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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中的酱油如水般荡漾,没有像其他醢酱一样具有肉粒,更像是兑了水的醢酱汁。娄叟看了醢稷一眼,眼中已隐隐带了些笑意,他再次拿了块蒸肉,停了停道:“你不会又让我试吃吧?”昔日在韩王宫时,醢稷每每做了新的醢,必定让好友试吃一番,美名其曰“有甘同享,有苦同吃”。不是每一种新制的醢都一次成功,那段日子娄叟的舌头被酸甜苦辣咸来来去去轮了个遍。
多年后同样的情景再现,娄叟没再利落地转身而逃,心中反而涌起了一阵阵的怀念。他将蒸肉的一角稍微沾了一点酱油,还是先别沾那么多好了,万一……
“尝尝,定好吃。”醢稷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折了起来,不断怂恿道。
娄叟瞟了醢稷一眼,将沾了酱油蒸肉张嘴--
“醢老丈,开开门!”
听到陌生的声音,娄叟习惯性地去摸剑。
“是我认识的一位小君子。”醢稷看了娄叟一眼,慢慢站起来,“我去开门?”
娄叟垂下了手,沉默地喝了一口酒。
“老丈,我又来了。”白晋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遭贼了?”醢稷上上下下打量了白晋一番,身上的葛衣被划破了几道口子,渗着血迹,而他旁边的小狩女更加狼狈,衣服上又是泥又是血,圆乎乎的小脸上也有几道泥印子,看上去是谁胡乱擦去的。两人身后是许久不见的张仪。
“是出了点事。”白晋挠了挠头,无奈道,“那罐酱油也没了,再来舀些。”
“哎,我方才应该提醒你们的,你们还小,两人上路不安全。”醢稷扫了张仪一眼,“最好有人陪着妥当些。”
“没事,幸好我来得及时,才没让他们得了便宜。”张仪的大掌想揉上白晋的头顶,却被他拍了开去。
“先进来吧。”醢稷侧身让他们进来。
“老丈,有客至?”张仪看到了在案前默默喝酒的娄叟。一身平常的葛衣,腰悬长剑,乍看上去是一个平常的老剑客,但张仪隐隐觉得此人不简单,也许是他坐着的动作没有这个年纪剑客所具有的佝偻。张仪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是我多年的好友--娄叟。”醢稷简单地将双方介绍了一下。白晋他们作为晚辈,自然要行礼拜见。娄叟略略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醢稷去屋里拿陶罐给白晋装了一罐酱油,看了看白晋和小狩女身上的伤皱眉道:“可知是哪里来的强人?”山阳县小,穷,没什么油水,要打劫也不会选这种地方。他们更有可能冲撞了某些剑客。醢稷朝娄叟那里望了一眼,若是老友是回新郑,双方同路会更稳妥些。
“没事,就是遇上了几条疯狗。”白晋捧着陶罐,一脸的平静。只是眼里黑沉沉的,可以窥得他心情并不爽。未来他不介意尝试下做做人肉包子。
醢稷微叹了口气,转头对娄叟道:“叟此行可是去新郑?”
娄叟用幽深的眼光盯了醢稷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就巧了,不如你们同路,也好有个照应。”醢稷提议道。
“确实巧……”娄叟搁下陶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待白晋他们走后,醢稷重新入座,给娄叟满上了一大杯酒。“这次去新郑,还得拜托你照顾一下这几个小辈了。”
“你待他们似与他人不同。”娄叟曲起食指扣了扣食案道。尤其是对那个讨要酱油的小儿,不像对后辈的态度,反而像是对平辈?
“那位名晋的小君子,善庖厨,有奇才。”提起白晋,醢稷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自豪,“这酱油的酿法,就是他想出来的方子。”醢稷夹起一块蒸肉,蘸了点酱油,慢慢咀嚼。
“刚才那小子是你徒儿?”娄叟瞥了醢稷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探询。
醢稷苦笑了一下:“不是。”
“既然不是,我就不必护着他了。”
“子娄,你就当帮我这忙。”醢稷朝娄叟行了个揖礼,语气诚恳道。
“要帮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娄叟一手撑在膝上,微向前倾,双目紧锁着醢稷。
“什么事?”在娄叟高压的目光下,醢稷心底忽然冒起了些许不安。娄叟只是来叙旧?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前来,肯定是为了别的事情。自己一把老骨头了,唯一有价值的,恐怕只有这一身的技艺了。
“一起去新郑。”娄叟一如既往地直接把目的说了来。
“这……”醢稷脸色一黯,他曾发誓此生不再踏进新郑,况且现在他的心也淡了,余生过着这平淡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娄叟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物掷于案上。“恐怕现在也由不得你了,大王令你速速进宫!”
案上的木简嗖地伸展开来,醢稷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内容,果然是令他回宫的。
“这次是大王让你回去,你也不算是违背誓言。”娄叟用剑柄敲了敲食案,强调道,“况且你这次回去,正好收拾收拾你那个不肖徒儿,省得他整天在宫里上蹿下跳,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娄叟不满地哼了哼。
“当年是大王逐我出城……”醢稷还没说完,就被娄叟一下打断。
“哎,当年若不是大王暗中保下你,你以为能全身而退?你是何种人,大王心里清楚得很。”娄叟将木简往醢稷的身旁推了推,“方姬又有孕了,这次你若是能让她能吃下东西,安稳地生下小公子,也了了你一桩心事。”
醢稷枯瘦的脸皮抽动了几下,攥着木箸的手指蓦然收紧,他定定地寻思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名老叟,非等闲之辈。”从醢稷家出来,张仪就拧着眉,对白晋道。
“你怎么看出来?”白晋有点心不在焉,方才醢稷和娄叟说的事,娄叟脸上只挂着疏离的笑容,眼光都没有往自己这边扫几眼,看来很大可能是不答应的了。
“眼睛。”张仪掐着下巴一本正经道。
白晋的嘴角抽了抽:“我也看到了。”被张仪这么一打岔,白晋锁着的眉头松开了些。他一手提着酱油罐,一手拉起小狩女:“走,回大树村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
“这就是山阳城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抬头望向由黄土夯就的城墙,低矮而斑驳,与新郑那高大而坚固的石制城墙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少年掀起车帘往四周观望了一会,来往的行人虽不多,但比起熙熙攘攘的新郑或者路上看到的那些荒凉破败的村落,这里显得宁静得多。远处的田地里可见到三三两两的农人正在劳作。
“阿翎,莫要耽搁,尽快进城去。”驾着马车的一名壮汉催促道。他腰悬长剑,面容方正,但显得风尘仆仆。他驾驶的比较少见的马车,虽只有一马,一车厢,搁在其他地方可能不显眼,但在山阳这种小地方,算得上时豪华的配置了,不比现代的宝马差。因此这辆马车一出现,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晓得了,韩修。”扮作少年的雁翎抿了抿有点起皮的双唇,放下帘子。她的脸色不好,大部分都是因为赶路赶的。方姬吩咐的事情紧急,她和剑客韩修一路秘密从新郑赶着来。路上都不知累死了多少匹马。
韩修压了压斗笠,默默向四周扫了几眼,赶着停下来的马继续向前走去。
地面坑坑洼洼,纵然韩修有高超的驾驭术,也颠得雁翎龇牙咧嘴,秀美的小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韩修,停下,我要下去走走。”雁翎终于忍无可忍,立刻叫停。之前是为了赶路受了那么多罪,现在目的地已到,就不必再受这份罪了。雁翎捶了捶发痛的腰部和腿部,掀开了车帘。
“哎--”
白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小狩女,自从输给那名剑客后,小狩女一直板着张小脸,暗自生着闷气,走路有些横冲直撞,刚走出城门,一不小心就把一位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给撞了一下。
“怎么不看路!”韩修将雁翎扶稳,沉声喝道,若不是看在小狩女还是小孩的份上,他恐怕早已经拔剑了。
小狩女猛然抬起猫瞳,狠狠地瞪了韩修一眼,雁翎不小心瞧着,瞳孔缩了一下,这个表情,乍一看上去和夫人倒有七八分相像。这孩子和夫人一样,长了一双好眼。
雁翎暗中扯了扯韩修,低声道:“算了吧,他们也是无心之失。”
“对不起,小儿无状,冲撞了君子,我代她赔礼了。”张仪走上前,躬身行了个礼。
韩修不满地哼了一声,扯过马缰绳:“走。”
“今日还真是不宜出门啊。”待城门被远远地甩在身后,白晋感叹道。
“没错。”张仪拍了拍白晋的背,指了指前面,白晋一看,头更痛了。尼玛,这不是今日遇到的那一帮剑客吗?真是冤家路窄。
季桑抱臂站在门前,看清走近的几人,目光熠熠,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起来,呵呵,还真是巧。
自城门一别后,季桑他们并没有进城,而是绕道来到了城外的大树村,没想到这么些年了,这个墨家的据点还在。只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轻易见人,他们在这等了几个时辰,等得都快日落西山,都没有人来开门,反而等来了在山阳买了一大堆东西的白晋。
适百里者,宿舂粮。何况白晋要去的是新郑,离这里何止百里?提前准备一些东西是有必要的。既然钱财未失,白晋干脆拿来买了一些路上要用到的东西。此时突然间看到季桑他们,一时间白晋脸上的表情颇为微妙。
“呵呵,张师兄,我想起还有一些东西没买,走走走--”
“哎,小君子,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季桑顶着一张娃娃脸,笑得人畜无害,几步赶上来,截住了白晋。他知道白晋往这个方向来,是村子里的人,还是他根本就是住在身后墨家的庄子里?那小儿拥有虎贲剑,与墨家的关系定然不浅。说不定,就是墨者。
“这位君子,我们赶时间,烦请让让。”张仪挡在白晋前面,脸带笑容,眼中却暗含警惕。
“若我不让呢?”季桑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眉毛一扬道。一天之内遇到他们两次,这次季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至少要将他们的来历打探清楚。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浑身充满戒备的小狩女身上,难得的好苗子,他想试一试。
“诸位若是不让,我就”张仪沉下脸,目光冷冷地往围拢过来的几人脸上一扫,手缓缓按在剑柄上。
“跑!”
在季桑的错愕间,张仪一把拉起白晋和小狩女,掉头就往聂山家跑去,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眨眼几乎就到门口。
最初的错愕过去,看见白晋他们跑到门口,无路可去,季桑稍微提起一点的心很快就搁回了原处。他们跑不掉的。季桑不想用武力解决,只想拦住白晋他们好好谈谈,因此刚才曾由、卫缨他们刚才没有真正出手,不过正因他们戒备有些松懈,才让张仪钻了空子。
“你们跑不掉了,不如我们谈谈”季桑慢条斯理道。
话还没说完,就见白晋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飞快打开了门,闪了进去。
“等等!”季桑焦急的声音几乎与响亮的关门声同时响起。望着那扇再次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季桑无奈揉了揉额角,比狐狸还滑溜,一点都不像那帮老古板的墨者。
“唉,还真是出师不利啊。”卫缨瞟了一眼季桑,“依我看,下次把他们绑回去,教训一顿,不就听话了?”在他看来,东西抢到手才是自己的,人也一样。既然季桑有那样的心思,不如先把人抢过来了再慢慢调教。若是白白让人走了,天下之大,何处寻去?不是每次都像今日这般能碰上两次。
鲁连仲拍了卫缨一个趔趄,瞪眼道:“绑什么绑?我们又不是强盗!”鲁连仲看出季桑真心想收那小儿为徒,不然哪用费心思?季桑难得动了收徒的心思,可不能被这二愣子搅黄了。
曾由望着紧紧闭着的大门,眼光又飘向微微皱着眉头的季桑,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旧账还没有算清又得罪了这里的墨者,公子还真是与山阳相冲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发前夕()
“你怎么回来了?”老叟惊讶地瞧着面前的三人,今早他们不是一早便已经回鬼谷了么?
“路上出了点事,可能还要叨扰你们几天。”白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因白晋是鬼谷弟子,聂山放心地给了白晋钥匙,方便他们来山阳时在此处落脚,每次都挤醢稷那小院子也不太好。
“叟,门口那帮人不如打发走,硬堵着门口也不方便。”张仪插话道。
“不用,等久了他们自然也就觉得没趣走了。”老叟不以为然道。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