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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大宋-第2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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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也怪不得那些考生,毕竟都是未曾历事的学子,想让他们写点干货也不好办。

    胡霖眼前这份卷子八成也是这样,估计没有考生能写出点实际的东西。

    他在心中已经判定这份卷子不可能取中了,于是他打算好歹把这份卷子剩下的三篇策论句读一下,便算把这分卷子披阅完了!

    可是当胡霖读到这份考卷的第三份策论时,却不禁眼前一亮。

    他本以为这份考卷的这对夏策论,肯定又是跟前面的那些考生的卷子一样,又是全篇的空谈和泛泛之词呢,没想到这篇策论却是实实在在的言之有物、论据详实写出了很多策略,这考生完全像是在宋夏边境待过的样子,绝对不是前面那些考生们卷子中的策论所写的。

    胡霖是陕西人,对西夏的了解比一般人要深,因刺他对西夏人的战力和野蛮有着比较深刻的体会!他能够很轻易的看出这份卷子绝对不是空谈,绝对是言之有物的。

    除了那被朝廷重视的攻略横山外,这个考生还提出一个全新的平夏策略——开拓河湟。

    往日一提起对夏策略,所有人的目光便对准横山,总是纠缠于和西夏人在横山地区的争夺,还从未有人提出从河湟进攻西夏的战略。

    胡霖作为陕西人,前些年对这如何对付西夏人也是有过一番研究的。只是他琢磨来琢磨去,依旧还是在横山一线作文章,却从没想过从河湟地区去进攻西夏人,是以看到眼前这份卷子的立论,胡霖当真是眼前一亮。

    对于攻略横山这个考生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觉得攻略横山不能急切,应该稳扎稳打,步步蚕食。应当逐步延伸的修建堡寨,慢慢的实现尽城横山之策。再有便是一定要诚心招纳收拢横山的生羌,这样既可减少夏贼兵源,又可为我方增加战力。其对策还是很很有可取之处的。

    这个办法在胡霖看来是非常老辣的平夏策略,若是能严格执行,怕是在不远的将来,真的能在宋夏边境大占便宜。

    这个考生除了对这攻略横山提出了很多具体的办法,对这开拓河湟,也提出了很多眼前一亮的见解。胡霖读起来,竟然被深深吸引,觉得怕是这策略还真是有些可实施性。

    这策论中说到角厮罗垂垂老矣,其独宠小儿子董毡。他死后这青唐的领导权,必定是要交给董毡的。而前两个妻子所生的两子,大儿子磨毡角居宗哥,二儿子瞎毡居龛谷,俱都不服董毡。角厮罗若是一死,河湟之地必定会有纷争。到时河湟之地纷争不断,怕是在难易为大宋屏障。

    所以对于河湟之地,大宋应该早作打算,不然必为西夏人窃据,大宋将万分被动。西夏若是得到河湟之地,既可从横山西出,也可从河湟之地南下,我大宋将疲于应付。宗哥城和龛谷城靠近大宋,所以这考生策论中觉得应该为应该积极对磨毡角和瞎毡进行拉拢,万一青唐出现纷争,起码大宋要拿下这两地以扼守。有了这两个地方,大宋不但退可守,进可以从这里出兵进攻西夏,觉得是一块很好的跳板。

    这对策当真是很有开创性,以前竟然从没有想到。这角厮罗确实是大宋盟友,但也只是建立在对抗西夏的共同利益上的薄弱联盟,在国家大利益面前,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抛弃的。再说,如今角厮罗已经垂垂老矣,若是他一死,青唐未必还会执行他的政策。而且可以预见的情势下,这青唐必定是要分裂的,倒是大宋若是不取,怕是西夏也比作图谋。

    胡霖虽然是文官,但是对这西夏却又很是的执念,只有从陕西出来的官员才能感受到他的这股郁气,在陕西人眼中,这西夏人简直是太可恶了。因为他们给陕西人带来了太多的痛苦。

    胡霖的一气儿将这篇策论读完了,忍不住就要拍案叫绝。就在手拍到桌案上之时,他这才想起这是在内闱中阅卷,自己如此放肆多有不妥,这才硬生生的止住那一巴掌。

    胡霖平复了一下过于兴奋地心情,这才开始接着评阅最后的那两份策论。

    随后的那篇平虏策论又让他大为震惊,里面所有的对策都有理有据的,完全就想一个经略边疆数年的文帅所写,令胡霖大为叹服。

    这篇策论中主张的武力威慑和德行教化相辅相成的治边平虏法子,虽然与儒家的“以德治国”、“仁政”有所偏差,但是却让人不得不信服。因为此文中写得任何论点都是有理有据的,这考生把那些历史上只靠教化治边的一个个失败的例子都举了出来,又举出武力威慑和德行教化相辅相成的治边成功的例子,让人不得不信服。

    而此文中的那首《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的词作更是让胡霖眼前一亮。

    虽然最后那句“可怜白发生”由一个年轻考生写出来,有那么一点不符。但是胡霖自然而来的为其找到了理由:这句纯属是为了艺术需要,未必非得真的等老了,有了白发了,才能这么写嘛!这也是很正常的,若是写什么都得是真实的,那这艺术创作的范围就太小了。

    这首《破阵子》词作,让胡霖看到了这个考生的才气。

    至于那篇治黄策论,胡霖读来也是言之有物的,而且其所言之事儿都是有具体办法作支撑的。这位考生在这篇策论里面提出的“束水攻沙”这令人眼前一亮的策略!虽然不知道具体可不可行,但是这位考生提出了许多具体的办法,写得有理有据!

    胡霖竟然直觉这策略会奏效。他隐隐觉得这法子,比那“六塔河分流”的治黄办法有效的多。不过这位考生只字未提“六塔河分流”的治黄办法,显然只是想单纯的就事论事,不想牵扯进“六塔河分流”的纷争中去。不然万一碰上一个支持“六塔河分流”法子的铁杆,说不定就因为他质疑这“六塔河分流”的法子就打落了他。

    这位考生显然是很聪明的,只字未提“六塔河分流”的法子,只是提出了一个“束水攻沙”的法子,一切分析都是基于客观条件,并未带着主观的臆断,不牵扯纷争。这位考生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是提出法子,至于别人用不用他的,他就不管了。显然,不想和那“六塔河分流”的法子,正面相争,想把这决策全留给朝廷的那些相公们。

    除了这“束水攻沙”外,这位考生还提出几个别的法子。胡霖读来,觉得也是颇为中肯的。

    想不到这科锁厅试中竟然还藏有如此有真才实干的考生,胡霖不禁大呼过瘾。这三篇策论就是那朝廷的相公们也未必写得有这么多的干货。

    胡霖此时心中早就拿定主意了,这份卷子他自是要取中的。

    其实单论这策论的文采,这份卷子除了那首《破阵子》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可取之处。这策论的文笔都是以接近白话的文言写出来的,虽然让人易懂,但是却使之华美。

    但是这策论的内容实在是太精彩了,这让胡霖叹服不已。

    因此,胡霖自然毫无悬念的取中了这份卷子。他的取中意见自然是说其策论言之有物,而且提出的对策很可能行之有效。

    若是以往年重诗赋,轻策论的标准,胡霖若是取中这份卷子就算是有些放水了。但是今科主考官王拱辰也说了,要诗赋和策论并重,胡霖取中这份卷子自然问心无愧。这份卷子后三篇的策论内容,就算放在这所有锁厅试的卷子中,怕是也绝对算是佼佼者。

    当然,胡霖的权力只是把看着可以取中的挑出来,让后交给他们这一组的副主考司马光,让后又他决定取不取中。当然,就算他取中了,也要再上报给主考官王拱辰,做最后的裁决。

    胡霖知道他们这一组副主考司马光,虽然为人谦冲,待人随和,绝对算是一个谦谦君子,但是对于阅卷工作,他却一丝不苟,丝毫不会因为顾忌手下几个阅卷官的面子而放水,只要他觉得不合格的,一般都是坚决不予取中。

    胡霖此时暗暗心道:若是副主考司马光没取中,自己就推荐一遍,据理力争的指出这考卷中策论的高明之处。这么有干才的考生,不能让他就这么埋没了。作为山西人,胡霖对这个有干才,却文才差点的考生,还是很有认同感的。因为,其实他也是这样的人。

    这科诗赋和策论并重,胡霖觉得自己据理力争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

    胡霖批阅完的考卷,司马光会大体再看一遍,然后觉得可以的取中的话,会写上一个“中”字,然后再交给主考官王拱辰做最后批阅。

    不过一般副主考取中的,主考官一般不会再黜落。一是前面有两次批阅了,一般到了主考官面前的卷子没有太差的。再一个,主考官一般也会照顾副主考的面子,既然他们取中的了,若不是再发现大的纰漏或是忌讳,一般也不会再黜落。

    所以,副主考虽然位于这阅卷的中间,但是裁量权还是很重的。

    司马光在一旁很是严谨的批阅他这一组的八个阅卷官选出来的觉得能中的卷子。

    很快,司马光便批阅到胡霖看好的那一份考卷。

    他拿过那份考卷后,先看了看胡霖推荐取中的评语,上面写道是因为这份卷子的最后三道策论写得太出彩了,所以才推荐取中。

    司马光见了这评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急着去看那三篇策论,而依旧是从诗赋论看起。

    很快看完诗赋论,司马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显然对他这样文采飞扬的大文豪来说,这份卷子的诗赋让他实在看不到眼里。

    这诗赋只能算是勉强的合辙押韵,毫无营养。呃,当然,确实这应试诗和应试赋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诗赋,但是这份卷子的上的诗赋,连个典故和让人眼前一亮的辞藻都没有,这就是实在是太……太干巴了。

    司马光显然对这诗赋很是有些不能接受。在他眼中,就算随便写写,也应该写得比这强啊,这是写得什么啊。

    好在司马光也是一个颇有干才之人,他自然也知道诗词只能作为装点门面、展示文采的东西,其实真要看一个人有没有才干,还要看看他的策论。

    既然阅卷官胡霖说这份卷子的后三道策论很是出彩,那应该是还能值得一读的,当然,司马光并不觉得一个考生能写出什么太行之有效的策略来。

    当下司马光耐着性子继续往下来。

    前两篇策论平平无奇,论起来的话,只能算是中下水准。

    但是当他看到随后的三篇策论时,立即便是眼前一亮,这胡霖看得很准啊,这三篇策论果然是非常的出彩。

    ……

    ……

第二八二章 副主考司马光() 
司马光之所以看到这三篇策论,特别是对夏策略时眼前一亮,是因为他觉得这些策略确实有可能行之有效。

    司马光对这对夏策略的判断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因为他也曾在对夏的前线待过过。

    说起司马光,如今虽然只有三十五岁,但作为高干子弟,起点很高,如今也算久经宦海了。当然,现在的他还没司马牛的称号,跟同为神童的王安石,还是非常好的朋友,还没成为后来那种一辈子的敌人,当然现在的王安石还没有当上相公,自然也没有“拗相公”的称号。

    大宋推崇神童,晏殊、司马光、王安石都是出名要趁早,司马光在七岁砸缸救人,从而以急智名扬天下,成为神童代言人之一。

    司马光七岁时,不但会砸缸,而且举止行为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释书,至不知饥渴寒暑。

    一般人家的孩子七岁大概还在玩泥巴呢,但人家司马光七岁就能跟家里人讲《春秋》了。

    和后来泯然众人矣的方仲永不同,司马光在其成长过程中一直表现的出类拔萃,并没有才气随着年纪变大而耗尽。

    所谓的大器晚成,其实一般都是用来给人们励志用的,而真正的牛人,必然是从头牛到尾。

    像司马光这样的牛人,十九岁就早早中了进士。

    成年后,司马光的举止言行,绝对堪称士大夫之楷模,不像王安石那么不讲卫生,不通人情。

    年少高中进士,必然是朝中高官们培养的对象。而且司马光本身也是一个真真的高干子弟,他爹司马池,曾经当过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三司副使等高级干部!

    因此自然而然的司马光高中后,在其仕途上有很多和他老爹的交好的高官好友对司马光进行扶助和帮衬,所以司马光的仕途自然要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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