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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麹义如此英雄,怎么能死于你手!”
此时的麹义仿佛瞬间战魂觉醒,整个人重新蓄满了力量,长刀耀出无匹的锋芒,朝着白袍小将的头颅呼啸而去,势不可挡。
“竟然顿悟了!”白袍将军一惊,随后果断采取了守势,任麹义狂轰滥炸,也破不开他的防御。
当武艺到了他这般境界,只要他不想赢,那就决不会输。
“将军!”先登营士卒眼见麹义负伤,个个也不顾得摆阵攒射,抽刀便杀了过去,如此一来幸存的白马义从可算等到了机会。
这是真正的步对骑。
然而也好像是假的步对骑。
先登营依然压着这些已经遭受了莫大打击的骑兵们打,眼看就要将这些手下败将再次击溃时——
“噗!”
长枪透过胸膛。
那个白袍将军的长枪已将麹义贯穿。
“可惜啊……”麹义笑了。
“你很强,尤其是带兵,是云见过最强之人。”
“你……也很强,枪法……”
麹义回头看着自己的将士,自己一手带出的先登强军,想说的话全都哽在喉咙,比胸口之创更加难受。
终于,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快……去前面,护着……主公!”
长枪拔出,血冒三丈。
先登统帅麹义,亡。
“杀你者,常山赵子龙。”
将为军之胆。
主帅已死,袁军倏忽间阵脚大乱。
先登营本还有股哀兵的气势,可赵云一人一骑飞入绍军,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须臾便有十余人丧命枪下。
还有他身后紧跟着的幸存义从,生生像箭头一般透过袁军军阵,将这支军队的士气打散。
“赵将军,我们该怎么做!”
短短时间内,赵云已经凭他的武艺和魅力征服了这些白马老兵。
“方才听那将军说,袁绍应该在我等后方,只不过主公正引大军来此,与之必会相遇。我们不如继续向前,直捣敌营!”
“是!”
……
“那赵子龙武艺不在你我二人之下,这次也好让那麹义吃点苦头。”
两员猛将策马而行,文丑说道。
“可是,麹义的武艺又算不得好,你不怕他被赵子龙杀了?”
“怕什么,赵云再猛,还能以一敌千不成?他先登营的确是支强兵,我再不服他也得承认。”
“可是还有白马义从啊。”
“我就放了赵云和几十骑过去,哪里来的白马义从?!”
“……我也想给那匹夫一点教训,缺口没收好,大概放过去一千多人。”
“颜良!”文丑惊呆了,“你!蠢啊!”
“咋的,你不也放了?这正说明你我兄弟心意——”
“心意你个头,主公还在后边呢!”
第九十二章 界桥之战(六)斗智斗勇()
大自然尽力掩盖着血迹的痕印,却遮不住狼藉和尸体。
此处距离战斗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
此处有一行人。
人数不多,只有数十张强弩,百多人持戟。
他们优哉游哉,不像是在残酷血腥的战场之上,却像是外出郊游踏青一样。
被护在中间的那人一身明光澄金甲,容貌俊朗,极有威严。在他身边,有两名中年文士和一大一小两个披甲将军相随相伴,五人神情皆是轻松加愉快。
“哈哈哈,没想到那称雄塞外的白马义从也是如此不堪一击,公孙瓒,真无能之辈也!”
“哎,主公,与其说公孙瓒无能,倒不如说是麹义将军指挥若定、用兵如神才能获此大胜。”沮授说道。
“嗯。”袁绍眉目间满是喜色,“颜良文丑勇则勇矣,终究缺了些统兵打仗的才能,可为将才而非帅才。我军中善战者也不过高、张、麹,还有你淳于琼四人,如今看来,麹义可为其中之冠了。”
“是是是……”淳于琼也是讪笑道。
“恭喜主公得此大将,河北不日可平矣!”郭图乐呵呵地补了一句。
不多时,前方斥候疾驰而归:“主公,麹义将军大胜,已将公孙军尽逼过界桥之东,颜良文丑二位将军正率军追赶。”
“好!”
乘马后缀许久,袁绍倒是无妨,这两个谋士身子着实有些吃不消,如今听说前方无忧,一行人便下马卸鞍,寻得一片矮墙之处,借着浓阴稍事休息。
“许久不见,夏儿倒是更清秀了。”
“谢主公夸赞。”
“不过这战阵之事殊为危险,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谢主公关心,不过时值乱世,何处算得上安全。天下一日不能一统,汉室一日不能复兴,吾辈中人就应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能因危险而躲避呢?”
“哈哈哈,好!”袁绍大笑,郭图沮授皆向淳于夏投以赞赏的目光,淳于琼则得意的像是喝了谪仙酿般脸色泛红。
“不过,”袁绍话锋一转,“此话若是换了别人说,那某定然有赏,可你淳于夏一说,我却赏不得。”
“今年多大了?”
“回主公话,将将桃李。”
“不小了,”袁绍瞪向淳于琼:“我真怀疑夏儿是不是你亲骨肉,成日里带上战场不说,这个年纪也不张罗着寻户好人家?”
“嘿嘿嘿,主公,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带兵打仗的本事都是靠着夏儿来的……”
袁绍嫌弃地看他一眼,又转向了淳于夏,“这次打仗完,某亲自给你安排!”
“主公!”淳于夏急道:“昔年冠军侯曾言,匈奴不灭,何以家为——”
“胡闹,你也能和冠军侯比了?”
“夏儿失言……”
“主公,不是我不愿给夏儿找人家,只是你也知道,就凭我家夏儿这才华,这样貌,……那中山张钰我也见了,不过尔尔——”
“父亲!……”淳于夏没来得及拦住他爹这张大嘴。
“哦?你不是一直在邺城带军么,何时见过那中山张钰?”
“呃……”
“报——!”
一声疾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四周暂坐的戟卫弩兵也纷纷立起身来,备好武器进入了警戒。
循声望去,一骑兵从远处草坡顶上刚冒出头,还未及呐喊出什么,便被一箭贯穿,滚落下马。
众人不由呆楞,还是淳于夏率先回过神来,“弩兵,对准草坡!戟士,散开,勿要暴露主公!”
情急之下诸军士依言照做,袁绍等人再朝坡顶看去,一时全都慌了神。
骑兵,白马!
白马义从!
不下上千!
近千白马义从自远方杀来,终于显出了他们曾经纵横胡地的神威。
骑射!漫天箭雨!
白马义从,骑射无双!
那千余骑兵在这辽阔的战场中就好像是龙归大海,灵活之余又具备超高杀伤。
义从们在不远处自动分成了两路,从两边绕着袁绍这支部队迂回了过去,明显是想要将其包围。
而袁绍留在身边的这些弩兵又不似先登营那般经过了系统的训练,一阵稀稀落落的弓弩发射后,连根马毛都没有射下来。
转眼之间,深陷重围,箭如雨下。
“麹义呢,颜良文丑呢?庸将误我!”袁绍大怒。
“主公,主公快躲一躲!”沮授挺身挡在袁绍身前。
“主公,这里!”郭图三步两步冲到袁绍旁边拽着他往土墙后躲。
谁知——
“咣!”
袁绍竟是猛地把自己的头盔掼在地上,一把将郭图甩到了一边,“大丈夫宁可冲上前战死,也不愿做此耻辱之事!我躲在墙后,谁来护我军士!?”
此话一出,文臣武将,戟士弩兵,无不动容!
“弩手,给我看准了射!一个战士擎一面盾牌护着弩手,其余人戒备,若有贼人杀进来,格杀勿论!”
“是!”
“愿效死力!”
于是三军用命,齐心死战!
“好强的斗志,袁绍麾下何时有了如此多精锐。”赵云在心中暗叹,接着便拍马向前冲去。
“主公,白马银枪!”
郭图远远就望见了疾驰的赵云,赶忙向袁绍说道。
“赵子龙?”袁绍心里一惊,这可是能和文丑打个不相上下的人,自己如今该如何抵挡?
众人一时踌躇慌乱,六神无主,却见淳于夏直接冲了出去。
“夏儿!”
“可是赵将军?”
在淳于琼的呐喊中,淳于夏跑向了阵外,向着飞马而来的赵云问道。
“正是赵云,你是何人?”
“我是您义弟张钰的挚友,如今正在袁公账下效力,还望您能放我等一马。”
听说是张钰的好友,赵云纠结了,自己义弟对自己的好他又怎能忘却?
可是如今自己已是公孙瓒的臣下,理应为主公做事分忧……
看到他的犹豫,淳于夏趁热打铁道:“您看我这里就这么一点士兵,能有什么大人物?能对贵军造成多少伤害?我们只是被乱军冲散的小股军士。
如今正逢乱世,若不是性命难保,谁愿意挥起屠刀?说到底都是可怜人罢了。说来不怕您见笑,我虽然勉强算是个带着将士的队率,可也见不惯这血腥厮杀,战局一乱我就趁一时机跑到这里来躲避了。我向您保证,这些人手上绝没有太多公孙军的鲜血!
您若能饶我们一命,我们还会走得更远些,等战事彻底了结再回来。”
“也是,说来都是生活所迫。这百多人终究难成气候,方才那个大将也说袁绍更在自己身后。……这小将军和我义弟倒是一样清秀。”赵云心头暗暗嘀咕,随后对着淳于夏道:“今日放尔等一马,下次再见,决不轻饶!……代我向玉郎问好。”
“是!”淳于夏开心应道,笑靥如花。
赵云心弦没由来地一动,而后拨马挺枪回转,恰巧一白马军士纵马上前道:“赵将军,后方大批袁军杀来,我们——”
“撤!”
第九十三章 界桥之战(终)河北局明()
日后张钰听赵云说起界桥之战的经过时,险些被公孙瓒蠢哭。
自从那天他差点命丧文丑之手后,整个人的智商便呈现残血状态。
就像如今,公孙瓒只要手头有人,就二话不说带着往回杀,被揍了就跑,完了继续往回杀。
说好听点,是无脑,说不好听点……
再多的军力优势也不够你这样败的不是?
当赵云再次在战场上见到血迹斑斑、披头散发的公孙瓒时,心里第一次对自己主公“白马将军”的威名产生了动摇。
“主公!”
“赵云,你来的正好,随我一起杀过去!”
“主公!不能杀了,您的大军……都在等您回去带他们重整旗鼓,我们撤吧!”
“田楷,你敢抗命不成!”
“兄长,我们先撤吧,将士们已经疲敝不堪,无力再战了!”公孙范苦求道。
“主公,云可护您突围。”
公孙瓒虎目带血,环顾一圈,好像这才从暴虐狂躁的状态中稍稍清醒。
看着那一个个忠诚的士卒,甚至需要用手中的长枪、刀剑作支撑才能站在地上,公孙瓒仰天长啸!
“贼袁绍!某公孙瓒若今生不能生啖汝肉,必死于烈火焚身之下!”
“贼子好口气,今日某誓夺你头!”
远方一声大喝传来,随即便是密密麻麻的军士涌现。
轻骑,戟士,弩兵,刀斧手……一齐乌泱泱杀来,其势如同滔天之浪。
只不过,这次布满山野的进攻者变成了袁绍一方。
再看那领头的二人,正是勇冠三军、名震河北的颜良文丑!
“子龙,带主公突围,我和田楷留着断后!”
“是!”
血染白袍,赵云都已快要分辨不清敌我。
他只知道,挥、砍、刺。
妄图接近公孙瓒的人,都得死。
战争最大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让活人变成死人,而在于让活人变成魔鬼。
幸好,公孙瓒醒悟后倒没有做什么傻事,可能性命攸关之时也容不得他再激情发作,奋力同赵云和自己众亲卫骑兵一起拼杀,重现了几分“白马将军”的英武,硬是从袁军包围中又杀出一个口子来,引众士卒纷纷朝桥那头遁逃。
界桥,又到界桥。
杀来,又杀去,还是败了。
公孙瓒行至桥上,恼火不已,挥臂将马槊猛地朝一边大石砸去,谁知手臂一麻险些将马槊扔出去。
他浑身冷汗一冒,堪堪将之抓住,谁知这一击之下,本就不算宽敞的大桥竟在此处轰然倒塌近半。
顾不得思考,只有逃跑。
却苦了身后的将士。
“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