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官场如江湖,总有人情要还,还过之后就是新的人情。”
“两厂都被排除在外,这让两位厂公很失望吧?”
“何至是失望,简直是恐惧,他们害怕会有一个新衙门将厂卫全都压过。”
“新衙门?”
“你还没听说?”
“我最近比较忙,一直没出门。”
“你的铳药局已经调归火药局,工匠增加几十倍,据说以后会与厂卫一样,奏折直达内宫,无需关白上司。宫里很快会任命一位亲信太监掌管火药局,宫中几位权宦都想争夺此位。”
“我的铳药局?呵呵,闻家人都去那里了?”
“据说如此。”
“何三尘呢?”
“据说还没露面。”石桂大所有消息都是“据说”。
胡桂扬突然恍然大悟,“汪直不是让我帮忙抓人,而是希望我替他争取火药局吧?”
石桂大笑着点头,轻轻拍打儿子的后背,哄他睡觉。
“这才几天工夫,就从抓人变成求人,这个……变化太大了吧。”
“效忠陛下的心没有变。”
“我的回复也没变:有心为力。”
“厂公不求承诺,只希望你记得今天的事:他对神玉没有野心,对何三尘更无恶意。”
“我会记得。”胡桂扬笑道,“说来说去,最大的变化来自陛下,厂公……”
“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说了,我来过,也说过,就不打扰你了。”
胡桂扬忘了,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口无遮拦,拱手相送,“恕不远送,以后常来。”
石桂大抱着儿子往外走,在门口停下,头也不回地说:“作为锦衣百户,我希望你能帮助厂公,作为……曾经的兄弟,我得提醒你:既然想要置身事外,离何三尘越远越好,一次见面,或是她的一句话,立刻就能让你万劫不复,至于她是怎么想的,或者你是怎么做的,都不重要。”
“谢谢。”
石桂大离去,胡桂扬继续坐着发呆。
闻风而动的衙门不少,石桂大来过之后,东厂、南司以至锦衣卫都派人来套近乎,尤其是南司,镇抚梁秀亲自登门贺喜,拐弯抹角地劝说一通,见胡桂扬实在不领情,才失望而归,最后没忘提醒道:“胡校尉能帮助的不只是南司,还有东厂、李仙长,其中的好处我不必多说。”
“我倒是真愿意帮忙,可惜有心无力。”胡桂扬还是拒绝。
离成亲还剩三天,他对怀恩许下的诺言也将失效,胡桂扬盼着这一天快些到来,他已经准备好过最普通的日子。
江南何家的人赶到京城,岳仗何翁是名和善的老者,亲来赵宅查看一番,十分满意,当场许诺,等运河完全通航之后,要送来更多嫁妆。
商少保派来商瑞,也送来一份厚礼,还有一份叮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有一线机会,望胡校尉以天下苍生为念。”
胡桂扬的回答还是那一句“有心无力”,“再过几个月你们就会明白,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是多么可笑,我真改变不了什么,商少保还是找朝中大臣帮忙,正常劝谏陛下吧。”
“内阁由万安把持,朝中已无敢言直谏之臣。”
“那也不能将这么大的重担推到我肩上啊,况且陛下要做的事情是好是坏还没确定呢。”
“朝廷崩坏,必从劳民伤财开始。”
“有心无力,请转告商少保,我真是有心无力。”
商瑞有些失望,但是没有纠缠不休,留下礼物告辞。
成亲的前一天下午,罗氏竟然登门,不带贺礼,去东跨院找蜂娘,良久才出来,求见家主胡桂扬。
“你斩断我一条臂膀。”一见面罗氏就发出抱怨,“我以为蜂娘早晚会待够,没想到……多年情谊比不上一条狗。”
“可能是因为狗的话比较少吧。”胡桂扬坐在桌后,没有起身相迎。
罗氏冷笑,“恭喜胡校尉明日成亲。”
“多谢,明天你要过来吃喜酒吗?我这边女眷不少,你可以与她们同席。”
“不来了,没时间。”
“你有萧杀熊他们的消息吗?”
“他们也不会来。”
“我没指望他们来,只是想知道死活。”
“两厂当初的陷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要抓活口。萧杀熊、张慨、赵阿七、小谭都没死,在养伤,又跟李欧、江东侠混在一起,还想分一杯羹。”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他们明天或许会来,跟你一样,不带贺礼。”
“蜂娘留在这里,你还想要贺礼?”
“蜂娘是赖在这里,霸占我家一座跨院,我巴不得她走。”
“不管怎样,蜂娘若受一点委屈……”
“公主放过我,你也不会放过我,你放过我,大饼也不会放过我。放心吧,我家里不多她一个人。”
罗氏犹豫片刻,“何家人已经进京,何家女儿可还没人见过。”
“明天你若来,就能见到了。”胡桂扬笑道,他还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何家女儿的真实身份。
“唉,何三尘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她若真能离你远远的,对所有人都是件好事。”
“对啊,所以她肯定不会找我。”
罗氏转身就走。
夜里,胡桂扬居然失眠,次日早早起床,换上新衣,与袁茂、樊大坚等一些朋友,再加上花小哥等十多位外甥,准备伴随花轿去往何家迎亲。
花大娘子匆匆进来,撵走一众男伴,向胡桂扬道:“何家说,女儿还没到,让咱们这边等会再去迎亲。”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大喜之日()
客人早已到齐,祝福的话说过两三遍,能开的玩笑全都用完,酒席摆好,小孩子饿了,大人开始感到尴尬与困惑。
新娘子还是没到。
何家不停地派人来,希望新郎官儿再等一会,午时过后何翁不顾礼节亲自登门,一头汗地向女婿解释道:“女儿前天就该到的,不知是为什么……女婿休要着急,我已经……”
“我不着急。”胡桂扬笑道,拍拍岳丈的肩膀,“交给我吧,我会将令爱找回来,不管今天能不能拜堂,她都是我的妻子。”
前两天第一次见面时,何翁对女婿的印象不错,没觉得他有古怪之处,以为传言不真,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不正常,这都什么时候了,女婿竟然还笑得出来,好像丢失的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只调皮的小狗。
胡桂扬换下新衣,请客人或是先回家,或是去后两进院子休息,仆人也都离开,将整个前院空出来。
期间他一直面带笑容,“抱歉,没让你吃好,带些酒菜回家吧,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新娘子?嗯,她会来的,只是稍晚一些。”
没人好意思多问,只有樊大坚不管不顾,撵也不走,拉着胡桂扬走到一边,小声问道:“怎么样?我就说不对吧,肯定是何三尘捣鬼,她……”
袁茂追过来,“老道,少说两句吧。胡校尉,需要我们帮忙吗?我可以出去打听一下消息。”
“对对,何三尘明明已经进京,必然会留下一些马脚,我就不信什么都找不到。”
胡桂扬拱手笑道:“多谢两位,但是我不需要消息,新娘子会来,她只是……比较害羞,所以我要先请大家离开。”
袁茂没说什么,樊大坚茫然道:“什么新娘子,害羞到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见?”
袁茂将樊大坚拽走。
最后留下的是花家母子,花小哥嘴上安慰,脸上却忍不住想笑,“三六舅别急,无非是等上几个月,等我先成亲……”
花大娘子将儿子推开,向胡桂扬正色道:“这门亲事是我定的,我会负责到底,无论如何也要将新娘子找回来。”
胡桂扬刚要开口,花小哥在一边抢道:“只要新娘子还活着……”
花大娘子揪住儿子的耳朵,一路拽出大门。
为了迎亲,平时关闭的大门今天完全敞开,前院再没有别人,胡桂扬将客人没带走的酒菜凑成小半桌,自斟自饮,期间有人过来探望,都被他不客气地撵走,很快,再也没人过来打扰。
天色渐黑,花小哥来了一趟,“三六舅别着急,我娘说了,今天找不到,明天能找到,明天找不到……”
“出去。”胡桂扬脸红红地说,今天的他有些不胜酒力。
花小哥吐下舌头,急忙告辞,路上做出决定,明天一定要带些礼物再去拜见未来岳丈,确保自己的婚事不出任何差错。
天黑了,胡桂扬却是酒兴大涨,又热一壶酒,在对面多置一副碗筷,这边喝一杯,转到那边再喝一杯,自己与自己拼酒,不亦乐乎。
门口有人探头,胡桂扬醉熏熏地说:“什么人,敢打扰老爷喝酒?”
“什么酒?”
“好酒。”
“什么好酒?”
“能喝醉的好酒。”
来者沉默一会,迈过门槛进屋,“那我要尝尝。怎么不点灯?”
胡桂扬将别人撵走,对此人却网开一面,“大家都说好酒色香味俱全,我不点灯,所以不见色;我不深吸,所以不闻香;我只喝酒,将色、香全化为味道,务求一醉。”
“嗯,倒也是种喝法。”来者将门开着,借助外面的微光摸到桌前,又摸到半杯残酒,端起来一饮而尽,“酒是不错,山东秋露白,但也没什么特别味道。”
“屋中无灯,你仍在看,鼻不深吸,香气飘来,你还是嗅闻,当然体会不到真味。你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再试一下。”
来者照做,胡桂扬斟酒,他早已熟悉位置,一倒即准。
小半杯酒入口,来者仔细咂摸一会,“味道是浓一些,但不值得屏住呼吸,更不值得摸黑。”
红光闪烁几下,来者点燃自己带来的两根蜡烛。
那是红色的喜烛,比寻常蜡烛粗大许多,两烛并列,将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来者坐下,将剩下的半杯酒喝掉,“大喜之日,你怎么还穿旧衣?”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只送来两根蜡烛?”
“哈哈,我送来的可不只是蜡烛。这里没有外人吧?”
“都在后面,应该已经睡下了。”
“我去将门关好。”
来者起身要走,胡桂扬叫住他,“何五疯子,她在哪?”
“哪个她?”
“小草。”
“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说。三姐让我来,我就来了,别的事情我都不管。”何五疯子一瘸一拐地出屋,外面关门声响动,通往后院的垂花门和赵宅大门都被关上。
何五疯子回到门口,“你应该……算了,我就是过来查看一下情况。”说罢离去。
胡桂扬对烛喝酒,酒味越来越淡。
何三姐儿进来,第一眼先看到桌上的红烛,“五弟拿来的蜡烛?”
胡桂扬点下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酒杯。
何三姐儿合上门,站在门口,“抱歉,破坏了你的喜事。”
“我只想知道她在哪。”
“那个小姑娘……我自认为还算聪明,却被她骗过。”
“谢谢你治好她的病。”
“没什么,恰好要试下药方,恰好她就在身边。我还以为自己失败了呢,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会掩藏真相,掩藏得还那么好。”
胡桂扬露出一丝微笑,“她很聪明,跟你在一起,她学得更聪明了。”他扭过头。
何三姐儿一身淡黄长裙,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身躯娇小,神情温婉而坚毅,拥有一颗永远不会被说服的心。
“她还泄露了我的许多秘密。”
“对你的计划好像没什么影响。”
“迫使我提前了。”
“我替她道歉。”
听到这句话,何三姐儿的脸上稍显僵硬,很快恢复正常,慢慢走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我将神玉都给弄丢了,你还需要我的帮助?”胡桂扬笑道,给自己又倒一杯酒。
何三姐儿来到桌前,夺走酒杯、酒壶,放在桌上另一角,然后绕到胡桂扬身后,“当初给你神玉,只是希望它能离我远一些,并没有要求你长久保护它。”
“现在又要我做什么呢?”
“利剑要配好鞘,至少不被剑刃所伤。”
“我是利剑,还是好鞘?”
“你是剑鞘。”
“皇帝身边那么多人,我就不信没有合适的剑鞘。”
“或许有,但皇帝不想冒险尝试,你这只剑鞘已经用过,证明无害,可以再用。”
“万一我想将鞘中的利剑毁掉呢?”
何三姐儿绕到胡桂扬对面,笑道:“地火毁玉?”
“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这种说法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