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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为绮月杀了仇人,可是易大哥呢?我为了给绮月报仇,害得易大哥耽惊受怕,心力交瘁,现在他又生死难料……都是我的错啊。”看着眼前关爱她呵护她的师姐,云潇再也承受不住,抱住她的肩膀嘤嘤而泣,将很久以来一直压抑着的脆弱,统统释放。
“云潇,你为什么这样自怨自艾呢?”凝烟心里一酸,紧紧搂住云潇不住颤抖的身体,柔声问道。
“我做了什么事,就要承担责任……是我鲁莽冲动,害得易大哥病重,所以我必须要……”云潇哽咽着,想说什么,却艰难的说不出口。好像有千根针在心口刺穿,疼得她泪眼潸然。
被这一连串的自责搞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凝烟怔住,再细细回想云潇话里的逻辑,突然惊讶失声:“你必须要……嫁给他?”
云潇僵硬的身体突然软下来,她缓缓离开凝烟的怀抱,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
素来沉稳持重的凝烟,一把抓住了云潇的手:“别乱想了,你和易宫主乃是天作之合,谁也拆不散你们!老天也不能!”
她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一阵惶恐。
她清晰的记得,一年前的初夏,她曾经这样半劝诫半警告过凌寄风……
“璇玑宫于你有收养之情,易宫主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对云潇——最好不要再有什么想法。”
那个少年,那个眉眼间的蕴藏浅浅笑意的少年,好像被这话打击到一样,他低低开口,语气哀凉而迟缓:“我不该喜欢云潇的,对么?”
凝烟干脆利落的回答:“不该。”
脸上的笑意那么凉薄,似乎是不甘,似乎是遗憾——他哑声叹道:“毕竟,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凌寄风,是那么的喜欢云潇啊……而云潇呢?倘若云潇要嫁易初寒只是为了责任,那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会是凌寄风吗?
凝烟惊恐的想起。
从前在璇玑宫的时候,云潇最粘着的人,除了易初寒,就是凌寄风……
云潇要乔装入京的时候,第一个通知的就是凌寄风,而自己是恰好与凌寄风一起执行任务,方一同进了京……
凌寄风化装成为上阳郡主的男宠,一连数日宿于云潇房中……
云潇被殷梦沉捉住,是凌寄风去救的她……
一直以来,云潇对凌寄风,也是有着丝毫不亚于她对易初寒的信任与亲密啊……
(我好像在很早的时候就写下这样的句子了——易魁称她“冰雪聪明,潇洒不羁,然鲁莽冲动,稳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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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剖心()
凝烟死死攥住衣角,不让自己回忆起十几年前的往事。舒睍莼璩
她本是齐国国君的私生女,生母是齐国当红的歌舞伎……国君病逝前,将她接入宫中,而那时的太子,明面上对她百般爱护,暗地里对她百般折磨……国君病逝三日后,母亲被皇后一杯毒酒赐死,自己被送往周国上京……心胸狭隘的周国宏武公对母亲觊觎已久,却被母亲拒绝……如果自己被送给那个老男人,一辈子便这么毁了……母亲的朋友司空默闻之,千里迢迢赶往上京救出了她,藏在马车的夹层,带回了璇玑宫……
云潇曾和她说起过这件事。不过此事在她看来,是司空师父疼她,偷偷带她去上京游玩,她还在那儿遇见过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而这件事是凝烟最伤痕累累的记忆。一路上趴在马车的夹层里,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却要听着六岁的云潇成天欢声笑语,对路边的景致欢笑点评。那时她觉得,云潇当真是天之骄女。
司空默为她捏造了一个身份,安排她入门做弟子。七岁的她很沉默,很自卑,每天偷偷溜到后山去看风景。偶尔她会遇到一个英俊少年,也在那里看风景。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犹如月光下的莲花,晶莹而纯净。她可以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沉沉的静意,与淡淡的忧虑,好似只有孤独与寂寞陪伴着他,可是他毫不在意。
遇到过几次之后,那个少年采了一束纯白的野百合递给她,对她说:“你是新来的师妹凝烟?这束百合送你,欢迎你来到璇玑宫。”
她犹豫着接过花,低头道:“可是……我怕。”
“小丫头,新的人生已经开始,不要再想着过去的事了。”他拍了拍手里的草灰,表情似笑非笑,安静的睥睨山间的松涛碧岚,清贵之气展露无遗。
她痴痴的看着他,攥紧了手里的花,过了半晌,才好似发觉了什么,捂着滚烫的脸转身跑走。
那束野百合一共有四支,九朵,她养在清水里,一共活了六天。她把枯萎的花瓣收集起来放在荷包里,每天带着。而那个少年,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送她礼物的人。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他是时任璇玑宫宫主易魁的侄儿,姓易,名初寒。身着白衣,翩然若仙,闲烹山茗听瓶声,炉内识阴阳之理;漫履楸枰观局戏,手中悟生杀之机;兴来醉倒落花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坐忘盘石上,古今尽属蜉蝣。
他聪敏勤学,博学有高才,更兼有节操忠信,集儒雅闲适与不羁狂放于一身。
一纸折扇轻握于手,他便是江湖中人人尊崇的少年公子,易初寒。
她成日带着那个荷包,仿佛这样就可以再次遇到纤尘不染、绝代风华的少年。
后来,她看到了易初寒和云潇手拉手,在山头嬉笑,在山间流连,练功场上一同比试,林荫道下一起休憩。云潇的眼神如此纯净而快乐,而他脸上的笑容也那样温文和善,清越温润。
唯有云潇,能令他舒心的笑,或者,是自然的难过,无掩饰的悲伤。仿佛在云潇面前的他,才会真实一些,透明一些,全部的喜怒哀乐挣脱了优雅的掩饰,他,只是她的他。
云潇长大了,姿容绝世,敏慧夙成,志气宏放,傲然独得。她有足够的资本可以笑傲武林群雄,而凝烟,却自始至终坚信,她只会属于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
——也许,这是凝烟深埋心中多年的夙愿。
可是云潇不是凝烟,她会像凝烟一样,只认定这个人吗?
“寄风……”说出这个名字,凝烟便语塞了。难道她要问“寄风对我说过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吗”?云潇已经成婚了,寄风再怎么喜欢她,也只能变成被时光掩藏的秘密。可是这个问题不问出来,她心里焦灼的厉害。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知道易宫主和你的婚事吗?”
云潇深邃有如寒星的眸子划过一缕忧伤,神色不知为何有些郁郁寡欢:“他已经和我恩断义绝……我的事,他当然不愿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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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日,一行人就已经回到了璇玑宫。
两位慕容神医已经远远的迎了出来。易初寒的筋脉已被几位长老联合锁住,使他的病情不至于复发。
“晚辈见过雪山先生。”云潇一眼瞅见了这位被江湖人奉为神仙的神医雪山先生慕容枫,赶紧问好。已经白发满头却依旧矍铄,慕容枫一开口,却是十分不留情面:“就是你这丫头耽误了病人治病?”
云潇霎时脸色惨白。
慕容正连忙打圆场:“师兄,你不要这样说云潇,她也是无意的……现在凝烟拿来了蓬莱仙草,那我们到底是用九霄玉露还是蓬莱仙草?”
“九霄玉露更对症一些。”慕容枫为易初寒把脉,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看的云潇好不心焦。一旁的慕容正已经将易初寒的筋脉解开。几个人先后走近了药庐,将易初寒安顿在病床上。
云潇这才看到药庐里,竟有一个半裸着上身的壮年男子。
“药引可都备好了?”慕容枫不比长年定居璃山的慕容正的脾气好,冷冷问道。
还未及笄的白蔻哆嗦了一下,道:“已经洗刷干净了。”
慕容枫放下易初寒,就从一旁的竹钩子上取了一把薄薄的尖刀,抓起其那人的头发,就要将那刀刺入他的胸口。那人给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一动也不动的任他操作,只是眼睛里流露出万分害怕。
“住手!”易初寒幽幽的声音制止了他,“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么?”慕容枫被打断了动作十分不爽,又见云、易两个都是一脸的惊恐,再看见自己师弟脸上的讪讪之色,不由紧皱眉头,“你没告诉他们?”
慕容正叹了口气,道:“我实在是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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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重生的代价()
“既然你不忍心,那我替你说。舒睍莼璩”慕容枫最看不上这个师弟的柔软心肠。说的好听是医者慈悲,说的难听些便是优柔寡断。救易初寒的换心之法极其血腥残忍,而这个师弟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吐露过。
他甩了甩手里的刀,冷冷道,“易初寒的心肺都已经不能要了,若要活命,不仅要九霄玉露起死回生,还需要活人的心和肺来做替代。”
他此言一出,云潇与易初寒果然面如土色。
“你这是杀人啊。”云潇喃喃道,看着药庐里那痛苦的那人,不由垂下眼,黑密的睫毛颤动不停。
“走在江湖,谁没个人命在身?”慕容枫嗤之以鼻,“再者,这人是我花大钱买来的死囚,本就该绝命。说起来,这换心肺最好需要同年龄、同武学修为的健壮人来换,这死囚已经是下下之策。”他睨了一眼云潇,淡淡道,“怎么,难道一个素不相识的死囚,还比不过你的丈夫重要?”
慕容枫脾气这般暴躁阴狠,让云潇都骇住了。他说的话似乎也在理,云潇也愣住了——可她却还是觉得良心难安,正要再开口,便听慕容神医劝道:“云丫头,你没瞧见你易大哥手腕上的线,都已经是黑色的了?再拖下去,只怕九霄玉露都白炼制了。”
“可、可是……”云潇的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她如何不想救易初寒?只是这救他要以一个旁人为代价。她犹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身为皇族子女,便要爱惜百姓……绝不可为一己私利,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不杀人,易初寒会死;杀人,自己愧对父亲、愧为皇族。
她不自觉的望向易初寒。见他那双深黑的眼眸已经失去了神采,显见也是为这个问题困扰。她知道他比自己还更重视道义名誉,此刻让他做这个决策,真是再难不过。
“杀吧。”云潇轻声道,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严肃。如果有报应,就报在她身上吧,如果良心不安,就让她痛苦一辈子吧。她只要易初寒平安,他是一个那么好的人,理应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世上。
那躺在地上的死囚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扭动起了身躯,一扭一歪的想要往门外挪。他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什么,眼角留下泪来。白蔻冲过去想重新点他的穴道,他却死死的抱住她的脚,痛哭道:“姑娘,饶了我吧!我还有瘫痪在床的老娘要赡养,我底下还有三个孩儿……”
白蔻更是个软心肠的,给他这么一拉,也不能再下手了。
“先生,杀吧。”云潇握起拳头,硬声道。
那死囚却突然松开白蔻的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跑。云潇心一横,一个劈手将他摔倒在地,重新点上了他的穴道。
慕容枫看着云潇隐隐一笑,道:“你倒是个有见识的。”
云潇却脸上一僵,泪珠就滚落下来。易初寒见状,想要起身去抓她的手,慕容正却一把将他按在床上,另一手闪出十二根银针,手腕翻转,手指晃动,将银针整齐的插在他的胸口。
那死囚绝望的扭来扭去,慕容枫皱眉道:“这般不情愿,只怕换心换肺的效果不好……”他慢慢挥起了刀,刀尖泛起一阵冷光,正映在云潇的眼上。她痛苦的闭上了眼。
“咔!”
一声轻响破空而出,一颗小巧玲珑的李子核儿穿墙而过,正打在慕容枫的手腕上。慕容枫眉头一拧,“谁?”
一个沉着而笃定的声音在药庐外响起:“在下殷梦沉,求见璇玑云宫主。”
是殷梦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云潇霍然睁眼,咬一咬牙,甩袖而出。她一掀开药庐的草帘,就看见那个一袭白衣的少年公子,正一脸安然,打量着她。他身后围了十几个璇玑弟子,个个怒不可遏。其中一个道:“宫主,此人闯山,还打伤了我们两个师弟!”
那人却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道:“宫主,多日不见。”
他仍是一身黑衣,剑眉星目,风姿卓越,潇然中略带三分凄冷。右肩上一团巴掌大的白色绒毛物体,扭了扭肥肥胖胖的身子,瞪着那双碧玉一般的眼睛,看到了云潇,居然浮起几分忧伤的雾气,好像一帘春日的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