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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还点点头,低声重复这个名垂青史的地名,嘴角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韩世忠旋即道:“子归啊,我真是佩服你,你竟对江南山川地理如此了解我若不是派人询问江边渔民,压根不知此处有这么一处绝地,绝佳之地。”
徐还讪讪一笑,相当尴尬!我怎么知道黄天荡的?还不是因为你韩世忠不过,听言下之意,他竟事先不知黄天荡,那么在原本的历史上,兀术被围困于此,还真有可能是误入歧途,误打误撞。至于如今,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只是吧,不大好解释!
徐还无奈,只好信口扯谎道:“呵呵,我也是在临安武林门码头,偶然听船工说起”
“子归当真细心,只言片语便能发现如此重大战机。”韩世忠面带微笑,赞叹一声,但实际上心中还是有所揣测。
韩世忠肯定,徐还绝不是偶然听说黄天荡,可能是多方收集信息,仔细探查所得。
金军入侵江南,整场战事的发展徐还似乎早有预料,按照他建议的策略御敌,而今可谓是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运筹帷幄,神机妙算亦不过如此!韩世忠不禁在想,若无徐还,此战还不知结果如此,大宋当真可能有亡国之危。
而能做到这般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徐还背地里肯定花费了很大的功夫。他在北地日久,对金军和金国将领了解自不必多,但来了江南不过数月,竟有如此周全准备,着实让人惊叹,让人钦佩。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耐,如此心力,韩世忠是由衷的佩服。心中甚至生出一个念头,也许是天不亡宋,才有徐还这样的人物横空出世。
徐还并不知韩世忠有如此复杂的情绪,此刻他心里惦记的是这场黄天荡之围的后续。在原本的历史上,韩世忠好像围困了兀术数十天,但最终还是被其逃脱了。
因为黄天荡之战太有名,徐还有印象,但兀术如何逃脱这等细节他却记不太清楚,所以很难针对性的预防。
想来过程中必然会有苦战,而今兀术虽然被围进了黄天荡,但他仍旧手握数万大军。且身处绝境之后,金军为了求生,定然会全力反击,激烈程度完全可以预见。
“韩兄啊,金军虽遭围困,但我们的任务依旧艰巨。”
韩世忠深以为然道:“眼下情形,我以为不必进港追杀,只需守住江口,将金军围在此间,不消多日,想必他们便会自乱阵脚,甚至是崩溃。
然而金军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定有一番苦战,江北金贼闻讯,定也会派人前来救援,我们将腹背受敌。”
“必然艰难,自然全力应对顺道向吕相公求援,再派点援军吧!”徐还相信,知道兀术被围在黄天荡,吕颐浩一定会大力支持,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韩世忠点头道:“好,我这就传讯吕相公。”
“那么接下来,就看我们能把兀术围困多久了?”
“子归”韩世忠闻听徐还之言,沉吟片刻道:“子归以为我们我们终究困不住兀术?”
“兀术到底也是一代人杰,想困死他并非易事,我们尽力而为,尽量多斩杀金贼便是。至于兀术,再看情形吧,至于能不能,是不是一定要擒杀他?我以为还需慎重。
徐还沉吟片刻,悠悠叹道:“毕竟他是金贼四太子,身份非同小可二圣与我大宋宗室尽在五国城,少不得需要顾忌一二。”
第二四一章后方羁绊()
兀术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发现黄天荡是断头港之后,突围便是当务之急。
说来其实可笑,先前在临安,在镇江也一心想着突围,但仔细想想当时局势与今时遭遇有着天壤之别。
虽说也是被围困,却是被围困在江南,虽说只是一隅之地,但方圆也有数百里,足够腾挪捭阖。
而且江南乃是钱粮充足的富庶之地,压根不用担心粮草问题,加上手中的数万兵马,哪怕不能北归,也能与宋军周旋对峙,至少可以暂时自保。
然而如今数百艘船,几万兵马被围困在黄天荡内,江中断头港,四周皆是淤泥滩涂、芦苇沙洲和奔腾水流。当唯一的出口被宋军扼守之后,黄天荡便成了绝地。
当此之时,兀术不禁有些庆幸,幸好兵卒们从杭州抢掠了不少粮食药材,装船运送。短时间内倒不担心粮草问题,可粮食总有吃完的时候。
突围!
必须尽快突围,此乃生死存亡之关键。
不过兀术觉得越是情况危急,越是应该慎重对待,镇江水战之所以失力,酿成如今糟糕后果,就是操之过急,仓促开战所致,所以此战必须从长计议。
兀术的座军上,拔离速、汪伯龙、兀术的女婿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皆已在座,他们必须商议个对策,齐心协力。
“军心如何?”
这是兀术当前最为关心的问题,由得胜而归突然大败,身陷绝境,他很担心士兵们不能接受,引发军心动荡。
拔离速沉声道:“回四太子,黄天荡实情已经严密封锁,下面的将士并不知情,只当是在此暂作休整,不日与宋军决战。”
“那就好!”
“四太子”拔离速面露难色道:“但恐怕也瞒不了几日,所以决战突围之事恐怕要尽早。”
“嗯!”兀术点点头,叹道:“瞒不住的,迟早会知道,也不打紧,绝境突围,三军求生,或能激发士气,背水一战。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孤并不想走到哪一步。”
“四太子,那便及早突围吧!”汪伯龙道:“我观宋军兵力并不多,我们拼力死战,获能突围否则等宋军大举增援,彻底封锁了江口,我们的处境就难了。”
突合速道:“援兵我们也有,小婿以为,当通知建康留守兵马,以及江北瓜州水军,袭击宋军水师背后,我们前后夹击,或可事半功倍。”
“吕颐浩和岳飞严防死守,留守兵马以杜充的降卒为主,建康是指望不上了我们在江南倒不是没有水军,可惜被刘光世挡在九江过不来。”
兀术道:“唯独能指望的便是江北了,飞鹰传讯去瓜州,着水军救援。另外,给完颜挞懒去信函求援。”
拔离速心头一震,讶道:“四太子,挞懒都统那边还不至到这个地步吧?”
“哼!”兀术苦笑着摇摇头,叹道:“孤也不想,但如今这局势,不得不想想坏处,早做打算,求援不过丢了几分面子,涨了挞懒几分威风罢了,算不得什么。
而今求援,挞懒必须有所回应,毕竟同是大金之臣等事到临头再求援,一句仓促调兵,救援不及,我们只能徒呼奈何,就连陛下也无可奈何”
除了这些,兀术还有很多话并未明说。其实此举并非只是为了求援,更大程度上是向完颜挞懒“低头”,为北归之后做打算。
金国朝廷在对宋问题上其实是有分歧的,有人主战,他兀术便是代表;亦有人倾向主和,便是以完颜挞懒为首。
此番征战江南,若是大胜而归,自然是主战派占上风。但自己没追到赵构不说,还损兵折将,而今更是被围在黄天荡绝境之中,即便突围出去,那也是战败逃奔而归。
而且经此一役,兀术自己也意识到宋军顽强,宋国也并非不堪一击,短时间内想要灭宋很难,必须从长计议。
短期之内,金国朝廷势必也将刮起一阵主和风,完颜挞懒很可能掌握更大的权力。早些“低头”,完颜挞懒若是识趣,也不至于过分针对自己。
唉!也是无奈,谁让金国朝廷,女真皇族山头林立呢?偏生父亲太祖皇帝死后,皇位是兄终弟及,搞得自家兄弟几个,正经的皇子处境艰难,前线激战时仍不得不顾及后方羁绊,真是无奈!
兀术暗叹一声,旋即道:“好了,言归正传,商议下明日交战事宜。”
“是!”
普陀山,位于舟山群岛东部,乃后世著名海天佛国。宋帝赵构如今就在此处,名为祈福,实为逃难。
赵构在岛上已经居住了大半个月,金军没有追来,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暂时安全,赵构最为挂念的无疑是江南战事,奈何海陆分隔,消息来往不便,他竟一无所知。明州知州赵伯谔已经前去打探消息,也不知情形如何。
就在赵构焦急之时,近身侍候的宦官蓝圭快步而来,喜滋滋道:“官家,赵知州回来了,还擒获了几个金贼。”
“哦?”赵构眉头一动,呼喊着随侍的官员,沉声道:“走,去瞧瞧!”
一座佛寺改建的行宫前,数十个耸拉着脑袋的金兵被宋军摁在地上,明州知州赵伯谔快步而来,行礼之后道:“陛下,此乃臣在昌国(舟山)岛西擒获的金兵,审问得知,乃是兀术派出追击陛下御驾的先锋”
“金贼先锋已经到了昌国?”赵构猛然一惊,神情顿时有些紧张,几乎有第一时间奔向码头,乘船南下福州的念头。
赵伯谔赶忙道:“陛下莫急,并非如此,金贼先锋在曹娥江与钱塘江已被驸马和韩世忠将军绞杀,这些只是漏网之鱼,船只顺江漂到了昌国”
“哦!”赵构这才松了口气,问道:“江南情形如何?”
“兀术大军肆虐江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江南百姓蒙受厄难。”
意料之中的事,赵构虽然难受,但还算淡定,旋即又问道:“临安呢?吕颐浩、徐还他们可曾守住临安?”
“这这”赵伯谔支支吾吾道:“臣得到消息,诸将并未坚守,而是而是弃守临安。”
“什么?”赵构脸色一变,身边众多文臣一片哗然。
第二四二章诛心谗臣,苦战勇将()
弃守临安!
这几个字落在君臣耳中,无疑是惊天炸雷。
临安那是什么地方,大宋行在,事实上的都城,竟然弃守了?
当然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面对金军的强大兵锋,临安多半是守不住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跟着皇帝一起逃亡海岛。
但守不住和弃守完全是两回事,性质截然不同。
这些武将,简直胆大包天,太不像话!文臣们顿时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各种各样的指责之语不绝于耳。
赵构的脸色有些阴沉,一时沉默不语,想必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守卫临安的是何人?如此有亏职守。”参知政事范宗伊沉声询问。
赵伯谔低声道:“刘太尉据守湖州,苦战两日撤退;驸马据守吴江桥一日,不得已断桥撤退,至于临安好似无人据守。”
“刘太尉和驸马没有撤回去据守临安?”范宗伊反问一句,然后好似喃喃自语道:“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守临安?还是畏惧金军兵锋不敢”
这
一旁的官员闻声皆不敢言语,毕竟兹事体大,涉及的人更非同小可,岂敢惹祸上身?
眉头紧皱,阴沉着脸的皇帝赵构则问道:“临安城怎样?”
“阖城百姓被提前疏散,金军占据一座空城,并无太多人员伤亡,不过”赵伯谔低声道:“金军大肆抢掠,据悉装运财物的船在武林门外的运河里绵延数里”
呃
文臣们又是一片哗然,疏散百姓这没问题,毕竟善待百姓在大宋是无可争议的政治正确。但被金军抢掠虽说他们出城之时随身携带了细软,重要财物,但家中府邸留下的好东西也不少,而今恐怕
这些无用的武夫,文官们下意识怪罪到了弃城不守的武将身上,完全忽略了临安本就难以坚守的事实,指责之语再次响起。
“太不像话了,临安行在,国之重地,竟弃而不守,任由胡虏抢掠。”
“是啊,胡虏残暴无状,恐怕临安城”
众人心里都知道,金军野蛮,很可能会和往常一样有焚城之举,如此城中的行宫,尤其是他们刚刚置办的宅邸将会化为灰烬。
赵伯谔赶忙道:“金贼撤退之时,确实意欲放火,不过幸得天降甘霖,金军未能得逞,临安城池建筑无碍”
“幸运啊!”
众文官顿时松了口气,庆幸不已,宅邸算是保住了。
有人当即道:“多亏了陛下在东海之滨祭祀祈福,龙王这才行云布雨,保临安免受火焚之灾。”
“是啊,陛下功德无量。”
听到奉承之语,加之临安无恙,赵构眉头略微舒展,问道:“吕颐浩、刘光世、徐还、韩世忠等人而今何在?”
“这个”赵伯谔连忙道:“陛下恕罪,江南突降大雨,信使来往不便,诸位将军的下落尚不清楚。”
赵构神色为之一黯,几个将领几乎手握大宋目下所有兵力,自己这个皇帝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陛下莫要担心,想来几位将军肯定在布置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