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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国秘史-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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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的孙雨霁看了看,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了下去。

    “娘希匹,她怎么下得去口?”何允晟皱眉。

    我也吓了一跳,当年孙雨霁爱干净到我进她房间前必须沐浴熏香,不许坐她床,不许碰她的书,骑马回来不换衣服敢去见她就往我茶里下毒,说是再犯就让我断子绝孙。那时候觉得孙雨霁的屋子真是比佛祖的莲座还干净,她坐在那里看书一看就一整天,有时候我都觉得她可以立地成佛,死后火化都会有舍利子。

    看孙雨霁做出这般虐待自己的行为,我和何允晟大为吃惊,再看看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我们俩想想就觉得有些恶心想吐,不想再看。

    结果在我意料之中,孙雨霁赢了。

    整整一个上午,入了冬的戊城,非常冷,我和何允晟一人裹一件貂裘在身上,缩在位子上喝着热茶,烤着火;孙雨霁一个姑娘,只批了件披风,站在台子上,写房子、配药,干净利落绝不含糊。看着台子上站在男人之间略显单薄的孙雨霁,我有点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好多年前相府的那场火,孙雨霁抹了把眼泪就跑开了,我也是看着她的背影。几年过去,孙雨霁显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暗恋我三哥的小姑娘,她真的成长了,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医者。

    平王对孙雨霁大为赞赏,要特聘她为太医,好在孙雨霁没有抗旨,她也没有很兴奋,谢恩退下后,就直接朝我和何允晟这边走过来。

    “你行啊,孙雨雪,我真是小看你了。”何允晟笑道,“我以后可不敢再惹你了,哪天你给我下药我不得被你毒死。”

    孙雨霁笑道:“我可不想背上谋杀侯爷的罪名。”

    何允晟大笑,问:“你不是最爱干净么?今天那玩意儿你也下得去口?”

    “医者父母心,不痛病人之痛怎么救人?”孙雨霁说得轻描淡写。

    我瞧孙雨霁鼻头都冻红了,就解下貂裘给她披上,孙雨霁道:“别,你夫人知道,你回去又得睡外屋。”

    “那你上次还逗她。”想起上次我还有些无奈,因为孙雨霁的恶作剧,我睡了整整两夜客房。

    “好玩儿呀。”孙雨霁眨眨眼。

    “你放心,既是国师要的你,你日后在太医院肯定节节高升。就是党争案的事儿,你放下了?”我问。

    孙雨霁想了想,道:“并不是放下了,只是我愿意等,我愿意等到翻案的那一天。”

    “谁给你做了思想工作啊,先前我说那么多都没用。”我打趣道。

    “不告诉你——相爷啊,翻案这事儿就靠你啦,拜托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尽早当好这个丞相,我还指望你呐。”孙雨霁又展现了她的变脸绝技,突然就笑嘻嘻地和我说。

    “那你嫁给他好了,给彧蓝做小妾,每天和冬葵打架,我肯定每天去看。”何允晟调笑道。

    “何允晟!你说什么呢你!”孙雨霁推了一把何允晟,二人打闹起来。

    我在一边瞧着,第一次觉得,这个这个六岁就成了孤儿,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一直默默无闻的姑娘,是那么闪亮。

    自古巾帼无数,而今国医无双。

第三章·江山入画(上)() 
一。

    辰平王二十年,我当上丞相的第二年,也许是我新官上任,老天爷想考验我,这一年不太平,从初春千里江山图那件事开始。

    二。

    我十八岁那年,娶了我夫人姚冬葵。夫人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我老丈人调度管理朝中官员,是六部尚书里资历最老的一个,生了一窝儿子,就夫人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宠爱,惯得我夫人向来说一不二,而且最喜欢逛街,还特别败家。光胭脂,同种色号的胭脂她要买齐戊城所有的胭脂店的产品。作为一个进步女性(她自封的),她对于“纳妾”这一辰国男子正常的生活娱乐方式是恨得咬牙切齿,所以我原来娶二十个小老婆的梦想也破灭了。

    夫人身体很好,不想今年东风吹得有些猛,初春,夫人像美人灯一样被吹倒了。我叫秋茗去宫里请太医,秋茗回来和我说,小香公主也病倒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叫去故人阁伺候了,宫里正乱呢。

    我一听是小香公主出了问题,也就打消了找太医的念头。辰国的小香公主韩晨,也算是位传奇人物,我小时候当过几年她的伴读,她从小聪明伶俐,五岁就封了嗣子,小名小香,赐号麟德。这个小名怎么来的不知道,坊间传言公主出生自带香气,民间也就叫她小香公主。

    小香公主病了,自然是以她为先。

    秋茗回府后,我又找了些民间医馆的大夫,他们都说夫人这是肺痨,救不了了,吓得我喝茶的茶杯都摔掉了,他们以为我生气,跪下来不停地磕头。就在这个空当,孙雨霁派人从宫里传了话来:你去瞧陈立夏。

    孙雨霁让我找陈立夏,我刚开始是吓了一跳。太医院三家纷争已久,陈立夏就是最早出局的陈家后人。而且陈立夏这人我知道,他是个江湖中人,虽医术可冠当世,不过他有个规矩,就是以人心换人命,声称救了一个人就是打破了世间的平衡,必须要杀一个人,所以世人都叫他杀医。

    陈立夏要人心,从来没人知道他拿来干嘛,堂堂七尺男人,不至于是画皮里那吃人心的狐妖变的吧,一时杀人如麻,仇家无数。但是陈立夏凭着他那据说能让瞎子看见,能将死人医活的金针绝技,活得好好的,该吃吃该喝喝。

    我小时候家教严,不像何允晟可以习武,还可以混迹江湖,虽没机会接触江湖中人,这些人的事情大多也是从何允晟那里听来的,但是我对江湖里的事情非常向往。辰国有名的诗人黎星说得好,每个孩子,小时候都有一个江湖梦。

    现在有个机会,能让我去见见有名的杀医,我却犹豫了。此时我已经是一国之相,去求陈立夏,是上不了台面的事儿。虽然孙雨霁话里说,她以前在外行医的时候和陈立夏交了朋友,她已经派人去和陈立夏打过招呼了,只要我去,他就会医。

    我思来想去,见夫人脸色日渐惨白,还是决定带着秋茗去找陈立夏。

    陈立夏的屋子在僻静的北塔街边缘,说僻静是我抬举,其实就是工部的人新城规划了之后却遗忘了的居民区。他的屋子是竹轩,远远就闻能见药香,栅栏里竹轩外种了不少药草,我和秋茗小心地绕过这规划得不是很工整的田地,踏进竹轩。

    陈立夏坐在烟雾里熬药,面无血色,衣服素得可怕,也不绾发,也不绑,见我来了,放下扇子道:“外面的天南星,没踩着吧。”

    秋茗道:“你这对相爷什么态度”

    “秋茗。”我心说毕竟是来求人家的,“没踩,都绕过了。”

    “那就好,要是踩坏了我的天南星,仔细我跺了你的脚。”陈立夏毫不在乎地说着威胁我的话,“雨霁和我说了,不过丞相,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吧。”

    我觉着气势上绝不能输,于是学着他的语气道:“我自然知道,我话撂在这儿,你要是治好了我夫人,别说一颗心,就是十颗百颗我都给你;若是治不好,仔细我剜了你这一颗。”

    陈立夏起身熄了炉子,道:“我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你的针呢?”我好奇道。陈立夏的金针绝技,江湖中早就传开了,我瞧他两手空空,就像这屋子的陈设一样。

    “针自然在丞相看不到的地方。”陈立夏道。

    我点点头,环顾四周,屋子里摆设简单得可怕,墙上倒是摆了不少画,画艺精湛,看风格像是辰国著名画师伍墨的作品。但是请伍墨画画,不是一般人家请得起的,何况陈立夏一看就不是个有钱的人。墙的正中央空了很大的一块,显得有些突兀。我心说陈立夏这个人装修品味也不怎么样,画也乱摆。

    在回相府的马车里,我忍不住问起画的事,陈立夏倒是很直接,没有隐瞒:“是伍墨的画,全部都是。”

    “那么多?你买得起那么多伍墨的画,还住在那个破地方?”我问。

    “怎么就不能是我买了那么多伍墨的画,所以只能住在那个破地方了。”陈立夏淡淡道。

    我一想也是在理,坐在一旁给我剥橘子的秋茗听到这里,笑道:“说起伍墨的画,相爷前些日子不是刚买了一幅献给陛下吗?我瞧着那幅是真的好看。”

    “那当然了,那可是我花了三条黄金才买来的,是伍墨画过的最大的一幅画。”我得意道,“陛下非常喜欢,挂在上书房了。”

    “千里江山图?”陈立夏的语气难得有了变化。

    “可不就是千里江山图嘛,画的戊城和姑洗山,足有九尺长。”秋茗道,“陈先生也懂画?”

    “略懂。”陈立夏淡淡道。

    到了相府,夫人还躺在床上,面色惨白,不停地咳嗽。陈立夏先是给夫人把了脉,然后要备上炉子,并要我屏退左右。

    “我用针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场,相爷如果不放心,可以留下,其他人必须离开。”陈立夏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根针在手上。我心说你脾气还真大,但还是让下人都出去了,连秋茗也赶到门外伺候。

    陈立夏又变出两根针来,我一看并不是金色的,就道:“不是说你用的是金针么?”

    “我从来没说过我用的是金针,不过是世人传的罢了,我一直用的是银针。”陈立夏把针在火上一烫,插入我夫人眉心,动作干脆利落,他不紧不慢道:“我可以救她,也可以杀了她,你信吗。”

    这一出反转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想干什么?!”

    “请相爷帮我个忙。”陈立夏幽幽道。

    “什么忙?陈立夏,你知道你在威胁谁吗?”我看得心里一阵发疼,这下完了,夫人这么爱漂亮,要是留了针眼,她不得气死?还是我劝夫人留点碎发?

    “相爷先答应我。”陈立夏握针的手指捏着针,转了几下。

    “你说!”

    “我要千里江山图。”陈立夏道。

    “你疯了吧,千里江山图我早就献给陛下了!”

    “而且我要相爷帮我找到伍墨。”

    “你丫有完没完?”

    陈立夏耸耸肩,另一只手的针也放到火上去烫,我立刻服软:“行!我答应你,我答应!”陈立夏另一只手收了回去,我才敢道,“你要那幅画做什么?找伍墨又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道理,相爷不必多问,不过我可以告诉相爷一句话,”陈立夏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拿回那幅画,伍墨会死。”

    我被他吓了一跳,伍墨这个人我还是熟悉的,伍墨少年成名,经常坐在戊城街头画画,我经常把自己的零花钱拿来请伍墨画画,我十五岁生日,我三哥请伍墨为我画了幅小像,我至今都还存着。

    陈立夏见我不说话,继续道:“刚刚我已经给丞相夫人下了毒,解药,我这里总共只有十颗,若十日内丞相还没有做到,夫人就会死,而且死相很惨。我也形容不来到底有多惨,因为太惨了,无法形容。而且相爷,我配的毒药,无人能解。”

    陈立夏收回针,朝我鞠了一躬,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陈立夏走后我越想越气,寻思着要不找何允晟来逼他说出解药做法,然后杀了他泄气。正在我打算盘的时候,平王突然召我入宫。照理今儿是国休日,能有什么事呢?

    我满腹心事,也没心思坐马车,牵了匹马就向央日宫去了。

第三章·江山入画(中)() 
三。

    我到了太一殿门口,小太监一反常态地没有通报,就让我悄悄进去就行。我心说完了,肯定是陛下非常生气。我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进太一殿,偷偷看了一眼,龙椅上平王罕见地一脸怒容,国师也在场,还是坐在平王身侧角落的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平王另一边,坐着辅王御文王;地上跪了一大片,刑部尚书李双士大人、暗卫首领范孟秋范大人、九门提督汪晚樱汪大人跪在最前,太医院的太医跪在后面,我正寻思着我该跪在哪儿好,一双手扯了一下我的衣服,我被力带着就跪了下来,才发现孙雨霁跪在我边上。

    “你干嘛拉我?”我问。

    “你疯啦,陛下在骂人,你还傻站在那儿。”孙雨霁压低声音骂道。

    “发生什么事了,叫了这么多人来。”我也小声道。

    “前儿不是说公主生病了吗?是中毒导致的。”孙雨霁和我玩起了说悄悄话的游戏。

    我一愣,平日里不都是暗卫保护公主的吗?所谓暗卫,那是辰国开国君主辰宪王缺乏安全感搞出来的玩意儿,说白了就是辰王的私人保镖,武功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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