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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回礼。
夫子看了一眼婉约。
李婉约颔首,又温婉的道:“小心着些。”
夫子仰首,饮酒而大笑,“去去便回。”
顿脚,白衣如虹而起,瞬间划破天际,没入无尽群山之后。
这一日,人间谪仙入西域。
一日千里。
李婉约久久的看着那道白红,眸子里爱慕如蜜浓稠,道姑在一旁看了许久,才笑道:“他可真放心,就这么把你丢贫道这。”
李婉约回首,对着道姑行礼,“当年蜀国已不在,先生作为花蕊夫人之后,为何不入世?”
道姑笑了笑,“出世之人不愿沾红尘孽。”
李婉约笑了起来,“关中其实距离蜀中不远,关中李家也有一些能量所及的地方,譬如先生这行宫,数百年不曾有人烟,先生独居此处,却依然难免有消息传出。”
所以夫子才带自己来此。
道姑长叹了一口气,“遮莫那女帝也要让北镇抚司来此诛我这与世不争的异人?”既然关中李家都能知晓自己的存在,临安那边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然而并没有北镇抚司的缇骑前来,显然,女帝也认为自己并不足以威胁到她的江山。
李婉约亦笑了起来:“但有一问,先生可是夫人?”
在此行宫里,可称为夫人的只有一人。
当年的花蕊夫人。
可眼前这道姑是异人,李婉约如此问,自然另有深意。
道姑懂了,沉默许久,才轻声道:“是也不是,都不重要了,譬如那垂拱殿里的大凉女帝,会不会也是一位异人,可这重要吗,毕竟当今天下盛世永安,她就算是异人,也是千古明君亿兆生灵之福。”
李婉约笑了,“君子所见。”
略同。
道姑也笑了。
花蕊夫人尚存人间,今做一道姑。
只是无人知,此花蕊夫人,是这片天下蜀后主的花蕊夫人,还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异人花蕊夫人?
无论是谁,皆为妖孽。
……
……
剑碎,作为一名剑道修行者,在没有达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时,没有剑便等于失去了所有的凭仗,更何况还要面对岳单这样的高手。
李汝鱼腰畔尚有绣春刀。
唯一的出路,便是以刀作剑。
然而李汝鱼依然握着剑柄,丝毫没有拔出绣春刀的意思。
岳单双手持戟,盯着李汝鱼,“你没剑了。”
李汝鱼一动不动,“所以呢?”
“等死?”
“是么。”
岳单笑了,“既然你找死,我成全你!”
李汝鱼握剑平抬,仿佛手中依然有一柄剑,摇头,“我还不想死。”
“由不得你!”
岳单一字一句,双手握戟,猛然高高跃起,长戟呼啸,带生风雷,这一次全力出手,欲要彻底将李汝鱼一击毙命。
岳单身在空中,四周如生环线,皆为血红。
而在李汝鱼脚下,方圆五米之后,竟然诡异的出现一圈血红,仿佛有无数长戟从血红圈子里缓缓升腾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李汝鱼心有所动的踏了一步。
诡异的发现,那肉眼可见的血红圈子,那隐约可见的无数长戟竟然也随之易懂。
无论李汝鱼在这一瞬间到何处,他依然处在这个牢笼里。
无双。
无可闪避!
这一戟,比青衫秀才和毛秋晴所面对的长戟更为恐怖,这一戟劈落时,天穹之上的乌云骤然生出霞光,一道惊雷劈落。
不。
不是一道惊雷劈落。
而是一道霞光劈落!
那一道霞光纵贯天地,如一根细线,将天地之间广袤的空间一分为二。
恍恍然间,无数人听见了鬼哭狼嚎之声。
青衫秀才跌足长叹,毛秋晴闭目不忍卒观,闫擎挣扎着起身,欲要住李汝鱼一臂之力,却颓然的再次栽倒在地。
榆树下的道人暗暗头疼,不再是惊雷,而是一道霞光劈落,这……老子又要折寿了啊!
阿牧叹了口气,剑意倏然冲天而起,却在最后关头压抑住出手的冲动。
因为李汝鱼出剑了。
剑已碎。
李汝鱼如何出剑?
李汝鱼有剑。
手中剑柄上,倏然流淌出无尽淡青色水墨,水墨流淌而有形,竟然重新构筑了一柄长剑,一柄水墨色的长剑。
李汝鱼身畔,亦有无数水墨凭空显现。
地上,那柄剑的碎片竟然悬浮于空中,围绕在李汝鱼身旁,宛若有无数柄剑,每一块碎片之间,都有氤氲水墨流淌。
最后,碎剑和无数水墨气竟然纠缠在一起。
少年置身在一片墨池里!
墨池里有剑无数。
没有人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除了岳单,所有人都看向不远处的钟铉。
钟铉耸耸肩。
不是我。
旋即心中猛然一动,“墨池?”
若是没有记错,李汝鱼是举书道入艺科中第,写的行书连老相公柳正清都崇拜万分,难道……少年是那书圣王羲之?
否则为何会有一顷墨池?!
少年置身墨池中,执剑如执笔豪。
身后,那看不见的高山上,读书人开怀大笑,右手虚握,身畔环绕的墨色烟气里,便有无数水墨在手中凝就成一支笔豪。
读书人挥毫。
写字。
李汝鱼心中有感,脑海里竟似看见了读书人站山巅,一笔一划勾勒出几个大气磅礴的字来。
308章 剑来!()
岳单这一戟,力盖山河!
狂暴之力挟势而起,身上绣蟒红袍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红色煞气,此时岳单不再是岳家三世子,不再是北方之王,而是从天而降的狂战士,是天魔下凡。
如果说赵骊的天魔凶相是魔性之貌,那么岳单的体内便住着一尊魔。
方天画戟掠过长空,风雷声消弭,竟然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刺破空气的声音,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大音希声。
实际上此刻在毛秋晴青衫秀才等人耳里,呱噪之声令人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遮掩了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
但,长戟所过处,虚空竟然出现无数细小裂纹,端的是神奇万分。
李汝鱼剑若笔豪,挥舞间墨池涌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字,少年置身于字中,又和字融合在一起,毫无畏惧的举剑。
恍若读书人举笔问青天。
墨韵无边。
一倾墨池所形成的字亦在飘摇,如梦似幻。
长戟与无形的水墨剑相交。
如实质金属撞击,发出的尖锐声音刺破耳膜,几乎是一刹那之间,墨池崩灭,长戟倒弹。
李汝鱼浑身肌肤之间,每一个毛孔都在沁血。
瞬间,仅仅一瞬间,李汝鱼便成了血人。
分外可怖。
所有人都在暗叹,李汝鱼终究还是败了。
失败并不可怕。
很多人,都是从失败中爬起卷土重来。
但在今日今时此地,失败意味着什么?
死亡。
李汝鱼败了,岳单绝不会允许他活着离开开封。
只有不远处的钟铉眉头蹙了一下,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仰首望了望西方的天穹,忽然笑了笑,然后执画笔挥舞。
墨意流淌。
身旁的少年不解的问道:“先生,那个少年都成了血人,输定了,咱们还要掺和这趟浑水么?”少年忍不住吞了吞,咽喉动了动,“还是赶紧走吧。”
钟铉笑着执画笔,手腕转动时浑然天成,“吾辈读书人,何惧剑来寒,何惧血来腥,你得记着了,读书人的傲骨,不止于富贵不淫,贫贱不移,还有威武不屈。”
少年想了想,“那死了呢?”
钟铉哈哈一笑,“死了?傲骨犹在矣,何憾之有。”
少年终究还不是真正的读书人,难以理解先生的这番见解,但隐然觉得啊,自家这位先生,虽然很多地方都不行,但画画很行,做人……好像也很行。
所有人都以为李汝鱼大概离死不远了。
毕竟全身肌肤沁血,这可不是一般的伤,别看他此时还站着,很可能体内生机已经断绝。
毛秋晴黯然叹气。
青衫秀才略有惋惜,挣扎着起身,准备离开,再呆下去,等岳单醒悟过来,自己想离开也做不到了。
闫擎默默的看着李汝鱼,眼神愧疚。
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先前我以为岳单再强,我闫擎之剑必将可战之,纵然不敌,他要杀你李汝鱼,也得先踏过我闫擎的尸首,可现实却如此可笑。
自己根本没办法挡在他和李汝鱼之间。
闫擎和李汝鱼的感情不算很好,但他是一个不爱说话,一旦说过的话就会用尽一生去做到的人,一如当初承诺女帝,愿一生为剑房之剑一般。
然而,先前在开封城内对李汝鱼的承诺,此刻看来却像个笑话。
闫擎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继续变强。
变得更强!
阿牧盯着李汝鱼看了一会儿,眼睛越发明亮,忽然扭头看向西方,讶然。
榆树下的道人抚须轻笑。
大计已成。
李汝鱼一死,赵愭北上,自己辅佐岳单,很可能在接下来的大争之世里博得一席尊位,至于最后谁能定鼎江山,谁知道呢?
妇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赵长衣坐拥西军,有大理为盟。
岳单力盖山河,镇北军在握,加上赵愭北上若是达成盟约,迟早是铁板一块,且拥有天下最为名正言顺的号令之尊。
道人忽然笑不出了。
因为那少年还没死。
少年浑身是血,脸上更是如涂面,只有一双眼睛还有着一丝清明,此刻略微转动了一下,叹了口气,声音苍凉而冷漠,不似少年。
“杀以杀止,则善。”
这一声叹息很沧桑,看透生死,又似穿过了千秋岁月的白山黑山从历史长河里踽踽而来。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岳单和道人,甚至于画笔挥舞的钟铉愣了一下。
杀以杀止?
怎么有些耳熟?
他们看不见,在少年的身后,那座虚影构成的山崩碎,那个读书人烟消云散之后,有一位虚影形成的披甲巨人,长身而起。
巨人立少年身后,如神祗。
俯视岳单。
李汝鱼手中无剑,巨人手中亦无剑。
无剑的巨人,依然散出笑傲众生的杀意,依然是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千古杀神。
少年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如黄钟大吕:
吾名白起!
十步一杀不能破岳单,读书人之笔不能拒方天画戟,但,尚有一位。
李汝鱼不知道白起是谁。
也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什么辉煌过往,以至于他在走入自己梦境中时会出现尸山血海,只能隐约推断,这位白起是一位战场武将。
一位盖世武将。
若是一般武将,何至于踏着尸山血海而来。
此刻白起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少年也第一次看见了身后那高大的披甲虚影,心中没有震惊,也没有惊喜。
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李汝鱼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都不能破岳单之戟,那么今日必死无疑。
少年忽然抬头望向西方。
身后巨大的披甲虚影,亦抬头看西方。
落地后一直观察着动静的岳单有些讶然,一者讶然李汝鱼还能活着,二者讶然李汝鱼似乎换了个人一般,那身上洋溢着的杀气,竟然不输自己,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三者,西方远空里,似有一道剑来。
破空而来。
是谁?
岳单只想到一个人:夫子。
李汝鱼家的夫子,但那位夫子不是去了西域么,为何会出现在开封?
下一刻,岳单便释然。
夫子并没有来。
只因少年喃语了一句,夫子不至,我亦可立之。
少年脚下水墨流淌,无数氤氲水墨气凝就,形成一朵巨大莲花。
一株青莲。
少年浑身浴血,闭目站于莲心。
如仙。
这一刻的少年,得钟铉画道青莲静心而净心,面对无双岳单,内心深处再无丝毫畏惧,微微屈腿弯腰。
少年身后,仅他可见的巨大披甲虚影,亦微微弯腰屈腿。
少年安静的伸出右手。
巨大虚影亦安静的伸出右手。
少年倏然睁开眼,那双清明的眸子里杀意如织,浸透着不破不立的绝然,那张沾染了无数血迹的嘴唇轻微翕合,神态坚毅的念了一句。
剑来。
……
……
有剑来!
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