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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在吹着,节奏多变。
道人们跟在孙襄身后,唱着晦涩的歌谣。
“郡守无能,逆天而行人灾已到,天灾将至”雄浑的声音响起,孙襄大声地吟诵着,竟不似初次见面那般荒唐,反而目光凌厉地划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定格在王凝之身上,片刻后,停下吟诵,指着王凝之说道,“昨日老君托梦,说这人行逆天之事,必殃及全郡之民,两位督邮全家之死以及这郡狱前的死人便是凶兆,诸位啊,看看这天,这是天谴的前奏啊”
声音凄厉,仿佛饱含冤屈,以至于让不明真相的农户们对着王凝之指指点点,谈论的声音多了,逐渐变大,扩散,甚至站在王凝之身后的人也退了退,不清楚真假,但大多都是信道的,这人说又与人灾天气吻合
王凝之咧嘴一笑,掐着下巴看着孙襄在这里诉说,直到孙襄停下来,也没说去打断人家,这才走到孙襄跟前,近距离地盯着孙襄的双眼,不说话,就是盯着他。
孙襄的眼睛眨了眨,退后一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想作甚?”
“你这样做很没意思,干嘛要装神弄鬼呢?”王凝之眯着双眼,举起手中的长刀,声音突然提高说道,“将天气与我联系在一起,这种行为,和魏文侯时巫婆将大旱与河神娶妻联系在一起有何区别?且不说我身后都是有名之士,便是你随意拉出一个世族子弟,他也能告诉你那个巫婆的下场是什么装神弄鬼会有何下场,你想知道吗?”
孙襄身体一颤,显然对于王凝之是害怕的,却依旧挺起胸膛,厉声道“你休要挣扎狡辩,是不是与你有关,老君早已托梦与我,你说的话做的事有违天道,昊天不容你”
“老君托梦与你?”王凝之打断他的话,冲着旁边的人摆摆手,笑道,“你说老君托梦与你,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极有慧根,上天庇佑?”
“自然!”
“上天真的会庇佑你吗?”
“多说无益。”
“真的会庇佑你吗?”
“你果然呃”话音戛然而止,孙襄瞳孔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前的血口,一柄雪白的刀刃没入其中,鲜血汩汩的流出。
砰
尸体倒下去,还在不断地抽搐着。
王凝之冲着孙襄倒下后露出的那人眨眨眼,微笑道“你看,上天并未庇佑他,否则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凡铁刺穿身体上天的庇佑,不该这么弱吧?”
第八十八章 杀心()
风大了。
白旗被吹起来,发出呼啦的声响,遮掩住一群人惊恐的目光。
李咏吞咽了一口口水,手伸了伸,想制止王凝之。
倒在地上的孙襄身体依旧无意识地抽搐。
王凝之走上前去,将插在孙襄胸口的长刀拔出来,连带着一道血线喷射,用力地甩了甩刀上沾染的血液,皱着眉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即便亲手杀了人,却好像心中仅仅觉得厌恶,并无其他的情绪。
那人没有回答。
王凝之叹了口气,用刀指了指那人继续追问“还是说上天庇佑得不是他,而是你?”
“不是我,别杀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那人打了个激灵,急忙摇头,身后向后退去。
“那是你吗?”只想旁边的人。
“也不是我”
“你?”
“不是!”
此起彼伏,长刀指向谁,无论是穿缟素的还是穿道袍的,似乎都被吓到,显然王凝之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怜悯,仿佛一旦回答“是”,下一刻胸口就会出现个血口,和孙襄一般倒在地上。
“这就奇怪了,既然上天未曾庇佑,那么何来的托梦之说?你们跟着他走过来口诛我,总得有证据吧,你们有证据吗?”
方才被第一个指点的人犹豫片刻突然跳出来跪在地上,痛声道“府君明鉴,都是这个妖道妖言惑众,我等是被迷惑的,是他这一切都是他编排的,他答应我等事成之后赏赐银钱府君,我,我们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还请惩罚”
身后人一愣,紧跟着也都跪了下去“还请府君惩罚!”
李咏伸出去的手眼看就要拉住王凝之的衣袖,听到这些人的话,动作一滞,便又收了回去,很快冲着旁边的武卒摆了摆手“鬼迷心窍就能污蔑府君?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全给我抓起来!”
王凝之回头看看他,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长刀递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目光却环视了一眼周围表情不一的官吏,笑道“做的不错,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郡守府。
婢女端来一盆兑过的热水。
王凝之将双手放进去,浸泡着,片刻之后,捏起旁边碗里放着的澡豆搓手,涤洗干净,用手绢擦擦手,抬起头“再换一盆水进来。”
婢女依言照办。
随手将手绢丢到案几两只已经被用过的手绢上。
没有生存压力下的同类相残,即人杀死人,是一种罪孽性的行为,王凝之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方才杀死孙襄的那一瞬间,仿佛是习惯性动作,甚至杀人之后心中并没有罪恶感,这让他感到不妥,哪怕内心十分强大的他,也不得不动容他是不畏惧死人的,因为性情淡漠,很多事情即便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可以做到换位,用客观角度来打量这件事。
所以这件事在他看来有些不妥自己杀完人之后竟然没有一丝波澜,是因为近些时间发生的诸多事情将自己所影响,还是说自己已经完全与这个时代所融合他不清楚,也有点钻牛角尖,想不明白,才会下意识地反复麻烦婢女。
走路声传来,婢女将热水盆放在他面前“府君,请净手。”
王凝之盯眼前的婢女,鹅蛋脸,年虽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有些稚嫩,又透着一丝天真,他把手伸过去“我自己洗不干净,你帮我洗吧。”
婢女疑惑地看着他,并未从他眼中看到淫。邪,不安的神色退了些,点点头,悉心地给王凝之洗手。
片刻之后,用新的手绢给王凝之擦好手,收拾一番,婢女正要退去。
王凝之开口说道“我若杀了人,算不算犯罪?”
婢女眨巴眨巴眼“郡内府君最大,府君说无罪,那便是无罪。”
微微一笑,仿佛瞬间恢复了活力,王凝之坐下身子“你且退下吧,李咏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这算是李咏担任会稽郡郡丞以来事情最多的两天,昨天还好,仅仅是郡守重新整顿郡守府官吏,算不上什么,但今天不同啊,竟然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多少人无人统计,但传来的消息称,中部督邮黄显以及北部督邮冯玄的家人连带着众多婢女却在昨夜被人杀死,两场大火滔天汹涌,焚毁了一切,只留下几具黑乎乎的焦炭尸体。
除此之外,竟然还有道人前来闹事,宣扬什么天谴事情繁杂,而且看来,王凝之镇住那群人之后,便无心处理,交由李咏,索性他办事经验颇为丰富,虽忙碌得要命,却也有条不紊地将命令颁布下去,派了督邮们带着武卒去调查,重整郡狱,关押闹事者等等。
看着王凝之给自己递过来的茶水,李咏急忙去接过来,顺势喝了两口,放下,对王凝之说道“府君,刚刚传来的消息,说郡内某些县里依旧有道人在传播天谴这种话,名道尚阳真人方才也放出话来,说了类似的言论”
“尚阳?”王凝之想起栖霞观辩论时遇到的上清派道人,撇撇嘴,“什么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他说了什么?”
“他说乌云密布,妖气纵横,郡守府上方最为凝练,似有不详”
哒哒哒敲敲桌子,王凝之将一封信递给李咏说道“这封信,你交给东部督邮杨鹤延,让他前往王家交给内人谢令姜,至于那些谣言凶兆,不需要理睬,不过还是要交代下去,最好能通知到全郡村落,让农户们做好准备,虽不知真假,防范意识却要有,收拾好必要的财产,不要外出,注意照顾老人孩童速度要快,先从东南部开始。”
李咏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很快又有些犹豫“府君,那些言论传播开来,郡守府上的某些人似乎”
“如今这种情况,且不需要理睬官职大谁听话交给谁办,那些磨磨蹭蹭不肯办事的,你将他们记在心里,届时告诉我,我来惩办他们。”王凝之眯起双眼,“总有些人认为肉身比刀剑还要坚硬,你大可让他们试试,途中若是遇到妖道扰事,不必犹豫,杀了便是,总能杀得他们改口。”
“遵命。”
第八十九章 出鞘(上)()
在一群披麻戴孝的人之中,孙泰透着缝隙看了一眼孙襄的尸体,胸口的血液早已干涸,变成黑色的固状物,身体僵硬,眼睛已经被人安抚闭上。
于他而言,孙襄只是个旁支亲戚,因为自己的关系,曾经推荐他去王家担任家学先生,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孙襄教学教得好不好,他不清楚,从被王家辞退来看,估摸着不怎么样……但今天孙襄死了,死在王家二郎王叔平的手里。
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巧合,王叔平就是孙襄的克星一般,克他的事业,克他的性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亲属。就此打住,孙泰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他没有多少感伤,这样的亲戚死了,还有很多,若每个人死掉他都要悲伤,开心的时间就太少了,他肩上的任务很重,他有自己的追求,死人算什么。
只是,终究有些遗憾。
孤独的人更加注重朋友,尽管说从一开始他就劝许珍不要去惹王凝之,那是个厉害人物,却不曾想,许珍还是将自己的话抛到脑后。
从人群中走出来,穿过身穿缟素的奴婢群,走到门外,一辆牛车停在那里,他走过去,在牛车外面站定,突然开口“为何不听我的劝告?”
“我害怕他。”里面传来许珍的声音,只是等了半晌,也没见车帘被拉起来,显然里面的人并没有要与孙泰见面的意思,“这几天我睡觉时会做噩梦,有一只巨兽要吃掉我。”
孙泰皱起眉头“是你想多了吧,许氏将许慎抛弃,便意味着没有与王凝之有纠葛之处,他为何要杀你?”
“若仅仅如此,我自不会……我自是会远离他,不会招惹他。”许珍声音带着疲惫,犹有一丝哭腔,“可是,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
“为何?”
“你与我交好,应该知道我母亲的姓氏吧?”
“周……义兴周氏的周,即便如此,嫁与许氏,那就是许家人,他还能因此怪罪到许氏的头上?”
里面没有回声。
“到底是什么事?”伸出手扯开车帘,孙泰四处看看,见无人注意到这里,起身钻入车厢,盯着里面的许珍,见其正呆滞地坐在角落里,兴许是看到自己进来了,犹豫片刻,突然扑过来。
许珍紧紧地抱着孙泰,脸色苍白,神色不断变化,最终下定决心,凑在孙泰耳边轻声说道“义兴周氏并未绝后,有一批人被我母亲救了出来,隐姓埋名生活着,单纯如此我也不会恐惧,可是,虞南子、许朗新婚那晚,有个刺客将许朗刺杀,对张进爵起了杀心,同时,也差点杀了王凝之的妹妹……这并非巧合,那个刺客就是当初义兴周氏的周乾,因为他,周氏残余的事情被虞南子掌握,你说,以如今虞、王二家的关系,我要将侥幸压在虞南子不会告密之上吗?”
“那就将周氏残余交出去。”
“这不可能!”许珍声音突然提高,推开孙泰,后退了些,靠在角落里,眼睛有些红,“我母亲的遗愿便是让我好好照顾那群人,绝不可能……绝不可能将他们交出去。”
“你这是何必?”
“王家如今,并不足惧……并不足惧,只要王凝之死了,我就不用担心,王家人,只有他才是个锱铢必报的小人!”似乎自我安慰起了作用,许珍逐渐平静下来,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或许我和他亦是同类人,呵,说起来,我心中也确实想杀了他。”
“用你的身家性命,压他一个人的性命……不值!若是稍有不慎……”孙泰苦涩地说道,尽管知道许珍的性格,一旦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改变,却依旧想说服他。
“稍有不慎,那我们就永别了。”
风吹起,车帘掀开,许珍的笑靥映入外人的眼中,竟真似美人一般
凄美动人。
……
“东部督邮杨鹤延,郎君倒是提起过这个人。”
天阴沉着,黑得下人,以至于庭院里早早就点了灯,即使如此,也很昏暗,年龄小些的婢女一边忙碌一边恐惧地看着天空,好像一不留神,天就塌下来一般。
青娥引导着一群部曲队长进来时,恰好是谢道韫看完信函,将信函烧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