横冲直,攻城拔寨,所向披靡。
无论是钱庄、票号、茶楼、酒肆、客栈、货场,还是驼帮、船帮、内贸、外贸,但凡是个生意,大盛魁就来者不拒,全部收入囊中。
除了大盛魁兼并的之外,还有许多晋商主动归附到大盛魁旗下。
短短半个月时间,大盛魁就从一个冉冉升起的小商号,发展为可以与八大皇商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
而南方的徽商也趁机落井下石,晋商南方所有生意产业,全部归到徽商名下。
另一方面,两行为了与晋商商战,花费了大量的现银。
如果减去债券的利息、重金买旧房的花费、运送东北木料来直隶的花费等,浑河府邸只有十万两左右的利润,虽不算是赔本赚吆喝,但两行本年的利润也大幅缩水。
好在木了之争瓦解了晋商,又使两行吸纳了少部分的晋商,也不算一无所获。
不过就目前情况来看,大盛魁和徽商成了这场木了之争的最大赢家。
在直隶铺天盖地的木料堆中,在晋商撕心裂肺的哭天抢地中,康熙三十六年到来了。
新年伊始,吴泽便与表妹吴灵灵定下了婚约。
因为吴灵灵被歹人掠去,毁了清白,吴泽不愿她从此自觉低人一等,此次婚礼很是庄重,提亲、纳吉、赠送彩礼等环节都一丝不苟。
吴灵灵本就心系于吴泽,不然也不会穿过几千里波涛来寻他,现在能和吴泽结成连理,自然满心欢喜。最终,二人婚约最终定在三月初三。
云婉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十分淡然,还牵着吴灵灵的手祝福了二人,但第二天双眼却已哭的发肿。
正月,不少人家开始起新房,直隶滞销的木料,渐渐的卖出,木价开始缓缓上涨,勒紧裤腰带,强撑到现在的晋商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但好景没有持续多久,东北的木料大肆涌入关中,如瘟疫一般快速传播到了整个直隶。
木价再次低进尘埃,市场如凝固住一般,木料的成交量极低。
不少晋商不愿再因木料耗费大量的车马费,忍痛割肉,将木料丢在大街上,带着人手返回山西。
被丢弃的木料就散落在城里城外的大街和货场上,百姓看到了甚至连捡都不愿意捡,最后都沦为了小孩的玩具。
当大街上小孩的木刀木枪,都是几十年的老榆木所制的时候,晋商们彻底放弃了。
直隶的晋商要么投奔大盛魁,要么归附两行,要么回老家等死,一时间直隶晋商人去楼空。
晋商们明白,直隶已彻底沦陷,故临走前将直隶的茶楼酒肆、妓院赌场纷纷出手。
一夜之间,直隶晋商产业全部易主,大街上的山西口音几乎绝迹。
靳柏祺如愿以偿的加入两行,成了两行攻击晋商的一条疯狗。
轰轰烈烈的木料之战,在康熙三十六年的正月缓缓收场,晋商大败亏输,元气大损,狼狈逃窜回了山西。
京城,范家。
昔日辉煌气派的范家大院,如今已有了破败之像。
范毓宾一脸颓然,面色苍白。
在堂下,老三范毓奇,便观察着大哥的脸色,边小心说道:“大哥,截至今日,范家木料已亏损四十万两,另还二三十万两的木料积压在货场现在离去,是不是?”
范毓宾无力的挥挥手道:“不要了,两行从东北调来二十万木料,根本不是拿来卖的,那就是为了填补市场,让我们卖不出木料的,再等下去,只会越输越惨,木料和货场,通通都不要了。”
范家老二忧心忡忡的道:“大哥,没了这些木料,咱们今年买盐引、铜斤还有组织船队的银子都有短缺”
范毓宾长叹口气道:“铜斤、盐引都是朝廷产业,耽误不得,将范家名下资产,都清点一番,能变卖的就变卖,能抵押的就抵押,应能凑足银子。”
范清洪大惊道:“爹,缺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祖产变卖干净都未必堵的上啊。”
范毓宾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你也知道那是祖产?直隶四十万存银,若不是你妄动,我范家怎会有今日?你个逆子!”
范清洪脸色涨的通红,许久,竟流下两行清泪来。
范毓奇正要相劝,府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撞门声。
“什么人?”范毓奇问道。
他话音刚刚落,大门就被人撞开,无数官差涌入范府,将议事的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身穿五品熊罴补子的武官一手扶刀,走了进来。
范毓宾心中一凛,从位置上站起,拱手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大驾光临,鄙府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那官差在院中扫视一眼,看向范清洪道:“你是范清洪?”
“是正是。”范清洪颤抖的道。
“本官奉刑部之命,捉破坏河堤嫌犯范清洪归案,带走!”
说罢,两个官差不由分说,往范清洪身上套绳子。
范清洪奋力挣扎,喊道:“爹,救我救救我”
范毓宾急道:“这位大人,在下是朝廷太仆寺卿范毓宾,犬子虽然拙劣,但绝不会做什么破坏河道只事,这其中丁有什么误会。”
范毓宾说着,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心领神会,从袖子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子,悄悄塞到那官差腰间,嘴上道:“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官差冷笑道:“破坏河堤,此乃御案,这范家的银子,我可不敢收啊。”说罢,把那张银票拿出,扔到地上。
对手下道:“带走。”
在范清洪逐渐远去的哭喊声中,官差们逐渐退去。
第四百六十九章 永定河()
二月初一,浑河新河道落成。
康熙摆驾至新河之畔,群臣相伴,仪仗绵延十余里,再往外还有无数围观的百姓。
吉时已到。
康熙下令放水。
新河道土堤被早就埋好的炸药炸开,浑河江水涛涛而下,瞬间将整个新河道注满。
此时正值春天,冰雪消融,浑河水势汹涌,经新河道分流,旧河水位明显下降,哪怕再有上次河堤炸裂的水患,也无法漫过河堤了。
君臣无不欢欣鼓舞。
康熙自得的道:“自前明起,浑河三年一泛,朝廷治浑河屡治无果,致使下游河滩皆成斥卤之地,每有泛滥,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朕记得,那是康熙七年七月,浑河卢沟桥段河水决堤,洪水直入正阳、崇文、宣武、齐化诸门,连午门都浸崩一角,危及皇城。而今,在朕治下,终将此河治罢,涛涛浑河,再无当年泛滥之危了。”
于成龙趁机道:“皇上武有平定三番、一统台湾、亲征准格尔之功绩,文有疏通漕运、整顿吏治、兴修水利之壮举,真乃圣君也。”
康熙轻笑,众臣马匹不绝。
康熙听的心旷神怡,当场决定要为治理浑河树碑立传。
于成龙道:“皇上,浑河古代称为?水,隋称为桑干,金称卢沟,明朝改称浑河,盖因河水浑浊如泥,又名无定河,取河水厥性激湍,数徙善溃之意,而今浑河得治,水质渐清,河道稳固,再用此两名,已不合适。臣奏请皇上,将新河道更名永定河,意为河道永定!”
四阿哥拱手道:“儿臣附议。”
康熙微笑道:“既然改名,只改一处是什么道理,将整个浑河都改了吧,从今往后,这条出太原经马邑,合燕云诸水,奔注畿南的河,就更名永定。”
皇上心情很好,气氛高涨,众臣马上跪拜山呼万岁。
翰林学士当场构思出了碑文。
康熙又欣赏了许久奔流到天边的永定河。
此时正是初春,新河道两旁已经有百姓在春耕,借着新河道之水两岸的农田也得以灌溉,远远望去,一派忙碌景象。
康熙轻声道了声“好”。
命名仪式完成后,康熙起驾回宫。
行了片刻,御驾行至旧河道,只见河水果然低了许多。
往日,旧河道边的斥卤地,已成了一片片的农田庄园,沿着河道,桑基农田和甜高粱种的相得益彰。
两岸的地形和景致都被两行重新整理过,看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康熙看的嘴角含笑,内侍太监便靠近龙辇道:“皇上,那边高低不平的,就是拱土田,坡顶种地、坡上种桑、坡底养鱼,一举多得。发生水患的时候,坡顶的庄稼不受损失,还可以给百姓提供一个避难之处。”
康熙早就在于成龙的奏折中,知道拱土法的好处了,此刻只是含笑,却也没让太监住嘴。
太监继续壮着胆子介绍道:“皇上您看那山坡上的宅院,就是沁园,虽然建在山顶,内部却犹如江南水乡,假山巨石间有山泉无数,颇具匠心。”
“是写永定洲词的那个沁园?”康熙问道。
“正是。”
康熙轻笑道:“有些意思。”随后,康熙又道:“将兵部尚书杜臻给朕找来。”
片刻后,龙辇外响起声音:“臣杜臻,拜见陛下。”
康熙问道:“胤祚如何了,可有什么消息?”
杜臻道:“皇上,前线最新消息,六阿哥已经带着大军撤出了李朝,现在李朝被张家牢牢把持,而张家又受所有李朝官僚愤恨,而且李朝还有两万八旗将士,可以说,李朝已经被我大清牢牢地攥在手里了。”
“嗯。”康熙答应一声。
杜臻继续道:“皇上,此战,六阿哥以六千人击败李朝五万精兵,颇似皇上英勇。”
康熙道:“李朝现在如何了?李焞被俘没有?”
杜臻道:“现在李朝北军由张希载统领,正在汉城府下与南军决战,不日便有结果。”
康熙淡淡道:“下去吧。”
“臣告退。”杜臻走远。
康熙挑开车帘,看着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四阿哥,自语道:“德妃啊,德妃,你给朕生了两个好儿子。”
远处,沁园,远翠阁二楼,云婉儿站在楼中,看着远处绵延数里的康熙仪仗。
她身后,一串脚步声响起,画儿跑上楼来道:“掌柜的,来信了,王爷来信了!”
云婉儿精神一振,喜道:“王爷怎么说。”
“王爷说,瓦解晋商,我们做的已经很好了,至于少些利银,王爷没有追究。”画儿说着,将信递给云婉儿。
云婉儿接过信,仔细看了许久,悲喜参半的道:“没想到王爷一边打仗,还能一边将李朝经济抓在手中,仅银粮二项就赚了六十万两银子。若是王爷在直隶,定然不会让两行变成现在这样子。”
画儿道:“掌柜的,你别太自责了,王爷信里不仅没怪你,还夸你做得好呢。”
云婉儿微笑道:“这封信吴掌柜看过了吗?”
画儿摇摇头道:“画儿一收到信就拿给掌柜的了。”
云婉儿将信叠好,递给画儿道:“去,给吴掌柜看看。”
画儿接过信,低声道了声“是”。
“等等。”云婉儿叫了一声。
画儿有些慌张的转身,心虚的道:“掌柜的,还有事吗?”
“你袖子里的是什么?”云婉儿眯着眼睛道。
画儿遮掩道:“没什么。”
云婉儿伸出手道:“拿出来。”
画儿无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红红的纸,道:“是个媒婆的拜帖……”
云婉儿接过那张红纸,这纸质地略有些厚,却与大清的拜帖形制不同,上面只写了“媒人张氏请见”的字样。
“这个不是拜帖。”云婉儿道,“只有秀才功名以上的才能用红色的拜帖,这就是媒人的一张名帖罢了。”
云婉儿将名帖放在一边道:“这是谁要说媒了?”
画儿一脸古怪的看着云婉儿。
“怎么?”云婉儿奇道。
画儿噘着嘴道:“掌柜的,这个媒人是大盛魁的史大学请的,是来给你说媒的。”
第四百七十章 墙倒众人推()
“什么?”云婉儿有些诧异,随后脸上一红。
画儿气急败坏的道:“婢子这就去把她轰走。”
“胡闹。”云婉儿训斥道,想了想道,“叫那个媒人进来吧,我去见见她。”
画儿急道:“掌柜的,那个史大学掌柜你不是见过吗?身上又酸又臭,长的一张马脸,哪里配得上你?”
云婉儿笑道:“别以貌取人,史掌柜这次出手救了两行,我们都欠他个大人情,况且,史掌柜虽然邋遢了些,却也是商道英才,又是真心待我,所谓人不可貌相……”
“哎呀!掌柜的,那个姓史的给你灌了汤了。”画儿急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