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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混子愣了下,旋即恼羞成怒,“李汝鱼,别以为我们给你太子位置,你就真觉得自己是太子了,信不信老子把你丢河里喂鱼去!”
说完挥着猎刀上前。
李夫子冷哼了一声,拉开李汝鱼,从他手上拿过木棍,望着蔚蓝天穹,轻声说道:“汝鱼,我教你劈棍,实则劈剑,剑道持久非一日冰寒,今后若夫子不在身边,你也宜坚持不懈,终有一日,你也能如夫子这般——”
手握木棍,便如执剑。
“一剑破甲士!”
但得正气在,青莲凋谢又若何?
李夫子一身青衣倏然张扬,满头黑发无风自舞,私塾之畔骤然起风,吹起众人衣衫猎猎,万里无云的晴空,倏然间有闷雷滚滚。
执剑起惊雷。
李夫子立于门前。
如山。
如剑。
慨当以慨,仰首望天,“自盛唐来大凉,我剑归鞘望山川,文墨藏怀不染血腥气,今日我且看,这惊雷何落,今日我且看,这一腔青血,是否能叫这一村圣安!”
话落,衣衫如猎。
疾风如刀割,沁骨似数九腊月冰寒。
刺骨。
大唐李青莲,傲骨犹在。
PS:本章还有个名字,《文墨藏怀不染血腥气》。
12章 师有事,弟代其劳()
执棍如执剑。
李夫子一剑当前,宛若千年前流传的传说。
一身青衣如莲。
二混子手执猎刀畏缩不前。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夫子仿似那漭漭群山,厚重,不见深渊。
李夫子眼里,只有山川。
看不见二混子,也看不见一众大安勋贵。
手中的木棍,指向了孙鳏夫,不容置疑,“哪里来,回哪里去!”
剑意张扬。
天穹上闷雷翻滚,几欲劈落。
我有一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李汝鱼盯着夫子,抬首看了看天空闷雷滚滚,脸色唰的一下惨白,隐然明白了一些事,为什么夫子过往时候说一些很有才情的话时,会有闷雷滚滚。
夫子啊,本来就是那类应该被雷劈的人。
被夫子木棍所指,孙鳏夫悚然变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夫子,执剑起惊雷——原来,夫子竟和自己是一类人!
忍不住倒退了两步,“你想干什么,不怕死么!”
身后大安王朝的勋贵们,哪知道李夫子这股气势的真相,只觉得李夫子先看起来像山一样高像海一样深……尽管大家从没见过海。
就是觉得夫子很厉害,比顺江集上的里正还厉害。
李夫子满脸落寞,木棍如剑。
抬步。
这一步若跨出,便是十步杀一人……
天穹之上,电光隐隐。
李夫子这一剑若出,下一刻便是惊雷自九天劈落。
电光石火间,一道影子掠过,李夫子骤然觉得手上一轻,聚气的剑势瞬间消弭,天穹之上闷雷渐渐散去。
李汝鱼站在一旁,双手握棍,回首看了眼夫子,秀气的笑了笑。
师有事,弟代其劳。
盯着孙鳏夫,一脸认真,神情安静得让人窒息,“早在十三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了十三年,我已知足,孙鳏夫,你若不想活,那么我陪你。”
李夫子看着空空如也的右手,笑了。
甚是欣慰。
能从聚起剑势的自己手中夺过木棍,汝鱼这孩子给了自己好大一个惊喜……
孙鳏夫脸色变幻。
并不是怕李汝鱼拼命,先前李夫子捉棍如执剑,执剑便天穹起闷雷,显然夫子和自己一般,都不是大凉王朝这方天下的人。
那么夫子是谁?
夫子是否又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若是知道,还敢硬撼,只有一种可能:夫子有绝对把握能杀了自己。
孙鳏夫不想死。
不愿意死,自己曾为张楚政权的王,如今亦是大安王朝的天子,虽然只是在这小山沟里称帝,但至少也是皇帝不是。
但大安王朝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夫子?
至于太子李汝鱼小屁孩一个,二混子轻轻松松撂翻他,等过了今日废了他这太子,王寡妇不能生育,但村里还有其他寡妇。
比如周寡妇,今年也才二十八九,自己可垂涎欲滴了好久。
为什么要让李汝鱼当太子?
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把周寡妇纳为后妃。
所以,今日废了李汝鱼的太子,改日召周寡妇入宫,让他给自己生个太子,继承这大安天下。
但是眼前棘手的却是那个和自己一类人的夫子。
孙鳏夫正欲让二混子和赵二狗上,李夫子你既然和我是一类人,那就应该知晓,你若暴露出真实身份,就会有九天惊雷劈落。
远处忽有喧嚣声传来。
讶然的回头,便有些吃惊,但见杨树荫下走出了浩浩荡荡一群人,皆拿着菜刀砍柴刀又或者是锄头耙犁……
以李三胖夫妻为首的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将大安王朝的天子皇后和勋贵们层层围住。
李三胖提着菜刀,脸上青筋暴突,愤怒吼道:“孙鳏夫,你吃了我家鸡鸭我可以忍,你征收我们的粮食可以忍,你让我们给你收粮修房可以忍,但是你要征用私塾,不能忍!”
李三胖的小女儿十二三岁,出落得亭亭玉立。
按说,等过了及笄年岁,便会在村里找个年龄相当的人嫁了,不巧的很,这小丫头读过书后心大,看不上村里的年轻人。
李汝鱼一说私塾的事情,这位同窗立马附和,对其父母说爹娘啊你看女儿长的也不赖,要是多读点诗书以后就可以去外面的大城里,没准嫁个大户人家,你老也可以跟女儿一起去享福,也不用再被孙鳏夫等大安王朝勋贵欺负……
李三胖夫妻俩立即动心。
人,谁不想富贵。
扇面村人愚钝,但不代表没有富贵梦,只不过被平庸的岁月风吹雨打去了。
李三胖立即跟着李汝鱼去游说其他人家。
这一两个月饱受大安王朝欺凌的人不少,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牵头,顿时一呼百应,都同意今日来保护私塾。
李汝鱼看着远处的人群,笑得很舒心。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
村子里共有六十来户人,除去王寡妇和孙鳏夫、二混子这种孤家寡人,每家每户都有孩子在私塾读书,自己一夜跑了所有人家,挨个说服。
加上读书孩童也不愿意离开私塾去孙鳏夫的老宅,在一旁添油加醋,便有了眼前的局面。
这就是小小的启迪下自己想出来保护私塾的计划。
李三胖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百余人吵吵咋咋的吼道:“不能忍,私塾不能动,你们敢动私塾,今天就跟你们拼了!”
众怒难平。
孙鳏夫心里暗暗叫苦。
夫子上前一步,站在李汝鱼身旁,可怜的看着孙鳏夫,“你应该知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虽有大安王朝众人,却敌不过这民心沸腾,这些你以为是治下黎民的人,又岂能心甘情愿任你剥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切莫自寻死路!”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李汝鱼眼睛一亮,越发尊崇夫子,只是心里暗暗担忧,夫子您说话也不要这么才情了好么,您听不见天穹之上闷雷隐隐么。
夫子,请惜命。
学生不愿晴空惊雷落您身。
孙鳏夫看着青筋暴突随时要扑过来和自己拼命的李三胖,又看了看情绪激昂的人群,盯着李夫子跺脚怒道:“别以为朕怕你,咱们走着瞧!”
孙鳏夫一走,大安王朝的勋贵们除了一些个冥顽不灵的人,大多被夫子那番大义磅礴的话说动,再说,大家也不傻,真来打一场群架么?
找死啊!
我们可是王侯将相,命金贵着呢。
于是呼啦啦一下全走了。
镇国大将军二混子挥了挥猎刀,冷眼看了一眼李汝鱼,面容狰狞,“小狗日的,你等着!”
13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私塾暂时无事,恢复了往日清净。
只剩下书声琅琅。
然而又还有几个孩童能够安心读书,大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二混子挥舞猎刀的狰狞面容——这个二杆子是真的敢拿刀砍人啊。
李汝鱼想溜,今日发生的事情,孙鳏夫和二混子不会善罢甘休,趁着大家撕破了一次脸皮,可以去找被孙鳏夫等人欺凌得最惨的李三胖和老杨,大家凝聚在一起对抗大安王朝。
却被夫子一语钉在了原地:“你若如此行事,扇面村将倍增鳏寡孤独,寂寥于没终将荒芜,君子不忍也!”
李夫子行万里路,焉能不知汝鱼那点小心思。
又安静的道:“去罢,继续劈棍。”
劈棍即练剑。
孙鳏夫该死,或者说如今的孙鳏夫,那个建立过张楚政权的王该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也得看天下大势,如今大凉王朝女帝章国,天下归顺国泰民安,他又怎能拉着扇面村一众人造反作死。
所以孙鳏夫该死。
不过扇面村这些淳朴或愚钝的村民无辜,若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比如今日私塾之畔,若非李汝鱼,自己不介意在这大凉天下响荡起青莲剑歌。
哪怕天穹落惊雷。
其实李夫子对皇权天命的理念并不迂腐。
但这大凉王朝国泰民丰,永安盛世正辉煌之时,孙鳏夫之流又怎可能只手逆天,且不说皇权天命,便是这盛世众生,也不应受这骤起流血漂橹之乱的凄苦。
兴与亡,皆是百姓苦。
大凉赵室立国三百余年,十一年前赵氏女帝章国,改国号永安,清政廉朝整顿吏治,鼓励工农兴修水利……一手打造出千古辉煌的永安盛世,纵然这位女帝的皇权来得不明不白,但仅凭这盛世手笔,赵室女帝当名垂千古。
盛唐那位大周女帝望尘莫及。
然而自赵室女帝章国后,天下便妖孽横出,像黄巢、荆轲这种被雷劈的很多,但谁又知道还有多少和自己类似的人蛰伏在大凉王朝,其中难道没有诸如曹操之类的盖世枭雄?
等待着……等待有朝一日乘青云,窃取这大凉国祚。
盛世已十年,当惜。
李夫子看着安静劈棍的李汝鱼,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屡屡雷劈而不死,他会给大凉这方天下带来什么变数?
自己也不知道。
李汝鱼安静劈棍,他以为夫子早有定夺,实际上哪里知晓夫子的脾性,李夫子一生写意洒脱,斗酒诗三百,贵妃斟酒力士脱鞋,千金裘也可换美酒。
是盛唐最为潇洒的游侠儿。
洒脱如他,怎么会想那许多勾心斗角的计谋,讲究个顺心,但管他孙鳏夫有什么想法,若是来了,大不了一曲青莲剑歌劈了便是。
天穹落惊雷又何妨?
李夫子啊,本来就是快意诗歌剑酒的谪仙人。
李汝鱼不知道,所以很安心的劈棍,然而没能完成夫子交待的两千次,终究只是十三岁的少年,体力有限。
散学时分,孩童们哗啦啦一下冲出私塾。
女童回家,男童成群结伴去了青柳江畔,已是深秋,正是鱼儿肥美时日,江水石间的螃蟹是舌尖上的极致美味。
至于私塾的事情,这些孩子们哪会太过上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李汝鱼这般早熟。
周小小抱着书本来到树下,挨着四肢乏力的李汝鱼坐下,大大的眼眸里绽放着青春的青涩风采,唇角的淡青色美人痣鲜活灵动。
很美。
很萌。
“鱼哥儿,孙鳏夫和二混子他们怕是要狗急跳墙呢。”
李汝鱼看着远处。
秋水共长天一色,间或有寥落青烟飘起,扶摇上天际,若有风来,便四野飘散如薄暮,祥和安宁,湮没了大安王朝带来的乌烟瘴气,扇面村这美奂乡野,当得起世外桃源一词。
有妇人从村里出来,大声叱喝着顽童归家。
有汉子肩扛手提,走在稻草田间。
“真美啊……”
周小小眼睛一亮,如星芒闪耀,“什么美?”
李汝鱼笑了笑,轻轻为小丫头捋了捋略有凌乱的鬓发,“我家小小最美。”
周小小脸蛋儿绽放,笑靥如花,宛若初春时节濛濛细雨过后含苞待放的花蕾,张扬着青春,弥漫着两小无猜。
拉着李汝鱼的手起身,不由分说,“夫子还在钓鱼呢,去我们家吃饭吧鱼哥儿。”
是我们家,不是我家。
李汝鱼点头。
我们家呢……
走在去小小家的小道上,看着身旁两小无猜的女孩儿,李汝鱼心里涌起了久违的感觉……回家啊,挺好。
自己那三间冷