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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上天开的玩笑,当你认识一个人后,你就总会遇到他。
当锦柒受命参加完相府的晚宴时,天确确实已经黑了,而居然又下起了雨。
参加晚宴的官家小姐们,都自然是有轿子来接的,只有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带着凉初站在廊檐下,静静的等着,却不知道是在等什么。
很久很久以后,雨势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
“哈咻!”凉初打了个喷嚏。
锦柒知道,她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太久了,再站下去,就算没有淋到雨,只怕也一样会伤寒。她微垂眼帘,钻进雨幕里,“走吧,凉初。”
“是。”凉初乖乖的跟上锦柒,尽量用自己的衣服为锦柒挡去一些雨。
锦柒走在雨里,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一切都阴冷冷的。
“呦,怎么我每次见你,不是要下雨就是正在下雨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一把伞也已经挡住了漫天的雨水。
“是你~”凉初眼尖,认出了叶仲卿。
“怎么样,看到我开心吧?”叶仲卿向凉初打个招呼,将伞递给她,轻笑着望向锦柒,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完全站在了雨中。
锦柒只觉得那双眸子,似乎带着暖意,照向了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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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柒再一次见到叶仲卿,是在下一年的上巳节。那时,她的风筝正纠缠着别人的风筝,挂在树上。
当她发愁的时候,叶仲卿早已跃起又摘下了风筝,站在了她面前。
“好巧,七七。”叶仲卿笑着,灵活的手指,翻飞间解开了缠住的风筝线。
叶仲卿将另一个风筝还给别人,扭头对凉初说道:“早跟你说过,笨就要不要到处跑着玩,还偏偏要拉上七七。”
“哪有!是那风筝自己撞上来的!”凉初抗议道。
“少来。”叶仲卿不屑的摇摇头,顺当的拿过锦柒手中的线轴,理顺缠好。
再一次见到……
又一次见到……
锦柒觉得,叶仲卿就像是她的启明星,总是在她最颓唐的时刻出现。
然后,照亮她。
第4章 猝不及防()
这是叶仲卿还没醒来的第三天。
锦柒看着躺在床上的叶仲卿,目光中是不言而喻的担忧。斜斜地阳光自窗户打进来,在叶仲卿脸上镀下一层金光,显的叶仲卿越加苍白。那支凶险的箭,虽没有射在心脏上,还是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因为有时清醒让人烦恼——就像总有些事想起来就黯然神伤,所以总有世人一掷千金去妄求一个幻象。
三天的时间,说短不长,却足够锦柒重新去整理过去的和叶仲卿的三年时光。
她们从不知晓彼此的身份,总是恰到好处的恪守着“你不问,我就也不答”的默契。
也许是皇家的人天性凉薄,也许是多疑的人所特有的谨慎。锦柒发现——叶仲卿每年在她面前出现两次,每次前后不过十余天。每一次的相遇毫无规律,总是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离开——她也曾敏感的试探过、揣测过,可叶仲卿并没有随着逐渐推移的时日露出狐狸的尾巴:
叶仲卿的教她骑马,带她穿过大街小巷,为她撑伞,教会她坐在树上看月亮,送她精巧的手炉,陪她一起放河灯,讲各种各样的趣事。她还记得有一次,在街上听到锦柒公主的风言风语时,叶仲卿是如何的替那公主打抱不平。锦柒诧异的问起,哪还气哼哼的人竟然并不知道那是非的主角,此刻就走在她身边。
说起来,这一次的误打误撞,还是叶仲卿第一次登门拜访。
锦柒幽幽的叹了口气。
叶仲卿明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英气的眉毛、微微上翘的眼角、苍白但饱满的唇……是面相书上所说的,一生深情的那种面貌。就连他们的相处,也是书上最圆满的才子佳人的样子,她分明多少次看到那双笑到眯起的眼眸中,分明的宠溺。
可怎么就摇身一变,叶仲卿就成了个和她一样的女子?
锦柒的左手支起隐隐作痛的头,又叹了口气。
究竟,我们以什么作为判定一个人的标准?是美好的样貌、是良好的家教、是温和的态度、是独特的性格、还是别的什么呢?倘若一个一起走了很久的人,突然被抹去了某些东西,那这个人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一个吗?
如果不是,来年那件春衫穿给谁看;那一碗祛暑的梅汁儿分给谁喝;那叶落时肥美的紫蟹与谁同烹;那窗下只下了一半的棋同谁对弈。
良久,锦柒微微俯下身子,轻声耳语。
“快点,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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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你动作快点!”贴在门上才凉初隐约听见门外有动静,慌张的用背顶住门催促。
“你安静!”
对于做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勾当的人来说,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所以凉初又问:“怎么还没好?”
“好了!”香冷仔细检查了一下绳结,满意的招手示意凉初过来,“这样绑连牛都挣不开。”
凉初依言走过来蹲下,伸手扯了扯那看起来就很复杂的绳结。见绳结纹丝不动,她面露赞许的点点头。
这三天里,凉初简直过得不好极了,前两天碍于锦柒对叶仲卿看护的细心,一直没有机会下手。今早又一次从被追杀的噩梦中醒来,她就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此刻趁着锦柒去看“那被拐卖来的孩子”,她铁了心生拉着香冷来把叶仲卿给绑了的严实。
门不期然开了,凉初和香冷迅速的站直,调出两个僵硬的笑容转身看着门口的锦柒。
“你们干吗?”察觉有猫腻的人问。
凉初和香冷罕见的,齐齐的摇起了头。
锦柒皱了皱眉,正要再问,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回答道:“绑我。”
那声音有些沙哑,顿了顿,带出了几分笑意,“用牛也挣不开的绳结。”
“你们先出去。”收到公主殿下警告的眼神,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两个人,尴尬的如蒙大赦,依言走出去关好了门,锦柒皱眉坐下,“好些了吗?”
“很好。”叶仲卿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被绑住不好使力,于是她无辜的微微抬了抬眉头“就是背上有点痒。”
“嗯,那是伤口在愈合了。”中规中矩的回答。
一时之间,房内的气氛有些闷,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仲卿尴尬的想抓抓自己的头,一抬手才发现自己还被绑着,于是她提气双手向外一分,“嘣”的一声绳子已经断成了几截,她随之就要坐起来。
“你是嫌自己好的太快吗?”一只白皙的手按住了她,手上的力气虽然不大,但也足以显示主人有些生气。
“对不住。”叶仲卿老老实实躺好。
“对不住什么?”
“坐起来?”她说。
笑话不好笑,没收到应有的效果。
“瞒着你……”叶仲卿弱声细语,咬着自己的下唇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下锦柒,在发现后者一直低垂着眼脸看着别处时,她忐忐忑忑的有些慌张,“我是女子。”
锦柒仍没有理她,一时之间,室内又陷入了一种寂静。
“哐——”门被推开重重装在墙上,又弹回来一些。
“哥哥!”门外一个小肉团飞速的跳上床,一头扎近仲卿怀里。
“嘶——”烧灼般的疼痛从前胸和后背传来,叶仲卿差点白眼一翻晕过去。
锦柒一下从床边站起,伸手就要拉开叶仲卿身上的衣服查看创口,叶仲卿却握住了她的手恳求般的摇了摇头。锦柒微皱了下眉,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光,不过还是顺从的收回了手。
小肉球此刻被吓到了,乖乖的坐在一边,愧疚的偷偷抬眼看着叶仲卿。发现叶仲卿在看他时,赶忙又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挂上了泪珠,小嘴也瘪了起来。眼见小家伙有发展成抽泣的架势,叶仲卿急急的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再挣开眼睛时脸上已经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怎么了,怎么了?”叶仲卿撑着床坐起来,用完好的左臂抱住坐在一边的小家伙,左手还亲昵的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谁惹了我的阿川?”
小家伙知道自己撞痛了叶仲卿,用头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脸,摇摇头没有说话。
叶仲卿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她太了解眼前这个小家伙了,虽然他们鲜少见面,但是毕竟有着血浓于水的默契,小阿川一向有着让人心痛的懂事。
她想了想,突然伸手向阿川的腰间挠去——
“咯咯咯”阿川最怕痒,此刻猝不及防,不顾泪珠还在眼眶笑了起来。
叶仲卿并不停手,反而用左臂夹住阿川,挠的更加起劲儿。阿川笑的摇摇晃晃,又不敢往叶仲卿的方向撞,最后竟然一咕噜从床上掉下去了。
“哥,哥哥”阿川爬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不敢再靠近叶仲卿,他嘟嘟嘴嗔道:“你好烦。”
“哟!长大了哦,敢嫌我烦了。”叶仲卿闻言双眉一挑,做出一副要下床的样子,“好小子,有本事别跑。”
“哇——”阿川惊叫一声,转头就蹿出房去。
“有本事回来!”
阿川闻言跑的更快,叶仲卿探头,见到他转眼就像来时一样,风一般不见了,才终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强弩之末,带上了一种痛苦。锦柒见状,轻轻的扶她躺下,手指触到她右胸口,那里血已经浸湿了衣服,箭伤已经又崩裂开了。
“疼吗?”
她声音很轻,好似怕惊到她。
“还好。”她并不太诚实。
“骗子”锦柒的声音闷闷的,红了眼圈。
叶仲卿苦笑,看来哄完小家伙,又要哄眼前的的人了。
第5章 故人之子()
锦柒并不温柔的拉下叶仲卿肩头的衣服,并不温柔的拆下沾着血渍和外伤药的绷带,然后并不温柔的去拿药箱,在锦柒并不温柔的要处理伤口前,叶仲卿拦下了她。
“七七。你,你一会儿下手轻点好不好?”叶仲卿盯着闪着寒光的刀,脑门上悄悄冒出一些细汗,她柔弱道:“我怕疼。”
叶仲卿倒不是真的怕疼,从小在外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疼都早疼成了习惯。也不是信不过锦柒的医术,锦柒收拾药箱的时候她就看出门道来了。此刻,正是多年的就医经验,使她如此开口,因为她知道一个情绪不稳——尤其是带着愤怒情绪的医者,将会是多么可怕。
听见叶仲卿这样说,锦柒虽然没有接腔,但脸上结的霜已经松动了不少。
“为了报答七七。”叶仲卿为了避免锦柒离开后不再理她,抓准此刻的时机自顾自的说下去,“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有个人小时候身体很差,三岁那年更生了一场怪病,险些丢了小命。幸而,这人的父亲有个好友精于揣度天意,替她测命,说这人生而异象,若是做男儿来养才能平安长大。
这个人的爹爹虽然不愿意,但见孩子病的奄奄一息,就索性依着那好友的话,将她当做男儿教养。说来也怪,自此居然一日日好了起来。”
叶仲卿目光探向锦柒,见她脸上没什么异样,继续讲道:“后来等这孩子长到五岁,那好友又遥寄书信来,说这孩子不能在家生活,否则一生注定不得安宁。于是,家人们虽然舍不得,还是送她离开家乡,到了一个退隐的高手门下做弟子。此后,这人就一直在她师父门下长大。到了她十四岁那年,师父体恤她,准她一年回家小住两次。”
锦柒此时已经离落的换好了药。
“谁知道这人第一次回家,就遇到一个无助的少女,她看起来好像很镇定,实则惊慌的像一只小兔子。”
叶仲卿讲到这里,忽然笑了起来,问:“七七,你说这少女可不可爱?”
锦柒淡淡的看了叶仲卿一眼,并不停下手上的动作,道:“我不喜欢兔子。”
“我喜欢。”肯定且不假思索的抢言。
锦柒耳朵微微有些红了,她掩饰性的起身拿药箱,背过身语含催促:“不是说故事吗?好好的提什么兔子。”
叶仲卿将锦柒的举动看的分明,笑的更加开心,“你早知道我在说谁的故事。”她眼睛追随着锦柒,又道:“说来真巧,每年我总共就只在这京城洛阳里呆一个月,偏偏咱们总遇见。”
顿了半响,等锦柒坐下后叶仲卿问:“不好奇阿川是谁吗?”
锦柒摇头。因为她知道无论问不问,叶仲卿会解释给她听的。
“你这时应该追问我的,不然别人怎么跟你继续说下去。”叶仲卿义正言辞的表情逗笑了锦柒,但她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