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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要去光城圣院,我只要在苍身边——”
年幼的兰飞把手上的蛋抛到一旁,扑到对方怀中痛哭,拚命说着自己不要去光城圣院,也不要那颗将来会长得很丑的蛋,只要跟苍在一起,对方只是无言的抱着她没回应。
三天之后,她不但和苍分开了,也与自己的父亲生死相隔,与他们都永远……离别了!
※※※
这是多久前的事了……山谷上,环胸而立的兰飞,看着底下云雾氤氲的峰峦,紫瞳悠远沈思,令人怀念的温馨。只是,苍究竟是谁,至今她依然不清楚。而且与苍在一起的时候,周遭的景色环境,都是不曾见过的,相当的玫丽和奇魅,更让兰飞感到讶异的是,无论如何努力,她就是回想不起对方的形貌。为何呢?
“唉!”疑惑尽付长叹。
遥远的记忆,只馀依稀的存在,唯一留下的是——
“嘶——嘎——主人、主人——陪赛达玩——”热呼呼的吐息声,还有大鸟的展翅声,兴奋地在兰飞身后鼓噪。
“当初不造孽就好了。”听到这娇细有若孩童的声,兰飞感叹非常,为往事留下证明的,大概就是那颗魑蛇鸟的蛋宝宝,也是她另一只幼童级的座下神兽。
蛋宝宝成功孵化后,小幼鸟非但紧紧跟着兰飞,还视她如主也如母,又黏又闹,随着越加长大的身躯,长长的蛇颈,大大的鸟身,让兰飞对自己造的孽,数次哀怨不已,因为若不是贪吃,她也不会跑去抱颗大蛋回来,更不会面对今天这种尴尬又僵硬的情况。
“乖,自己去那边玩。”她没有回头,只是偏了一下头,以下颚顶了顶方向。
“赛达要主人陪——要主人陪——”舞动的声更加热烈,因为好不容易主人唤它出来了,这几天都是蝶迦罗陪着主人。
“欸,我忙,要……想事情,你自己先去玩。”
“不要、不要——赛达要你一起玩——一起玩——”赛达闹起来了。
“不准吵,再吵,以后都不理你!”她斥责。
身后一片静默,随即低呜声响起,兰飞心中也暗叫惨了。
“呜……嘎……呜……”椰子般大的泪打下。“你上回说……要陪赛达一起玩,结果又……食言……呜……”
兰飞马上回过身,用力拍拍它的大鸟肚安慰。“赛达,不哭、不哭,我要观察去荒魁之原的路线图,就你载我去吧,好不好?”
“嘎——好。”有任务,赛达乐了,展开大鸟翅。“主人、主人,别低着头,走吧!”
兰飞却文风不动,身形还有些靠着它的大鸟肚。
“主人?”赛达长长的蛇颈弯下,推推她的背,兰飞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滑下落地。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赛达吓得大哭大叫,拚命拍翅呼号蝶迦罗救命。
是的,面对自己的座下神兽,自忖英勇不让须眉的春之圣使再次昏厥过去,自幼便被魍蛇鸟惊吓过度的兰飞,哪怕成长后,也不敢正视魍蛇鸟。
轰隆隆的雷声划过天际,黑云层叠,大雨打下。暗影幢幢的树林,在风雨笼罩中更显阴悚,一个娇小的身躯奔逃在林木里。
长年不见日光的林木,让落下的雨冰寒刺骨,泥泞的路面,娇小的身形数次踉跄差点滑倒,随即又心惊地看着身后,呼啸的声响紧跟着仿佛从没断过,小女孩不敢逗留,打起精神再跑。
前方,一个亮光吸引了她。
燃起的焰火,为这骤来的寒雨带来暖意,一个全身覆着斗篷大衣的旅者,靠坐在树下,系在一旁的马像感觉到有人的接近,踏着马蹄低鸣。
“安静,没事。”低沈的声开口安抚,随又看向闯进的人。“小姑娘,进来烤个火吧,看你又湿又冷。”
“我……”看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从草丛后走出,瑟缩着身子踌躇。
“怎么了?”
“你不怕吗?”树下的人完全隐藏在阴影中,大黑的斗篷更令人难窥其貌。
“怕什么?”
“这树林里……”小女孩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小声道:“有妖怪!”
对方笑了。“一个小姑娘都敢在林子里游荡了,我又何必怕。”
“可是这个妖怪好像盯上我了,追了我一整天。”
此时呼啸声加剧传来,邻近林木摇倾,小女孩吓得掩面大喊。“妖怪来了——”
“站在火旁,它不敢过来。”旅者不动如山,淡然道。
“可是……”小女孩心惊地看着那一簇小焰火,逐渐接近的声音,已大的足以震撼盘石。
巨响随着沙沙声来到与火光相距不到三步之遥处,声音忽而消失了,四周一片静寂,令人胆战地屏足了气,未几,林木、地表震摇,随着飞沙走石黑影猛然窜出,一只如百节大虫般的生物,长着尖刺鬃毛,蠕动蜿蜒着身躯,阔长的大嘴,垂涎地看着前方。
“救命呀——”小女孩吓得掩面大喊。
尖叫引起了大虫注意,像锁定了目标般,直冲眼前的小女孩。
“畏界的爬足!”旅者斗帽下掠过一抹精光,凛笑着。“好家伙。”手指燃出焰芒,弹向眼前的庞然大物。
焰芒一沾上身,小火顿成焚身炽焰,大虫发出凄厉的惨号声,长足的身躯剧烈挣扎,大尾扫倒林木,随又窜入地下。
“那……怪物……死了?”看着眼前这一片残败景象的小女孩,张开掩面的手指问。
“不,有可能是逃回它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
“离这只有一个山头的荒魁之原。”旅者斗帽下的目光迎上了眼前的小女孩。“一处不属三界管辖的灰色地带,也是来自各界之人共生共存的地方。”
“你能对付这个妖怪,为什么不消灭它?万一它再回来,会害更多的人。”小女孩显然对这一点更为在意。
“它害了你吗?”
“差一点,如果不是我熟悉这座林子,早就被它吃掉了。”
“被它吃掉!”旅者缓缓站起。“如果追你的是妖怪,那在这个永远暗如黑夜的泥地底下不晓得埋了多少尸体,成天在这个雾雨蒙蒙的林子里诱骗旅者的你,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女孩惶恐退着身。“我是不小心在这林子里迷路了。”
“迷路!”对方嗤声。“刚刚才说你熟悉这座林子,现在却说迷路,黯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必定长年黑夜。”
“你是谁?”小女孩神情一变,尖厉问着。
“打乱自然界的运行,颠倒晨昏的法则,看不到绿意与阳光回到大地,还有未领受钥之印的妖魔,逮捕这类为害人界的妖魔,都是我的责任,你说我是谁?”
面对斗帽下一双逼视而来的锐芒,眼前的小女孩忽绽出不合童稚的拧笑。
“光城圣院的追捕者吗?”她伸出手,黑影的暗流从那细小的指头中流出。“如果把我当成一般的妖魔,你可就搞错了,只要一进入我张下的暗影中,任你有再大的本事都难逃出去,就算是光城圣院的人也一样!”
暗影如夜幕罩来,迅即淹没眼前可视之地,连带大树下的旅者和马匹,阴悚潮湿的树林只听得沙沙的雨声,黑暗像吞噬了一切生机,女子幽恻的冷笑回荡。
“我该谢谢你,替我解决了畏界的爬族,被这种大虫跟上,还真令人头痛。”活在地底的大虫,让她的暗影术无用武之地。“留你全尸,不让你被黑暗肢解,算是回报你。”
“那我该感激你的美意了。”一阵愉快的轻笑回应。“不过我更感激那只大虫逼你现身,否则追捕你这种藏在暗处的妖魔,还真棘手!”
“你、你才是追我一整天的人!”对方竟不为她的暗影术所困,黯魔错愕的看向四周。“滚出来——”
“黑暗中也能视物,向来是黯魔用来擒住敌人的手段,现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手,失去这项优势的你,就注定失败。”
“你又有何能耐能捉到我。”只要黑暗在,就没人能在夜幕中擒住黯魔。
“忘记告诉你,如果把本圣使当成一般追捕者,那你可要倒大楣了。”随即一声高叱。“青泉——”天际落下昊光,直直劈入黑暗中,顿时,数道光流缤灿飞出。
“圣使!光城圣使!”黯魔为来人的自称而惊愕。
此时风势大起,气流涌动,像要搅动这片黑暗,纷飞的光流以强劲之势,呈漩涡状环绕。
在这片若隐若现的光芒中,黯魔看到了一个环胸昂立在权杖上的……女子!
飘缎飞扬的白发下,紫瞳淡睨,看似清冽的气质反透一股妩媚风情。
“你……你是……”
权杖上的人,手指按住眉心,催动咒语。
奉天地之名,穹苍聚气——
环飞的光流忽如流星雨般在空中散开,逸落林中各处,幽暗的树林里霎时充满灿耀的绚丽,同一时间地表起了极大的震动。
“不好,畏界的爬足转回头了,主人——”原来的马匹也成展翅的蛇头鸟身,发出孩童般的细嗓音道。
权杖上的人紫瞳一眯,纵身高飞,带起脚下的青泉杖。
日月,开我封印——
飘立于空的白发少女,眉心的手指划下解印咒,金色强光由额上绽出,宝石般的樱花印浮出额头时,地底下的大虫也长嚎窜出。
“青泉——化刃——定邪——”青泉杖顿转成莹光长剑射往大虫顶门。
庞大的虫身被钉在半空,痛苦挣扎。
“主人——小心——”赛达警告喊着。
“哼,岂容她得手——”兰飞回身划出半圆光的屏障,挡下数以千道的黑影飞箭,每一道黑箭碰上光障,都像焦炭掉的尘屑。
“你——”看着背手飘立于半空中的女子,解开封印后,金穗的肌肤衬着一头栗色长发,有别先前清冽的白发明肌,此刻充满生机的灿耀,黯魔心中警戒。
“我是四季司圣中,代表生机和繁衍的春。”兰飞笑道。“没想到酷爱黑暗的妖魔,真实的原貌这么……鲜艳!”底下的黯魔已褪去小女孩的外形,现出妖媚的身段和橘黄的发色,赤褐长角在细细的眼和薄唇中,相当突出。
黯魔薄红的长唇勾笑。“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不见得能挡住我,因为黑暗还在!”纵然数道光流散到林中各处,却也只是分散的萤火之光起不了作用,这座树林依然在她掌控中。
兰飞没回应,只是悠然淡笑,她敛下紫瞳,额上的樱花印再次绽出金色光泽,栗发扬飞。
“至上界的春之神,给我一切拔擢、净化的力量——”
落于林中各处的光点像起共鸣般,放出强辉穿过枝叶,射透笼罩的阴霾暗影,直达天际,眨眼间林中无以计数的光柱林立,如晨曦般耀眼夺目。
“这……”黯魔惊恐,强光令她难受。
兰飞的身形由空中降下,右手打出结印,透过额上的樱花印释放出力量,叱道——
“以我春之圣使之言为令——绿意春回——”
当她踏上土地的刹那间,虹光像以她为中心点般,忽如浪潮涌灿散开来。
被钉于半空中的爬族大虫惨嚎不已,长年活于地底,光线对它像万剑穿心般致命,就在它几乎要被强光炼化时,钉在头顶上的力量却消失了,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地,忙拚着最后一丝气劲钻入地底逃命。
“主人……”兰飞身后的赛达不解。
“我本就没想取它性命,这只爬足应是不小心出了荒魁之原,迷失方向开到这座林子来,跟黯魔互争地盘。”
“黯魔,她要溜了!”见到前方逃跑的背影,赛达展翅追上。
“想要在有绿意阳光的地方,逃出春之圣使的掌握,是作梦呀,黯魔!”兰飞一扬手,七、八尺长的古铜卷纸,凌空开卷在眼前。“三界钥约的“枷锁卷咒”将制裁你的罪。”
当宣判的声响起时,奔跑的黯魔无论如何都甩不掉那像灌入耳内的每一个字。
“黯魔,未领受钥之印而擅离妖魔界,占据森林长期以黑暗笼罩,颠倒日夜晨昏,为祸过路旅人,今以魔皇大公之名判你第十七条罪。”
凝光的纤指划向卷纸上的第十七条罪名,整段条言字句随即透过纸背射出,飞入林中找寻目标。
“赛达,将黯魔送到南方的转裁庭,交给天相处理。”除非是上层妖魔或者犯下重罪,得直接交予光城圣院或四大圣君,以先天相克之力处置外,便是交付转裁庭发落。
“嗄,赛达知道。”林子里,赛达已用大鸟爪抓起被字言环铐锁住的黯魔,往南方飞去。
明亮的阳光衬映了满林鲜绿,清风徐来,拂动林荫深处,处处尽是风和丽景,站在其中的兰飞,却斜睨着虚空,没好气开口。
“莎婷,戏看够了就快出来,否则我走人了。”
一道美丽的倩影浮现半空,笑意盈盈地拍着手。
“呵,真是英姿非凡呀,飞飞,对你的丰功伟业向来听闻最多,今天可亲眼目睹了,果然勇气、魄力不输男子,难怪大司圣对你赞不绝口。”传使圣女莎婷,掩唇笑道。
“是呀,如果我能够更毫无意见、好说话、不反抗,乖乖地接下他老人家吩咐的每一件任务,他老人家岂止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