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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这么做自然是有理由,他要借这个机会,进一步的和隆裕搭上关系,另外,从价格上尽管听起来不菲,但是这件礼物,作为贺礼贡给隆裕太后基本上属于垫底的水平,所以叶开只得另辟蹊径,在他的记忆里,这位一生郁郁不得志的替补太后好像对摄影照相颇有些兴趣,他也算是投其所好,拿出来搏一搏眼球还是有这个分量的。
将这些正事都安排好,叶开也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自从到了南郊军营,他这手头上就一刻不闲,特别是在禁卫军人事任免的问题上,他更是费劲了心思,在同一个群里内,用一波人制衡另一波人,这种伎俩,几算得上政治斗争的必修课,
“对了春儿,家里怎么样了?”叶开抬起头来,看着韩春儿的脸轻轻的询问道,对着冷冰冰的公文纸看久了,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大习惯。
“一切安好”
韩春儿没有多说别的,对叶开来说,有这四个字就够了。
“没什么事你下去吧,今晚你还要连夜赶回去,”叶开摆了摆手,最后特别的嘱咐道:“注意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是,老爷。”
韩春儿无声地退出房间,十分钟后,一匹快马从军营偏门极速驶出,趁着漆黑的夜色奔向京城,这一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韩春儿走后,房间之内重新化为了寂静,然而叶开却仍然没有彻底闲下来,明天载沣要亲临校场训示,他还有一场预谋已久的好戏演给他看,缓缓闭上眼睛,他在脑中做着最后的彩排。
第四十八章 检阅场上的尴尬一幕()
(昨天的第二更,这一章因为文言文比较多,想了半天,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另外要补充的一点是,清朝末期的官方宣言都采用典雅古朴的文言文,而且越正式的场合,文言文就越高古晦涩,并且,清末王公大臣大部分都不会说满语,后期语言上基本被汉化,也就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北京话。)
褪去严寒的京郊又一次迎来了一个新的开始,乍暖还寒的空气,万物复苏的翠色植物,让人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至于这个日趋没落的政权是不是也在同一时期步入春天,恐怕所有人的心里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对于载沣来说,没有谁比他更希望是。
三个月前,慈禧临终的一句话,让这个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犹如黄袍加身般的登上了帝国最高权力的宝座,然而当他真正坐稳的那一刻,才如梦方醒意识到,他接手的是怎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在最辽阔的北方边境,日俄两个国家对满蒙疆虎视眈眈,最南方,法国势力不断侵入广西云贵,而在西部地区,英国也在加紧部署其在西藏的利益范围,甚至绕过中央政府,单方面的与十三世****签订了《拉萨条约》,对于这些摆在桌面上的领土危机,刚刚入主权力殿堂的载沣显然没有做好准备,而更大的麻烦就接踵而至,在帝国的内部,革命的火种在悄然的酝酿当中。
在这种前狼后虎的危局困扰下,隔着半个地球的两个君主制国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条道路,载沣想到的方法就是仿照德国制度实行皇族掌兵,在他看来,一旦掌握了军队,势必会碾碎一切谋叛者的图谋不轨,至少,能在最后一刻成为拱卫帝国大厦的不倒门柱。
抱着这样近乎理想化的信念,载沣开始了他的建军计划,第一步,就是组建一支完全忠于皇室的军队,在所有人当中,他选中了二十岁的亲弟弟载涛,四十四岁的皇族贝勒毓朗,以及三十二岁后来居上的良弼。
清一色的满人身份,再加上两个还是皇族宗室,载沣以为这样的安排就可以万事无虞,然而,他的想法还是太过于乐观了点,在不久的将来,现实会告诉他,有一个人,在起点处就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站在检阅台上的载沣的确称得上威风凛凛,暗黄色的朝服正装在规制上已经与皇帝差别无几,仪仗也远远超过一般的亲王,有清二百六十年来,他是唯一一位的监国摄政王,在法律上已经无限等同于国家元首,难怪前些日子,京城内外那些“国贫弱宜立长君”的传闻又甚嚣尘上。
其实,载沣自己干脆入主紫禁城的想法也并非不实际,在清除了袁世凯这个心腹大患,庆…亲…王又识趣称病的情况下,他基本上控制了京城的军政大权,皇族内也再没有人敢出来挑刺,更别说当今的皇帝还是他的亲儿子。
当然,流言会不会成真,叶开可以确凿无疑地给出否定答案,以载沣的个人性格出发,废掉自己儿子登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在台下是近万名士兵,个个身着清一色的仿徳制军装,肩扛毛瑟步枪,紫铜浇筑的帽徽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而在载沣的身边,同样是身着仿徳制军官服的载涛叶开等人,这让一身传统行头的载沣粗看起来,和当下的基调格格不入,这一刻,仿佛他才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涛贝勒,时候到了可以请摄政王训示。”看着规定的时间到了,叶开小声的冲一旁的载涛说道。
“好”载涛看了看手表,点了点头,随后大声喊道:“诸位将士,现请监国摄政王亲颁训词!”
载涛的声音透过设置在校场四周的高音喇叭在校场中反复回荡,每个人都是一脸紧绷,呼吸微微急促,国家最高元首的莅临,他们内心出身无不战战兢兢,除了面对皇权油然而生的那种磅礴感,在那个年代,这种特殊权力还暗含着某种天佑神权的成分。
载沣微整衣冠,拿出来一份镶黄纸印,然后照本宣科的念道,当然,为了体现郑重,这份特殊的训词是以皇帝的名义颁布的。
“朕冲龄践祚,本生考醇贤亲王,代朕行统治中国之大权,军国大政,悉由监国摄政王裁定,他人万万不可轻取,自朕以下,诸臣工当一体服从。”
载沣抬了抬眼,看到场下投射过来的敬畏目光后,才满意的接着读下去,这样的语头是他特地加上去。
“庚子以往,国运日艰,摄政王夙夜忧思,谋大计以光我国。今朕特令摄政王代朕行练兵诸事宜,所司之专事可委于臣下,然兵马调度之大权仍归朕总揽,臣下万不可自专,后世子孙须善体斯旨。”
“朕既为汝辈军人之陆海大元帅,则汝辈皆为朕之股肱,当效其性命,仰朕为元首,朕之能否保全国家,光我国威,全视汝辈军人之能否克尽其职。”
“我朝国威之不振,汝辈当与朕共其忧,我朝武功光耀四海,汝辈亦当与朕共其荣,汝辈各尽其职,与朕一心,勠力卫国,诚诚于竭,上不负祖宗九庙,下不负亿万舜民,则我国苍生将享万世太平之福,朕亦欢愉达度,故有此训谕五条述之如下。”
说到这,一番铺垫才总算是做完了,这载沣清了清嗓子,抬高了两三个声调接着说道。
“一、军人当以尽忠竭诚为本分。
二、军人当以礼仪尊上为本分。
三、军人当以尚武奋勇为本分。
四、军人当以信义始先为本分。
五、军人应以听令行事为本分。
此五条乃为天地之公道,人伦之常经,愿汝辈军人深体朕意,谨守此道,以尽报国之忠,是此岂独中国苍生欢欣鼓舞,朕亦为之欣慰焉!”
这份气势恢宏的训词听在耳中,叶开也只是皮动肉不动的附和一声,心中暗笑之余,也只能道一声理想很丰满,现实么。。。呵呵!
“谨遵摄政王训令!”
场下自然是一阵阵的山呼海啸,载沣将这份纸印放在一边,心满意足的走下校阅台,接下来,他就要在叶开等人的指引下,亲自巡视士兵和武器装备。
“摄政王,这里是步兵第一协,现有健卒四千余人。”叶开一边走一边介绍道,整齐的军容让一旁的载沣很满意。
“摄政王,这边就是机关枪营,备有马克沁机枪四十五挺,子弹七万多发,这些弹药都有专门配给。。。”
“这边是山炮营,共有徳制克虏伯火炮七十余门,炮弹六千余发。”
载沣一边巡视一边点着头,这些现代化的武器都是花大价钱从德国运来的,在火炮和机枪的前排还站着不少的德国教官。
“摄政王,这里是马队标,共有战马。。额。。。共。。。共。。。”
走到这里,叶开嘴上突然梗住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一脸的尴尬神情。
叶开这突如其来的古怪变化,载沣也跟着楞了一下,随后向马队标望去,眼中除了十几匹瘦马,就是一大堆后勤模样的士兵,和身后的辎重车一比起来,简直有些弱不禁风。
“马队标怎么没有马匹?”载沣皱着眉头问道。
“回摄政王的话,这些马匹本应是喀尔喀蒙古四部选调来,各部应调度四百七十五匹膘肥战马充抵禁卫军,不过一个月以来,这些马匹至今没有到京,各部亦没有回文表述,臣知会陆军部及理藩院,尚没有下文。”
叶开当然不会就这样简单地告诉载沣,在外蒙古地区,皇帝的命令已经沦为一纸空文,这些马匹恐怕至今还停留在蒙古各部札萨克的公文纸上。
“岂有此理!”
出了这样的事,作为禁卫军的幕后策划者,载沣面子上肯定第一个不好看。
“臣今天再电问理藩院,看看怎么回事?”
叶开急忙回复道,同时也在偷偷打量着载沣,他再清楚不过,从一开始载沣就再三强调,禁卫军一事关系重大,务必做到滴水不漏,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后者自然恼火万分。
胸膛起伏着,看得出载沣是强行压下心头蔓延的怒火,随后才语态阴冷地说道:“你去吧,告诉陆军部和理藩院,本王就坐在这等,看他们什么时候回复?”
“是!”
载沣摆摆手,叶开躬身退后,转身那一刻,叶开的嘴角悄无声息地露出一抹细小的弧度,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实施中。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载沣的怒火烧得旺一些,再旺一些,最好能在这鼎盛的怒火中,失去一位统治者应有的理智。
(文言文部分参照了日本明治天皇《军人敕瑜》,《清史稿德宗本纪》,《摄政王瑜令》)
第四十九章 远眺喀尔喀()
(第一更!这算是一个小副本吧。)
在载沣的严令催促下,陆军部和理藩院的回复效率堪称惊人,当天下午,一直等候在禁卫军电报房的叶开,就在第一时间拿到了这份电报的原文,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在同一时刻,将这份电报原封不动的交给载沣,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后房门就一直紧闭着,中间没有和任何人搭话。
坐在办公椅上,叶开拿出密码本,亲自动手将一个个字码的转译成可的文字,然而誊录在手边的空白纸上,十几分钟后,拿到全部内容的叶开,甩甩手,长舒了一口去,果然不出他的意料,电文上的内容跟他之前熟知大致相当,喀尔喀蒙古方面报告说春天畜力有限,马场里马匹不足,请求延期交付,至晚会在四个月内送抵京城,还有就是恳请监国摄政王恕罪之类的客套话,当然,这些文字统统是用语意简明的电报文写就。
而在叶开的眼中,这份语意不详、措辞又极为简短的电文,分明就是一块加工阴谋的绝好原材料,他要做的就是稍微动一动脑,再动一动手,把这份电文偷龙转凤般的添加上另一层意思,然后像汽油一样浇在载沣怒火燎原的心头上。
众所周知电报惜字如金,历来是删一字则意寡,添一字则糜费,而清末时期更是如此,虽然这份电报属于政府之间的公文,但上面也是字数寥寥,总共也就一百多个字,言简意赅的几行字,给了叶开极大地施展空间。
首先他大笔一挥,将最后的恳请恕罪的话语全部删除,这种让人稍稍心安理得的话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其次,又在申请延期交付一段,去掉了前面那些表达请求态度的词语,做完这些之后,叶开小声默念了几遍,稍稍顿思凝想片刻,在电文的末尾加上了这样一句话:奏清室摄政王,依蒙俄先前所署之条约,一切马匹用度皆以俄方为先,彼方虽甚急,宜当按次配给,岂可损喀尔喀诸部之信义。
极为微妙的是,在叶开补充的这段话里,根本没有中央或者中国的字眼,甚至连大清皇家的称谓也变成了语意暧昧的“清室”,唯一彰显上下级关系的“奏”字,在这个语境下也显得无足轻重。
将修改过后的电文最后再读一遍,顿时,这份态度陈恳的道歉说明,就变成了一份措辞强硬的来往公告,之间的差距,有着天壤之别,叶开只不过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