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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站直。
“姨妈,你是说,大表哥他不想站起来?”
“唉──这孩子有心病,我看得出来,可是问不出来。”
“是不是──”他犹豫地问。“跟宋圣雯有关?”
“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我不忍心再在他面前提起。他现在变得冷酷、无情,对我的态度也跟以往不同,他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任何人对他的关心。”
“你别担心了,时间久了会有改善的,我想大表哥需要的是时间。”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他这个样子教我这个做妈的看着难过呀,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往后都要这么过日子,我死也不能瞑目呀,罗杰。”老太太说着便摘下眼镜要拭泪。
“别难过了,姨妈,我会找机会跟他谈谈,也许能探出他一点心思。”
“罗杰,你得帮帮姨妈,你们年纪相仿,沟通起来比较容易,是不是?”老太太又满怀希望地笑了。
其实她本来是个很乐观的老太太,丧偶多年的她,活得依然健康自信。本来就要当婆婆了,一场车祸使得儿子不良于行,媳妇也因此没了,这无疑是她此生遭受过最严重的打击。为此她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儿子出事后沮丧不已,半年后才再度接掌孙氏企业,然而他只在工作上恢复以往的辛勤干练,其余一切他皆不闻不问,俨然所有的感情皆被那场车祸掏空了。
孙劭学从房里出来了,依旧以轮椅代步,依旧面无表情。
“姨妈,快开饭了吗?我肚子好饿唷!”罗杰又抓了句话想使气氛轻松一点。
开饭了。罗杰边吃边忖度着姨妈果然活得很痛苦,平日这一大张餐桌上就坐着他母子二人一起吃饭,就大表哥这副不吭不哈的德性,姨妈肯定餐餐都食难下咽。
“你今天去找公司找人。”
孙劭学说话了,他对罗杰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喔,对。我去拦截龚娅,不过人家不理我。”罗杰说得委屈,{奇书手机电子书网}他不是那种见到美女就想上前搭讪之人,龚娅确有吸引他之处,无奈最后还是没有答应他的提议,痛失一个千载难逢的东方美女。
“你想追她?”没有情绪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是。”罗杰莞尔。“她那副傻样拍照就很有味道,泡起来可能会很没趣。”
孙劭学盯着他回想他口中那个女孩。是上回那个一○一忠狗吗?
很像是她,孙劭学有印象。
“劭学,你在笑吗?”老太太自儿子开始问外甥话之后就一直留意他脸上的表情,这会儿看见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觉十分惊讶。
“喔,”孙劭学立刻回神,不答母亲的话,又问罗杰。“你想找她让你拍照?”
“是呀,不过她不愿意。”
“放弃了?”
“你说我?”罗杰接着就答。“再看看吧,有空的话我再找她磨磨看,没空就没办法了。”
孙劭学没再说什么,由于罗杰在场,用餐的气氛较平日温馨不少。
孙老太太观察儿子一阵之后,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娅娅,陈总经理要你立刻到顶楼总裁办公室去。”
企画部主任一早就在电话里被耳提面命了一阵,放下听筒后他只简捷地交代龚娅这一句话。
“我!?”龚娅几乎是立刻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我做错什么了吗?要我去总裁办公室做什么?”
她眼底是深深的质疑和恐慌,她和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呀,就算她在工作上出了什么差池,要被fire也不至于惊动到这位平日和基层干部根本没有接触的大老板吧,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呢。
“你去就是了,听总经理的语气好像不是坏事。”主任见她神色仓皇,于是轻声安慰了一句。“他刚才问我你会不会速记,我说会,于是他就要我叫你立刻上去。”
“喔。”
总经理又打电话下来催人。
“娅娅,你快点上去吧,总经理说总裁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还是忐忑不安,嗫嚅地问:“是总经理抓我公差还是总裁点我的名?”
“哎唷,娅娅,有什么差别吗?”主任急得跳脚。“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快去就是了,再不走,我们整个部门可能难逃池鱼之殃的命运,总裁的脾气你又不是没听说过。”
这她知道,前几天才听说大老板毫不留情地炒了几个小员工的鱿鱼,理由只是因为他不巧听见了他们在讨论他的私事。
“喔,那我上去了。”
她瑟缩地应了一句,勉强自己伸直早已发软的膝盖,踏着沉重的步伐往顶楼出发,一脸慷慨赴死的样子。
揣着不安的心情,她搭电梯到了顶楼,总经理似早已等在电梯口了,看见她出来,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二话不说便以眼神示意她跟他走。
她的惶恐之情因总经理的满脸焦灼再添三分,低着头跟在他后头穿过细长的回廊,来到顶楼最末端的一间办公室。总经理止步,低着头的她撞到了他的背。
“对不起。”她本能地后退一步,抬头道歉时,发现办公室门上标着总裁室,而距门不远处有一个窄窄的电梯门。
她对这个比大楼里其它电梯窄了许多的电梯门感到十分好奇。
“总经理,这部电梯好小。”
“这是总裁专用电梯。”总经理小声朝她说了一句后,立刻以严肃的面容告诫她:“不要再问任何问题,现在就跟我进去。”
总经理叩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低沉的一声“请进”。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总经理后头,企图让那雄壮威武的背影挡住自己。
总经理立刻被请了出去,于是她便失了庇佑。关门的声音让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抬起头来!”
突然爆出的一声吓得她唇色更白,万不得已她也只能照办。
坐在豪华气派的办公桌前的是一位有着一双锐利如豹的双眼,浑身领袖气质的男人。
她面对着略带促狭微笑的男性脸庞,更加不知所措。
“把你的嘴闭上。”
“喔。”她这才发觉自己失态。
“你到公司来上班有三个多月了吧?”
“是。”
除了自己那个今早突发奇想,拉着男朋友要到法院公证结婚,还要连请两周婚假的可恶女秘书之外,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单独和一个年轻女子说话了。
沉默掩饰了他心中因不习惯而泛现的不安。
“总裁,你是要我来这里罚站的吗?”她的声音里没有挑兴的意味,纯粹是窘困而已,她一脸的茫然教他觉得气氛变得怪异而沉闷。
淡淡地,他扬起两道浓眉。“请你立刻替我打几封信件,到秘书桌上拿纸笔。”
顺着他的目光,她立刻在不远处另一张办公桌上抓过纸笔,迅速地回到他面前。
一点不浪费时间地,他念起一串繁复的信件内容。
办公室里气温宜人,可忙于应战的她却在快捷流畅的速记中流下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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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完,她也写完了,几乎是同步。
他莫测高深的眼底有一丝激赏。
“总裁,我复读一遍,你听听看有没有错。”不待回答,她自作主张地重复适才速记的内容。
他没有以言语赞美她的一字不漏。
“下一封。”
“喔。”她只挥了把汗,继续行云流水地摇着笔杆。
终于,她速记完毕,如释重负地松下紧绷了好久的肩头,汗水也毫不客气地冒了一脸一鼻子。她将纸笔合拢于左手中,右手不断地拭着汗水。
他露出个饶富兴味的表情观察她。
“你很会流汗。”
她用力挤下鼻头的汗,尴尬地回覆道:“我妈说我是个蒸笼头,稍微热一点就会一头汗。”
“去抽张面纸擦擦脸吧。”令自己意外的和悦音调出自他口,他朝秘书桌上那盒面纸噘了下嘴。
“喔。”她挪动脚步,背对着他揩净一脸的汗之后回首问道:“总裁,我是不是现在就该去打这几封信?”
他蹙着眉略显迟疑。“你拿到电脑室去打字吧。”
“那我走了。”语罢她忽觉自己的用词不够谦卑,好像该用“告退”二字比较合宜。算了,再纠正就显得狗腿了,看他那样子,虽然冷得像冰窖,倒也不至于会吃人吧。
“等一等!”
她应声回首,巧笑嫣然的模样已不复见刚进门时的恐慌。“总裁还有什么吩咐吗?”
这一句够谦卑了,她想。
“今天起,你暂代我秘书的缺。”
“什么?”她心中再现惊慌,而且强烈地反应在声音上。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质疑微微激怒了他。
“可是──你自己有秘书呀?”
“‘暂代’你听不懂吗?”他压抑住胸中一股莫名的思绪。“她请假,临时的,我只能找人代她,你的办事效率不比她差,所以我决定由你代她。”
“喔。”早知道她刚才就不必那么卖力了。“那我等一下还要回这里来吗?”
“当然。”
尽管心里很透了自己的倒楣透顶,她还是朝他微微一笑才步出办公室,离开了他深沉的视线。
她打完了那几封信也发了出去,再回办公室时,孙劭学已不在那儿了。无所适从的她决定回自己的部门继续工作,心里有些不被尊重的感觉。
认命地,她回到企画部,同仁们在半个钟头前已在人事布告栏上看到她的职务调动,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大家已忍不住向她道贺,恭喜她升官。
她一点也不为升官之说而喜悦,只想着自己该如何处变不惊的保住饭碗。总裁好像不会整天待在公司里,也许往后两个星期他也像今天这样,出现的时间极短暂,她只需帮他处理一些事,大部分的时间仍然可以留在企画部偏安。
令她觉得好笑的是,今天她的桌上没有巧克力和鲜花。这异常现象跟她被临时调任总裁秘书有相关吗?费解。
下班回了家,母亲告诉她,父亲又咳血了。她当下作了决定,要他们立刻辞去市府清洁队员的工作,她要一肩挑起维持一家人生活的责任,让父亲安心养病。
洗车的工作只剩一天了,这部分可以有始有终。
翌日早晨,她又穿着T恤牛仔裤,骑机车到附近社区的地下停车场来洗车。
大楼前一晚停水,早晨才送水,水量很小,这使她多花了好多时间才洗完该洗的车。她又遇见雅痞摄影师了。
“嗨!怎么又是你?”罗杰一派潇洒。“你不是在孙氏上班吗?”
她正在洗他车位旁边那辆车,由于赶时间的缘故,她汗如雨下。
“下个月起,我爸不帮你们洗车了,他生重病,必须长期静养。”
“以后都是你来洗?”
“我没空,今天是最后一次。”她稍停,看着他问:“你可不可以现在就把这个月的洗车费给我,晚上我来收钱时可以少跑一家。”
他一愣,接着就从口袋里取出皮夹,拿了一仟五佰块钱给她。
“谢谢。”收下钱她又问:“先生──”
“叫我罗杰吧。”他一直没上车,就这么站着欣赏她洗车的动作。“好巧,我跟你的大老板有亲戚关系,他是我表哥。”
“喔。”她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罗杰,我想问一下,关于你上次提的拍写真的事──”
他双眼一亮。“怎么,你有兴趣了?”
她点点头。“我可以找时间跟你沟通一下吗?我只想先了解一下状况,不一定会拍。”
“可以呀。我给过你名片了吧,想找我谈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就好。我猜你现在一定在赶时间,小心别迟到了,我表哥很难缠。”他做了个鬼脸。
“谢谢你提醒,我是要走了。”她刚洗完最后一部车,急急收拾了工具和清洁用品,她骑快车离开地下室。
父亲的老爷机车在她回家途中抛锚,怎么使劲她都无法再度发动机车,万般无奈地,她只得将机车推回家去。
虽然连一身汗湿的脏衣服都没换,还搭计程车到公司,但还是迟到了,足足迟到了四十分钟。
匆匆赶到顶楼,她在总裁办公室前遇上正要出迷你电梯的孙劭学。他的司机推着轮椅正要送他进办公室。
她瞪大了双眼看他,尚未发出一言便听到他先发制人的一声:“跟我进去!”
她不知他为何一早火气那么大,难道他已发现她迟到了吗?还是她一身邋遢教他无法忍受?
“总裁,我迟到了,对不起。”在他遣走司机之后,她自首。“这一身不合乎公司要求的服装,我也可以解释,等我解释过了,再请总裁处置。”
他皱皱眉。她这副必恭必敬的可怜样让他认真地思索了自己在刚出电梯看见她时,何以有那般激动的反应。
他不愿她看见自己坐在轮椅上。非不得已他不轻易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尤其是她。
尤其是她?
他震惊于自己的想法。昨天她一离开他的办公室,他也随即离开公司,甚至没有交代她其它的工作,只觉自己想避免再与她接触。他气恼自己的矛盾,因为他已下达人事命令,要她替自己工作两周了。
这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