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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鱼哦了一声,试试便知。
只是天穹之上忽生仙人语,仿佛有神仙坐天穹而高语:“邪祟敢尔。”
四个字,却是闷雷,在天地之间回荡久久不歇。
这一日,整个开封府周边,无数人听见了天穹之上如闷雷一般的声音:邪祟敢尔。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宫里,太子赵愭正在浑身雪白无毛的刘楚身上耕耘着,快活似神仙,忽然听得天空上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反应的颤抖了一下。
然而等了一阵,发现并没有动静。
欲求不满的刘楚媚眼如水的用双腿勾着赵愭的腰,“陛下怎么了?”
赵愭咳嗽一声,“没什么没什么。”
继续耕种。
只是闭着眼意乱神迷的刘楚没有发现,太子赵愭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暗暗想着,如果岳单说的是真事,开封府真有一位圣人蛰伏,那么王相公那个妖道怕是在劫难逃了。
相公府邸里,王琨正在看着小朝廷的官员名册,暗暗想着等今日事了,户部尚书一职有范夫子坐镇,以他的才略,足以振作起半壁小朝廷,再有岳单之兵,别说临安女帝北伐,我新凉大军也将南下正国本。
毕竟范夫子可是异人口中的陶朱公。
正在展望宏图时,天穹之上忽有仙人高声语,王琨惊得猛然长身而起,旋即无力的坐下。
是谁?
很明显,这个邪祟是指自己以功名富贵笼络的异人,那个左姓妖道。
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左姓妖道应该叫左慈。
是某个时期中叱咤风云,无数枭雄欲杀之而不得的人物,但他的道术确实有些不正,算的上邪祟,可如此强大的左慈,开封谁能诛他?
岳单身旁那个贤师?
不可能。
那个被尊称为贤师的道人绝对没有这等神通。
难道开封还有一位圣人!
岳单对自己隐瞒了什么……王琨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无奈的盯着户部的官册,此刻再派人去增援左慈已经来不及,看来要得到这位尚书,怕是有些困难了。
岳王府邸里,正好整以暇听黑衣老僧汇报的岳单猛然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天空,旋即咧嘴笑了,人算不如天算,你王琨怎么也没料到,今日事会引出那一位圣人罢。
圣人居草冢望天下,岂容那左姓妖道兴风作浪。
岳单看了一眼原本闭目养神,此刻却愕然盯着天穹掐指如飞的贤师,轻声笑道:“贤师,你现在应该知道当初在榆林时,我不让你出手的缘故了罢。”
只怕你出手,也会引出这位圣人之怒。
……
……
汴河畔,有个顽童一大早出来放牛,坐在牛背上吹着牧笛,甚是快活。
青牛晃晃悠悠边吃草便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近了回龙湾,想起父母的叮嘱,说老王爷岳平川着人来叮嘱过,无论什么人,什么时候都不要靠近回龙湾。
牧童顽劣,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人守卫。
心中好奇。
回龙湾究竟有什么啊,难道是老王爷岳平川如杏月湖那边一样,藏了个神奇的高人?
顽童拍了拍青牛。
那青牛竟似通人性一般,哞叫了一声,甩着尾巴啃着草走进了回龙湾。
顽童先是看见了桦树林的精舍。
于是眼睛一亮,原来这里真的被老王爷藏着有人啊。
但是不管怎样,老王爷岳平川是不会害咱们开封的老百姓,他藏一个人在这里,肯定有他的用意,可惜啊老王爷死在了临安,新王爷岳单可是半点都不如老王爷。
顽童没甚了兴趣,正欲让青牛掉头离去。
眼角余光处,却忽然发现河畔有个坟冢一样的东西,上面遍布着青草。
顽童也没在意,只道是一般的小土包。
却不料就在此时,那草冢竟然生出一片七彩霞光,顽童骤然生出一种错觉:草冢里有人……
而且这个人睁开了眼。
于此同时,天穹之上,一道声音如黄钟大吕,在天际连绵不绝的回荡。
邪祟敢尔!
这一日,开封无人不闻圣人语!
334章 越女剑!()
骑青牛的顽童如醍醐灌耳。
脑海里忽然莫名的冒出了一句话,又觉得这句话不吐不快,于是下了青牛,对着那草冢行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又很自然的接了一句:“有礼了。”
草冢里,睁开眼的直钩垂钓人目光直直看穿了骑青牛的顽童,看透了很多真相,欣慰的叹气,却没有说话。
草冢霞光骤然消散。
顽童却视而不见,自语了一句,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且去人间走一遭。
顽童上了青牛,吹着牧笛晃晃悠悠远去,身后天穹上,乌云涤荡无存,骤然生紫气。
骑青牛的顽童不归家。
行走人间。
尚不为圣人,尚无紫气三千里。
这一日,开封府有个农户家,走丢了一顽童,掉了一条老青牛,事后遍寻不得。
……
……
杏月湖畔,随着那一句邪祟敢尔,浩然正气如温煦春风拂过山野,拂过树林,拂过江河,拂过开封万物。
名叫左慈的妖道请出的那尊地狱修罗,没有丝毫预兆的迸散。
下一刻,一片霞光自开封城西而来。
七彩的霞光瞬间穿破时空,如一柄剑一般直指妖道左慈。
正气浩然。
无所闪避。
无论妖道左慈做出何等通玄道法,在这一片霞光之下,都如烈日下的鬼魅无所遁形,左慈脸色死灰而绝望,放弃了挣扎。
喃语了一句,“圣人不欺啊……”
而就在此刻,汴河畔上那顽童下了青牛对草冢圣人说出了那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草冢圣人若有所悟,霞光消散。
几乎于此同时,那道如剑一般即将射入妖道左慈身体的七彩霞光,亦悄无声息的迸散,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天地之间重归安宁。
妖道左慈怔在那里,浑身大汗淋漓站立不稳,许久才发现这位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圣人并没有取自己性命,顿时双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李汝鱼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有人一语破了妖道的道法,更是以一道七彩霞光隔空杀人,这明显是圣人手笔。
可在开封,说起圣人的话只有一位:草冢圣人。
此刻看着左慈,毫不犹豫的出手。
圣人仁厚,不取妖道性命,但自己绝对不能仁厚,一如当初在建康放走了范夫子,如今他却即将成为新凉的户部尚书。
这个妖道也绝对不能再留。
只不过左慈虽然被圣人吓破了心魄,但终究是叱咤风云过的道家人物,一剑李汝鱼对自己出手,哪还敢再呆下去。
要对付李汝鱼,必然要使用道法。
可不敢保证,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圣人下一此还不会放任自己一条性命。
还能怎样?
逃啊!
李汝鱼一剑刺了个空,妖道左慈的身影竟然在剑光中扭曲幻化,最后化作一个稻草人落在地上,真正的妖道已经远遁。
而在远处,和阿牧战至炽热的隋天宝仿佛被一阵风扯动落在地上。
妖道左慈的身影从风中显现,急声道:“你义父让你速速回去。”
隋天宝咧嘴一笑,“好啊。”
回头看着阿牧,傻乎乎的道:“女子,不乖,不听话,下次我还要打你,打死你。”
阿牧哭笑不得。
其实暗暗惊心,真没想到,这个傻乎乎的魁梧青年,竟然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异人,而且自己还没有逼得他用尽全力。
这个叫隋天宝的异人,真有可能不输岳单。
如果他尽全力,自己确实没有稳胜的把握,但他也应该赢不了自己——应该而已。
阿牧陷入沉思。
如果是一剑破两千甲士的宁浣执剑,能赢隋天宝和岳单否?
长叹了口气,提着木剑落寞的走向杏月湖畔。
不知道李汝鱼有没有杀了他。
他确实该死,但不知道为什么,阿牧总觉得很忧伤,也许,是因为曾经爱过……
但现在不爱了。
我对你已彻底心死,所以,我不会阻止李汝鱼。
形势陡转急下,范夫子今日来见阿牧,原本没想过会出现这种状况,在他眼里,阿牧就是一个削瘦而寻常的女子,远不是当年的施夷光。
可不曾想,那并不是阿牧的真是面貌。
面皮下的阿牧,美得丝毫不输当年捧心的西子,也便罢了,她终究爱过自己,自己用心一些,也能挽回。
但没料到李汝鱼欲要杀自己,逼得自己提前和王琨合作。
不能说王琨不用心。
异人隋天宝可比拟岳单,拖住阿牧也是自己的意思,而抱剑青年死在岳单派来的刺客手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个妖道身上。
以那妖道的神通道法,不说杀李汝鱼,至少可以保护自己。
却不曾想鬼使神差一般引出一位异人。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就让妖道放弃了所有计划,将自己置于死地,此时此刻,王琨纵然有心来救,从开封城赶过来也来不及。
自己将直接面对李汝鱼的绣春刀……或者那柄剑。
范夫子死过一次。
可是依然怕死,毕竟活着才能享受美好,美好的宁浣还没绽放,美好的阿牧已经伤心,但伤了的心也可以弥补。
范夫子想活下去。
当看见阿牧提着木剑走过来,灵犀突至的抓住这一线生机,轻声温柔道:“阿牧,原谅我吧。”
阿牧默然不语。
范夫子继续说道:“在见你之前,我确实以为宁浣就是你,你是当年的阿牧,所以我如此绝情的说,只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
因为爱的人是“施夷光”,所以拒绝了“阿牧”。
鬼使神差下,爱的人却是阿牧而拒绝了施夷光。
“那番话,我是说给‘阿牧’听,而不是你。”范夫子看着阿牧,脸上的笑意温柔了岁月,仿佛回到了当年时光,“回到我身边,等太子赵愭正国本后,你我依然可以在西子湖畔共守一生。”
阿牧神色奇怪,“那宁浣呢?”
范夫子不假思索的道:“我会告诉她真相,毕竟,她才是阿牧啊。”
阿牧脸色的神色充斥着失望,“你已伤我心,又欲再一次伤她心,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这句话不是问范夫子,是自问。
阿牧很快摇头:“不是了。”
破镜难圆,受过伤的心如论再怎么弥补,都会留下一条永痕的疤痕,渐渐弥散,终究会让那颗心破碎一地,失去所有。
如此,弥补有什么意义?
阿牧手腕一翻,木剑消失不见,心伤莫过于心死,如果说范夫子先前的话让阿牧绝望,那么他此刻的挽留,让阿牧感到憎恶。
“我不杀你。”
阿牧看着范夫子,一脸漠然,“但我也不会阻止别人杀你。”
范夫子怔然。
李汝鱼按剑,走向范夫子,“其实很多事情,在你做出一个选择时,就已决定了结局,你错了吗,也许你不觉得,因为你觉得你的选择是所有男人都会选择的选择,可是我还是想说,你错了。”
“你选择宁浣没有错,因为你知道她是‘真正’的阿牧,毕竟你曾亏欠过她,毕竟她现在很美,你拒绝阿牧也没错,毕竟你已不亏欠。可是你错在知道了阿牧是那个真正陪过你的人后,你因为美丑的问题拒绝了阿牧,却又在看过阿牧真面目后,意图以撒谎来唤回阿牧。”
“人啊,一旦对爱人撒了一次谎,后面就会有无数谎言。”
“你错在人性。”
李汝鱼拔出绣春刀——诛杀异人,还是绣春刀来的有意义。
“你错在是一个真实的男人,而非那个人人尊崇的陶朱公,也许你曾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但你成为了异人,死过一次后的你,不再完美。”
狭长刀锋闪烁着寒光,直指范夫子。
李汝鱼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我听人说过你和阿牧和宁浣的故事后,我就觉得你错了。”
“一个用心爱的女人作为美人计,这样的男人,从一开始就错了。”
死不足惜!
李汝鱼毫无犹豫的一刀劈落。
范夫子颓然的眼睁睁看着那柄下场绣春刀划过长空,呼啸着劈向自己颈项,甚至从刀身上看见了自己那张没有丝毫人色的脸。
我竟狼狈若斯……
罢了。
但我范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