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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徙?还要抄家?朱有德听罢之后只觉得天昏地暗,没了钱财,没了人脉,举族上下岂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对于大汉律,朱有德也是略懂的一二的,他知道一旦坐实了持械围殴朝廷官员的罪名,只怕真的难逃一劫,为今之计唯有咬紧牙关,矢口否认:“刘七你血口喷人,今日我只是昏了脑子,想来买些盐货,没曾想冲撞了尚未接任的李游缴,对于折损的盐货财物,我愿加倍赔偿。”
好一招避实就虚,冲撞一个朝廷命官跟冲撞一个平民百姓,这性质完全不同!
虽说这也是实话,可李贤不禁心中琢磨着,此贼该杀!打蛇不死必为其害,不过,现在还没到他出手的时候。
果不其然,听到朱有德狡辩,刘七顿时勃然大怒,他咆哮道:“朱有德,死到临头你还不肯悔悟,你以为天下人的眼睛都被你一人蒙蔽了吗?”
朱有德已经把刘七恨到了骨子里,如果不是这个小人,说不定他早已经大获全胜!
“刘七,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我是什么意思,你问问陈阿留,再问问其他人就知道了!”
朱有德心生不妙,他知道自己错估了形势,在这种状况下,孰是孰非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是掌握权势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回首反顾,朱有德目视陈阿留,对方惭愧地低下了脑袋,他悲愤交加地说道:“好你一个陈阿留,我朱家待你不薄啊!”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出口,陈阿留当即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作证,李游缴接任在前,朱有德袭击在后。”
话音未落,有灵醒的家伙已经纷纷应合,“没错,是李游缴上任在先,朱家围殴在后”……
等到后来,连朱家的奴仆都有人反戈一击,在朱家的伤口上狠狠地补了一刀。
事到如今,狡辩已经没有意义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朱有德绝望之下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帮颠倒黑白,忘恩负义的杀才,我朱有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刘七冷晒:“你们朱家仗势欺人,颠倒黑白的事情难道做的还少吗?”
朱有德哑然,赵家庄的百姓却是欢呼不已。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公子,你快逃,莫管我们”,绝望关头,十余名朱氏门客骤然暴起,他们裹挟着朱有德井然有序地分成两队,一队前冲,一队殿后。
朱有德哪里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眉目间闪过一丝决绝,拔腿狂奔。
事发突然,谁也想不到在陈阿留都降了的情况下,朱有德还会行这等亡命之举,要知道,如果他不逃,就算束手就擒,李贤也绝不敢杀他,可如今这种杀人夺路的做法就是在作死了,任何一人都有权利将无视大汉律法,拒捕抗命的朱有德斩杀当场!
刘七隐秘地与李贤对视一眼,旋即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朱有德,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了。”
说罢,刘七弯弓搭箭,只是略微瞄了一眼便一箭射出。
嗖,箭矢带着索命的凄厉之声转瞬及至。
朱有德骑在抢来的马上,正要打马狂奔,忽而听到脑后生风,他吓的三魂出窍,刚想低下头来,可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拍。
“噗哧”,箭矢入肉,带血而出。
百步之内,刘七抛射的箭矢精准无比。
朱有德干咳了几声,吐出几口血抹,落马倒地而亡。
“公子!”
剩下来的朱氏门客嚎哭不已,他们有的自刎而亡,有的使出两败俱伤的招数,当然,更多的人都想逃出生天。
然而,刘七姗姗来迟,又怎么会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罗织罪名,箭杀朱有德,这两件投名状已经递交了出去,往后,李游缴于情于理都不该亏待了自己!
刘七这般想着,下手愈发狠辣。
“噗噗噗”,三箭射出,箭箭致命、
没多久,朱氏门客便死伤殆尽。
彻底消泯了祸端,刘七自觉脸上有光,他快步来到李贤跟前,嘴里道:“李游缴,人犯已经尽数擒拿,不知该如何发落?”
李贤往人群中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陈阿留暂且去职待命,其余游缴兵丁一概无罪,朱氏一干党羽押往游缴所大牢。”
“游缴英明!”
得到赦免的游缴所兵丁眉开眼笑,若不是刘七来的刚刚好,他们险些就要犯下大错,还好,新任的游缴大人大量,不计较他们的无礼行径……
至于陈阿留,已经准定失势的可怜人,谁又去管他?
第21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朱有德一死,剩下的朱家奴仆再无反抗之意,盐丁收缴了他们身上的武器,又用麻绳将他们捆缚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李贤才笑道:“刘七,其实县里根本就不会有援军过来,对吧?”
刘七讶然失色,他没想打李贤这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游缴英明,县里出兵的事情根本就是个幌子,那是我怕朱有德狗急跳墙杜撰出来的……”
说罢,刘七与李贤相对而笑。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将人犯押到县城,又与介亭县令见上一面,陈述了事情经过。
隐秘地允诺了诸多好处之后,朱有德持械围杀新任游缴的罪名就这么定了下来,而作为交易,李贤放弃了瓜分朱家城内财产的机会,只要求吞下城外的盐场,至于朱家的那些奴仆,几乎就算是白送的,县令大手一挥,尽凭李贤处置。
背后有糜氏做靠山的人物,介亭令可不想得罪了。
出了县衙,李贤心中感叹,从今天开始,自己也是个有官职的人了,哪怕是个不入流的杂官,可这依旧是一个新的开始。
游缴所位置偏西,却占据了一块好大的地盘。
李贤走马观花地围着院落转了一圈儿,粗略看去,怕是不下二十亩地。
这要是在后世里寸土寸金的大城市,怕是值个几百万吧?李贤一阵腹诽,接着便来到游缴所正门。
门口,两个盐丁正鬼鬼祟祟地说着悄悄话,内容无非是新任游缴以数十乡民大破数百朱家奴仆的事迹。
朱家往日里在介亭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它麾下的家奴又岂会差到哪里去?
反观那些乡民,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些泥腿子罢了。
因而,在众人的想法中,乡民之所以能够获胜,靠的就是李游缴大发神威。
有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做头目,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临来之前,李贤已经从赵亮口中得知了游缴所内的大概情况。
朱富贵担任游缴职位之前,介亭县内有三个乡,每个乡内都有一个游缴所,后来在朱富贵的排挤打压之下,三个游缴所合并,统归一人管辖。
于是乎,谁掌握了游缴的职位,谁就等于掌握了县内三成的武力。
从某种意义上说,游缴等于是整个县内的四把手,响当当的人物,仅仅位居县令、县尉、县丞之下!
如果没有糜三公子的支持,这等差事说什么也不会落到李贤头上的。
迈步跨进游缴的院子,李贤不禁心中暗爽,老子如今也是个官儿了,在后世里为了考取铁饭碗,他整整做了四年的考公炮灰,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在某单位做个混吃等死的临时工,现如今,时光流转,他李贤在万恶的封建社会成了官老爷,那股得意劲儿甭提了。
要不是惦记家里藏着的嫂子,李贤甚至生出一股堕落的念头……
按照惯例,游缴所内真正有俸禄可拿的盐丁只有二十三人,而其他二百多人马都是些白丁、帮闲,也就是些没有俸禄,只靠赏金存活的临时工。
当然,就算是临时工,也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进入其中,谁不知道游缴所是个肥差?
眼下,对于李贤来说,并不需要彻底得到每一个人的效忠,他只需要与众人照个面,稳定人心,再次确认一下游缴所内的规矩便可以了。
至于所内的规矩是什么,自然由李贤来定。
铛铛铛,锣声响起,一名嗓门奇大的盐丁吆喝起来:“李游缴有令,所有在册的帮闲、白丁、吏员尽数到校场集合。”
此次前来赴任,李贤只带着赵亮一人,而在刘七的介绍下,他也知道自己麾下还有一人叫李平,出任游缴金曹,负责稽查税钱,还有一名书佐名叫赵俊,掌管内务,至于游缴贼曹一职,原本是由陈阿留与刘七两人共同担任的,如今陈阿留去职待罪,这职位便由刘七一人担当。
说话间的功夫,整整三百人的队伍便集结到一起。
乱哄哄的队列,杂乱不一的服饰,还有不以为然的表情都令李贤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群乌合之众,甚至连赵家庄的乡勇都比不过。
赵亮眸子闪过一股轻蔑之色,刘七则涨红了脸,上午赵家庄乡勇整齐划一的动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与之一比,自家的兵勇确实上不得台面。
暴怒之下,刘七没好气地吼了一声:“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看看你们这帮熊样,莫要丢了我们游缴的脸面”
这三百人马中的一多半都是刘七的直属人马,另外的一半在上午又受到过刘七的好处,因而刘七这一嗓子下来倒也是颇有成效。
李贤长的人高马大,他身穿锦袍,头裹帻巾,从低处仰望,显得气势十足。
十九岁的少年,在众人心中原本是乳臭未干的小子,可台下的这些盐丁却没有一个人敢生出小觑的心思。
不及弱冠之龄便担任这等肥差,这要是再长大些,介亭县内谁可匹敌?
站在高高的木台之上,李贤朗声说道:“游缴捕盗贼,管治安,责任重大,容不得尸位素餐之辈藏匿其中,今日我初来乍到,便立下个规矩:抗令不遵之辈,一律开革逐出。”
台下鸦雀无声,不管是帮闲还是白丁都是相顾失色,李游缴这是玩真的呀!
真要是被开革出去,那日后在乡里还如何做人?又要到哪里找这种油水足、权力大的职位?
在盐丁心中成功烙下了威慑的影子,李贤见好就收,又道:“有功就有赏,有过就有罚,大家伙儿放心,我李贤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只要遵我号令,日后少不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好时候。”
这就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了,虽然明知这是李游缴玩的恩威并施的把戏,可众人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根据刘七的了解,李贤不过十九岁的年纪,换做他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训话,怕是吓的话都说不利落,可看看李贤,人家那股云淡风轻的神态,着实使人佩服。
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心计,这等人物宁可为友,绝不可为敌!
第22章 跟着你去县城()
新官初来乍到,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唯有实打实的利益才能打动人心。
简单的训话过后,李贤便让盐丁各自散去,而他则在刘七等人的陪同下进入了正厅。
分主次落座之后,李贤从怀里摸出两块金饼,他抛给了刘七,嘴里道:“你去买些酒肉,晚上让大家好生乐和乐和。”
刘七原本盘膝坐下,这会儿立刻跳将起来,他捧着两块金饼却好像捧着烫手山芋一般,嘴里连道:“这可使不得,游缴,按照规矩应该是我们给你接风洗尘,哪有让你破费的道理。”
书佐赵俊与金曹李平也出声应合,哪知道李贤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不妨事,这是我给弟兄们的一点表示,当然,要是不够的话可得你们自己补上了。”
两块金饼差不多是十贯铜钱,买上几百斤肉食,再买些水酒是绝对足够的。
刘七见李贤打定了注意,便收起金饼,道:“游缴说笑了,这金饼足够大家伙吃上一夜了。”
金曹李平笑道:“所里的夯货虽然不堪大用,但却知道知恩图报,游缴待他们如此厚道,他们必定感恩戴德。”
书佐赵俊也是心中暗喜,新任上官如此大方,摆明了不是斤斤计较的铁公鸡,跟着这样的人物混才有奔头!
如果换做他人,只怕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搜刮地皮,哪里会管他人的死活?
都说赵家庄李贤是个豪杰,现在来看,传言非虚。
接下来,在金曹李平、贼曹刘七的见证下,书佐赵俊恭敬地将铜印移交给了新任游缴。
朱富贵死后,游缴铜印便一直锁了起来,一直等到新官上任才可交接,这是规矩。
接过铜印便意味着李贤正式成为大汉朝不入流的小官吏。
满足地吁了口气,李贤笑道:“接下来还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刘七、李平、赵俊急忙打起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