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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三千人出现时,已经将那八千人围歼得差不多的西军将士,顿时一阵大乱。
一柄尖刀直插入战局之中。
顿时将形势逆转。
西军根本没有来得及组织有效的抵抗,当李汝鱼杀入敌军中军中,带着夏侯迟和花小刀如一柄尖刀插进敌军主将阵营里,一剑斩了领军大将头颅后,西军彻底崩溃。
形势一边倒。
三千败兵热血沸腾,带着赵阔残余的三千余人一路强势追杀……
连夜追杀!
最终,西军没有一人逃回昌州城。
逃的最远的一个西军副将,已经站了昌州城五里外的一座山头上,借着春日艳阳的明亮,能看见昌州城低矮城墙上的西军大旗。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被独身一人追到的李汝鱼一剑穿心。
这位副将临死之前,看不见昌州城里的西军大旗,只看见一个持剑的青年,青年一身是血,脸色冷漠,杀意滔天。
那一刻,他想起了故乡。
去你妈的李平阳!
副将只是狠狠的啐骂了一句,旋即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死也不明白,怎么就输了?
李汝鱼有些疯了。
他知道,这支西军的领军将领不是李平阳,也猜出了这支军队其实是西军的援军,而李平阳已经翻过牛头上直奔璧山县去了。
但他不管。
割下这位副将头颅后,竟然没有返程,而是等着夏侯迟和花小刀,骑上先前缴获的西军将领的战马,提着那位副将的大好头颅,和来到了昌州城门口。
昌州起了全部精锐直扑长丰军镇,城内便只有一千守兵。
天光大亮中,城门外巨大的广场上,守城士卒正慵懒的伸了伸腰,却忽然僵住:却见朝阳光晖下,远处有三人三骑踱步而来!
接下来的事情让昌州城内的西军将士口瞪目呆!
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一身白袍如染了无数大红花,腰间佩剑,手上提着一颗大好头颅,毫无畏惧的来到城前一箭之远的地方。
青年腰间佩剑,闲庭信步。
蓬的两声,将那颗头颅砸在城墙上,声如恶鬼一般狰狞,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惊悚的疯狂。
“来战。”
“来死战!”
阳光艳丽,那洒脱的身影泛散出的杀气,狰狞得让人如置身寒冬腊月。
宛若真恶鬼!
哒哒的马蹄声如雷一般敲击在守城西军将士的心里。
昌州城前,三人三骑,叩城!
拖着长枪,浑身都是伤口的夏侯迟,哈哈大笑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长枪提起,猛然挥掷而出,长枪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砰然巨响中,钉在城门前的道上,溅起无数碎石。
枪尾轻颤,其上血迹殷然。
“来死战!”
昌州城内无人出声,噤若寒蝉,西军士兵眼中,看见的不是三人三骑,而是三只地府恶鬼。
是役之胜,天下震动而诧然。
西军以一万五的兵力,如何包围了禁军八千的兵力;禁军以三千兵力,如何彻底击溃了西军一万余人。关于这两点,不明详情的很难相信这个结局。
是役之疯,西军无人不胆寒。
李汝鱼率三千败兵击溃西军兵马,强势追杀数十里,收尾时三人三骑叩城,千古豪情!
端的是一柄尖刀。
但,李平阳已经兵临璧山城下。
438章 白起问赵括,你可知我是谁()
永贞三年初,西线前期战事,两个人横空出世。
西军李平阳,十五岁刚及笄的小姑娘,先是以闪电一般的速度,从普州经由普康镇,突袭至昌州城下,在大年初一那天轻松取下昌州城。
休整一两日,等到快速南下增援的兵马后,并没有汇聚兵力稳步推进,而是让增援的一万五千兵马作为诱惑,牵制引诱龙水镇的三千败兵和增援的八千兵马。
李平阳则率领一万八千人翻过牛头山,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没有丝毫兵力驻守的璧山县。
如一枚钉子,钉在渝州咽喉上。
这一枚钉子,顿时让整个渝州的禁军都极其难受——不仅仅是因为璧山县,还因为被君子旗钉在永川城的李溯兵马。
李溯被钉在永川,又何尝不是一枚钉子钉在了禁军咽喉上。
两枚钉子遥相呼应,若是西军后续兵马到来,整个渝州西南都将在西军掌控之中,进一步,兵锋可威胁渝州城。
退一步,亦可相互呼应防守。
而且随着李平阳进驻璧山县,迎战孟珙部的秦玉京三万兵马,就有些首尾不顾,深恐一不小心陷入孟珙、李平阳前后夹击的尴尬境地。
另一人,则是禁军李汝鱼。
七里坝战事,功劳基本上全在君子旗身上,虽然李汝鱼破弩箭和弩枪,以及最后一剑为穿云军争取二次加速冲刺的空间,但朝野之间还是更倾向于战术成功的君子旗居首功。
其后,石亭河一战,让李汝鱼彻底扬名。
在三千败兵中那位军机郎的战场文书中,石亭河一战时,游击将军赵阔领八千人出击,陷入敌围,全军覆灭之际,主将李汝鱼率三千败兵尖刀突入,破了敌军包围阵型,又力斩敌军正副将领,彻底逆转战局。
其后,李汝鱼的三千败兵和赵阔的三千余残兵汇合在昌州城前,挟胜攻城,只用了半日功夫,以六百余人的战损顺利夺回昌州城。
这一战,李汝鱼麾下一万一千人,仅剩下六千人。
战损达到了恐怖的五千。
其中仅是在那场包围战中,战损就达到了恐怖的三千余人……但却大获全胜,不仅击溃敌军一万五千,还斩杀敌军正副两将。
但这一次送递到渝州城的战场文书,却有两种截然不同是说法,另外几位军机郎的说辞与前一种截然相反:石亭河前,主将李汝鱼保守固执,坐视敌军渡河,若是敌人大军渡河,则己方大军将遭遇对方强势兵力的碾压,游击将军赵阔当机力断率军出击,全歼渡河西军兵马后追击敌军,遭遇敌军顽抗,但我军将士悍不畏死上下一心,先以小众兵力诱敌回击,再以碧血壮气破敌军阵,最后击溃来犯西军一万五千兵马,最后更是汇通花小刀和夏侯迟、徐骁等人,强势拿下昌州城。
在这几封战场文书上,着重提了龙水镇三千败兵的功劳。
当这些文书摆上安相公案头上时,这位大凉枢密院的副相情绪复杂,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战场文书,必然有一方在说谎。
倒也是胆大包天。
谁在说谎,安美芹一时间没有定断,但同样看了战场文书的田顺一针见血还带着不满的指出,这是李汝鱼和赵阔之间出现了矛盾。
安美芹知道田顺不满自己这一次的调兵遣将。
确实,这一次有欠考虑,千算万算,没算到赵阔容不下李汝鱼,不过事已至此,安美芹必须为自己的失误担责。
于是在留下战场文书的誊抄本后,着人将所有战场文书送往临安,同时送上去还有一封请罪折子,主动揽下了这一次调兵的失误。
不出意外,当这些战场文书和安美芹的请罪折子送递到临安后,朝野之间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李汝鱼和赵阔两人之间,以及写假战报的人,必然会有一方受到大凉军法处置。
这且不提。
当下的局势就有些微妙了。
西军孟珙率领三万大军南下,在钓鱼城顺涪江而下的广袤区域里,和秦玉京的三万大军焦灼,双方彼此不断试探,却都有必胜把握。
一时间形成焦灼局势。
永川那边,李溯的一万大军被钉在城里,同时也在那里给禁军钉了个钉子。
禁军汇聚在江津的两万大军分外尴尬,若是出军收复永川城,则顾不上璧山县城,若是李平阳继续南下,鬼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局势。
可若是回身阻截璧山县的李平阳,则永川城又钉得整个渝州无比难受。
江津两万兵马,左右为难。
而璧山县城的李平阳,也成了一柄抵在整个渝州禁军咽喉的一柄匕首,好在安相公已经下令,渝州的禁军已经尽数往西线压过去,必须拔出掉璧山县和永川城这两颗钉子。
渝州禁军有这么一颗钉子,但同样的,西军也面临一颗钉子。
昌州城。
如今李汝鱼坐镇昌州,麾下尚有败兵两千余人,加上赵阔残兵三千余人,近六千人的兵力扎进昌州城后,在孟珙、李平阳、李溯这柄三叉戟的后面,断了最为重要的一线南下兵线和粮草辎重路线。
西军欲要最快速的支援这三条战线,最快、最有效而且最能增加战略变化的增兵路线就是经由昌州,但现在昌州被李汝鱼坐镇。
对于西军来说,亦难受到了极点。
在渝州禁军兵力往璧山推进的时候,西军兵力,也在向昌州倾泻。
双方都要拔掉这颗钉子。
不出意外,接下来西军和禁军的最重要战略,就是彼此拔掉这颗钉子,谁能率先把除掉,谁就能掌握整个渝州战线的主动优势。
璧山县李平阳有兵力一万八,不过要面对的禁军兵力也更多。
昌州城李汝鱼有兵力近六千,面对的西军兵力也少一些。
李平阳守得下璧山县多久?
李汝鱼守得下昌州城多久?
各看本事。
只不过,璧山县的李平阳兵马是铁板一块,昌州城内……却是暗涌流动。
……
……
昌州两次易主,对于昌州老百姓来说,并算不得大事,反正西军和禁军军纪严明,哪怕是攻城战,对平民造成的伤害也不大——当然,也死了不少平民。
州衙改成的禁军议事堂,亦是李汝鱼的将军府中,气氛凝滞得能滴水。
李汝鱼,夏侯迟,花小刀,赵阔,以及战后幸存下来的六位部将,齐聚一堂,大家沉默的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谁也不先发一言。
没有幕僚,也没有军机郎。
这一次会议,说是战后总结会议,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很大概率是李汝鱼要对石亭河钱假传军令的的赵阔动刀。是以每个人都配刀佩剑——虽然知道不大可能打起来,而且打起来的话,赵阔以及几个心腹配再多刀剑也没有用。
毕竟李汝鱼那货可是剑道高手。
但大家还是配了刀剑意思意思,输人不能输气势,当然,各自的底气还是在城中那分成两个阵营的败兵和残兵上。
李汝鱼坐在堂首。
左边下手第一位,就是那位游击将军、郡公,皇亲国戚赵阔,这位假传军令的大佬一点也没有犯下大事的觉悟,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一副富贵公子模样。
李汝鱼掌心抚着腰间长剑剑柄,阴沉着脸望着大门外。
就这么坐了快半个时辰。
正将李汝鱼和副将赵阔不说话,其他人更不会主动跳出来,反正大家都在等,等着李汝鱼发难,又等着赵阔化解。
眼看将近正午,李汝鱼盯着门外,说了第一句话:“夏侯迟,袍泽们的尸首收回来了没?”
夏侯迟愣了下,没反应过来,直到花小刀悄悄推了他一把,才急忙说道:“大战过后,将士们需要休息,只派出了少量人手,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完成。”
李汝鱼沉默了一阵,“征用一下昌州城内的民夫,另外,不用统一安葬,就地掩埋留坟树名,至于西军将士的尸首,也就地掩埋了罢。”
禁军士卒,还能留名,西军将士,都只能是无名冢。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这还是战争初期,到了后期双方兵力下降,尸首有无人掩埋还是个问题,大部分都将白骨荒野不能见故乡。
夏侯迟吃了一惊,“这——”
李汝鱼打断夏侯迟,“这是军令。”
夏侯迟只好应了,说等下就传令下去,赵阔却冷笑一声,不阴不阳的道:“李将军就不怕寒了昌州城内那六千儿郎的心吗?”
李汝鱼这才将目光落在赵阔身上,“怎么,赵将军还有更好的办法?”
赵阔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不徐不缓的说道:“我赵阔为将,若是大胜之后,必然厚葬我军中壮士之躯,哪能如此草率了事。”
李汝鱼哦了一声,语气冰寒,脑海里的白起之心开始跳动,杀意渐渐沸腾,“若是我没记错,如果某人不自作主张,那数千袍泽根本不会死在异乡,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可以和我们一起,走进昌州城。”
虽是初春,议事厅里却像倒春寒一般,如坠寒冬。
所有人脸色一变。
要撕破脸皮了……不过李汝鱼还留有余地,并没有一棍子打死时候赵阔假传军令,但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