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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们却面面相觑,看了看他,目光疑惑地转向安广厦,见他负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不由得犹豫起来。
安广厦微微一笑:“济儿,武林不是你想得这般简单,天下熙熙皆以利来,天下攘攘皆以利往,这些门派依附在我天下盟麾下,可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快意恩仇。”
安济目光灼灼地扫向人群,冷冷道:“你们习武是为了什么?”
在场多是成年人,更不乏有年过半百的老者,自然都知道自己习武是为了什么,然而被这个少年如此直接地问出来,却都不禁有了一丝犹豫。
一个汉子道:“为了变强,谁欺侮老子,老子就杀他!”
“错!”安济打断他,稚嫩的声音郎朗道,“杀是为了不杀,习武是为了不武,以武禁暴,止戈为武,习武之人,当尚义任侠,赏善罚恶,你们……”他冷冷地看了众人一眼,倨傲道,“都不配习武!”
说完,用力甩了下马鞭,骏马撒开四蹄,闯入漫天风雪之中。
留在原地的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片刻之后,一个年轻人忽然道:“少盟主说得对,以武禁暴、止戈为武,明知常风俊与乐其姝之间必将一场恶战,我却做不到冷眼旁观。”说着,运起轻功,追随安济而去。
又有一人道:“风雨不动,天下为盟,当年初代盟主创立天下盟,不就为了建一个安居乐业的太平江湖吗?”
“说得不错!我自己都忍不住唾弃如今追名逐利的自己了!”
“不才也愿遂少盟主前去!”
“还有在下!”
安济策马扬鞭,循着前方雪地中杂乱的足印追上前去,忽然听到背后传来嘈杂的声音,猛地回过头去,见到纷乱的雪幕中,数十道追逐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冷硬的唇角不由得颤了颤,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漱石庄在长安城外,东近潼关,南有秦岭,山高路险,谷深崖绝。
钟意等人狂奔了百余里,猛地勒马,骏马一声长嘶,打着响鼻停下了脚步,只见前方一道幽深的峡谷横亘在众人面前。
朔风刮过峡谷,发出尖锐的鬼哭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又仿佛有百鬼夜行。
“怎么办?”乐无忧问。
钟意回头望了一眼,晦暗的风雪之后,有着杀气腾腾的追兵,沉声道:“穿过这里。”
“此处卓立千仞,仅供一人一马通过,”龙云腾骑马过来,“无忧,你和钟公子在前方探路,乐姑姑中间,我留下断后。”
乐无忧:“不行……”
“听大哥的,”龙云腾打断他,手持马鞭指向峡谷,“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以大哥的武艺,定教他们一个也飞不过去。”
乐其姝突然道:“云腾,待你通过之后,只需以拔山掌击落山石,即可封住峡谷,将追兵悉数阻在外头。”
龙云腾点头:“是。”
“不要再浪费时间,快走。”乐其姝屈指一弹,一道劲风击在白蹄乌的马臀上,骏马嘶鸣一声,冲进了风雪连天的峡谷中。
峡谷中狂风怒雪,几乎寸步难行,白蹄乌顶着朔风瑟瑟发抖,钟意突然一跃而起,双掌齐出,一股强大的掌风犹如滔天巨浪,翻滚着往前方冲去,一掌之威,竟然让峡谷中狂风倒流,足足半盏茶的时间。
白蹄乌撒开四蹄,带着乐无忧飞奔前去。
常风俊策马追到峡谷,远远看到龙云腾勒马转身过来,缓缓抽出一柄森寒的长刀,刀刃在风雪中嗡嗡发出凄鸣。
“龙云腾,海天连城与明日阁联络有亲,你竟然屡屡帮助外人,不觉令人耻笑吗?”
“现在还说这话,未免真的要令人耻笑了,”龙云腾淡淡地说,“你误我阿姊一生,到头来,还活剐了我的外甥,今日,就把命留下吧。”
常风俊哈哈大笑,抬手指向他身后的龙王八骏,狂妄道:“我有明日阁百余名弟子,你却只有八人,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卫七夕,谁把命留下还不一定呢。”
龙云腾刀锋一闪:“那便拭目以待。”
“慢着!”
一声厉喝,龙云腾身后的马车中忽然冲出一个黑影,正是冲破了穴道的龙夫人,她冲到众人之间,双眸中闪烁着诡谲的光彩,看向常风俊:“我有话要问你。”
常风俊漠然问:“什么话?”
龙夫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你究竟有没有心?”
常风俊皱了皱眉:“你想说什么?”
“你竟活剐了他!”龙夫人喉间爆发出一声痛极的尖叫,“那是你我的孩儿,你竟活剐了他!”
常风俊眸中滑过一抹苦楚,他死死攥紧佩剑,恨声道:“那全是乐其姝的胡言乱语!她满口胡言妖言惑众,根本不可相信!”
“不!”龙夫人血肉模糊的手指猛地指向他的鼻尖,“你心底是相信的,对吗?你自己也是相信的!我的孩儿被乐其姝换走,剐出了三千三百三十三刀,而我竟养大了燕婉那个贱/人的孩子!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深恨当年没有将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常风俊被狠狠戳了逆鳞,怒道:“你有何资格来谴责我?龙凌?你当真如此疼爱你我的孩儿?不,你没有!在子煊成长的二十五年里,你何曾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关心?你从未看得起我,即便我执掌明日阁,在武林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依然看不起我!”
“不错!”龙夫人恶毒地盯着他,“我就是看不起你,你在我心中,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你这毒妇!”
龙夫人骤然发难,猛地腾起,血淋淋的双手挥舞着抓向他的面庞,厉声叫道:“我此生已毁,生无可恋,常风俊,这一切都是被你所害!你毁了我的一生!去死吧!”
“你疯了?”常风俊没想到她竟恨得想杀了自己,仓皇拔剑,迎击上去。
明日阁弟子齐齐震惊,眼睁睁看着两人招招见血,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龙夫人如若癫狂,她双手重伤,然而气势丝毫不减,反而更见凌厉,显然已拼上全身功力。
常风俊剑招之下亦不留余地,墨蓝色身影在风雪中腾跃穿梭,剑光森寒,招招取其性命。
三十招后,常风俊一声剑鸣,左掌一挥,一道掌风击在龙夫人肩头,打得她攻势一阻,墨蓝身影一闪,长剑抵在了她的胸口。
龙夫人倏地滞住,目光死死盯着胸口的剑尖。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愿杀你,”常风俊冷声道,“从今以后,你我夫妻缘尽,两不相干罢。”
“两不相干?”龙夫人满是血污的干裂嘴唇颤了颤,抬眼看向常风俊的眼睛,“……两不相干?”
她满目苍凉,面容慢慢变得狰狞起来,哑声道:“相互折磨了半辈子,如今你竟然说……两不相干?”
“常风俊,”她声音低哑地喃喃说,“你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燕婉……”
常风俊冷冷道:“是。”
“所以我从不后悔当年杀了她,”龙夫人声音又轻又快地说,目光死死盯着常风俊冷漠的眼眸,仿佛极痛快一般笑了起来,“杀她一个,能叫你痛苦半生,岂不快哉!”
常风俊暴怒:“你!”
“快哉!快哉!”龙夫人仰天大笑,声音凄厉尖锐,仿若鬼嚎。
“你这毒妇!”常风俊低吼一声,掌中长剑本能地往前一送。
猖狂的笑声陡然一顿,龙夫人慢慢低头,看到深深扎进自己胸口的长剑。
“阿姊!”龙云腾刹那间瞪大眼睛,爆吼一声,策马奔来。
“不许管我!”龙夫人一挥手,止住他的步伐。
龙云腾勒马,拧紧眉头,远远看着她目光温柔地盯住长剑,半晌,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光华万千的华丽剑身,喃喃道:“华铤飞景啊……”
常风俊脸色惨白,惊愕地瞪着她。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是死在华铤飞景的剑下,”龙夫人眼角滚出一滴泪,冲淡了脸上干涸的血污,她抬起眼来,看向常风俊,唇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恶毒至极的笑容。
“你……”常风俊心底倏地腾起一股寒意。
只见龙夫人突然仰天一声凄厉长啸,骤然催动内力,爆发出疯狂的力量,身体猛地往前一蹿,将华铤飞景深深□□了身体里。
常风俊大惊失色,不由自主松了握剑的手,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龙夫人动作极快,长剑穿胸而过的瞬间,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狠狠拍在他的胸口。
常风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退三步,堪堪稳住身形。
海天连城的拔山掌,威力无穷,能拔山倒海,即便是重伤之下,依然是一掌将常风俊五脏六腑都震出血来。
龙云腾飞掠过去,接住她坠落的身体,悲痛道:“阿姊,你想杀他,只需吩咐一声,何须与他同归于尽?”
“我活着……已没什么意思……咳咳……不如死了痛快,”龙夫人动了动嘴唇,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喃喃道,“可惜我伤得太重……否则……定能跟他同归于尽,可惜……可惜啊……”
常风俊看着她濒死的样子,哑声:“你竟如此恨我……”
“我恨你!”龙夫人已出气多进气少,却执拗地死死盯着他,“我恨你……明明与燕婉两情相悦……却为何要娶我?我恨你……明明已娶了我,却仍与燕婉纠缠不清……”
“造化弄人。”
“这不是造化!是*!你妄想齐人之美,我就叫你两个都得不到!”龙夫人嘶哑地尖声大叫,“我看不起你!常风俊,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哈哈哈,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戛然而止,飘散在肆虐的朔风中,常风俊浑身一颤,抬眼看去。
只见龙云腾面色阴沉,半跪在地,抱住龙夫人的尸身,抬起右手,轻轻阖上了她死不瞑目的眼睛。
常风俊颤声:“她……死了?”
“不错,她死了。”龙云腾平静地说,将阿姊放在地上,站起身,转头,冷冷地看向常风俊,漠然道,“她到死都想和你同归于尽。”
“她是个疯子!”
“她也曾是个飞扬飒爽、豪放爱笑的女子。”龙云腾道,提着长刀,指向他的鼻尖。
常风俊唇角挂着血痕,华铤飞景仍然插在龙夫人的胸口,他手无寸铁,看一眼龙云腾如若修罗一般的可怖面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龙云腾道:“我让你十招,你可仗剑攻击,也可上马奔逃,十招之后,我取你性命。”
常风俊内心挣扎片刻,竭力纵身腾起,飞跃马上,一扯缰绳,转身就要奔逃,却猛地勒住骏马,刹那间眼眶崩裂,呼吸几乎停滞。
明日阁弟子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人影从风雪中走来,人群中传来细微的私语声:“那是何人?”
“如此严寒,他竟只穿单衣?”
“他……他是人吗?怎能如此貌美?他究竟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那个单薄的身影踏着风雪慢慢走来,帷帽上的轻纱被朔风吹起,露出苍白瘦削的下巴,人们只能看见他唇角衔着的一抹轻笑,看不清全貌,却莫名有一种惊才绝艳、风流倾城的感觉。
常风俊死死盯着他的身影,动了动嘴唇,一字一句道:“苏、余、恨。”
第八二章()
苏余恨行走的速度看似极慢,却转眼已至面前,旧白的本色布衣在风雪中淡淡的,恍若飞烟,如同一片飘摇的枯叶般,走了过来。
他掀起帷帽,纷乱的乌发在脸侧飞舞,露出皎如白萼的容颜,薄唇一笑,“见了本座怎如此惊恐?常风俊,你十年前可没有这般恇怯。”
“苏余恨!”
“他真的是苏余恨!”
“他竟还活着,他是来报仇的吗?”
人群中传来惊恐的私语声,一时间人心惶惶,大魔头苏余恨,武功纵然不是登峰造极,但却诡谲阴郁、残忍至极,令人恐骇。
“噤声!”常风俊气急败坏,低头冷喝。
私语声戛然而止,然而惊慌却不曾消去,众人忐忑不安地盯着来人,只见他缓步走来,宽大衣袖被朔风鼓起,一双枯瘦狭长的手掌伸了出来。
所有人心头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即便没有参加过弃风谷之战的人们,也都听说过苏余恨的销骨手,可挑筋断骨、剔肉碎尸,这双魔爪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
“常风俊,本座来取你多留十年的狗命了。”苏余恨笑道,身如飘絮,倏地随风而起,一只手掌抓了过去。
常风俊大喝一声,猛地往后一仰,身体平平贴在马背上,擦着他的手掌避了过去,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