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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他面无表情道。
不放……
不放还怎么用膳啊?
“朕喂你。”他继续面无表情。
“……”她伤的是脚,又不是手,哪用得着他喂啊?而且他这么金贵的人,知道怎么喂吗?再说了,“皇上,你方才还未净手吧……臣妾怕吃了,会胃疼。”
单逸尘听得一愣,她便趁机挣开他跳下地,扶着桌沿挪到一旁,在宫人早早备好的水里拧了巾子,再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拉起他的手细细擦拭。
正因自己被嫌弃而错愕的皇上略略气闷,可一抬首,望见她恬静素雅的侧脸,眉目温柔,细致地轻轻拭去他指间的点点污迹,又觉得没什么好气的了。
她会对他耍小性子,而非总是小心翼翼地迎合他,也不过仗着他宠爱她罢了。
而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也乐意这么宠着她。
所以……没什么不好的。
阮墨很快便擦好了,刚放下巾子便感觉耳边划过一抹凉意,随即那缕垂落于视线内的长发被人拢到了耳后,犹带着些微湿意的指尖一拂而过,令她心头轻颤。
他的眸里似有浅淡的笑意,她眨了眨眼,也微微勾起唇角,将一双精致的银筷递给他:“皇上,快用膳吧,不然菜要凉了。”
“嗯。”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如此良夜,如斯醉人。
第52章 皇帝与宠妃(八)()
入夏后,暑气渐盛,后宫办起了一年一度的冰宴,由皇后娘娘做主,所有妃嫔均会受到宴请,无故不得缺席。
不过,阮墨听说此事后,却犹豫了一段时间。
近段日子,皇上驾临霁月宫的次数愈发的多,不必多想便能猜到其他妃嫔是何等嫉妒她,为了避免被她们尖锐的眼神戳成筛子,她已甚少离开霁月宫,谈不上与她们打交道,对这种聚会更是敬而远之。
但在她为数不多的人生经历之中,即便是过去的梦境,也从未参加过此种宫宴。原主倒是参加过一两次,她在原主的记忆见识过之后,心头痒痒的,很是想亲身体会一番。虽说原主每回皆与众妃不欢而散,但多数是原主主动挑起的事端,假若她安安静静低头用自己的冰羹,不去招惹是非,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碍的。
故而,等到皇后指定的这日,由宫女们稍作打扮,阮墨便领着翠儿一同前去赴宴了。
办宴的地点是位于御花园东的云悦亭,临湖而居,景致宜人。
精致华贵的翡翠桌和白玉椅呈长方形围坐摆设,数位早到的妃嫔已然入座,正掩嘴笑谈之际,瞧见远远走来的阮昭容,俱是一愣,直到她一路走入亭内,她们才恍若回神般收回视线,佯装依旧聊得火热。
阮墨并不在意她们不冷不热的态度,依照位份顺序寻到自己的位置落座后,便静静端起茶饮了一小口。
她当然晓得这些妃嫔为何如此惊讶。原主平常嚣张无礼惯了,对于此类皇上一般不会参与的宫宴,她要么爱来不来,要么总是姗姗来迟,虽不至于比皇后、德妃等人晚,但像今日这般早到,绝对是史无前例。
倒并非刻意为之,只是她本就不喜那种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来的感觉,手脚都不自在,故而总习惯比约定时间早几分,避免碰上那般尴尬的场面。
后宫妃嫔人数不多,因着皇上不在,她们的衣着打扮也相对简单随意些,并未花费太多时间,约莫一刻钟便全数入座了,只等皇后前来开宴。
阮墨一直默默静坐,因为原主与其他妃嫔关系不大好,此时并无人愿意上前搭话。尤其是,她的左边坐着的……是刚解了禁足令的丽昭仪,不对,被皇上降了位份后只是修仪了,虽位份比她稍低,却根本正眼都不愿甩她一个。也好,她乐得清闲,时而饮一口茶,优哉游哉地只等着开宴。
皇后来得最迟,来时身边还带了一人,阮墨跟着众人一同起身行礼后,才抬头看清那人的容貌,立刻便在脑海中寻到与之相关的记忆。此女是静婕妤,芳龄十五,与皇后为亲表姐妹,一年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得皇上的同意,不经选秀便由皇后亲自将人带入宫,凭着这层关系直接晋为正三品婕妤。不过她的性子沉静腼腆,寡言少语,皇上也并未因她与皇后亲近便多加宠幸,是以一年下来声息寥寥,依旧是个婕妤位。
以原主这种对地位妃嫔毫不关心的脾气,却独独对静婕妤如此了解,是因静婕妤与她一样,都不大受后宫的其他妃嫔待见,安排席位时也多是相邻而坐,虽甚少交谈,但自然而然会多关注几分。
感觉到她在身旁的席位落座,阮墨用余光瞄了她一眼,垂眉顺目,神色淡然,确实一副与世无争的恬静模样。
……也确然寡言少语得很。
自坐下到现在宴席进行到后半段,这位静婕妤非但一语不发,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不曾变过。
阮墨收回视线,将小巧的汤匙含入口中,冰冰凉凉的莲子糖水便缓缓顺流而下,清甜可口,又不腻味,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最后一道,冰镇西瓜。”
太监扬声报出最后一道膳名,上膳的宫女便鱼贯而入,在每位妃嫔桌面上放了一个小碟,鲜红的瓜肉犹流着晶莹的水汁,光看着便觉十分诱人。
“这西瓜是今早新送入宫的,本宫特地留着冰宴上与妹妹们一同尝尝,量不多,大家图个新鲜,过过瘾便好。”皇后温和道,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端庄的微笑,“不过身子寒凉的妹妹莫要多吃,否则以后可得受罪了。”
“是,谢娘娘。”众人异口同声。
阮墨听后,继续饮着碗里的莲子糖水,心道皇后说这话真是思虑周全,后宫女人个个盼着为皇上孕育子嗣,当须十分注重身体调养,若体质寒凉则不易受孕,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往后即便有事也算不到她头上。
不过这西瓜……
阮墨并不十分想吃。
幼时流落街头,曾偷过街贩的西瓜吃,可没吃上几口便被抓了,狠狠揍了一顿。那小贩揍得真是狠,揍得她将吃进去的全吐了出来,昏死路边,才肯罢休。此后只要一见到西瓜,这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便会浮现,她哪能有心情下咽?
倒是旁边的静婕妤……
她似乎很是喜欢西瓜,小桌上的几道膳品原封不动,唯独方才上的冰镇西瓜,那个小碟已空空如也摆在了一旁,干净得汁水都剩不下多少。
阮墨不由自主看向静婕妤,只见这位静美人儿竟双眼定定地瞧着她的那份西瓜,虽神色依旧淡若清水,但阮墨看得出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渴望,也未有多想,便将小碟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婕妤若是喜欢,便把我的这份也用了吧?”
静婕妤一愣,转眸看过来,眨了眨眼,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昭容娘娘不吃吗?”
“嗯……”她指了指自己桌上的大小空碗,“我吃得不少,嘴里甜得发腻,吃不下了。”
静婕妤似是犹豫了片刻,但抑不住心头欢喜,道谢后便伸手将小碟取到面前,用小勺一口一口吃着,不过几小块西瓜,一会儿便全数进了她的嘴里。
阮墨瞧她吃得高兴,也微微笑了笑,不禁道:“静婕妤真是我见过最喜欢西瓜的人了。”
刚放下小勺的静婕妤听得脸上微微一红,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细声道:“我……我从未吃过这个……”
“从未吃过?”
“嗯……娘说对身子不好,不许我吃。”
她话说得极慢,一字一句,偶尔有一点结巴,想来并非生性寡言,不过是怕开口丢人,渐渐便少说话了。
阮墨轻轻点头,半开玩笑道:“那你入宫后,少了娘亲在身旁管着,岂不是得把过去没吃上的都吃回来?”
“不是的。”她摇了摇头,无意识地绞着手指,“表姐……皇后娘娘也会看着我的,方才……方才来的时候,她也说……说……”
阮墨还等着听她说下去,岂料静婕妤话音未落,忽然细声细气“啊”了一声,捂着腹部弯下了腰去,紧接着身形一晃便要往地上歪去,阮墨下意识要去扶她,但后面的两位宫女动作更快,一步上前稳稳托着了她,将她扶回椅上。
“还好……”阮墨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未松到头,其中一名宫女的惊呼却让她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婕妤娘娘出血了!”
这话说得响亮,在座之人皆听得一清二楚,高坐主位的皇后看见亲表妹被人扶着,登时又惊又怒:“怎么回事?”
两位宫女忙垂首跪地:“奴婢……奴婢不知。”
“啊……疼……”静婕妤双目紧闭,痛苦□□,身下隐隐的鲜红将白裙染得触目惊心,看得阮墨心下凉得彻底,不知作何反应。
皇后厉声命人去请太医,而后众人走的走散的散,无一人敢留下看热闹,翠儿搀着自家娘娘从云悦亭走出,连唤了好几声才将她唤回神来。
“娘娘,怎么魂不守舍的?发生何事了?”
翠儿当时站得稍远,只看见静婕妤倒下和两名宫女扶了她一把,并不知自家娘娘与之有何牵扯,故而问道。
阮墨也说不清楚,可心头很是不安,只好道:“先回霁月宫吧。”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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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放下奏折的单逸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正撑着额角闭目养神,便听见有人匆匆走入的脚步声。
胆敢不等他允许便擅自进殿的人,不外乎他最为信任的太监总管,故并未睁眼,待人站定后,方开口问道:“何事。”
秦公公手持拂尘,稳了稳气息后,才躬身道:“皇上,静婕妤小产了。”
单逸尘眉心一皱,缓缓半掀起眼皮:“小产?何时之事?”
“就在皇后娘娘办的冰宴上。怀有三月身孕,太医一直尽力挽回,至亥时末才传来消息……保不住了。”
三月身孕……
他沉思片刻便想起来了,三月前,为了惩罚不大安分的阮昭容,有段时间他并未踏足霁月宫,除了到皇后的凤鸾宫外,还翻了两人的牌子,其中一人便是静婕妤,想来是在那时怀上的。
“现在人呢?”
“静婕妤性命无碍,但伤了元气,如今送回去休养了。只是……”
秦公公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如实告知道:“皇后娘娘称,静婕妤的小产是阮昭容哄骗她吃了冰镇西瓜所致……责其居心叵测,下令禁足霁月宫三月,并罚月银半年。”
单逸尘终于睁开了双眸,眸底的波澜微不可察,修长的食指轻点在椅把的龙首之上。
第53章 皇帝与宠妃(九)()
夜已深,紫宸殿灯火通明。
秦公公垂首等了许久,最后却只听皇上淡淡地“嗯”了一声,不由得微抬了抬头,语气诧然:“皇上认为,皇后娘娘如此处置……尚妥?”
秦公公是唯一知晓他心中打什么算盘的人,有此疑问亦不奇怪,单逸尘单手支着下颔,似是轻笑一声:“皇后乃后宫之主,掌管后宫一切事宜,她欲如何处置,有何不妥?”
秦公公跟随皇上多年,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自然懂得皇上是另有目的,当即不再多问,恭声道:“皇上今夜可要移驾霁月宫?”
近几日因遇上些棘手的事,他忙于政务,夜夜宿于紫宸殿,如今事情有了些眉目,原是准备今日过去瞧瞧数日未见的阮墨,但现在……
“歇在此处。”
“是,那奴才这便差人去备御汤沐浴。”
待秦公公离开后,单逸尘微微一仰靠于椅背之上,那双幽深黑眸中缓缓涌动的暗流,叫人看不清透。
他乃先帝之第三子,依照本朝“立嫡长为储君”的规矩,本是无论如何都轮不上他来继承皇位的。然而,眼睁睁看着身为长子的大皇兄与嫡出的二皇兄,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多年,最终一个死于非命,一个被贬为庶人,反倒让他这个向来事不关己的三皇子捡了大便宜,登基为帝,虽与两人的感情并不深厚,他心中也是无限唏嘘。
自古以来,储君之争残酷无情,在位帝王的子嗣愈多,争斗便愈激烈。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最后却为了权势反目成仇,拼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他不晓得当年的父皇对两位皇兄的作为是何种心情,但若换成是他,必然会为此深感痛心。
没有人从出生起便懂得与人相争,儿时曾一齐嬉戏玩闹过的皇子们,长大后却不留情面自相残杀,一是因母凭子贵的后妃为了争宠,长年教唆自己的孩子与异母兄弟争抢父皇的赞赏和宠爱,二是因皇帝忙于政事,难以对众多皇子一一疏导与关心,以至于造成不可挽回的结局时,才惊觉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