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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仿佛事先将所有事预料到一般。”
“你多虑了,若不是南子抓住了那个叫文嬛的女子,我便是提供了许恒的地址,也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即便只剩下许琏,他回到流民军中登高一呼,就又是个流民帅。”
“你看你看……大抵是我做出试探你的言论,都会被你转到其他话题上。”虞甫无奈地翻个白眼,活动身子站起来,草帽再次扣到头上,“罢了,亏的是我不为官,若我为官,与你有了间隙,指不定怎样就被你拿下了,还是做我的桃花仙人逍遥自在——普祥真人以及许恒一家都在郡狱中关押着,朝堂上未曾再降下旨意,暂且只能如此,倒是许慎被你所杀之事,虽被叔父压了下去,但关于许慎被你杀的传言还是传了出去,你可别记恨到我们头上。”
正要离开,虞甫又突然转身,冲着王凝之咧嘴一笑:“差点忘了,过几日吾妹南子要嫁给许慎之子徐朗,届时你可一定要赏脸过来啊……”
王凝之眯着眼:“那我可要恭喜子美兄了。”
“你这人——”虞甫摇摇头,“有趣,真是有趣……”
……
各大世家寄过来的慰问性信件全都汇聚到王凝之这边,他大多匆匆忙忙地看上一眼,然后将王肃之、王涣之两人抓过来,将一些忌讳说与他们听,统一交给他俩写回信,美其名曰考究他二人的书法;家族的部曲与奴婢在昨晚的袭击杀戮之中死去了不少人,他又一一安排抚恤,论功行赏等等,交代完之后,已然接近黄昏,在屏退陈奇、陈泉他们的时候,让他们留意郡城内的流民,一些老实可靠的可以收编为部曲,至于情报的搜集等等,还是一切照旧。
回到二房时,谢道韫还未吃晚餐,饭菜还在一边放着,静静地等着他,旁边只有环儿在伺候着,青娥受的伤比较重,只能让她这段时间好好养伤。
“回来啦,都处理好了?”见王凝之走进来,谢道韫急忙迎上去,只是刚刚靠近他,就被王凝之一把揽住腰,让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
旁边的环儿“呀”地一声惊叫,然后红着脸急忙捂住眼睛背过身去。
让谢道韫脸色一红,温柔的目光瞬间散出丝丝冷意,抬起头盯着王凝之,有些埋怨,却没有将其推开,任由王凝之揽着她坐在餐桌旁。
“呀什么呀,又不是没见过,还不快给郎君盛粥。”谢道韫将怒火转移到环儿身上,吓得小婢女浑身一颤,急忙去盛粥。
训完环儿,谢道韫转过头,恰好看到王凝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被她压下去,说道:“郎君,我叔父回信了,专门说了你的事。”
“哦?安石公说了些什么?”王凝之一愣,没想到一天之中,桓温和谢安两人通过不同的方式都在联系自己,确实有些吃惊,“该不会劝我做官吧?”
“郎君怎么知道的?”谢道韫抿了抿红唇,“该不会是,郗景兴那边,传来一些消息吧。”
王凝之眨眨眼,拉过妻子的小手细细把玩,“景兴兄传来的是桓公的消息,桓公也希望我为官,没想到如今安石公,竟也希望我为官……唉,为难啊!”
“有什么为难的。”接过环儿递过来的碗,放在面前,用调羹搅拌着,袅袅的热气飘起来,将她的小手熏得白皙嫩滑,虽然左手用调羹有些困难,她却未曾吧右手收回来,反而反握住王凝之的大手,用着力气,“郎君是有大智慧的人,就应该去做大事,总不能一直闲散在家中。”
“世上可没有全知全能之人,有些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会为官;有些人高大威武,可以统兵作战,却受到世人的嘲讽,为名士所轻视。娘子,你真的认为我是做大事的人,还是说,只是为了满足你心中夫君的形象?”王凝之松开谢道韫的手,双手捂脸,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眼前热腾腾的粥碗上,“我终究不是圣人,不可能算无遗策,不可能预知未来……尽管在拼命地抓取想要挽留的人或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这样的我,你确定,是做大事的人?”
房间里陷入沉默。
王凝之呆呆地看着面前;谢道韫咬着红唇;环儿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想要说话,却不敢说,只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
“环儿。”半晌,谢道韫一脸平静地抬起头,盯着环儿问道,“郎君是圣人吗?”
“是。”环儿说道。
王凝之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环儿,让小婢女越惊慌,目光频繁向谢道韫求助。
“你知道何为圣人?”王凝之问道。
“郎君就是圣人。”虽然眼前的二郎让自己有些害怕,但环儿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还捏了捏小拳头。
“哈哈……”王凝之笑起来,看向旁边的妻子,刚才凝聚在眼里的迷茫逐渐消退,“环儿说的不对,我可不是圣人……不过,从今往后,要争做圣人!”
第五十八章 栖霞山红()
桃花一落,便是初夏。
阳光就变得热烈起来,大中午,太阳高高的悬挂在正空,没有丝毫疲倦地散着光和热,每到这个时候,庭院里的花草就变得有些蔫。对这种天气,奴婢们是最不喜欢的,还要汗流浃背地走出房间,端着浇花的小壶,游走在偌大的庭院,给花草浇水,不过多是有些庆幸,虽然辛苦,却与那些佃农相比,还是要幸福得多。
王家大郎安葬后第三天。
大房这边依旧有些静谧,虽然丧礼所用的各类烧纸、缟素都已撤销,但相比于其他各房庭院中还有奴婢在行走,这边却静悄悄地,平日里细心打理的花草枯萎了一大片,干枯的枝叶落在地面上,无人理睬,因为有大树的原因,整个庭院呈现出光暗的两极对比,这种情况下,便是有人出来也不会太精神。
一个小厮缓缓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却不敢出太大的声音,悄悄地走到偏房,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应允之后,走进去,没过一会儿,经常跟着何氏的婢女连同小厮一起走出来,她看了看正房,有些犹豫,最后冲着小厮摆摆手,在小厮离开之后,她才推开正房的门,随着吱呦呦地声响,正门随手一推就被打开,让阳光照进去,婢女皱了皱鼻子,有些霉味儿。
“少夫人,你又没吃饭吗?”婢女的声音响起来,看着愣愣地坐在软塌上的何氏,她旁边的饭菜还有些温度,却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似乎刚刚意识到婢女走了进来,何氏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过头看着她:“玉儿,我实在没胃口。”
被唤作玉儿的婢女眼泪就落下来,走到软塌边,抿了抿嘴说道:“可是少夫人,你这两天要么不吃,要么少吃,身体比郎君在世时还要削瘦,这个怎么吃得消,若照此下去,总有一****也会病倒的。”
“病倒了也好,就不用想这些伤心之事。”何氏叹了口气,转向玉儿,拉着婢女的手,在婢女弯下腰的时候给其擦了擦眼泪,“你手中拿的是信?谁寄来的?”
“二郎寄来的,听送信的小厮说,二郎昨日去了栖霞山,记挂着少夫人,所以托人送来的。”玉儿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何氏。
何氏一边拆开信封,一边说道:“两天前庐江那边来了消息,问我有没有改嫁的念头,这边的父母亦是通情达理,说起此事,任我心意,只是被我拒绝了,我很担心,我与大郎并无子嗣,这番住在这边,是不是不妥。”
“这不就是少夫人的家么,住在自家中,怎会落人话柄。”玉儿回道,看着何氏撕开了信封,从中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红。
山红叶。
何氏手一颤,然后手忙脚乱地将落下来的山红叶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目光怔怔的,削瘦而苍白的俏脸仿佛被山红渲染,多了一丝血色,同时眼圈一红,流下泪来,她急忙用手绢擦拭……这几日经常睡着睡着就流下眼泪,如今再次落泪,让眼眶酸疼,她虽然心中愁苦,但人死不能复生,王玄之终究去了,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只是终究懦弱地选择不去面对,不去度过这个坎儿。
如今看到山红叶,脑海中仿佛再次闪过往昔时光,与王玄之的初识等等。
“少夫人……”玉儿在旁边搀扶着她有些颤抖的身体,被她回以微笑制止,将里面的信件放在桌子上。
上面大抵是王凝之不走寻常路的产物: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栖霞山红,盼嫂安好!”
拒绝了玉儿的安慰,何氏眼圈又红了起来,只是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微笑,将桌子上的一枚山红叶拿在手上,干枯的山红叶脉络清晰,应该是被人制作成了书签,却被王凝之讨要过来,寄给何氏,虽然小小的不值一钱,却象征着一份关怀……观赏了一会儿,何氏将山红叶放下,环视着房间,皱了皱眉头:“玉儿,将窗户打开,叫些奴婢过来清理一下,饭菜热一下,我有些饿了……”
玉儿有些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重重地点点头:“嗯!”
……
对于栖霞山,王凝之很熟悉,跟着人过来,就轻车熟路地进了栖霞观,并从观主郑青峰那里讨要来去年的山红叶,自己留了些做书签,又分别给家中的妻子、嫂子、弟弟、妹妹等寄过去些,这些也算是栖霞特产,会稽是不会有的,虽不贵重,但图个新鲜……前提是,忽视掉郑青峰僵硬的脸。
不同于第一次过来,栖霞观只是一个坚持不变革的小道观,除了每年的辩论之外,在诸多寺庙、道观之中,名气并不大,但如今去有些不同,借着王凝之蹩脚的进化论,以及各种各样有趣的小故事,通过下山在乡野之间与各地农人讲述,反倒是混得风生水起,连名义上的五斗米道领杜子恭都有了兴趣,派其弟子孙泰前来学习。
王凝之一来就被曾经救下的流民寨的人围住,听着他们的感恩等等,做些客套的回应,等人都散了之后,身边就只剩下黑七儿还跟在身边,二人并肩走在山路上,大白鹅在旁边扭动身子跟着,碰到鸟兽便扑腾着翅膀嘎嘎嘎地一边叫一边飞扑过去将其吓走,然后立刻返回来绕着二人转圈,似乎是在邀功。
黑七儿一脚将它提到边上去,一脸地慎重,听王凝之给自己讲述几日前的事。
王氏与许氏的冲突一开始并不被注重,但当谣言满天飞起以及双方都有了动作之后,就进入了很多人的视线,被人关注着,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能传出来,栖霞山离建康很近,连皇帝都知道的事,这边自然也有耳闻……由于经常走街串巷,这边也干脆被王凝之安排着搜集各类信息。
“公子,那许慎真的是被你所杀?”听着王凝之有些渲染地讲述,特有的语言魅力将黑七儿勾入其中,仿佛自己就是里面的主角儿一般,虽然王凝之没有说许慎的死因,但代入进去之后,精明的黑七儿还是有了觉。
王凝之嘴上带着笑,看着大白鹅因为被主人踹开有些焦急的模样,随口回答道:“他只是被自己所杀罢了,不要乱想,也不要乱说。”
“哦……”黑七儿懊丧地低垂这头,半晌之后说道,“咱们不去乱想,但外面那些世家公子们可不会听话,今早儿我从那孙敬远身边经过,就听其与人说起此事,还说公子很厉害,大凡与伯远公子有关之人,全被你给……。”
“未曾亲眼所见,他们也只能猜测,无需多虑,便是他们认定我动的手,也不会乱说话,最多心里忌惮一些罢了。”王凝之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透过阳光动了动,打断黑七儿的话,“如此干净的手,怎可能惹上尘埃?”
道观多是小巧精致,多转折,前面几颗瘦竹随风轻轻摇晃,带动着墙上的影子也无声摇曳,从瘦竹旁经过,正要转弯,迎面就遇上了两个陌生的面孔。
对面的两人停下,一人宽厚平和,面带微笑;另一人面容俊逸,盯着王凝之的目光却有些惊异,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叔平兄,又见面了。”带着微笑的那人冲着王凝之点点头说道,“在下孙泰孙敬远,数年前跟随师傅给尊公诊过病。”
“原来是敬远兄,还请恕我眼拙,一时间未曾认出,旁边这位是?”得知这就是孙泰,王凝之多看了几眼,顺带看了看旁边之人,却现自己被孙泰叫了名字之后,孙泰旁边那人脸色一变,更是在自己询问他之时转身就走。
“我……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王凝之眯起双眼,盯着那人渐行渐远。
“咳……他叫许珍,是……”孙泰急忙解释。
王凝之终于确认:“义兴许氏?”
……
第五十九章 机会()
由于许珍的原因,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