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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料之中的事情,赵构握拳道:“太后慈爱圣明,由她老人家垂帘听政,自然甚好,朕应允便是,可立即着中书拟旨。”
一旁的徐还却暗暗摇头,在这件事上赵构还是太乐观,或者太年轻了。
果不其然,苗傅摇头道:“不,陛下臣等以为,陛下还是效仿上皇,由太子登基,太后垂帘听政为宜。”
此言一出,宫墙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赵构拳头紧握,指甲已经扎进肉里,身体甚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是觉得叛军欺人太甚,远远超出了他的底线。
徐还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一方面是未卜先知,早有所料。另一方面,苗傅、刘正彦这样做完全符合常理,清君侧说白了就是逼迫君王,乃是不臣之举,必遭君主嫉恨。为了避免秋后算账,要么杀了皇帝,改朝换代,要么换个皇帝。
扶持年仅三岁的皇太子赵旉登基,说白了是让太后垂帘听政,但实际上则可以“挟幼君以令天下”,大权在握,何乐不为?
徐还甚至在想,先前吴湛在苗傅耳边说的就是这句话。
见赵构不为所动,苗傅的手下张逵上前道:“圣人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望陛下今日应以大宋江山社稷和天下黎民百姓为重,退位,请太子登基,上皇早有先例,还请陛下效仿君父。”
言之凿凿,貌似理由充足,但赵构心中却连连冷笑,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效仿君父?当年金军来袭,父皇是担心成为亡国之君,才匆匆将皇位传给太子赵桓,当时今日情形完全不同,如何能相提并论?
赵构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但眼下情形似乎容不得自己说个‘不’字?
尤其是大臣们似乎有所动摇,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有的反对,有的赞同,这个情形让赵构更是心乱如麻!
“陛下且先坐下,从长计议吧!”近处的臣子见赵构风中凌乱,赵构则冷笑道:“朕还有资格坐在此处吗?”
自称“朕”,自然是还将自己当皇帝,但皇位摇摇欲坠,赵构此刻心中难免纠结苦闷。
徐还看在眼前,暗暗摇头,为今之计,只能等太后来了以后再说。
不过多时,孟太后便在内侍和宫娥簇拥下前来,意外的是柔福帝姬竟跟随在身边。她一身宫装衣裙,扮作寻常宫女随侍在侧,也不知是何缘故?
多日不见,徐还自然甚是想念柔福帝姬,看样子她在皇宫里的生活不错,颇得太后喜爱。只是今日这宫门口乃是非之地,前来此处实非好事!
太后到来,却不愿意登上城楼,反而要直接出宫门去安抚叛军。
赵构闻听此言,连忙从城楼上下去阻拦,徐还亦跟随百官下去,阻拦太后,阻拦随行的柔福帝姬。
“太后,外面皆是叛军,您不可出去冒险。”赵构第一个不同意。
“是啊,万一叛军挟持太后,该当如何?”
“太后乃千金贵体,实在不宜犯险。”
“怕什么?”轿帘掀起,一个慈眉善目,雍容优雅,气定神闲的老妇人朗声道:“叛军不敢犯吾,你等不必担心。”
宰相朱胜非赞同道:“没错,太后身份贵重,叛军定不敢对太后不敬正好趁此机会试探叛军意图。”
“可是”
孟太后道:“好了,就听宰相之言吧!”
宰相力排众议,太后又如此坚持,即便是皇帝赵构也反对不得,他能做的只能是让徐还安排人护卫太后。
“你就是护送福国归来的徐还?”
赵构趁机道:“今日也亏得他发现苗傅等人行为不轨,及时前来护驾,否则”
“臣徐还拜见太后。”徐还赶忙上前拜见这位大宋德高望重的老太后。
历经四朝兴衰荣辱,孟太后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是以处变不惊,看似只是个垂暮妇人,但正襟端坐之时,气定神闲,颇有威势。
想当初在东京城里,她不惧张邦昌胁迫,毅然痛斥伪帝,大义凛然地支持赵构登基。今日御营兵变,兵马围困皇宫,赵构尚且惶惶不安,但老太太却稳如泰山,镇定如故。
而且不惧危险,主动出宫去安抚叛军,此等做派与气度,也不知宋哲宗当初哪根筋不对,竟将其废黜?
也幸得如此,孟太后别居道观之中,在靖康之变中躲过一劫,成为皇室老祖宗,大宋的定海神针。
靖康之变,她支持赵构登上皇位,保证了大宋国祚不致中断。今日苗刘之变,孟太后再度出马,完全一副力挽狂澜的架势。
这份气度,这份责任感,着实让人尊敬!
“嗯,很好!”孟太后盯着徐还打量片刻,欣然道:“吾一直想见见你,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吾且先出宫去见见将士们。”
徐还躬身道:“臣为太后护驾。”
孟太后摆手道:“不必,他们不敢无礼。”
“可是”徐还下意识看了一眼柔福帝姬,赵构和朱胜非也目光也都微微不自然。
孟太后心如明镜,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摇头道:“吾只带个侍女,并几个抬轿的小太监即可。”
虽不解孟太后为何要带着柔福帝姬,这一说徐还倒是坦然不少。
福国长公主初归,且深居宫中,在场只有为数不多几人认得,叛军并不认识,她现在只是太后的贴身宫女而已。
“照顾好太后,一切小心。”
“是!”柔福帝姬与徐还四目相对,轻轻点头。
宫门开启,孟太后乘软轿而出,柔福帝姬扮作宫女随侍在侧。
徐还则率领精兵站在宫门之后,唯恐苗傅趁此机会攻入城中,情势依旧紧张。
第一九四章劝君退位()
孟太后德高望重,出宫门时叛军未敢有异动,反而齐刷刷地躬身行礼。
“劳动太后安养,臣之过也!”
苗傅上前下拜,首先是请罪,但话锋一转道:“然当此之时,外敌入侵,我大宋危机四伏,望太后以天下苍生为念,避免生灵涂炭,恳请太后匡扶朝政,安定人心。”
“罢了,我大宋乱局已非一日。”孟太后叹道:“昔日道君皇帝(宋徽宗)任用奸佞,以至于朝廷结党相争,又妄图联金灭辽,以至于引狼入室,方有今日危局。
然今上的仁孝清明,临危受命,保我大宋国祚延续,有功有为。如今只是被奸佞懵蒙蔽,贻误罢了!如今王伯彦与黄潜善已被逐出朝廷,听闻王渊、康履也被你等诛杀,这不是挺好吗?”
“是挺好,但若非只如此,怕是不行。”刘正彦摇头道:“虽说是奸臣蒙蔽圣听,但陛下臣不敢冒昧揣度君上过失,只是为让将士与天下人心安罢了。”
“好,既然你们这么说,亦相信吾老迈之躯。”孟太后道:“那吾便垂帘于朝堂,与今上一道听政,督促其励精图治,匡正其过失。”
苗傅坚持道:“太后,陛下已然让将士们失望当此之时,为安人心,还是让太子登基,太后辅政方能安定人心。”
“哼哼!”孟太后摇摇头,叹道:“即便是四海承平之时,幼君登基,也难免主少国疑,国朝不稳。何况如今金贼入侵,大宋江山风雨飘摇,吾一老迈之躯携一冲龄幼主,何以安天下?”
苗傅道:“太子仁孝聪敏,太后慈爱圣明,必可天下归心,将士臣民共心协力,效忠大宋。”
孟太后泰然稳坐,摇头道:“吾心甚忧,不以为然。”
见此情形,刘正彦按住刀柄,沉声道:“太后,此乃万千将士心声,我等今日为国谏言,不负国,若太后不允,那臣等只得解衣就戮。”
刀刃出窍稍许,在阳光下寒光闪耀,上面仍旧带着血迹,充满血腥味道,刘正彦无疑是想以此吓唬妇人。
然而孟太后依旧正襟危坐,气定神闲,甚至连其身边的侍女,都宁静肃立,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意。
他们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都经历过风浪,见过比这凶险十倍的情形,早已见怪不惊。
此情此景,不禁让刘正彦有些气恼,面孔狰狞道:“太后,臣等为将,可随时为国捐躯,不畏生死。然臣恐我等引颈就戮,将士不明就里,一旦哗变,伤及太后、陛下,以及满城臣民,动摇社稷,危害国家,那就不好了!”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苗傅趁机道:“为阖城百姓安危,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还请太后应允,让陛下退位,太子登基。”
孟太后依旧沉吟不语,显然不愿意立即让步。
刘正彦恼怒之下,几乎想要拔刀胁迫,但被苗傅拦住了。
“朱相公,你身为宰执大臣,难道就没什么话说吗?”苗傅朝城楼上喊了一嗓子。
没办法,宰相朱胜非情知今日躲不过,加之是自己力排众议让太后出宫的,当此之时,不能不出面。
宫门再次开启一道缝隙,朱胜非也出宫去了。
透过缝隙,徐还看到孟太后和柔福帝姬孤单的背影,以及身旁刘正彦略微出鞘的刀锋,心中不禁颇为忧虑。
太后出面,宰相出马,恐怕亦不能解今日之局,长此以往,恐生变故。尤其是柔福帝姬的安全,孟太后为何要带着她涉险呢?
当此之时,叛军肯定不敢对孟太后下手,但杀其侍从,挟持太后却是敢的。虽说未必会这么糟糕,但所谓关心则乱,徐还不敢冒险。
不能再沉默,徐还当即掉头往宫墙下一所庭院而去,皇帝赵构暂时在那处休息。
见徐还进来,赵构脸色一沉,连忙问道:“徐卿,可是发生什么变故?”
“暂时没有,太后与朱相公正在安抚叛军只是目前看来收效甚微。”徐还沉声道:“臣恐稍后生变,所以请陛下早做准备。”
“准备?朕当如何准备?”赵构本是无助下意识的反应,但随即眉头一动,问道:“徐卿,你可有对策?”
“陛下”徐还略微沉吟,朗声道:“依臣之见,而今有两条路。”
“哪两条?”慌乱之中,赵构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徐还道:“其一,臣掩护陛下突围出去,叛军虽然人多势众,但臣自问聚集宫中力量,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陛下出宫,出城前往他处,便可号令天下兵马,勤王护驾,平定叛乱。”
“此举”
不等赵构多说,徐还便道:“此举过于凶险,陛下乃万金之躯,臣恐突围之中,刀剑无眼。而且一旦突围,临安必乱,到时候太后、太子、公主,宫中诸位娘娘,满朝大臣与阖城百姓安危难料。临安一乱,天下生变,如今金贼进犯江淮,若是趁虚而入,我大宋恐有亡国之危。”
赵构显然是被吓住了,几乎毫不犹豫道:“那第二条路呢?”
“陛下退位,太后扶太子登基。”
“什么?徐还,你也”赵构下意识的反应,显然是怀疑徐还的用心。
徐还连忙道:“陛下,臣绝无他意,且听臣细说缘由。”
“罢了,你且说说。”
“陛下,当此之时,平叛比皇位要紧。”徐还沉声道:“陛下暂且退位,登基的是太子,辅政的是太后,依旧是大宋江山。
只要叛乱平定,太子年幼,太后年迈,何以主政?且都是陛下的至亲,到时候自然会还政陛下,所谓退位,不过一时缓兵之计罢了!”
闻听此言,赵构心情稍稍舒缓,示意徐还继续。
徐还也松了口气,续道:“为今之计,想要平叛需要兵力,临安兵马几乎尽在苗傅手中,那么只有调动外地兵马勤王护驾。可惜陛下受困宫中,难以下旨传讯。
而今唯一传讯的办法便是陛下退位,新君登基,必定晓谕天下,到时候各州将领必可知晓。陛下春秋正盛,又是国朝危难之时,陛下不可能主动退位,各州将领大都是聪敏忠义之辈,自然探查临安情形,前来勤王护驾。”
第一九五章四个条件()
赵构之所以对退位反应强烈,盖因过往历朝历代太上皇的悲惨遭遇。
皇位是有魔力的,一旦新君登基,迷恋权位,通常是绝不愿意交还皇位给前任,而且会千方百计地防着太上皇。
唐朝李世民对李渊如此,唐肃宗对玄宗李隆基也是如此,他赵构担心他日二圣归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人说太子是古往今来的高危职位,其实太上皇才是,轻则幽禁终老,晚景凄凉,重则丢掉性命,骨肉相残。
因而,赵构心里下意识抗拒退位。
但徐还旁观者清,帮他厘清了一个事实,他这个太上皇不同以往。
继位太子是自己三岁的儿子,懵懂无知,如何贪恋权位?孟太后也年纪大了,且是深明大义的仁慈之人,绝非贪恋权势的吕后之流,宋室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